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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强制攻略[穿书]

    111   剑指


    ◎ZM◎


    顾以安起身迎接他,白晗温柔地抱住他,摸他的脑袋。


    “以安,吃饭没,不然我让我家的阿姨过来给你做饭吧。”白晗语气变得有些歉疚,“我最近有点忙,下班会很晚。”


    顾以安笑说:“老白,别这么麻烦,我自己会做饭。”


    白晗双眼闪过一丝迷茫,顾以安牵他的手:“怎么,不信吗?改天我一定让你尝尝我的绝世无比的厨艺。”


    白晗笑,温眉舒展,语气呢喃:“好。不过现在我想吃你,可以吗?”


    他也太温柔了吧。顾以安感到眼前人的鼻息在自己的颈侧缠/绵,像柔软的小兔子,轻轻刮蹭。


    顾以安被白晗紧抱住,他的脑袋埋在白晗的颈窝处。


    白晗抚摸他的脑袋,顾以安暧/昧又漂亮的唇瓣,在他心底勾出无限涟漪。


    他的吻技越来越棒了!


    只是被白晗碰一下,顾以安便浑身绵软,躺倒在白晗怀里。


    “老白,你之前吻过别人吗?”顾以安双眼迷离,焦虑不安,他不想听到不想听的答案,可他又好奇,焦躁地想确认。


    白晗将他抱在沙发上,轻咬他的小耳:“没有,以安,你是我第一个喜欢的人,也是最后一个。”


    心中的火,止熄了。


    他安定下来。


    顾以安激动地双手环绕在他宽阔的双肩,直直地瞧着他,黑色眼眸沉入他的如月般的眼瞳。


    “以安,我喜欢你。”


    被顾以安笔直地盯着,白晗忍不住情动地再次跟他告白。


    顾以安第一次主动吻向他,情动难测:“白晗,我也喜欢你,好喜欢你!”


    白晗一只手环住他的腰,另一只手撑住他的脑袋,抵死相吻,情合一契。


    许久,两个人才不舍地分开。


    白晗觑到客厅茶几上的几张白纸,他拿起,上面是顾以安顾盼生姿的潇洒字体,虽然龙飞凤舞,他也能大概地看清楚。


    “所以,左明是接走季寻的那个人?”白晗问,神情冷淡,好似心中早有答案。


    顾以安承认:“是的,他极有可能是杀死季寻的凶手。”


    白晗将纸放在桌子上,分析:“光靠这一张图片,我们无法给他定罪,他最多只能算是嫌疑人。”


    问题就出在这上面。


    如果左明咬死不承认,他也没办法。


    毕竟没有最直接的证据证明是他杀害了季寻。


    截止目前,所有的都是推测。


    “我的以安,你能不能分点时间给我?”白晗搂住他,见他愁眉不展,试图分散他的注意力。


    顾以安见他来哄自己,心里变得柔软,禁不住趴在他肩上。


    他正好也倦累了,决定休息为大。


    白晗将他抱起,放在卧室床上。


    “以安,我还想要你。”


    白晗说罢,脱掉身上的白色西服外套。


    啊?!


    顾以安看他这阵仗,莫非……???今晚就要那个了吗???


    他这阵子光顾着搜集线索破案了,对这方面的事,还没有好好地仔细地深深研究一番呢!


    “以安,你害怕了?”白晗见他身体发抖,不住地蜷缩。


    顾以安再也不能死鸭子嘴硬,他是真的有点害怕,他从没有和别人做过这样的亲密事,他也没有时间好好研究,心理上完全没有准备。


    害怕又拘谨。


    白晗温柔地抚摸他的脸:“别怕,我不会欺负你的。”


    顾以安被白晗抱住,压在身下,相拥相吻。


    “那个事,现在不急,我等你。”白晗眼神沉沉,是一种复杂的情绪,既温柔又不甘,这让顾以安不得不扭头,不敢直视他。


    “以安。”白晗侧向抱住他,“等你为季寻报了仇,我想带你去见我妈。”


    见家长?


    顾以安没想到他为自己考虑得这么长远,很是感动。


    不过,像他这种豪门世家,会接受两个男人吗?


    他思索两难,白晗似乎看出他的疑惑,语气坚定:“以安,你放心,你是我的人,而我,也只爱你一个,我会永远在你身边。”


    顾以安与他面对面相望,他躲进白晗滚热的怀抱里:“白晗,你真好。”


    “傻瓜,我只对你好。”白晗轻抚他的脑袋,“睡吧,宝贝。”


    现在顾以安还有两个人的疑团没有解开,一是黄恩慈,二是阎蒙。


    他想到了夏菁,于是将她约出来,同时也邀请了陈羡生一起来。


    地点定在梦来会所。


    陈羡生将谈感折也带来了,还有黄果。


    顾以安对陈羡生说:“陈警官,刚好,我也有事情问黄果。”


    一行人坐下来,幽静的咖啡馆弥漫愁云浓雾。


    顾以安已经和陈羡生解释了夏菁这个人,陈羡生很惊讶,他没想到还有这回事,眼前的女人用白色纱布裹满脸,头戴一个黑色帽子,双手包满厚实的手套。


    同时顾以安也把夏菁透露的左明和季寻之间存在的友好关系告诉了陈羡生,陈羡生这次倒是镇定,眉头紧锁。


    不过顾以安这次来找夏菁,是为了阎蒙的事。


    据夏菁所回忆,当时她是因为接收到了阎蒙的消息,把她约到指定地点,然后在她背后行凶。


    顾以安后来仔细回想,发现好多细节存疑。


    他问夏菁:“你说当时有人从你背后把你敲晕,用的什么武器,有印象吗?这个人有没有可能就是阎蒙本人?”


    夏菁摇头:“我不知道,反正他当时约我到地下停车场,说是喻凯想见我,我一看是喻凯,自然没多想。”


    她面色惨淡继续回忆,“我真的想不起他到底用什么砸倒了我。顾先生,这个人力气很大,劲道很足,我被他砸晕在地后,竟然一点反应时间都没有,又再次被他打晕,所以不太可能是阎蒙。”


    顾以安:“为什么不可能是他?”


    夏菁:“阎蒙力气没那么大,我见过他,人长得虚胖,身体有点病,走三步路都喘气,没多大力气。砸倒我的人行踪无息,下手稳准狠,像职业的一样。”


    顾以安奇怪:“阎蒙既然是喻凯的经纪人,和你应该没什么纠葛吧?”


    夏菁也疑虑:“是啊,我当时也没签约浪腾,不在一个公司,不存在利益冲突,何来纠恨?我自己也想不明白。”


    陈羡生推测:“或许,阎蒙也只是被利用了?”


    顾以安想也有道理,他分析:“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是有人想害夏菁,同时也知道她和喻凯关系密切,抓住了她的弱点。”


    陈羡生点头:“这个人满足的条件,要和他们一个班或者一个学校,知道喻凯和夏菁之间的关系。”


    顾以安心中有了答案。


    不过,让他疑惑不解的是,那个人到底通过什么手段让阎蒙对他言听计从,帮他约出夏菁?


    看来有必要好好调查一下阎蒙的生前经历。


    顾以安暂时将这个问题搁置起来,他马上要处理第二个疑点,那就是黄恩慈。


    顾以安问夏菁:“黄恩慈,你了解多少?”


    夏菁如实道:“她是我们学校的副校长,同时也带着我们班的影视实践课,但主要还是承担喻凯他们班的教学任务多一点,是他们班的班主任。她人长得高,微胖,喜欢打扮,平时不苟言笑,讲课很严厉。”


    陈羡生问黄果:“你跟我们说说你妈妈吧,这可能对破案有帮助。”


    黄果脸色平静:“你们要听我说实话吗?”


    顾以安肯定道:“当然,最实的实话!”


    黄果嘴角泛出一丝冷笑:“我妈她就是一个臭/婊子,虽然她给了我一点抚养费,可仍旧改变不了她是一个荡/妇的事实!”


    这一席石破天惊的话,实在无法想象是从一个女儿嘴里说出来的对妈妈的评价。


    顾以安、陈羡生、谈感折三人面面相觑,好不沉默。


    黄果继续道:“你们觉得我大逆不道是吧,可是你们不知道,这个女人,在我爸最困难的时候,勾搭上别的男人上位去当她的副校长去了!真的不要脸!我一向知道她好强,没想到她好强到如此无情如此令人作呕!当年我爸在医院想见她最后一面,我奶奶跪在她新家门口外,她都不出来!”


    “哼!”黄果转而看向夏菁,“贺子诚,你知道吧?”


    夏菁点头:“知道,之前是我们学校的校长。”


    黄果冷笑道:“哼,也不知道贺子诚是不是眼瞎了,怎么看上我妈这个玩意儿,被她玩弄于鼓掌之中,笑死!”


    一番话,顾以安大概知道黄恩慈的性格特点了,严厉,好强,无情。


    他想起之前的调查资料,左明以前在北都市传媒大学读书时,门科成绩很差,需要补考才能过。


    或许这一点触及到了黄恩慈?


    一个任教严厉自尊心又强的老师眼里很难容得下差生。


    但仅仅因为学科成绩纠纷就动手杀人,多少难以理解。


    里面的谜团越来越多。


    从梦来会所出来后,顾以安在白晗的帮助下,和陈羡生一起走访调查了阎蒙的家人,可惜的是,阎蒙是离异重组家庭,家人对他的事情一问三不知,顾以安只好空手而归。


    不过,白晗又给他提供了另外一个人,即当时阎蒙的女朋友辛甜甜。


    辛甜甜显得几分不耐烦:“真的是烦死了,我和他早就分手了!他这个人自卑敏感得要死,控制欲又强,我追个星他也要一直bb,烦死人!”


    顾以安敏锐地抓住关键:“你追星?”


    辛甜甜说:“以前追过,现在不追。”


    陈羡生问:“怎么,为什么有这样的转变?”


    “唉!”辛甜甜无奈地叹口气,“以前我喜欢喻凯,很帅的男明星啊,不知怎么,他突然就自杀了。当时我特别上头,而我的男朋友阎蒙刚好是他的经纪人,我就想着近水楼台先得月,让他多帮我搞来喻凯的小物件,私/货啥的,刚开始他还很愿意,后来对我大发雷霆,把我贴在墙上的喻凯的海报撕了个稀巴烂!”


    “我很生气,我知道他在吃醋,嫉妒,可我无法控制追星啊,那种感觉真的很美妙啊。在追星和男朋友之间,我选了前者,但阎蒙以死相逼,我只好妥协。”


    “后来,阎蒙居然被车撞死了。我伤心了好一阵,他本来就是离异家庭,没多少人来看他,一个人孤单地躺在太平间,太可怜了。我越想越后悔,早知道当初对他好一点。”


    “之后有个明星叫季寻,长得比喻凯还要俊秀好看,我又疯狂地迷上了他。没成想,他也消失不见,听说死了。”


    “太可怕了,我再也不敢追星了。”辛甜甜回忆这些死亡事件,不由得胆战心惊,“我这一辈子再也不追星了!我发誓!”


    从辛甜甜这里得知,阎蒙对喻凯的冲突是感情纠纷,辛甜甜追星的对象是喻凯,引起阎蒙对喻凯的嫉妒心。


    有人看出阎蒙的这种心理,巧妙地“借刀杀人”。


    这人竟然如此手段通天,对娱乐圈的小小九九通彻明晰。


    不会又是晏学昕吧?!


    顾以安猜度。


    借阎蒙伤害夏菁?


    如果晏学昕真的是为了左明做事,那么左明应该很恨夏菁,理由则是恨屋及乌,或者更复杂其它的缘由。


    现在情况愈发明晰。


    左明对喻凯、夏菁、黄恩慈有着不同程度的恨意。


    至于季寻,唯独这个顾以安很纠结。


    左明也恨上了季寻吗?


    理由呢?


    在学校里季寻可能和他没矛盾,出了学校,季寻当初也算是一个大火的新秀明星,难道左明是嫉妒他???所以想把他除掉???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顾以安发现自己对左明的了解太少,除了最开始在周瑾风公司美艺传媒旗下,乔歌给他提供的简略信息,其它的他一无所知。


    这个人,他必须要好好研究一番。


    112   底牌


    ◎百密一疏。◎


    三天后,顾以安收到了白晗这边查获的关于左明的身世资料。


    左明,祖籍地位于山英镇,是一个穷山恶水、偏僻至极的小镇。


    3岁丧父,6岁丧母,23岁跻身北都市娱乐圈新秀行列,之后发展迅猛,一路高歌猛进,顺风顺水,斩获数不胜数的影视奖项。


    24岁成为浪腾副总,25岁正式掌权浪腾,成为文娱圈年轻又杰出的冷厉总裁。


    顾以安思考:左明的农村出身引起喻凯对他的敌意,乃至在班里受到歧视,一直是一个默默无名的极其边缘化的透明角色,那他是怎么获取如今的地位?


    靠运气?


    顾以安自己也在娱乐圈沉浮多年,他认为单靠运气,很难做到如今这么高的地位。


    如果不是运气,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背后有一个实力强大、背景强悍的人在帮他。


    这个人,在顾以安看来,正是晏学昕。


    不过让顾以安感到奇怪的是,在任何公开场合,无论是影视剧本的合作,还是公开的商业活动,这两个人从未出现在一起,刻意得像伪装成不认识。


    这反而让顾以安更加确认,晏学昕正是帮左明为虎作伥的幕后人。


    不过晏学昕为何要为左明做事?这让顾以安百思不得其解。


    一个是当年已坐稳高位的大佬,一个是初出茅庐、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秘密,有什么交易,到底在图谋些什么?


    正当顾以安抓耳挠腮绞尽脑汁推理时,有一个人给他提供了关于左明当年发迹的补充资料。


    这个人正是北都四大名导之首的樊山尽。


    樊山尽,出身优渥,父母都是留学高材生,不仅家境殷实,而且思想开放,从他很小的时候,就把他带出世界,见识世面,不断开拓他的眼界。


    樊山尽很小的时候就格外的离经叛道,不拘于常,很有主见。


    到了中学,当别的青春男孩都在扮丑吸引、挑逗女孩子欢心时,他疯狂地迷上了绘画。


    梵高、塞尚、莫奈、毕加索……他深刻地迷恋上一望无尽的由线条和色彩交织的画面。


    他是北都市视觉电影的开山鼻祖,曾以处女座电影《风雅》惊艳所有人,后又有《镜》《飞》《芒》等以色彩画面见长的电影走向国际,是第一个将色彩运用得巧夺天工不出其二的绝世天才。


    他的为人也和他的电影一样,叛逆不羁,特立独行,真诚中带着锋利的寒芒。


    “你说左明啊,我大概知道一点。”樊山尽翘起二郎腿,慢悠悠抽着烟,“他傍上了金书书。”


    顾以安问:“金书书是?”


    樊山尽呼出一口浓浊的烟气:“傅浪的老婆,傅朝的妈,浪腾之前的老总。”


    顾以安若有所思,怪不得自左明进浪腾之后资源不断,势力越来越大,除了晏学昕之外,原来还有这样一个人在帮他。


    不过当年的小透明左明怎么就搭上了金书书?


    略一思索,顾以安判定,这必然离不开晏学昕背后的操作。


    樊山尽脸色颇为不屑:“左明吧,这个人演的戏我都看过,他给我的感觉是,他能演好戏,但他更想赚钱。不过这也不能怪他,钱谁不爱呢。”


    截至现在,顾以安大概梳理清楚了整个线索逻辑。


    喻凯是晏学昕利用网络水军使用网络暴力,逼其致死。


    夏菁被喻凯的经纪人阎蒙诱导出来被人伤害。


    阎蒙随后被车撞死。


    撞死阎蒙的司机鲁进溺水而死。


    季寻被左明从医院接走后消失。


    医生屠冠乔在国外死亡,护士康尧尧溺水而死。


    黄恩慈消失匿迹,人间蒸发。


    一环套一环,杀了一个人,与之相关的人的痕迹马上就会被清理掉。


    残酷而冷漠。


    如果这些真的都是左明所为,那怎么让他伏法认罪?


    这是摆在顾以安面前最为头疼的问题。


    首先左明背后的关系过于强大,不仅仅是晏学昕,恐怕政/法机关许多大领导都在为其掩护,否则为什么季寻的妈妈廖寒秋一直上诉一直无人受理?


    再次,左明现在是浪腾的执行总裁,地位举足轻重,动不了他。


    最后,也是最为关键的是,目前所有的线索最缺最直接的证据。


    可能就只有那张忘川河晚霞落日的照片还有一点说服力。


    但如果左明抵死不承认,或者干脆说忘了,不记得了,任凭谁也没有办法给他凭空定罪。


    其实顾以安还有最后一个保底的方法,那就是动用白家的势力,直接铐走左明,质问他,逼问他,或者更干脆一点,直接杀了他为季寻报仇。


    反复思量再三,顾以安还是认为这个保底方法不妥。


    他要的不是屈打成招,而是左明的自承罪责。


    他想到了一个方法,借用剧本设置一种情景,在剧本里拷问左明,先试探这个人一番再作计较。


    于是顾以安将这个想法和白晗说了,白晗同意,这也算是一种权宜之计。


    《追凶》的故事主体内容是顾以安自己写的,设置成和现实大差不差的连环杀手与正义警察的生死敌对。


    电影中的〖死生碑·断魂桥〗,当警察卢落非质问严道失是否认罪,已经不再是故事中的人物角色。


    而是现实中的顾以安,质斥左明:“你认不认罪?”


    顾以安当时的眼神凌厉如同一把出鞘极利的刀,他心中的确充满了恨意与怒火,想到季寻的母亲廖寒秋失心疯,喻凯的母亲郝梅伶仃孤苦,夏菁的面目全非,喻凯死,季寻死,阎蒙死,鲁进死,屠冠乔死,康尧尧死,黄恩慈消失……伤害杀死这么多人,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从心底发出怒意的质问。


    左明与他对这一幕的戏时,脸上出现瞬间的晃神,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沉浸在角色中,桀骜的脸,冷鸷得如一只无血无情的恶魔,咆哮道:“我何罪之有?!”


    顾以安当即明白,左明是不会轻易招认的。


    在北都市运筹帷幄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坐上如今的地位,怎可轻易伏诛?


    所以他在电影拍摄结束之后,加上了左明的微信,并在当天夜晚,将忘川河方乐用自动摄像机记录拍下的照片发给了左明。


    顾以安要让左明明白,他已经知道他是杀死季寻的凶手。


    顾以安猜测,估计左明以为忘川河地势险要,偏远僻静,必然无人来,却没想到山顶恰巧有个青年摄影师,无意中将他和季寻这一幕拍了下来。


    真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白晗提醒他:“你给左明发了这张照片,他必然要有所动作,不仅你很危险,方乐也很危险。”


    顾以安一拍大腿,焦急道:“按照他斩草除根的做事方式,肯定会查到照片的来源!我靠,我得赶紧联系陈羡生,让他们警局保护好方乐。”


    白晗淡定地阻止他:“以安,警局也不一定能护得了他,还是让我来吧,他不敢动我们白家。”


    顾以安捧起他的脸:“老白,还是你想得周到。”


    白晗却一脸严肃,语气担忧:“以安,我要时时刻刻守在你身边,你已经与左明摊牌,他说不定也会对你下毒手。”


    顾以安心大地说:“老白,我不怕,有你在,我还怕什么?”


    这一句话,完全袭中白晗的心,他忍不住将顾以安按倒在沙发,伏在他身上。


    “老白,今天你不太一样啊。”


    “嗯,哪里不一样了?”


    “好像,吻得用力了些。”


    “不喜欢吗?嗯?”


    顾以安星眼迷离,眼尾发红,手绵软地圈住他纤细白皙的脖颈,呢喃细语:“喜欢,你做什么我都喜欢得不得了!”


    “真的吗?”白晗轻咬身下人发红的耳尖,感觉到他的胸腔不住地上下律动。


    白晗细白好看的手指抚过他的黑色头发,刮蹭他的小鼻尖:“宝贝,你太可爱了,我真怕自己忍不住。”


    顾以安早已意乱神迷,他只记得自己被白晗抱回了卧室,然后饱饱地睡到了自然醒。


    白晗克制住不对他做那事,他倒愈发敬仰起这个人来。


    白晗出身豪门世家,礼法繁多,如果不是自己出现,恐怕这样一个美人儿,早就被别人收入囊中,极大可能会进行家族联姻。


    樱花树下初见他时,他绝顶昳丽的容颜,如一颗璀璨的珍珠,钉在自己的肌肤骨骼里。


    不见他还好,但凡见了这样一个人,如果此生不能拥有他,占有他,喜欢他,那好比身心剥离,沦陷地狱。


    他从见了白晗那一刻起,才知道原来自己的占有欲这么强烈。


    在穿书之前,他是圈子里人人皆知的高冷无欲老干部,别人看他是高冷没有人情味,实则是没有人引起他的兴趣。


    而且一来他很忙,要趁年轻多学习演技,提升能力,赚钱攒钱;二是娱乐圈不能过早定终身,谈恋爱什么的,更是想都不用想,何况他还是男明星,一旦被爆出来有对象,粉丝流失量太大,有的极端粉丝更会粉转黑,频繁闹事,所以公司为了省事,禁止他五年内谈恋爱。


    他倒也不反对,甚至乐得轻松。


    不过,他也遇到过不少圈内女明星向他示好或者献媚,他冷眼看去,这些人不过看中他的地位与资源,遂而他白眼一甩,理都不理,拉下驴脸,不客气地将这些拉拢投机取巧的女人全部赶走。


    久而久之,他直来直往的脾气,在娱乐圈人尽皆知,得了一个“高冷老干部”的人设。


    他是为了任务“攻略”白晗,其实能成功多少,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幸运的是,自一开始,白晗对他就与众不同,像是一种故人重逢的偏宠,宠到了他的心尖处。


    与他相处越久,他越迷恋他。


    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灵,他都要爱死他了!


    他故意醒得特别早,蹑手蹑脚跑到侧卧,见白晗还未醒,他擅作主张地跑到他床上,钻进温暖的被窝,脑袋探出来,欣赏如睡美人般的心尖人。


    “以安,怎么醒这么早?”白晗摸向床头的手表,看时间才早晨6点半。


    顾以安抱住他,伏在他的身上:“白晗,我想你。”


    白晗双手一翻,将他压在身下:“乖,宝贝,等我带你见了我妈,我们就在一个床上睡。”


    顾以安脸微红,其实自己找他并不是为了那事,而是真的很想他,想抱他,想看每个时刻的他,想看他的睡颜……


    至于那事,他还没来得及细细研究。


    白晗将他抱在怀里,笑容甜美得如一颗彩虹糖,温柔摸他的发烫的脸:“小花猫,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呃……”顾以安尴尬,语气凝滞,试探性地小声问,“老白,男人之间的那事,你懂吗?”


    白晗微微一笑,搂住他的身体。


    “你的这里独属我,剩下的有限期不多了,望你周知。”


    顾以安扭捏地紧缩身体,青涩又羞耻。


    靠了!


    他好会!


    顾以安羞怯地眨合因为身体接触发颤的眼睫毛,白晗情难自制地开始吻他,两个人如翩跹起伏的蝴蝶,交织在一起。


    白晗一直处于主动强势位,顾以安感觉自己的双唇都要被他吻肿了。


    遑论里间,更是翻江倒海,直到阳光照进卧室,白晗才不舍地放开他。


    “以安,补个回笼觉,我将早餐做好热着,你起来吃。”白晗起身,换上西服,他身长玉立,头发略微凌乱。


    他摸到嘴/唇的血迹,原来刚刚因为太激情,将顾以安的唇/瓣撕破了。


    他拿纸巾温柔擦拭顾以安带血的唇,顾以安憨憨大笑,发骚地来了一句:“老白,你太猛了,我好爱!”


    白晗:“……”


    他又温柔一笑,在顾以安的额间轻啄一口,好听的声音压抑得令人心痒:


    “嗯,我那里会更猛。”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啊啊,这几章都不敢发声,怕逻辑bug


    还好,马上就可以揭开所有的主线内容了。


    主线走完之后还有副线,起码还有两个分节点没讲完。


    我靠靠,简直了,这么清水,也要锁???


    啊啊啊感觉还有好多,,呜呜呜第一次写群像,哪怕只有一个人看,也得肝完啊!


    113   玉鹰


    ◎放手一搏。◎


    左明在北都市娱乐圈一直以饰演反派角色而著称。


    影视屏幕中的反派,他演起来,仿佛反派本身。


    然而这些反派,却是“苏美帅”,外加一个“惨”的buff,是极具有张力的反派大佬。


    “美惨强”的反派人物设定,加上他自身精湛的演艺,使得他爆火,称霸娱乐圈多年,无人能出其右。


    他的女性粉丝在北都市娱乐圈占比最多,也最癫狂,疯起来像一个无所不用其极的邪//教。


    他有一次拍完戏,以半开玩笑的语气发了一条微博:


    天好热,一点胃口都没有[摆手叹气]。


    不出一分钟,微博上热搜词条「左明、热、胃口」接踵而至,随机组合,花样百出,热度登顶第一。


    而他的微博评论简直“不堪入目”:


    老公,吃我!!!


    让我吃你的寄/吧,给你开胃。


    我来动!老公,你躺好就行。


    ……


    左明身形修长而健美,锁骨漂亮而性感,黄金比例的身材,优越得像是女娲造人时刻意为之。


    他拥有羊脂玉的肌肤,细滑而又充满粗砺的质感。


    脊背自上而下优美的身体曲线,将男人充满张力的轮廓,凸显得恰如其分。


    更不用说结实的腹肌上蔓延的人鱼线,像细绳串成的白色仙珠,富有极强的雄吸力。


    他的粉丝还专门开了一个研究他腹肌的微博超话,叫〖人间仙品〗,里面全是他的腹肌照片,不是从影视剧上截图就是有人偷拍上传,换着花样发/骚,有一次因为冲得太过,甚至差点被封禁。


    如果说江漾声是以年轻帅气的男孩子形象受欢迎,那么左明则是以一种成熟稳重的魅力让粉丝疯狂。


    屏幕上的反派邪恶无情,现实中他的人设却亲切温润,巨大的反差让更多人迷恋上他。


    他面庞英俊,眉目深邃,不笑时高深莫测,微笑时面若春风,进退之间,收放自如。


    他代言的广告产品,无论多贵,一夜之间就能被粉丝一抢而空,有的因为没抢到而扼腕叹息、抱头痛哭。


    这么多年,左明稳坐娱乐圈首席,不曾动摇,哪怕他近一年来已经不接戏,粉丝量也如山般焊在第一位,不可撼动。


    当顾以安邀请他接演《追凶》时,他游刃有余,“严道失”这类反派角色他不知演过多少。


    不过,让他感到意外的是,顾以安演的“卢落非”在断桥,和他对台词时,他竟然有刹那间的分神。


    好像,是顾以安在质问自己,而不是“卢落非”。


    而且看顾以安驾轻就熟的演技,也不像是新人,倒像是一个深潜娱乐圈多年的老手。


    顾以安。你到底想干什么?!左明想起在断魂桥,顾以安凌厉的眼神,居高临下地审判自己,不禁怒火中烧。


    直到他收到了顾以安给他发的照片,他酷似鹰眼的瞳孔,产生了一丝波动。


    他嘴唇向上扬起,阴暗地露出一个富有深意的笑。


    随后他将照片转给了晏学昕。


    晏学昕回复:晚上七点,来〖天仙宝苑〗找我。


    〖天仙宝苑〗是北都市最为富丽堂皇的戏曲厅,出入这里的都是一些上了年纪的舞文弄墨的人,清一色的中式复古服装,品茶赏花,手摇文扇,附庸风雅。


    夜间七点,左明准时来到天仙宝苑,老远看到晏学昕坐在最中心的位置,其他的闲散听曲之人静坐在两旁。


    “先听曲。”晏学昕给他留了一个空位置。


    晏学昕喜爱听昆曲,今天台上的咿咿呀呀正是闻名遐迩的昆曲《离别》。


    台上女旦青衣,满头珠翠,银篦流光,身着华袍,广袖蹁跹。


    台景布置:


    窗外天朗气清,翠影红霞,百花斗艳,春光尽妍。


    室内钟鸣鼎食,奴仆成群,诗书簪缨,礼乐昌隆。


    真真是一个富贵风流的豪门阔户。


    女旦轻踩莲步,顾盼生辉,血粉色的双眼被涂抹得格外明亮清晰。


    『怎可奈,大厦将倾,树倒猢狲去,富贵前程,利禄功名,一朝散。』


    悠长悦耳的曲调氤氲淡淡的哀伤,整个大厅,不闻人声,静寂到落针可闻。


    转眼间,台上青衣已褪去锦袍,素衣袭身,卸去浓妆艳抹,身形枯槁,神色交瘁。


    『离别芳魂荡悠悠,一辞君年何时还?』


    曲毕时,已过两个小时。晏学昕将左明带到天仙宝苑的二楼雅间。


    两个人自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一进室内,晏学昕闷头喝茶,左明站在窗户边吸烟。


    左明将烟熄灭,转身,正好对上晏学昕的目光。


    “小明,你打算怎么办?”晏学昕靠在木质沙发上,表情淡定。


    左明沉默,皱眉,思索良久,终于开口:“老师,我想杀了他。”


    晏学昕手捧白玉杯,淡然地品茶,面容温和:“好,杀了他也好,免得他一直跳。”


    左明惊奇看了他一眼:“我还以为你会反对我。”


    晏学昕轻笑:“顾以安这个人,无根基无人脉,他所倚仗的无非只有白晗,而且靠的还是世界上最怜薄的感情。我猜你是想赌一赌。”


    左明顺着沙发坐了下来,承认:“嗯,老师,我是想赌一把,我不信白晗会为了区区一个他,而与整个北都市作对!”


    左明最不信的便是“感情”二字。


    晏学昕问:“需要我帮忙吗?”


    左明淡淡摇首:“老师,这次不必了,我必须要亲手杀了他!”


    晏学昕:“你务必多加小心。”


    左明望了他一眼,以前晏学昕从未这般谨慎地提醒他。如今这样的恳切,无非也是因为有些忌惮白家的缘故。


    但他是做事必须要贯彻到底的,一旦决定了,就无回头之路。


    顾以安,他必须要除掉!


    临了,晏学昕枯老的手,按在左明肩膀上,言辞深隽:


    “小明,我无条件支持你做任何事。”


    白晗为了顾以安的安全,特地安排几个保镖在曦和居,加强警戒。


    本来他是想一直陪着他,可顾以安不愿意耽误他的时间,说是他作为一司之总,日理万机,会很忙,要有很多事处理……一番拉扯,白晗不得不让着他。


    据白晗观察,曦和居周围一个星期内,没有陌生人出没,可也不能掉以轻心,他又加派了4个保镖日夜守护。


    顾以安经过与左明的对戏后,不得不承认,他的演技的确精湛,仅凭一双会说话的鹰眼,就能将人物情绪的喜怒哀乐传达得精准无比。


    将严道失的狠辣无情冷漠,演绎得淋漓尽致。


    尤其是在将死之时,浑身是血坠入河中,决绝又决然。


    能始终如一贯彻“恶”,倒也是一种冥顽不灵的自我信念。


    如果左明不是凶手,应该会是在娱乐圈与他棋逢对手的劲敌。


    他闷在屋子太久,想起上次说的要给白晗展示他的绝世厨艺,于是他兴冲冲地戴上口罩出去购物,身后紧跟4个彪形大汉的保镖。


    意外是在顾以安买完菜之后发生的,当他走出超市,迎面骤然来了几个人,他们身着普通,所以顾以安也没在意。


    可是,就在顾以安与这群人擦肩而过时,其中一个人迅速拿出一张湿巾,扑在他鼻子上,另外几个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晕倒的他扶起,随后快步走到一个停有一辆面包车的角落,用绳子飞快地将他捆绑。


    等顾以安的保镖发现时,只有掉在地上,从袋子里滚落的番茄。


    他们意识到大事不好,迅速开车跟上那个面包车,一路加速狂飙,红绿灯也不管不顾,终于将面包车截停。


    保镖们气势汹汹地逼停面包车,手持铁棍,将车里的人呵斥出来。


    他们打开车门,搜索一番,却没想到顾以安根本不在这辆车上,可刚刚明明是这几个人将他劫持走的。


    怎么会?


    面包车上的几个人互相望了一眼,随后反应迅速,又开上车扬长而去。


    这给保镖们犯了难,到底追还是不追?


    他们面色惶恐,如丧考妣,明明白总叮嘱过要小心好好看护顾以安,可却还是出事了。


    他们焦躁不安,一时间欲哭无泪。


    其中有一个人叫项言,他拿出主见:“兄弟们,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互相抱怨是没有用的。我们还是先把这个事情马上报告给荆复荆总,现在人已经被劫走了,光靠我们几个单枪匹马的人,力量有限。至于白总之后会怎么责罚我们,以后再说吧。”


    其他人都同意,目前最要紧的还是救出顾以安。


    于是他们让项言赶紧把顾以安被劫持这个消息报告给白晗的心腹保镖、得力干将荆复。


    滴答,滴答。


    一滴又一滴水顺着漆黑无比的岩洞,落在潮湿的地面。


    顾以安被绑在十字架上,手臂和肩上已被勒出血红的痕迹。


    他的白色衬衫,破烂不堪,独独露出里间的腹肌。


    头发凌乱,水滴顺着头发尖,缓缓落下。


    他保持半清醒半昏迷的状态,身上不断有一股又一股灼热感,好像被人用鞭子鞭挞了一般,灼烈的疼痛。


    忽而一束耀眼而刺目的亮光,炸然出现。


    传来皮鞋走在地面上的声音。


    顾以安皱眉,睁开双眼,努力注视从黑暗中缓缓走来的人。


    114   营救行动


    ◎以安,你一定不能出事。◎


    “顾以安,你跟季寻是什么关系,为什么非得要飞蛾扑火,自寻死路?”来人声音低沉,语气漠冷。


    顾以安哈哈哈狂笑不止:“左明,那我问你,你跟季寻又是什么关系,为什么非得杀他不可?”


    左明的瞳孔显露一丝犹疑。


    顾以安逼问:“你和他不是好朋友吗?为什么要杀他?”


    左明从暗中显露完整的身形,他上前,手插/进顾以安的头发,发恨地揪住他的脑袋,语气狠恶:“顾以安,你别太张狂,你自以为很懂我吗?”


    如果说傅朝上次敲打他,他勉强认栽,毕竟是他先犯错,想强制夺取简迪。


    可纵横北都市娱乐圈以来,他也只受过这一次气。


    像顾以安这样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怎么有资格和他叫板、与他较长短,还要满嘴正义、大言不惭地审判他?!


    他望向顾以安的眼睛,这双纯黑发亮的眼眸,充满不屈的桀骜,哪怕被自己所抓,也毫不畏惧。


    他讨厌这样的眼神。


    胸中的怒火,不免又添一层。


    左明不屑地哼了一声,寒芒鹰眼如黑色玄武石冷峻:“罢了,我也不管你到底为什么要为季寻报仇,看在你临死的份上,我就实话告诉你,季寻,正是我杀的,还有喻凯,也是我杀的!”


    “你就在地下和他们团聚去吧!”


    左明冷漠看着眼前将死之人,没有半分怜悯之心。他伸出右手,卫宣将一把黑色手/枪交给他。


    他熟练地扣起扳机,正要抬手时,一颗精准而又猛烈的子弹从外面飞入,直奔左明而来。


    “明总!”卫宣眼疾手快,为左明挡下了这颗剧烈飞驰的子弹,他的左肩冒出鲜血。


    外面不断传来枪声,还有警车的鸣笛声。


    这么快就来了?左明暗自惊诧。


    “明总,我护着你走。”卫宣肩膀一直流血,他不顾疼痛,呼斥几个人,掩护他们撤退。


    没过几分钟,白晗已经带着荆复、项言一群人赶来。


    看着被绑在十字架上奄奄一息的顾以安,白晗健步如飞地跑上前,锋利的小刀划开绳子,虚弱的顾以安无力地滑倒在他怀里。


    “以安?”白晗既心疼,又焦虑,他抚摸顾以安苍白的脸,自责道,“都是我不好,我应该和你寸步不离的。”


    顾以安极力睁开眼,脸贴向他,语气颤抖,安慰他:“老白,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救我的。”


    “你先别说话,我抱你走。”


    白晗双手将他抱起,忽然洞中响起了一声枪声,子弹瞄准的目标正是白晗。


    “老白!”顾以安竭力撑着精神,内心万分担忧。


    “没事,我穿了防弹衣。”白晗面色镇定,双眉紧蹙,他刚刚反应迅捷,躲过了子弹的偷袭。


    但这里都是左明的人,多待一刻就会多一份凶险。


    荆复在前掩护他离开,身后响起间断的枪声。


    同时北都市公安局刑警支队这边派出了三支人马,五辆车,来营救顾以安。


    警车震彻的鸣笛声,在漆黑的山谷回响。


    领首的人穿着一身标准警察制服,头戴警帽,浓眉凝肃,正是陈羡生。


    “老陈,怎么样,白晗那边有消息没?”同样身穿警服头戴警帽的谈感折焦急地问他。


    陈羡生摇头:“还没有,我们这边先去吧。”


    从第一辆警车下来了一个人,谈感折热情地邀着他:“郭队,真好,我们三个人又在一起了!”


    这人是郭格然,比陈羡生、谈感折年长十岁,两个人从警校毕业进入市局工作以来,一直是由郭格然带着他们做事,亦师亦友,关系非常亲密。


    一年前,郭格然已由副队长提拔为队长,仕途一片光明,不出意外的话,晋升为正/处/级领导职位就在眼前。


    郭格然友好地拍陈羡生的肩膀:“是啊,不容易啊,小陈,你一年前从市局调走后,小谈想你想得不行,天天求我把你调回来呢。”


    陈羡生温和道:“不说这些了,郭队,只要心是为人民服务的,在哪里工作都一样。”


    郭格然哈哈大笑:“不错,还是小陈你觉悟高,为人民服务可是我们警察最不能忘的东西!”


    他们兵分两路,陈羡生、谈感折一队,郭格然一队,各自带着警兵,沿漆黑的山路前行。


    当荆复将顾以安被劫持的消息上报给白晗时,集团正在召开年底的股东大会。


    白晗内里是一件浅蓝色衬衫,套了一个白色马甲。柔顺丝滑的头发温润蜷伏,如月的眼瞳,露出深不见底的寒芒。


    他身姿挺直,神情专注地听汇报。


    助理钱唯唯走进来,在他耳边低语。


    他听完后,果断挥手打断汇报,宣布会议暂停,择日再开。


    众人屏声敛气,好奇又惧怕地目送这位年轻总裁匆匆离开。


    隔间办公室,荆复半跪在地上,向白晗汇报了当时的事情经过。


    白晗目色凛冽,显露出少有的怒色,他语气冰冷:“你们都忘了我说的话了吗?”


    荆复低头看地板,不敢直视他。


    “真正带走顾以安的车,查出来没有?”白晗厉问。


    荆复点头:“查出来了,我已经派人在追。”


    “准备一套防弹衣给我,我也去。”白晗说。


    荆复一时呆愣,惊讶。钱唯唯担忧地劝道:“白总,您这样太危险了。”


    白晗挥手打断她的劝阻,带着荆复迅速离开。


    同时他也通知警局局长纪君泽这边,让他抽派警力,来协助救人。


    现在时间就是生命,白晗命令荆复以最快的速度奔驰,必须要争分夺秒,多耽搁一秒,顾以安的危险就会多增一分。


    根据荆复的调查,当时将顾以安迷晕的人,故意作了一个假象,让保镖们以为他被绑在面包车上,实际上,顾以安在另外一辆黑车上。


    黑车一路狂飙,见缝插针,故意东绕西绕,在各个路口作出一系列假动作,等天黑后,它迫不及待地直奔目的地:终山。


    此山不高,却崎岖难行,道路分叉多,要是不熟悉路径,很容易迷路。


    白晗从未这般慌乱,甚至有些病急乱投医地心里默默念起神佛来,从小严格的教育让他只相信科学,可真正到了生死攸关的要紧时刻,心已经担忧到靠神佛遣以安慰。


    以安。


    你可千万别出事。


    他心急如焚地暗自祷告。


    赶到终山,夜色已然将这座乱石的荒山装点得黑深,可怖。


    荆复带着项言在前面探路,白晗则是身手轻巧,全神贯注地四下探望,像一只小心翼翼的捷豹,明亮锋锐的眼,在漆黑的夜里,蓄势待发。


    终山的东边,有一处泛着熹微光芒的洞口,不远处还有四五个黑衣人在巡逻。


    白晗屏气凝神,收缩脚步,轻手轻脚,犹如狮子捕猎,静悄悄地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直到靠近时,洞口的黑衣人都没反应过来,立马被白晗一行人打晕在地。


    当左明掏/枪要杀顾以安时,白晗恰逢时机地赶到,他毫不犹豫射/出一颗子弹,瞄准左明的心脏,可惜被卫宣用肩膀挡住了。


    左明当即被卫宣拥护着撤退逃跑,白晗救出了顾以安。


    与此同时,陈羡生带着警力往里赶,因为不熟悉路,一行人摸索着前行。


    谈感折兴致高昂,距离上次与陈羡生一起出警,已经隔了快两年了,时间过得可真快。


    “小心!”陈羡生大声提醒他们,原来远处的山岚间,此起彼伏开始响起枪声。


    山林夜间本来就黑,今晚又无月光,更是黑灯瞎火,除了带的几个手电筒照亮眼前道路外,远处的身影根本看不清楚。


    他们带出来的警察,有的是新兵蛋子,第一次出警,艰难爬涉在深不见底的野莽山林,听到致命不停的枪声,不免忐忑难安,面露愁苦之色。


    “嘭!”


    突然响起猛烈的一声枪响,仿佛在耳边,这给其中一个新兵蛋子吓出来叫妈妈。


    “别慌,跟紧我们。”陈羡生镇定地安抚他们。


    “老谈,你到边上去,看好他们。”陈羡生嘱咐谈感折。


    陈羡生单人匹马,借着手电筒的光,谨慎地照亮前方的路。


    一阵莫名而又成群的脚步声,从林间穿过。


    “老陈,小心!”


    谈感折敏锐地觉察到一颗急速的子弹,从黑处袭来,他奋不顾身,飞扑上前,将陈羡生推到一边。


    “老谈!”陈羡生见他半跪在地上,鲜红的血大颗滴落在泥草里。


    刚刚谈感折为他挡下了那颗致命的子弹。


    谈感折的胸口处不断冒血,这颗子弹准确无误地击中心脏的位置,打破动脉管,鲜血控制不住地从他的嘴角流出,空气中弥漫浓厚的血腥味。


    反应过来的民警怔忡不已,他们上前扶住谈感折。


    陈羡生抱住谈感折,用手捂住他胸口滋滋往外冒的血,可是无济于事,血像决堤般,溃溃地脱离躯体。


    “谈感折!!!”


    陈羡生紧紧抱住他,大声唤他的名字-


    “我的儿子,你将来想做什么呀?”父亲慈眉善目,摸他的脑袋,问他。


    “感折,你以后千万别学你爸去当兵,一年回不了几次家。”母亲语气抱怨,可眉眼间,却是欢喜的。


    谈感折这一生只见过他父亲谈近义两次面。


    115   矢志难渝


    ◎“羡生,我好疼。”◎


    第一次是他5岁时。


    年幼的他被母亲关婵紧紧牵住小手,在村口焦急地等待某个人。


    直到黎明破晓,一辆又一辆大车陆陆续续地停在村口,母亲焦躁的眼神,终于安定下来。


    村口已经摆满了不少大红花,喜庆热闹。


    村头矗立5个大烟花,成串的鞭炮被点燃,轰轰烈烈响起来,璀璨的烟花直冲云霄。


    村口站满了人,男女老少脸上泛着红扑扑的笑容,喜不自胜地迎接英雄归来。


    从一辆军绿色卡车下来一个人,他身形挺拔,皮肤黝黑,头戴军帽,身着军绿色军装,领口干净笔俏。


    一抹亮丽的红色斜肩绶带上书“全军先进个人标兵”金色烫金体。


    父亲谈近义斜挎骄傲的绶带,满载荣誉还乡。


    小时候的谈感折好奇地数了一下父亲军装上的各式大小不一样的荣誉奖牌,居然有满满15个。


    父亲胸前闪闪发光的徽章,是一个血性男儿的无上荣光。


    战友们热烈豪放地将谈近义拥护在人群中间,父老乡亲更是簇拥地激动大喊“欢迎英雄还乡!”


    村口不远处围满了邻村的人,不少小孩子兴奋地朝这边吹五颜六色的泡泡,单纯稚嫩的脸露出质朴可爱的笑容。


    谈近义面带微笑,从容自信,他脚步稳健,来到母亲关婵面前,对她说:“我回家了。”


    母亲一时间没忍住,泪水夺眶而出,父亲粗糙而宽大的手掌,为她抚泪,开玩笑地安慰她:“这么大的人,别哭了,丢脸。”


    母亲破涕而笑,用眼神瞪了父亲一眼。


    谈近义觑到旁边的小男孩,他问关婵:“我的儿子都长这么大了吗?”


    关婵将谈感折轻轻推到谈近义怀里,温柔地向他解释:“感折,这是爸爸。”


    谈感折睁着无辜明亮的大眼睛,打量眼前这个黑漆漆的男人。


    这个人是爸爸吗?


    这是他出生以来,第一次见到爸爸。


    谈近义粗砺的手掌摸他的脑袋,一把将他横空抱起,架在自己的脖子上,有力的双手将他固定好,豪情万丈地喊道:“儿子,爸爸好想你啊!这下,我们可得好好爷们儿一会儿!”


    父亲很高,他被他架在脖子上,视野开阔,看到无数的人,对父亲笑脸相迎。


    父亲带他回家,身后的鞭炮声渐行渐远,离熟悉的家门口越来越近。


    “来进来喝喝茶。”谈近义回到家,将谈感折小心地放下,对随行的战友说。


    “老谈,不了,我们也得赶回去啊,假期就这么一点儿,得赶紧回去找媳妇去!”战友们喜笑颜开,拱手向他拜别。


    谈近义回来时正是寒冬腊月,母亲高兴地忙前忙后。谈近义带谈感折采集年货,一起贴对联、挂福字。年三十这天,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团聚在一起,围在火炉旁看春晚。


    窗外的雪花纷飞,谈感折依偎在父亲怀里,沉沉睡去。


    父亲将谈感折抱到床上,拉关婵的手:“小婵,这些年辛苦你了。”


    关婵嗔怪:“那可不是嘛,谁叫我嫁给你这样一个几年还回不到一次家的臭男人?哼,我活该呗。”


    谈近义将她抱起:“别生气了,我想跟你好好亲热。”


    谈近义为谈感折盖好被子,关上房门。随后将关婵带到离他屋子较远的客房。


    关婵奇怪:“怎么不在卧室?”


    谈近义嘿嘿一笑:“怕吵醒儿子,我这些天都没敢赴全力做。”


    关婵脸色通红,娇嗔地啐了他一口:“色/性不改!”


    “冤枉啊,我不色,要色的话,我也只对你一个人色。”谈近义黝黑的脸,憨憨地笑。


    关婵白皙的肌肤与他粗糙强劲的身体,在客房里,如干柴烈火,一夜间,不曾止熄。


    大年初二这天,料峭寒风,刮在身上犹如尖刀,锥心的疼。


    谈近义带谈感折刚刚拜完年回来,途经公园时,见不少人围在一起叽叽喳喳,吵嚷不堪。


    “哎哟哟,真不小心啊,怎么一下子就冲到湖里面去了,这大冷的天啊!”


    “打110啊!里面可是一家三口啊!”


    “救人啊!”


    “有没有谁去救救人啊!”


    ……


    谈近义走近一看,原来是一个小型轿车半倒躺在湖里,正逐渐下沉。


    路面结冰,太滑,可能这辆车拐弯不小心打滑,一下子控制不住方向冲到湖里去了。


    形势危急,谈近义将谈感折带到一棵大树下,摸他的脑袋:“儿子,呆这儿别动,爸爸马上回来。”


    随后他迅速分开人群,脱掉上衣,没入湖中。


    围观群众发出惊讶的尖叫,这么冷的天,穿得里三层外三层都冷得直打哆嗦,何况如此冰凉刺骨的湖水。


    谈近义洑水至车旁,徒手疯狂敲打玻璃门,咬牙用手肘撞击,玻璃门碎裂开来,他争分夺秒,手掌硬生生地掰开玻璃门,潜入车内,先将昏迷的小孩抱出来,围观的好心人大喊阿弥陀佛接住。


    紧接着,他不敢多耽误时间,马上又将一男一女拉出,圈住胳肢窝,奋力地向岸边游去。


    热心群众帮忙,将这一对昏迷的父母合力接上岸。


    正好此时120和110已经赶到。


    120将脸色发紫的小孩装上车,进行施救。又手脚麻利地将另外两个大人装上车,火急火燎赶往医院。


    警察问:“刚刚是谁救了人?”


    群众左右环顾,已不见刚刚那个赤胳膊救人的无名英雄。


    谈近义回家,关婵为他包扎好手上的伤口。


    谈感折刚刚耐不住好奇,挤在人群中间,亲眼看到父亲无所畏惧地救人,浑身是水,双手带血。


    “爸爸。”谈感折不知怎么,觉得父亲真的和别人不一样。


    “儿子,怎么了?”谈近义习惯性摸他的脑袋,将他抱在自己大腿上。


    “爸爸,你是奥特曼吗?”谈感折大眼睛明亮清澈,闪闪发光。


    “哈哈哈,儿子,我是奥特曼哦,看,我会变身。”说罢,他作出变身动作,像个小孩般,引得谈感折哈哈大笑。


    他喜欢自己的爸爸,敬佩自己的爸爸,因为他像奥特曼一样勇敢。


    关婵无奈地朝这对长不大的父子笑笑。


    谈感折第二次见到父亲时,是13岁。


    父亲的遗像被战友抱回家,大红色鲜艳无比的红旗,紧紧包裹住黑色棺材盒。


    依然是鞭炮齐鸣,不过从村口到家里,一路上摆的都是哀凉的白花。


    当母亲看到父亲冰冷的骨灰盒时,她不禁跪在地上,抱头痛哭。


    谈感折双手捧护骨灰盒,神情严肃,像真的男子汉,强忍悲痛泪水,不让它流出眼眶。


    低徊的哀乐声,响了三天三夜,谈感折扶着气力衰竭的母亲,在战队的安排下,将父亲的骨灰,安置在烈士陵园。


    战友们个个神情凝肃,强忍悲痛,列队站定,行脱帽礼,为这位牺牲的战友、英雄作最后的告别。


    谈感折跪在父亲遗像前,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少年时,青涩的他,想成为父亲一样的人。


    他选择报考警校,矢志不渝地追逐父亲的影子。


    正式成为人民警察那天,他高昂地扬起头颅,高举右手,挚烈地宣读为人民服务的庄严誓词。


    鲜艳的五星红旗,在他漆黑清亮的瞳孔里燃烧。


    可是,他不知后来怎么,就迷了路,离父亲的影子,越来越远。


    这一切是从哪里开始的?


    他想,或许是从糟糕的婚姻开始的。


    那个厅级领导的女儿看上他,他其实不能说讨厌她,但也不算特别喜欢她,迫于上级压力,他还是娶了她。


    因为有这层关系,局里的人除了陈羡生以外,每个人都有意无意地疏远他,局里的领导深谙人情世故,所有涉及急重难险的事情,一概不给他做,只让他空当花瓶,甚至他不来警局也可以,放任他自由。


    之前季寻的母亲廖寒秋来上访,这位年迈悲苦的母亲,不知上访多少次,领导们下达死令,不准接待她。


    炎炎夏日,廖寒秋枯坐在警局外,他给她端了一杯温茶。


    廖寒秋见是警察,眼里瞬间有光,她像抓住救命稻草,枯黄的手,死死地抓住他的手,乞求他:“帮帮我!我可怜的儿子,尸骨都找不到啊!”


    他犹疑不决。


    这不是他一个人能做得到的。


    陈羡生冲出来,将廖寒秋扶起,引她进空调凉爽的屋内。


    周边同事议论纷纷,不一会儿,便有领导出来,脸色漠冷,呵斥陈羡生:“你跟我来!”


    后来,陈羡生被纪君泽赶出市局,一纸调令,发配他到偏远至极的松岭区派出所。


    再后来,谈感折才知道,廖寒秋得了失心疯,是陈羡生将她带在身边照顾她。


    他的这一行为,让他想起了5岁那年父亲义无反顾的英勇行为。


    如果换作是父亲,他绝不会向权威低头,必然如陈羡生这般,帮人帮到底。


    可是,为什么,他不能像父亲那般勇敢,反而退却了?


    到半夜,他闷闷地睡不着,因此有段时间他自暴自弃,夜不归宿,体重飙升。


    陈羡生走了之后,他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孤独又苦闷。


    多少次,他都想提出离婚,离开这个地方。


    可,妻子已经怀孕了。


    他顾步而退,妻子从一开始就深爱他,低垂的模样顺从至极,贤惠地操持家务。


    他犹豫地退却。


    男人的责任,使他停在原地。


    明明戴上警帽的那一刻,心是如此澎湃满怀,喊出来的誓词铿锵有力,为什么现实却那么无力呢?


    为人民服务。


    他没有做到。


    终究,他还是辜负了父亲的期望。


    他无脸见父亲。


    遗憾的泪水,泅湿眼眶,滚滚而下。


    耳边有人在不断呼喊他的名字,他艰难地喘息,手伸出来,陈羡生双眼含泪紧握他的手。


    “羡生,我好疼。”


    “感折!坚持住,我给你止血。”陈羡生徒劳地为他止血。


    谈感折脸色苍白,头上的警帽滚落在地。


    见他小声嗫嚅什么,陈羡生将他脑袋抱起,耳朵贴向他的嘴唇。


    “救、救出顾以安。”


    谈感折虚弱地吐出这一话,胸腔不再起伏,瞳孔停止阖动。


    “谈感折!!!”


    陈羡生不敢相信,这位朝夕相处最铁最好的朋友,死在自己面前。


    他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双手紧抱谈感折的尸/体,不断呼喊他的名字。


    【作者有话说】


    疾风破弹雨,烈躯献忠魂。


    向英雄致敬!英魂,常使人热泪盈眶,肃然起敬。


    116   暗鹰


    ◎「小明,救我。」◎


    幽黑的夜林间,冷风呼啸,树影凄冷地摇曳。


    刚刚还生龙活虎的警官谈感折突然死亡,让现场手持手电筒的民警们无一不脸色灰白,神情悲痛。


    在他们印象里,谈感折面相英俊帅气,身高体长,待人接物,爽朗大方,平时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会乐意分享给他们。


    是一个很好的同事。


    不料生死变化如此大,谁也没想到,躺在陈羡生怀里的谈感折已经彻底失去了呼吸,胸前的血浸满蓝色工作警服。


    远处急促的脚步声接近,荆复在前引路,白晗怀抱顾以安,后面有黑衣人在四下环顾,谨慎地护卫安全。


    白晗星眼冷凝,骤然注意到这一幕。


    他问:“这是怎么回事?”


    警察中有一个年轻民警,叫沈勉,他站出来,向白晗回复:“白总,谈队长刚刚被子弹偷袭了。”


    陈羡生左手死死抱住谈感折,右手带血,擦拭从眼眶掉出来的热泪。他抬头,看到白晗抱着顾以安,忙问:“白总,顾以安他怎么样?”


    白晗镇定道:“他还好,有点皮外伤,无生命危险。”


    陈羡生脸色凄惶,点头,欣慰道:“那就好。”


    嘭的一声巨响,让此刻充满危险的山林,更为恐怖。


    白晗当机立断:“陈警官,人已经救出来了,我们赶紧撤吧。”


    陈羡生抱起谈感折的失去心跳的身体,双手有力,将温热的他,紧握在怀里。


    他的浓眉,悲伤地断裂开来,阴郁得如黑色残花。


    明明这个人,这位挚友,他的笑脸,还在耳畔,怎么突然间,就死了。


    他身长玉立的身躯,在自己怀里,轻得像一片失去重力的漂泊蒲公英。


    “感折。我带你回家。”


    陈羡生将丢落在地的警帽,方方正正地戴在他的头上。


    回去的路上,陈羡生眼里的颗泪,如一滴滴血,痛苦不堪,淌湿谈感折的惨白的脸庞。


    一辆黑车,从终山,窜逃出来,不过没有一丝慌乱,而是轻车熟路地甩掉后面尾随的另外几个白车。


    “妈的,再追的话,直接搞死他们!”卫宣开车,语气恶寒地吩咐手下人。


    左明如颓败的苍鹰,坐在车后排,右手略微头疼地扶额。


    没想到白晗的速度这么快,而且居然用这么短的时间就能找到终山,准确无误地找到他。


    这样的行事速度,让他有点意外。


    卫宣护着他逃出来后,几辆车严防死守地跟在他后面,像可恶的苍蝇,甩也甩不掉,而且时不时掏出手/枪,向他发/射出子弹。


    看这阵势,估计是白晗下了死命令,不然他们怎么像穷寇一样,不要命地追赶他。


    好在这山林道路崎岖,变化莫测,在经过一番周转后,卫宣一路疾驰,摆脱白晗手下的黑衣人,直接开往北都市中心。


    左明不禁皱眉,暗下思忖,难道这顾以安对白晗来说,这么重要?


    他无法理解,单靠“感情”就能让一个人对另外一个人赴汤蹈火。


    在他眼里,没有什么比感情更为廉价的东西。


    白家的人?


    他感到少有的慌乱。


    或许是自己太过于铤而走险了,这次。


    只要自己咬死不承认,或者无视顾以安对他的暗示、明示,那顾以安又能奈他何?


    但,他心里是有气的。


    他咽不下这口气。


    杀了人又怎么样?这北都市哪个人没杀过人?


    顾以安有什么资格来审判他?!


    “明总,是去哪里?”卫宣请示他。


    “回去。”明总不耐烦地回复他一句。


    卫宣肩膀处血流不停,左明看也没看,毫不关心。


    市区公寓,卫宣下车,俯身为左明轻启车门。


    “明总,这辆车沾染了我肮脏的血,我给您再换一辆新的。”卫宣似乎不知疼痛,虔诚地说道。


    左明锐利的鹰眼,漠视了他一眼,不耐烦地呵斥道:“滚。”


    卫宣如得圣令,激动地跪在地上,幽绿的眼睛,像毒蛇一般,发着瘆人的火光。


    他精神因为左明的无心无情,震彻得像性//交般,口吐白沫,身体癫狂,抽搐不能自已。


    左明心情不太好,他在思考今后该怎么办。手指按开密码锁,进屋,打开灯,却发现客厅居然有个人。


    这个人眼睛瞪着他,惊慌失措。


    左明注意到凌献音在他家的客厅里,蹲坐在地毯上,手里把玩一个小巧而复古的复读机,茶几上还有两卷磁带。


    他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马上又镇定自若。他如表演般,英俊的眉,舒展,露出一个极其迷人又充满男人味道的笑。


    他向凌献音招手,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献音,过来。”


    凌献音像栓上发条的机器人,情不自禁地对眼前男人的话言听计从,她手足无措地放下复读机,欢喜又害怕地朝左明走去。


    左明强势将她抱在怀里,眼光落在茶几上的磁带。


    他温柔抚摸凌献音的脑袋,问:“献音,磁带里的内容,你听到了什么?”


    凌献音睁着眼睛,无辜地凝视他,仿佛要哭般:“明哥哥,我什么也没听到。对不起,我不该没经过你的同意来你家的,只是我太想你,真的好想你。”


    左明仿佛松了一口气,温和道:“这不怪你。”


    凌献音本来以为左明势必要严厉斥骂她,没想到他居然这么温柔,而且眼前的男人,帅得风度翩翩,声音就像在她的颅顶里回响,弄得她舒服至极。


    她忍不住坦白道:“明哥哥,我记住了你家的开门密码,才能打开门。然后好奇地看到电视机下有磁带,我以为是你喜欢听的歌,想打开来听听。正要听时,没想到你回来了。”


    左明观察到未打开的复读机,几乎判定她没有说假话。


    他心里一盘算,眼前这个女孩,还是得处理掉。


    她太麻烦。


    麻烦的东西,都得处理掉。


    左明强势地将她拦腰抱起,凌献音脸红心跳。


    他将她放在卧室床上,脱掉西装外套,霸气地扯掉领带,露出里间白洁的衬衫。


    “明哥哥。”凌献音拘谨地紧缩身体,不敢相信左明要对她……但心里却又好希望左明会狠狠地对她那个。


    她真的爱死眼前的男人,他的一颦一簇,一言一动,她都像偷窥宝物般,像私生饭一样疯狂,牢牢地记在心里。


    左明衬衫敞开,露出里间女人艳羡的结实腹肌。


    “明哥哥,嗯~”


    凌献音浓密的粉色海藻头发,沉入湖底,她的细嫩双手和双脚,戴上了以“左明”为名的黑色镣铐。


    她无法回头地沦陷,脖子无法呼吸,起伏的胸腔被炙热的体温,坚固地锁住。


    他给她的强烈感受,慢慢在伸缩的咽喉间,汇成直白冲动的音符,成为一首在夜间张狂醉人的歌曲:


    『His dick is so huge 』


    『and his sex is so great』


    她在迷迷糊糊中想起,果然爱,要和爱的人一起做,才不辜负生命。


    她在他的身下,幸福得晕死过去。


    左明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对付女人,这招最有效,也最简便。


    他干脆利落地起身。


    他目光冷峻,瞧到旁边的枕头,他拿起一个枕头,想趁机捂死凌献音。


    然而他又犹豫了,最后他放下枕头,跑到卫生间,用冷水狠狠地冲遍全身。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觉得自己有一瞬间的狼狈不堪。


    可能,他这次失算了。


    白晗,比傅朝更为棘手。


    心中有点烦闷。


    左明随意套了一件睡衣,将冰箱里的酒拿出来,灌了几口。


    他将旧式复读机和磁带拿到客厅宽敞的阳台。


    此刻,已经午夜时分,万籁寂静。


    他白洁细腻的手指,按下播放键。


    「小明,救我。」


    「小明,不要。」


    磁带的声音,在静寂的夜里,格外清晰。


    左明让「小明,救我」这一句话不断重复,单曲循环。


    他面色不改边听,边喝酒。


    他又抽出烟,惬意地吸了一口,随后将余烬倒在磁带上,点燃,磁带在火光中,烧焦。


    再也没有「小明,救我。」


    一阵冷风凌乱他的黑发,他的表情掩映在火光中,神秘莫测-


    小时候梁思影被问得最多的问题是:


    你的爸爸呢?


    你爸爸在哪里?


    你没有爸爸吗?


    一群调皮、带有残暴戾气的男生,朝他身上丢小石头子,幼小的他下意识地用胳膊挡住朝他飞来的尖锐石头,隔着单薄的衣服,他的手臂起了大大小小的淤青。


    那年他5岁,刚上小学,总是不知名地被那些身高体壮的男生欺负,他们咧着凶狠的嘴脸,不是取笑他没有爸爸就是肆意地将他推倒,哈哈大笑,然后手腿并用,踩他一顿,扬长而去。


    他屈躬身体,护住脑袋,等这群人走后,狼狈不堪地跑回家。


    这年正值母亲丰藤园生下妹妹梁思月,正在坐月子,有力无气地躺倒在床上。


    小小的梁思影一回家放下书包,直奔母亲,担心地用小手拉母亲的手,关切地问:“妈妈,你好点没?”


    丰藤园眼睛似睁未睁,艰难坐起,温热的手摸他的脑袋,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思影,你回来了。”


    “嗯,妈妈。”梁思影见母亲脸色苍黄,十分担心,“妈妈,你是不是饿了?”


    丰藤园说:“乖孩子,我马上起来做饭。”


    说罢,她披上衣服,慢慢起床,头上绑的白色绷布,浸出细细的汗水。


    梁思影手脚麻利地给她倒了一杯滚烫的热开水,他神情专注,屏气凝神,保证自己不被烫到。


    他从一个大红色塑料袋里,用勺子挖出两勺糖,放在装开水的瓷杯里,充分搅裹好,小心地端给妈妈。


    丰藤园哈着热气,喝完红糖水,感觉精神略好,于是打算去做饭。


    见母亲实在辛苦,梁思影大胆地说了一句:“妈妈,我来做饭吧。”


    丰藤园有些诧异地看着眼前这个年幼的孩子,低身摸他的脑袋:“思影,你还小,现在让妈妈来做饭吧,你去看一下奶奶。”


    梁思影的家位于北都市非常偏远的城郊区,他的家处在一个偏僻又暗的胡同里,虽然名义上是家,但实则更像是一个拆得四分五裂的棚户。


    只有三个陈旧的小破屋供他们居住,一个是卧室,面积约为10平米,只有从中午起,才有阳光渗进来。


    一个是板间,水泥的地面扬起呛人的灰尘,窗棂陈旧破败,屋檐上结了不少的蜘蛛网。夏季闷,冬季潮,基本上没有阳光,可谓不见天日。


    梁思影和妈妈、妹妹挤在卧室里,重病缠身的奶奶则是终年在板房里,躺在床上。


    唯一比较庆幸的是,他们家有一个单独的厨房和卫生间,虽然狭小,但好歹不用跑到公用的厨房,定时定点排队做饭,也不用半夜跑到外面上厕所。


    【作者有话说】


    主线倒计时。


    肝!


    唉~有人看嘛,都没有个人吱个声啊啊啊啊啊


    117   旧忆


    ◎漾声,我好寂寞。◎


    突然,门口赫然出现一个人,梁思影被吓了一跳。


    “奶奶!”梁思影关心地跑上前,问,“奶奶,你怎么起来了?”


    奶奶大声咳嗽两下,花白的头发不住地颤抖:“思影啊,快把你妈妈扶到床上去,我来做饭。”


    丰藤园还想勉强支撑,只是刚刚站起来的身体实在太过于虚弱,脑袋不住地发晕。


    梁思影亦步亦趋地将妈妈扶回到床上,刚出生的妹妹梁思月安静乖巧地睡在角落里。


    “奶奶,我来帮你做饭。”梁思影自告奋勇,热切地想帮忙。


    奶奶挽起袖子,开始清洗蔬菜,她说:“思影,现在你还小,不过,你可以跟在奶奶身边,看我怎么做饭,将这些步骤记住,以后等你长大了,也可以自己做饭了。”


    梁思影频频点头,仔细观察奶奶的做饭步骤。


    十岁时,梁思影已经会独立做饭,母亲惊讶地发现他做的饭居然挺可口,那时刚刚长大的妹妹梁思月情不自禁地夸他的手艺“哥哥你真棒,跟大厨一样!”


    他长得高了一些,不过依旧很瘦。六年级时,欺负他的人变少,但还是有。


    他巧妙地学会了一种方法躲避那些欺负他的人,那就是在放学时,在教室里待到最后一刻走,避开一起放学的时间点。


    不过,这样一来往往回家又很晚,他怕妈妈担心。


    他逐渐发现另外一种方法,那就是使自己的学习成绩非常好。


    因为有一次,他的英语字体写得工整漂亮,被英语老师当成全校的模板,公开表扬。


    他成了老师眼中的“优秀学生”,班里的差生集团,多少对这样的老师眼中的“红人”有了些惧意,也不敢大张旗鼓地欺负他。


    从这时起,梁思影全神贯注地学习,虽然母亲没有刻意地逼他,指定他要考到哪个初中,但他却心里暗暗定下目标,一定要考到市中心的重点初中!


    一方面是为了躲避那些身强体壮的人的欺负,另外一方面,幼小的他冥冥之中察觉,只有学习,不断上进,才有可能改变家里贫苦的命运。


    当他以全校第一的成绩考到市中心的示范初中时,母亲丰藤园不敢相信,她双手合十,嘴里念念叨叨,“佛祖保佑,祖宗保佑,孩子他爹保佑”。


    母亲为了庆祝这一喜事,当天晚上亲自操刀下厨房,做了一大桌子菜。


    年迈的奶奶,愈发老眼昏花,勉强能听出个大概的喜事,她苍老得如同枯叶一般的手,捏住梁思影的手,干瘪的嘴唇吐出浑浊不堪的气体,眼睛眯成一条缝儿,神神道道地念出一些让人难懂的话。


    梁思影知道奶奶是为他高兴,他给奶奶夹了许多菜,大声地和她聊天说话,努力地告诉她许多开心有趣的事。


    不过,梁思影没想到童年时期被人欺负的阴影,居然能在市中心的初中学校重现。


    他以为这是个好学校,应该不至于还有人要来欺负他。


    他惯性地护住脑袋,神情痛苦地捂住脸。


    不过,与以往不一样,他的面前多了一个人。


    这个人如暗夜中的光,驱散围在他身边如狼似虎的野兽。


    第一次,被江漾声所救后,他惊慌失措,落荒而逃。


    第二次,江漾声将他背回教室,他第一次被人背,而这个人,仅仅一面之缘,与自己萍水相逢,单纯的同桌而已。


    第三次,江漾声为了抢回自己的红布包,腹部被人捅了一刀,然而他毫不畏惧,还让自己别多想,不要有心理负担。


    初中时,江漾声整整为了他带了三年的早餐,风雨无阻,一天都没有失诺。


    就因为自己的一声轻轻的咳嗽,江漾声为了他彻底戒掉了烟。


    平时最讨厌学习的他,为了能和自己考到一个高中,居然奋笔疾书,头悬梁锥刺股地用功,比任何人都要刻苦认真。


    不同于江漾声的感情迟钝、大大咧咧,梁思影心思细腻,敏感多疑,他对江漾声的情绪复杂。


    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难以启齿,却有些萌动、着迷的快乐心境。


    直到上高中,江漾声贴在他的校服上,黏腻的语气对他说“我们做一辈子同桌”,他的心,怦然一动。


    江漾声从此在他眼里格外不一样,浑身散发着星光。


    像一滴水,轻轻地落在他的心尖,让他轻易沉陷。


    所以,高一那个午休,当江漾声不小心握住他的手时,他没有挣扎,没有抗拒,顺从地被他所握。


    他喜欢江漾声。


    暗暗地喜欢他。


    他像一只乖巧的小猫,认真听他的话,对他言听计从。


    无论江漾声对他做什么,他都不抗拒。


    他总在想,如果那年高二暑假,当江漾声抱住他时,没有他妈妈给他打来的那个电话,他那时颤抖,呼之欲出的嘴唇,到底会吐露出什么。


    少年的唇齿青涩,江漾声的唇,几乎就要挨到自己的唇,他能感觉到他喉间的紧张。


    好寂寞。


    当江漾声最终放开他时,他第一次感觉到寂寞。


    他想被他亲吻,拥抱。


    他好喜欢他。


    尽管后来他不知缘由地被江漾声所冷淡疏远,他依旧暗暗地眷念他。


    当江漾声让他一起考北都市传媒大学时,他答应了。


    在一个大学里,他可以见到他。


    这是他的内心愿景。


    大学四年里,江漾声身边的人,热闹非凡,朋友如戏,一台来,一台去,总不间断。


    梁思影和他不在一个班,已经离他越来越远。


    在他们的相处模式中,梁思影大部分处在被动的位置,他本能地有一种自卑的心理,所以当江漾声远离他之后,他不知该怎么办。


    他如同被大雨打湿的稻草人,无助地停留在原地。


    梁思影一直将江漾声的微信置顶,对话框里的内容,停留在很久之前。


    江漾声很少主动给他发消息。


    他也不知道要给他发些什么,他害怕的是,自己深思熟虑写下的话,会被当成垃圾一样无视。


    他极度缺乏安全感。


    他试着放下江漾声,忘掉他。


    可得知江漾声毕业后签约了美艺传媒,他再一次地忍不住跟随他。


    一个公司里,可以看到他。


    和大学里一样,江漾声很受欢迎,身旁围满了喜笑颜开的各种人,真正实现了签约即火。


    梁思影性情孤僻清冷,不善于待人接物,虽然说签约了公司,但一直很透明,几乎无人问津,公司安排的戏也是18线开外的烂俗剧里的10线小角色。


    梁思影深深地发觉,他和江漾声越来越远,好像他们站在分裂开来的山崖两侧,巨大的鸿沟,让他无法跨越。


    签约美艺两年半后,梁思影在一个夏季被安排到接一个古装戏。


    很边缘的小角色,出场时间不过10分钟。


    烈日当头,他虽然身着粗陋的古装汉服,但他身形修长挺拔,肃然站在一颗葱郁的大树下,离喧嚣热闹的人群很远,其孤高冷傲的神态,不经意间,让经过的左明捕捉到了。


    左明问卫宣站在树底下的年轻男孩是谁。


    卫宣立马将该戏的导演叫过来。


    导演唯唯诺诺,答道:“他叫梁思影,是美艺旗下的签约演员。”


    左明饶有兴趣地轻捻下巴,眼睛闪过一丝亮光,他命令道:“把他带过来,我要见他。”


    这时的左明,对年轻漂亮的男孩十分感兴趣,女人他已经玩吐了,如果不是重大利益相关,他再也不想碰女人。


    清幽的雅间,导演将梁思影带至左明面前。


    梁思影脸色迷茫,一头雾水。


    左明起身,上下打量他,嘴唇轻笑。随后他又狂傲地翘起二郎腿,坐在太师椅上,笑问他:“你知道我是谁吗?”


    梁思影莫名其妙,他诚实地摇头:“不知道。”


    卫宣上前,将一张明片塞在梁思影手上:“他是我们浪腾的总裁,一把手,尊贵的明总。”


    梁思影更为奇怪,他简单地“哦”了一声。


    左明抿了一口烟:“别人听到我的名字,巴不得立马跪下来舔我,你是真不知道我还是故意装作不知道我?”


    梁思影将名片放到桌子上,淡然道:“我的确不知道,我不感兴趣,不好意思,我还有事,先走了。”


    卫宣朝他远去的背影呵了一声:“不知好歹!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


    左明的目光闪烁,意味深长。


    这个男孩,有点意思。


    引起了他的进一步兴趣。


    他玩腻了女人后,开始对男孩子感兴趣,此消息一放出,大批的男孩,对他搔首弄姿,使劲地往他身上贴,鼓足劲,撅起腚卖/屁股。


    他最开始选了一个颜值较高的漂亮男孩,玩起来,虽说没有想象中的满足,但也凑合。


    比女人哭天抢地的尖叫好得多,起码不会吵得他头疼。


    不过,就算是面容漂亮的男孩儿,玩第二遍之后,就愈发腻味了。


    他想找不一样的、新鲜的猎物。


    事情的转机源于一个电话。当梁思影拍完这出场10分钟的古装戏之后,接到了妹妹梁思月给他打的电话。


    妹妹在电话里哭诉,告诉他一个噩耗:奶奶去世了。


    他听完,跟公司请完假后,心急如焚地朝家里赶。


    自他记事起,奶奶的身体一直不好,整日无奈地躺在不见天日的狭仄房间里,吃着苦得发指的中药。


    前些年偶尔还能帮衬着母亲做些轻松的家务,直到梁思影上初中,奶奶再也没有离开过床。


    他马不停蹄地赶回家中,母亲正在操持丧礼。


    从外地赶回来的两个姑母,红着眼睛,为奶奶哭丧。


    118   重病烧钱


    ◎再怎么难,他都不能放弃!◎


    狭窄癖陋的胡同家里,已经挂上了白色缦布。


    奶奶安详地闭上眼,躺在幽暗的板房里。她嘴唇泛紫,花白的头发被母亲丰藤园梳起,严丝合缝紧贴头皮,形容肃整,衣服已经换新。


    她永远地停止了呼吸。


    来往的亲戚不算多,摆了两间桌子,两位姑母和母亲忙前忙后做饭,招呼来奠之人。


    梁思影则是忙着采买各种丧礼之物,请人打棺材,奏哀乐,刻碑铭,买花圈,烧纸钱。


    天气炎热,在家停灵一天后,便雇了一个大货车,将棺材运回老家,埋在爷爷的墓碑旁,厚重的黑色棺材被沉沉地下入土中。


    烟花冲天,鞭炮齐鸣,黄纸纷飞,烟雾浓卷,亲人的哀嚎悲伤之音回荡风吹过的野莽山林。


    来来回回忙了五天后,丧礼才算结束。晚间回到胡同家,母亲丰藤园欣慰地看着梁思影:“儿子,你真的长大了。”


    梁思影温润地握她的手:“妈,我早就长大了,你一直把我当小孩子看。”


    妹妹梁思月插嘴道:“哥哥,你就是妈妈的小孩子啊,我是她的小小孩子。嘿嘿。”


    丰藤园无奈地笑笑,起身准备做晚饭。梁思影则是阻止她:“妈,你先歇着,我来吧,这些天你太累了。”


    “那好。我也好久没吃你做的饭了。”丰藤园胸口处感到一阵闷,她强忍不适,转身回到卧室半躺在床上。


    梁思月好久没见到她哥哥,像个小屁孩,围在梁思影身旁,看看这,瞧瞧那,十分新奇。


    “哥哥!”梁思月大声呼喊。


    “怎么了?”梁思影忙着炒菜,颠勺,焦头烂额。


    “嘿嘿,没事,我就想叫叫你。”梁思月像个没事人一样,悠然道。


    “……”梁思影语气冰冷,“去做你的作业去,别在这里妨碍我。”


    “哼!不近人情,我太久没看到你,想你还不行嘛。”梁思月嘟嘴,撒娇似地生气,却很听话地回到卧室,做作业。


    吃过晚饭后,梁思影收拾餐桌。母亲丰藤园对他说:“思影,晚上要不你去睡宾馆,现在外面的棚子也拆了,板房你奶奶刚死,也不能睡人。”


    梁思影现在身体长大了,也不能还和妈妈妹妹挤在一张床上。


    “妈,没事,奶奶也是亲人,我就睡一晚,应该不算犯冲。”梁思影解释。


    丰藤园只得作罢,她点了三根香烟摆在板房里的桌子上,跪下磕头,神情虔诚,嘴里细细呢喃保佑的话语。


    母亲在板房的床上换了一层新褥子,房间幽暗难明,梁思影将窗户打开,皎洁明亮的月光落在地上,他慢慢进入梦乡。


    半夜,他被人摇醒了,睁眼一瞧,原来是梁思月。


    “哥哥哥哥!妈刚刚咳出血来了,你快去看看啊!”梁思月头发都没系好,穿着睡衣起来,神色慌乱。


    一听这话,梁思影赶紧跑到卧室,散落在床头柜上的卫生纸上泛着殷殷血迹,他大吃一惊,忙扶起母亲,喊她。


    丰藤园有气无力,嘴唇泛白,她全身火烧般难受。


    梁思影摸她的额头,烫得像一块烧红的碳。他二话不说,赶紧为妈妈穿好衣服,背上身,拦下一辆出租车,送到了医院。


    急诊门楼有值班医生,梁思影如见到救星,将母亲的情况给医生说了说。


    医生赶紧为她诊治,期间,丰藤园一直咳嗽不停,不间断地咳出血,这让梁思影内心一惊,妹妹梁思月紧紧地跟在他身后,担忧地扶着妈妈。


    “她烧得厉害,我先给她退烧,然后再去做检查,看样子,应该是肺部有问题。”医生利索地开好单子,交给梁思影。


    梁思影迅速地付钱买好了药,找到一个空病床,他扶着母亲躺在床上,护士为她打退烧针。


    “思月,你先睡会儿吧。”旁边有个空床,梁思影让妹妹休息。


    梁思月坚持不住,在床上慢慢入睡。


    梁思影焦虑地看着点滴,这瓶打完了还有一瓶,他时不时用手摸母亲的额头,还好,烧已经慢慢退了。


    凌晨一点,退烧针才打完,梁思影不放心地给母亲测了测体温,比正常体温高一点,但在可控范围内,他稍微松了口气,坐在椅子上,堪堪入睡。


    第二天一大早,丰藤园苏醒过来,梁思影焦急地握住她的手:“妈!你醒了!”


    丰藤园感觉身上舒服多了,她点头:“思影,你一晚上没睡?都有黑眼圈了。你妹妹呢,一个人在家吗?”


    “妈,我在这儿!”梁思月听到母亲醒转过来,惊喜地凑到她身旁,“妈,昨天吓死我了,辛亏有哥哥,他把你送到医院里来的!”


    “妈,你饿了没,我去买早餐。”梁思影说。


    “那我吃点白粥吧。”丰藤园其实没啥胃口,但为了怕他们担心,还是决定吃点东西。


    梁思影急匆匆地跑出去,买了一份白粥给妈妈,一碗牛肉面给妹妹,他自己则是吃了一根油条一碗豆浆。


    “妈,等会儿,我们去做个CT。”梁思影等母亲吃完粥后说。


    母亲丰藤园深思片刻,叹着气拒绝道:“孩子,我真的没事,别浪费钱了,你赚点钱也不容易,没有必要为我白白浪费了。”


    之前奶奶葬礼,外面的采购物品全都是梁思影自己出的钱,丰藤园估摸着用了好几万。


    她起身,活动身体:“我本来就有点小毛病,这几天忙得太过,又犯了,回去吃点止咳药就好了。”


    梁思影还是坚持要去做个CT片,昨天晚上咯血,肯定不是小毛病这么简单。


    但母亲去意已决,要是再坚持,恐怕会闹得很不愉快,他只得无奈地叹口气,扶着母亲出院。


    梁思影又在家多待了三天,屋里屋外打扫得干干净净,更多的是他要观察母亲的身体状态,见她脸色好转,他也慢慢放下了心。


    本来他第四天就要回北都市。可事故往往变化得极快,母亲第三天晚上,昏迷不醒,强撑着的精神终于崩塌,梁思影慌里慌张地将她送到医院。


    经过诊断,医生将梁思影单独叫到了一个房间,妹妹梁思月在外守候。


    医生告诉了他一个晴天霹雳的噩耗:妈妈得的是肺部恶性肿瘤,即肺癌,现在情况非常危急,需要近期内马上做手术。


    医生语重心长告诉他:“现在通过换肺,还能有救。只不过,需要到大医院去,那边可能有匹配适合的肺源。”


    梁思影脸色灰败走出房间,妹妹很懂事地手紧捏他的手,没有吵嚷。


    换肺?


    且不说有没有合适的肺源,光是这手术费的天文数字,已经高得吓人。


    不过梁思影断然不能放弃,他心中已经拿下主意,无论怎么样都要试一试!


    母亲丰藤园清醒后,却坚持要回家。梁思影不敢将这噩耗告诉她,只说需要到大医院去再看一看。


    丰藤园却看透一切,她红肿双眼,劝说:“思影,我的孩子,我知道,这一切都是我的命,我也不想折腾了,我想回家。”


    梁思影摇头:“妈,这不是命,大医院肯定能治好的!我现在买票,马上出发!到北都市中心医院去!”


    丰藤园仿佛没有听见他的话般,自顾自地起身回家。


    “思影,你已经请假好多天了,还是赶紧回去吧,公司的老板会不会说你啊。”丰藤园的内心矛盾,一方面她已经做好时日无多的打算,想多让孩子们陪陪自己,一方面又不能太自私,耽误他。


    “妈,这一次你能不能听我的,我们去北都市医院去,说不定有机会。”梁思影几乎哀求她道。


    丰藤园哪怕只有小学学历,也知道肺癌,治起来多么困难,医生说的肺移植,一听就很贵,又在那么繁华的北都市,躺在医院一天要烧多少钱……想想就觉得可怕,实在没必要浪费钱了,光是靠梁思影一个人,她不想因为她的病把他压死。


    “思影,你看在我可怜的份上,能不能这次听妈妈的,回去公司吧,我现在能拖一天是一天,我不想去医院活受罪。”丰藤园语气坚定,她去室内给梁思影收拾行李。


    “妈,你这样我真的难受!我知道你担心什么,钱的事我来解决,我有很多朋友,他们对我很好,我向他们借,没有利息。钱的事你不要担心!”梁思影还在试图劝说她。


    没想到丰藤园反而生起气来:“梁思影,你不要再逼我了,不是钱的问题,我不想躺在医院活受罪!你要是想让你的老妈多活一天,就赶紧回北都市去!”


    母亲顽固起来,执拗得吓人,梁思影怕她太生气,气坏身体,只得无奈地回到北都市,可是悬着的心一天也放不下。


    难道就这样放弃了吗?他不甘心!也不能放弃。


    北都市的医院非常多,齐聚世界范围内的顶尖医生,各种疑难杂症,到了这里,多数能迎刃而解。


    他短时间内跑遍了所有权威医院,了解到肺移植的手术费用,起步价就是60万,具体还得看病人情况再作定论,还有后期的各种医护、排异检查、重症监护,也得有40来万,加起来也得近100万。


    这100万对于北都市富豪阶层,弹指一挥间,轻如鸿毛,可对于千千万万的普通家庭来说,身负重担,过于艰难。


    但100万真的能换回妈妈的命,再怎么难,他也得想办法。


    119   雾里


    ◎美人落泪,尤见怜。◎


    他万般无奈下,想到了那个人。


    他说的他有好多朋友,其实都是骗人的。这么多年来,他只有江漾声一个好朋友。


    只是截止到高二那年暑假,江漾声与他越来越远。


    但此刻情势危急,他也顾不得许多了。


    梁思影立马拨通了那个熟悉的电话号码,他打电话时,手都是颤抖的。


    没接。


    他试图再打一次,还是没接。


    到晚间,他再打了一次,依旧没接。


    他手紧攥手机,悲哀地想,或许那个人,早就把自己忘了吧。


    这时的江漾声名声大噪,在公司里是独一无二的宠儿,在外面是闪闪发光的星星,在粉丝眼里,是神一样的疯狂信仰。


    他打听到江漾声在北都市一个电视台录制综艺节目,七点钟开始。


    他出发时,已经七点了,而且门口的保安凶神恶煞地将他拦在门外,说外人禁止随便出入。


    他不甘心地朝里间望了一眼,依稀可以听到里间热闹的欢声笑语。


    “谁说他是外人了,瞧好了,我们可是正儿八百的工作人员!”一个身形窈窕的女孩子火急火燎地跑来,指向梁思影,“他是我同事,刚刚出门太匆忙,忘了带工作证!”


    保安半信半疑地检查起工作证。女孩子不耐烦地发火:“搞快点啊!我们已经迟到了,再等一秒钟,综艺还录不录啊?!”


    保安听闻此话,赶紧放他们进去。梁思影好奇地看了她一眼,女孩嘿嘿笑:“你也是江漾声的粉丝吧,真稀奇,居然是男的!”


    她继续解释:“我叫于晶晶,嘿嘿,工作证是拜托我表姐搞的,她在这里有关系,本来我约了一个人一起来,没成想她临时肚子痛,来不了。你既然也是他的粉丝,那就正好一起来咯!”


    于晶晶轻车熟路,带着他畅通无阻,来到演播厅后排的空位置就坐。


    台上正在录制综艺节目,台下坐的都是年轻的女孩子,个个满面春风,盯着台上的江漾声,嬉笑不停。


    于晶晶刚落座,就拿出手机拍江漾声,咔嚓咔嚓的声音一直响。


    梁思影望过去,台上的那个人面庞英俊,又化了精致的妆容,帅得很难不让人心动。他穿了一件无袖衬衫,下身是一件白色七分长裤,领口敞成一个V字形,兼具阳光与性感。


    台上主持人激情地说:[漾声啊,粉丝们特别想看看你的男友力,你能满足她们的愿望吗?]


    台上的明星是近期火热的古装剧的流量男女主角。


    一个游戏环节,江漾声被要求和女主角十指相扣,还要横抱起她。


    江漾声高高扬起的左手,手腕白洁,空无一物。


    那年他信誓旦旦说“我死也不摘!”的红绳玉佩,其实梁思影老早就知道他已从手腕取下,只是再一次这样清清楚楚地看到,他被痛击得体无完肤,难过起来。


    “思影,我只对你这样做。”


    曾经在光影闪动的少年时代,江漾声扣住他的手,成十指相扣的形状,对他这样宣誓。


    如今,梁思影看见台上的江漾声,笑容满面,和另外一个女人十指相扣。


    “哇哇哇哇!”于晶晶兴奋地尖叫,她看到江漾声轻松一挥手,就将台上的女明星抱起,“操了!i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主持人笑容猥琐,宣布:[现在我们有5个粉丝名额,可以享受到漾声的抱抱,看看哪个粉丝有这个运气?]


    于晶晶转头,想和梁思影一起分享这个兴奋的消息,却发现座位已经空了。


    “算了不管了,今天运气真的好,快点抽中我啊!我的漾声哥哥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梁思影离喧闹的录制棚越来越远,他好难受,他真的想逃离这个热闹的地方。


    好吵啊。


    但他想到母亲,又冷静下来。他在外等了2个小时,终于等到江漾声录制结束出来。


    他跑过去。


    但是有更多的人跑过去,成群结队的女生,将他撞倒在地上。


    他爬起来,挤在吵闹的人群中,大声地喊着他的名字:


    “漾声!”


    江漾声回过头,梁思影以为他看见了自己,高扬起手,试图引起他的注意。


    没想到江漾声又扭过头,仿若没看见,被经纪人簇拥上了黑色保姆车。


    他消失在夜色深处。


    刚刚热闹拥挤的人群一溃而散,只留下落寞的梁思影。


    刚刚江漾声回头的瞬间,他分明对上了他的眼睛,是他真的没看见,还是看见了也不理?


    梁思影可悲地笑起来,直到此刻,他才意识到自己多么可怜,多么痴人做梦,明明那个人早就疏远自己,早就把自己抛到九霄云外,早就忘了自己。


    他到底在幻想些什么啊?!


    他其实并不喜欢表演类的工作,这种抛头露面交际过多的工作,并不适合性格内敛的他。


    他当初是想选理工科类的专业。


    只是江漾声轻轻地往他身边一靠,对他说“呐,思影,我们一起考表演专业好嘛”,他就答应下来。


    他不应该不为母亲想,现在的他,做着自己不喜欢的事,前途无光,也没有存款,传媒大学太烧钱,几年勤工俭学的钱花的所剩无几。


    他为了自己的私心,置贫苦的家庭不顾。


    现在母亲重疾,他连救她的钱都没有。


    他懊恼、深深后悔。


    他太失败了,太废物了!


    他拖着沉重的步伐,不知道该往哪里走。人来人往的大都市,他一个都不认识。他举目四望,心中无限凄凉。


    他无助地蹲在一个暗黄的电线杆子下,灯光拉长他瘦削的身影。


    如果有机会,他真想拿自己的命换妈妈的命。


    她这些年要照顾病重的奶奶,还要抚养自己和年弱的妹妹。


    实在太不容易,命运不该对她这般苦难苛责。


    “小孩,你怎么哭了?”


    头顶上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梁思影以为是错觉,他促狭地站起,眼尾泛红,看着眼前之人。


    “怎么,不认识我了?”左明微笑,他手搭在梁思影肩上,“正好,重新认识一遍,我叫左明。”


    “哦。”梁思影转过身,他因为想起妈妈,心里太悲伤,忍不住哭了出来。


    左明最不忍见美人落泪,尤其是这种刚刚引起他兴趣的漂亮男孩,他的怜悯心被大大地激起。


    “是在想你妈妈的事吗?”左明问。


    梁思影诧异,他怎么知道?


    左明早有预料,他坦诚道:“我对你很感兴趣,调查了你一番。”


    梁思影面无表情,沉默不语。


    左明拿出柔软的纸巾,为他擦眼泪:“现在可不是哭的时候,走,我带你回家,你妈妈的病多耽误一天,危险便多一分。”


    梁思影被左明强势地拉进豪车里,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左明不由分说地打开地图,导航去他家。


    驱车一个小时后,梁思影迫不及待地往胡同里赶,但见大门紧锁,他大声喊妈妈,没有回音。


    “别慌,你妈妈应该和你妹妹在一起,你打你妹妹的电话试试。”左明安抚焦躁的他。


    梁思影迅速拨通了梁思月的电话。


    「喂,哥哥?」


    「思月,你是不是和妈妈在一起?」


    「嗯,哥哥,我和妈妈在一起,在老家!」


    「好!我回来了,我马上赶过去!」


    梁思影说:“我老家位置很偏很远,我来开车吧,你估计不熟路。”


    “好,这样更快些。”左明将方向盘交给他。


    大约开了45分钟,梁思影回到老家,偏远的农村,路灯都没有,左明将车灯开到最大,他则是举着手机电筒照明。


    妹妹梁思月老早就看到一辆车,她欢喜地跑上前抱住梁思影,眼睛通红,小声问:“哥哥,妈妈是不是得了什么重病啊?我看她一直吐血,我真的好担心!”


    梁思影急问:“她人呢?”


    梁思月:“在床上躺着。”


    梁思影不由分说赶紧跑到屋里,果真母亲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昏睡过去,不省人事。


    看来她的病越来越严重了。


    左明跟进来,看了丰藤园一眼,又握住她瘦到脱相的手腕,冷静道:“今天晚上必须送她到市中心医院。”


    趁梁思月不在,左明对梁思影说:“你妈妈这个肺移植,别担心,我那边有熟人,我叫他立马办妥。看样子,你妈妈是不能再拖了。”


    的确,要是再拖下去,他就没有妈妈了。不管失败或是成功,他总得搏一搏。


    希望纵然微小,也比白白等死要好。


    梁思影知道妈妈为什么回这个老屋,她之前就很想下乡过一次田园生活,可能意识到自己来日无多,抱着病体也得挣扎要回一趟。


    左明打了一个电话,随后告诉梁思影:“我让人再叫一辆车,带上你的妹妹,我们一起去。”


    梁思影心略微安定,他感激道:“谢谢你,明总。”


    左明莞尔一笑:“客气了,小孩。话说你饿了没?”


    梁思影心口不一,嘴上说没饿其实肚子已经叫了起来。


    左明说:“附近有超市或者商店吗,我去买点东西吃吧。”


    梁思月自告奋勇地说:“有,我知道在哪里!”


    左明微笑:“那好,你带我去。”


    虽然说夜间,2公里外倒是有一个昏黄的店铺,里面有3台麻将机哄哄闹闹地打个不停空。


    左明进去,买了一些东西。他注意到梁思月眼巴巴地盯着热狗,他豪气地买了三根,全部给她。


    “你不吃吗?”梁思月肚子饿的咕咕叫。


    “大人不能和小孩争吃的,你吃吧。”左明温和道。


    “那好吧,谢谢你。”梁思月礼貌地道谢之后,开始大嚼特嚼。


    120   雪中送炭


    ◎他的恩情。◎


    老屋远在乡下,经年没有回来,室内灰尘较多,在左明和梁思月出去买东西的时候,梁思影将脏污的厨房打扫得干干净净,水泥地面被扫得一尘不染,窗棂用热水抹布擦得脏污俱除。


    “哥哥!我们回来了!”梁思影烧完一瓶热水,老远就听到妹妹的欢叫声。


    左明提着两大袋子东西,放在干净的桌子上。


    一袋子是琳琅满目的零食,一袋子是新鲜的果蔬和菜。


    “我去做饭吧。”梁思影将菜袋子提进厨房。


    左明微笑地挽起袖子,说:“小孩,还是我来吧,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由于是老屋,平时来得极少,所以厨房里仍旧是旧式的土灶,没有安装煤气。


    梁思影迟愣,他怎么也想不到,堂堂的浪腾一把手,北都市顶流传媒公司总裁,居然会在这么偏远的农村土灶亲自做饭。


    “愣着干嘛,你给我烧火吧。”左明吩咐他道。


    梁思影反应过来,只好答应他。


    左明将华贵的西装外套放在客厅的椅子上,里间穿的是一件纯棉而薄的白色衬衫,袖子挽到高处,可见结实而白的手臂。


    他细细地切肉,将西红柿切成块,又拿出刚刚买的五个鸡蛋,准备做西红柿鸡蛋面。


    梁思月在客厅津津有味吃着零食。


    土灶里燃烧的柴火光,闪烁在梁思影脸上。


    突然间,梁思影听到妹妹的尖叫,他急忙跑出去,妹妹害怕地躲进他怀里。


    “哥哥,外面来了好多人,还拿着棍子,好可怕啊!”梁思月语气颤抖,很害怕。


    木门被撞开,大门口的前院一群人手拿电筒,哄哄地吵嚷不休。


    “他妈的,梁思影是不是躲在里面!?!”为首的一个矮粗壮汉,长得凶神恶煞,右眼翻白,高声叫嚣。


    梁思影让妹妹待在客厅别动,他出去,说:“我没有躲!”


    为首的壮汉叫邓八,他语气粗鲁,盯向梁思影:“他妈的,你让老子好找,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摸到你的老家!别的不多说,赶紧还钱!”


    梁思影脸色淡定:“再迟一点,我现在身上没有钱。”


    邓八立马不乐意,他揪住梁思影的脖领,浑浊而臭的哈气,频频泄/出:“老子可不管,就算你现在去卖肝卖肾,他妈的今天必须还钱,否则,呵呵,别怪我们心狠手辣!”


    “他欠你多少钱?”左明声音沉稳,左手拿一把明晃晃的菜刀,走到邓八面前,右手轻轻一提,一下子将邓八拽到老远。


    邓八没想到这个男人的力气这么大,一时间呆住。


    “他之前已经借了10万,这次又借了50万,算上利息30万,一共欠我90万!”邓八算起钱来,倒是很认真。


    左明问梁思影:“小孩,他说的是真的吗?”


    梁思影轻点头:“是真的。”随后他看向邓八,“按理说,50万我才借的,为什么现在就要催?”


    邓八不怀好意说:“还不是怕你跑路,你看看你,之前的10万都一直拖着不还,更何况是50万呢!我们放高利/贷的,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人!”


    原来梁思影在找江漾声求助失败后,不得已借了高利/贷,只有这条路来钱快,还能借得多。


    只是没想到这群人竟然催逼得这么快,又气势汹汹,蛮横霸道。


    不过他为了母亲,倒也不惧怕这些人的步步紧/逼。


    邓八带着手下7个人,各个手拿木棍,一副穷凶极恶的样子,看阵势,今晚非得逼梁思影还钱。


    左明轻捻一笑,他拿起刀向邓八砍去,邓八始料未及,粗粗地用木棍挡住,其他人见状,纷纷拿起棍子朝左明打来。


    左明一脚踹飞一个,尖锐恐怖的刀刃,横横地掠过邓八的头发,一大缕黄毛掉在地上,这把他吓得大气也不敢多喘。


    凭借混迹江湖多年的经验,他意识到眼前这个高大威武的男人似乎很不好惹,秉持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想法,他嘿然,双手高抬,作投降状:“哥,还请手下留情啊!我们也是被老板逼的,没办法啊!”


    左明看他还挺识趣,于是放下菜刀,朝他冷冷望了一眼:“你知道北都市的厉龙真吧?”


    北都市公安局号称活阎王的铁面警察厉龙真,无论黑/道白道,无人不知他的大名。尤其是混迹黑/道上的人,对他更是惧怕,只因能在厉龙真手里活下的囚犯,屈指可数。


    邓八当然对厉阎王的威武大名知晓,他心中忐忑,莫非眼前这个男人和厉阎王认识,难道也是警察?!!!


    他头皮发紧,眼里露出惶恐之色。


    左明脸色镇定,说:“你也别太紧张,我不是警察。虽然你们放高利/贷违法,不过这不是我关心的事。区区90万而已,何必动刀动枪,钱我差人送来,你们就在院子里等着吧。”


    说罢,左明拉着梁思影进入室内,锅灶里的油还没烧热,左明让梁思影加点柴火。


    “明总,我自己会还钱。”梁思影边放柴火边说,他不想再欠他人情。


    “小孩,别任性,你欠他们的钱,还不如欠我的钱。”左明宽慰他,他将切好的肉放进锅里煮,“你不知道他们这种人,身上带着死令,拿不到钱他们会一直纠缠,我们等下还得赶到医院去,没时间和他们纠扯。”


    梁思影只得作罢,左明的考虑是周到的。至于钱的事,他只能以后再慢慢还了。


    买的挂面放进锅里,不一会儿,便散发热气腾腾的香味,左明亲自盛好了三碗。


    梁思月吃得津津有味,左明自己也吃了干净,梁思影吃到最后,才发现左明在碗底多给他放了两个鸡蛋。


    他情绪复杂地瞄了一眼这个男人,恰好碰到左明的眼光对上他,左明粗浅有致的眉,斜飞入鬓,恍若星辰,他温和一笑,梁思影急忙低下头回避。


    左明朝梁思月说:“思月小同学,现在你去卧室里休息,等会儿,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别出来,能做到吗?”


    梁思月疲倦地打了一个哈欠,她点头:“嗯好,明哥哥,我不会给你们添乱的!”


    梁思影收拾完厨房,看见左明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到院子里,邓八一群人见他出来,有些害怕地朝他看了一眼。


    “还得等会儿,市中心离这里有一段距离。”左明抬碗,看手表说。


    邓八也只得随便找个木头梆子坐着,捱时间,只要能完成上级交代的任务,他不怕多等这一会儿。


    约一个半小时过后,轰轰的,从远处驶来两辆豪车。


    前面一辆车停在左明车的后面,卫宣小步匆匆地跑到左明跟前,鞠躬请好。


    左明问:“东西都带来了吗?”


    卫宣恭谨道:“明总,按照你的要求,已经都准备好了。”


    梁思影这时也来到前院。


    只见卫宣抬手吩咐四个黑衣人,一人手持一个银色箱子,放在邓八面前打开。


    左明说:“这是欠你的90万,现在给我当面点清楚,别说我们弄虚作假。”


    他语气威严,邓八一看这群人都不好惹,只得硬着头皮,借着月光,睁大眼睛,边舔手指边数钱。


    无数的小虫在他眼前乱飞,他十分专注地数钱,不敢有丝毫分心,生怕数错了还得重头再来。


    “怎么样,数目对得上吗?”左明见他数完钱问。


    邓八连连点头,他的手上已被蚊虫咬了几个大包:“对得上!没错正是90万!”


    左明颇为不屑,他伸出右手,卫宣将一把手枪放在他手上。


    他朝天猛然开了一枪,这把邓八一群人吓得目瞪口呆。


    随后他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邓八射击,一个稳准狠的子弹,与他的胯间,毫厘之隔。


    邓八吓得当场尿了裤子,其他人更是吓得瑟瑟发抖。


    “爷爷!祖宗!爸爸!不要杀我们啊!我们也只是听上面的人的命令啊!我们上有老下有小,不能死啊!求求爷爷您高抬贵手放过我们吧!”邓八一把鼻涕一把泪,完全怂了下去,哭爹喊娘地跪在地上求左明。


    左明冷哼了一声,随后给卫宣使了一个眼色。


    卫宣会意,他命令黑衣人将剩余的银色箱子打开,里面是货真价实的人民币。


    左明说:“这里是200万,你们要在这里把这栋老屋看好,要是我回来发现少了一砖一瓦,你们可知道后果?”


    原来左明不是杀他们,邓八松了一口气,他如蒙大赦,带着感激的腔调:“知道知道!从今以后这个屋也是我们的家,我们绝不会让任何人来破坏它!”


    “你最好说到做到,要知道,我最讨厌言而无信的人。”左明目光幽冷,神情严肃。


    邓八连连磕头:“爷爷,您放心,我们本来也只是想谋个生计,寻条活路,您既然给我们这么多钱,我们肯定会说到做到的!”


    左明刚柔并济,周全地处理完这个问题。他命令卫宣将一辆中型面包车开到院子里。


    随后他走进卧室,梁思影叫醒熟睡的梁思月。


    左明将重病昏迷的丰藤园一把抱起,安安稳稳地放在面包车后排的长椅上。


    空间很足,左明让梁思月睡在她旁边。


    他则是和梁思影坐在前面的并排座椅上。


    卫宣负责开车,原先他自己开来的豪车则是由黑衣人开回北都市。【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