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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副人格们逼我水仙

    第211章 港诡19 惊蛰打小人


    尤黎和他们一起将故事拼拼凑凑, 拼成一个完整的圆,他想起那个终年不见天日的404,又想起佛龛后巴掌大的洞口。


    母亲将它生下来, 却不打算要它,将它拘在一个小小的罐里,于是它让母亲再也不敢胡乱吃食,饿着死去。


    母女相残后, 这桩往事本该告一段落,钟家人却贪心不足蛇吞象,又将它拘了二十年,直至一夜全家惨死。


    那么那个阿嬷,钟祖母又在这里面扮演着什么角色,404又是谁封的?它又是如何从钟恩仪成为了一个乩鬼?成日哄骗迷路人上山, 喂给它饿死鬼的母亲吃入肚。


    它惨,它可悲, 却也可恨。


    钟家老宅尘封至今,又在今日被推开大门,冤冤孽孽, 早已如红线痴缠不清。


    若想理清, 只能斩断。


    怎么斩?如何斩?


    尤黎先出声,“我们试试能不能找到钟祖母的房间,钟家女主人的也行。”


    虽然他认为阿嬷都这么老了,现在仍住在那个狭窄的, 仅能容一人通行的筒子楼里, 也不大可能会在钟家古宅久住。


    她坐在那栋老旧的公租楼下,没人记得她是钟家的老祖母,只当她是一个再普通不过、快要老死的阿嬷, 她像守着她的根,守在这。


    即使她的女儿不折手段,毕生所愿都是为了从那飞出去做枝头上的凤凰。


    她仍然选择老死在那。


    钟家很大,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正厅古老的挂钟多年未上发条,里面的机械齿轮或许早已生锈,但他们似乎仍在幻觉中听见那紧迫却始终规律的钟摆晃动声。


    攀登着向上的旋转楼梯时,就像在时间里不断穿梭,他们搜了一层又一层的楼。


    终于在最高的阁楼里找到了被封存已久的遗物,还有老人留下来的东西。


    林林总总,都是一些求神拜佛的东西。


    腕粗的招财金香,垒成团的黄符纸,一刀刀捆好的金纸连带着一些厚实的老黄氏日历,通通被包着在一张红布里。


    甘倩嘀咕了一句“装神弄鬼”,她翻了翻,还翻出一些简陋的在红布上印了字的锦旗,翻开来,一个字一个字地念。


    “惊蛰打小人,求神保平安。”


    “四柱八字、占卜问事、手相面相、解梦解周公……揾紧钟婆。”


    找钟婆就对了。


    专业对口了,苏云肯定道,“在惊蛰这天借煞气,找人替自己打小人,是这里临海地区的传统习俗。”她说,“那个阿嬷不是普通人,她是当地的神婆。”


    “至少年轻时她靠此为生。”


    甘倩,“算命的?”


    苏云,“差不多。”


    王信,“怪不得这家人全家上下都古古怪怪,原来从根就开始迷信了。”


    张朝,“那这些都是骗人用的东西?”


    苏云有些不认同,“在副本里,她这个神婆肯定是真非假,她女儿拿自己腹中胎儿养小鬼这事,说不定都是从她这学来的。”


    她说,“这个钟婆要是没真本事,也不会收我们做学徒,想让我们去将乩鬼这个祸端给收了。”


    甘倩吐槽道,“她有这个本事怎么不自己去收,让我们来又一点提示都不给,这副本谁能过的去?”


    苏云在心底都忍不住认同,若是没有尤先生在,光是最开始的扶乩,乩鬼选人作乩童时他们就会折损一人。


    在404甘倩被鬼上身时,她可能就命不久矣了,更别说还能从太平公墓那座山上逃出来,没做成饿死鬼口中的亡魂。


    但苏云又很清楚地认知道,如果没有尤黎在他们其中,对方根本不可能对他们出手相救。


    上次在皮影戏里她见到这个少年时还没察觉出异常,这次又在副本匹配上,才忽觉真是走了大运。


    苏云看出去一眼,发现尤黎仍蹲在地上翻着旧物,尤先生正半蹲在他身旁,不管他们怎么言语,都没分给他们半眼。


    直到那个少年转过脸来叫他们,“你们看。”


    他背后的男人才站起身,也居高临下地看过来,又收回这一眼,先扶尤黎起身。


    尤黎将手中厚厚几叠老黄历递过去,“上面记了一些东西。”


    老黄历中的每一页都会用朱砂笔稀稀落落圈着今日的忌讳,每页都会记上一些小字。


    大多都是今日的占卜经历,有关钟家人钟家事的反而稀少,更像是拿这些老黄历当作了日记来写。


    上面的字迹小,还用了很多地方语和繁体,很难叫人看懂,好在苏云能辨认出几分,她一目十行,翻页翻得飞快。


    只在和钟家事有关的时候才停下,给他们翻译后念出,很快,她停下来。


    “乖女儿话外出打工,一年冇见了,今日传信我好快就会翻,唔知佢在外食咗未。”


    女儿说她外出打工,一年没见了,今天写信给我很快就会回来,不知道她在外有没吃饱饭。


    九月十三,乖女儿瘦好多。


    十月廿七,唔知系我睇错,佢面中有阴,有小鬼缠身之嫌……


    苏云拧眉,“不知是不是我看错了,她面中有阴气,像有小鬼缠身,我逼她喝了符水,她又说我是个老迷信。”


    她又翻了几十页,“又走了,我留她吃完饭再赶巴士,她说她急着要去赚大钱,只好看她离开,求神保佑。”


    下一年,苏云翻开新一本黄历。


    二月立春,我睇到报,钟氏开业剪彩,问信乖女,系未佢。


    三月初二,翻我系。


    “我看到报上刊登钟氏开业剪彩的照相,写信问女儿,上面的人是不是她。”


    “她回我是。”


    苏云说,“年底,她说她终于赚到大钱,飞黄腾达,要把我接出破落屋,去过好日子。”


    她又翻出下一年的黄历,“很久没见她,只能每日买报纸,阿妈看你相中一日比一日发黑,只求你平安。”


    “又是年底,她开了四轮车,接我去了新界,山上的自建房很大,她要我住下,我心底发慌,和她说不愿。”


    “冬至,我拗不过她,还是住下。”


    新一年,一月一日。


    苏云,“我们在新家照了相,很大一张全家福,她说没人能再欺我们母女,我却总觉得她有事瞒我。”


    “除夕夜我一个人回到公屋里,同女儿吵了架,我问她这些钱到底是从哪来的,我教她不要用来路不明的财,会遭报应。”


    “乖女不听我说,只让我别再迷信,不肯喝我烧的符水,我心隐有不安,不能再这么下去,下定决心乘车搬走。”


    他们这一架吵了很多年,老黄历再没提到钟家女半分,直至多年后。


    十二廿八,乖女儿死咗。


    一时间所有人的呼吸都屏住下来,又好几月过去,黄历没再被人动过一笔,大片空白过去,才在四月清明时停下。


    “我没看到你的尸身,等我知道时,那群穷亲戚早就把你和你留下的东西烧了个精光,你墓上的相让阿妈有些不敢认。”


    “认不出,又想你生前受没受过折磨,烧了很多纸钱给你,望你在地下早日投胎,下辈子别做阿妈的女,生在凤凰家。”


    “阿妈被他们赶了出来,你给我建的屋还是被鸠占鹊巢,我说只想拿几件你的遗物,他们心中好似有鬼,挡在门前轰我走。”


    “我报警,差佬只让我上法院。”


    “阿妈什么都不懂,不怪你总说我会抱着这些老古董老死。”


    “阿妈只带走你的灵位,回到公屋里。”


    此后二十年,每年的黄历都被他们一一翻过去,直到最后一年年中,才有了些记载。


    二十年后,四月清明,佢哋在你墓前揾着我,求我搬翻祖屋,钟恩仪系边个,佢话系你嘅女,仲系我孙。


    苏云,“他们在你的墓前找到我,求我搬回钟宅,钟恩仪是谁?他们说是你的女,我的孙。”


    她翻到下一页,明白钟婆在这一日什么都知道了。


    四月五日,作孽。


    四月六日,他们关不住它了。


    七月十四,最后一日。


    苏云几人又找到他们最开始翻出的报纸,钟家的确全家惨死在中元节当晚。


    七月十五,鬼门开。


    第212章 港诡20 成功了吗


    老黄历的记载只停留在七月十五, 后面再无任何音讯,钟婆将此后打算都写这一页。


    “我看见它了,乖女, 它有几分像你,阿妈总是很后悔,当年不再问你多一点。”


    “他们说你这些年总是买很多细路仔的玩具,你是不是也有几分后悔对它做下错事?”


    苏云说, “它喊了我一声嬷嬷,对我说,你还在人世,鬼魂未散,只是不能再下太平山。”


    老黄历的朱砂小字越记越多,密密麻麻。


    七月十五, 做人父母,总是要为子女收尾, 阿妈在你生前未做到,在你死后总是要做。


    阿妈会为你赎罪,今日钟家事毕, 我带佢走, 佢多年食天后香火,一早唔甘做鬼,我俾佢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重新嚟过。


    “今日钟家事毕, 我会带它走, 它多年偷吃妈祖像前的香火,早就不甘做鬼,我给它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重新来过。”


    “钟家人我救不了,他们沾了因,果总是要结,老宅听日一早,明天一早被看过钟家人尸身,就会被差佬上封条。”


    “公家封门,邪妄不得近身,这一个天后像我会留在这,你遗物里留下的另一个天后像我会和它的真身一起放回404,你在那里生下它。”


    “404也是它死的地,阿妈会亲自出手封存。”


    “水泥封门,用房给它做棺。”


    “用铁封窗,给它做棺钉。”


    “它再乱跑不了,日后也再食不了天后的香火,只得靠自身修行,做个解梦解疑的乩鬼。”


    “如果日后它再为非作歹,阿妈再镇不住它,不要怪阿妈去杀你的女。”


    “我这一身本事,没什么不能失传……”


    苏云看得眼酸,念得口干舌燥,心中却知终于快要结束,定睛往后一看,却只能看见糊成一团的朱砂字,只隐隐约约看出后面还跟着“天后像”三字。


    甘倩急得将老黄历抢过来,“怎么会这样?”她急着往下继续翻着黄历,只是翻完了也只能看见后面一片空白,再没朱砂笔迹。


    地上也再找不到下一年的黄历。


    钟家人在七月十五都死了后,钟婆应该就再没来过钟宅,只剩下这些在这里短住时留下的痕迹。


    怎么杀,如何杀?无从得知。


    尤黎用手抚摸着那些糊花的朱砂字,他是乩童,在晕染的地方忽觉一些熟悉的恶感,移到清晰明了的天后像这三字上又重复清明。


    他很肯定地说,“这些字肯定是乩鬼抹去的,只是天后像这三字上有着佛性,它道行太小,还不能对这三字乱涂乱抹。”


    尤黎说完,求证地看向一旁的L,见L没有异样,才继续猜道,“这句话对它来说一定至关重要。”


    “杀它的办法和天后像应该脱不了关系。”


    少年的声音很轻,在阁楼里响起。


    王信说,“这么一说404的封门房是钟婆封的?她把404做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棺材,为的是把乩鬼的胎盘、它的真身关在里面。”他面色惨白,哈哈了一下,“我是说,我们把404砸了一个洞,把这个棺材破了,应该……不会有事吧?”


    没人出声。


    张朝,“还有钟宅的封条……是官方贴的,我们打开了庄园的铁门,刚刚搜房的时候每间房的封条我们都撕下来了。”


    甘倩,“它还当着我们的面吃了天后像前留下的香火。”


    苏云,“……”


    四个人刷白的脸上都是大写着两个字——完了。


    尤黎却反驳地摇摇头,“你们忘了吗?我们的第一次红封是阿嬷给的,她算好了给我们的纸钱会让我们在哪站下。”


    “也知乩鬼选了人做乩童,会一路跟随,她有意引我们带着乩鬼去404。”


    “404也是她封的,那么我们在里面捡的那些纸钱也是她多年前就早有预料留下的。”


    “老黄历写阿嬷每年清明都会去太平公墓拜祭她的女儿,乩鬼在她身边不能乱跑。”


    “白衣女肚子里那些用纸钱做的纸婴,说不定也是乩鬼跟着阿嬷在清明这日,在她墓前烧的。”


    “她引我们去404,引我们上太平,引我们到钟家老宅,肯定也会猜到我们会打开404,打开钟家的大门,破了这封印。”


    “最后的纸钱……”


    尤黎合上老黄历,看向所有人,“说不定也会是阿嬷留给我们的,她一直在送我们走,送我们离开七月十五的鬼节。”


    苏云,“那纸钱会被她放在哪?”


    尤黎摇摇脸,只说,“可以不用太担心。”


    他们应该就差最后一步了。


    尤黎拿出被红布包裹着的黄符,“总之我们先去把那个佛龛拿到手上吧?”


    苏云很快就同意。


    这些黄符毕竟是钟婆留下的,他们也不管有用还是没用,纷纷往身上贴了几张。


    哪知刚一踏出阁楼,甘倩身上的黄符就自燃起来,张朝脚一歪,还没反应过来就从楼梯上七滚八落地摔了下去,好险又险,他一身腱子肉,靠着蛮力硬生生扯住了扶手,稳住身形。


    就在他几步前方,是一道尸检痕,十几年前的七月十五当晚,也有一个钟家人像他一样,从阁楼上摔下来致死。


    乩鬼若有若无的笑声在他们四面八方响起,“五十六种死法,我睇天保几时到你哋”


    我看老天能保你们到什么时候。


    他们上楼上的容易,下楼却难,黄符一下就烧了空,苏云回过头,却发现给他们的断后的尤先生一早就将他身前的少年抱了起来。


    尤黎似乎还有些茫然,反应过来后就把有L在,自己用不上,但身上剩的黄符都拿给他们。


    没多久,几人身上就都挂了彩。


    张朝大喊,“等到五点,趁鬼门开的时候,它和枉死的钟家人对上,我们趁机把天后像拿走?!”


    王信厉声道,“拿走之后呢?怎么出去?真拖到那时候,我们不是被它杀就是被钟家人杀。”


    “你们去试试能不能把门砸开,我们去拿天后像!”苏云拉着甘倩道,“避开尸检痕,我们之前推断出了不少死法,别忘了!”


    等到了二楼,离开楼梯的范围,尤黎才被L放到地上,身上有用的没用的道具都被他拿了出来。


    在他们往佛龛接近的一瞬,面前骤然阴风狂阵,不再像先前的小打小闹,乩鬼现身在走廊走央,红裙不沾地。


    它身上的红,是从母亲子宫里流出时沾上的婴血,没有五官的脸慢慢显现出一些青紫的裂纹,那是它的头颅被鸭嘴钳从□□里大力夹出时留下的伤痕。


    它的五官渐渐显露出来,是一张丑陋,涨红,连眼睛都未睁开的婴儿面貌。


    说话行事间却又是成年人的雷厉风行。


    乩鬼看向走廊的最末端,“尤生,走啦。”


    “我知你底线,唔会在你跟前杀人见血,”它语调婉转地怨道,“一个个后生仔,跟班苍蝇一样嗡嗡嗡转,我吓也吓不走,赶也赶不走。”


    “你领他们走不好吗?”


    张朝和王信的大喊从底下传来,“门开了!大门能砸开!走!”


    甘倩和苏云站在二楼,都有些状况外。


    尤黎却反应过来,乩鬼从一开始就只是想赶他们离开这座大宅,并不是想杀了他们。


    就像……就像一开始他们离开404的时候,它站在405的门前,挡在405通过404的墙洞前,站在佛龛前,不让它们动汤盅和天后像半分。


    乩鬼此时此刻挡在二楼的佛龛前,依旧在说着同一句话,“做贼仔不得好死的,多手多脚,我不介意砍掉你们这一双手脚的。”


    它说,“乖啦,别乱动主人家的东西。”


    尤黎电光火石间立刻冲苏云说道,“是天后像,404的时候它不想让我们动的也是天后像!”


    那个装着胎盘的汤盅只是障眼法!


    “它一直在窃取佛龛的香火!而不是靠自身修行!天后像是它一直修行至今的媒介!”


    “所以它才能冒充神佛当乩神,乩神乩神,实则只是一介孤魂野鬼,香火不是最重要的,它的胎盘本身也不是,佛龛才是!”


    乩鬼一下将视线落在尤黎身上。


    鬼婴极致阴邪的气息瞬间掠至尤黎面前,近在咫尺,死亡的恐惧和天然的害怕一下笼罩住他,他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回头看向身后的人。


    可视线还没对清,就感受到背后传来一股不重的推力,不容抗拒,在推着他、托着他向前。


    仿佛在和他说“去吧”。


    尤黎急促的呼吸好像在这一刻都静了下来,他看见苏云的身形已经如闪电般窜了出去,直奔乩鬼而去,一边大喝,“甘倩,拦住它!”


    甘倩闻言咬咬牙也冲了上去,下一秒,她就被乩鬼长袖一挥,全身都腾空而起重重被拍飞在墙上。


    但一秒也够了。


    和白衣女被捏碎眼骨一样的凄厉鬼啸声如今也从乩鬼口中发出,它面上滴下血泪,痛得鬼相一下冲出人皮,在空中发出嘶喊,女声都坐化成粗糙呕哑的鬼音。


    “你敢——?!”


    尤黎已经冲到了走廊末端的佛龛前,等他反应过来时,手中的刀刃已经狠狠刺进了墙面上那座佛龛——是一柄锋利异常的手术刀。


    脑海中同一时间,是激发尤敛给他的长命锁的机械音一瞬响起,三秒的抵御时间,足够抵挡乩鬼的全力一击。


    三秒一过,小丑的手术刀早就将佛龛中被鬼侵邪的天后像捅了一个稀巴烂。


    “哐啷”一声,尘埃落定。


    尤黎手中的手术刀掉落在地,他回过头,是从空中掉落在地,身形迅速萎缩,仿佛损失了多年道行般,一下从成年体型蜕化成一个小女孩模样,蜷缩在地板上奄奄一息的乩鬼。


    甘倩和苏云都倒在地上,却没什么大恙,一边咳嗽着一边从地上爬起来。


    可尤黎在一片目眩神晕中,视线中只有一直站在原地,静静看着他的男人身影愈发清晰。


    及腿的风衣,黑色的靴底,还有放在身侧,在刚才作为后盾托了他一把的手。


    尤黎呼吸很快,心跳也很快,道具被回收后他站起来,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怔怔地扶着墙站在原地,出了一些汗,眼睑有些湿,运动后反潮的脸,不断地呼吸。


    尤黎在问自己,成功了吗?


    少年的指尖甚至还有些颤,是身体在一瞬间爆发后留下的副作用,无事牌吊在他身前,细微微地随着身体呼吸的频率晃动。


    黑绳下勒着的肤色过白,看上去那么瘦小。


    却真的做到了。


    第213章 港诡21(完) 格勒


    毁了一个佛龛, 还有一个佛龛。


    尤黎骤然从方才的怔神中回过头,他看着地上蜷缩的小孩鬼,又从二楼围栏看见想冲上楼帮忙的张朝和王信。


    尤黎趴在二楼冲底下指挥道, “别上来!堵住门,别让它把门再关了!”


    这次再关上可就不是那么轻易就能打开的事了,乩鬼被他们伤了一道,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尤黎几步跑过去, 蹲下身先将伤势较重的苏云扶了起来,她被乩鬼扫到墙上两次,匍匐在地上吐了好几口血。


    甘倩自己撑着墙,勉强站起来,“成了?它死了吗?”


    “它留了一手,404的那座佛龛还好好地被它藏了起来, 没让我们一起拿过来。”


    “我猜它现在只是重伤,还没到不能动弹的地步, 我们先离开这里。”


    苏云虚弱道,“纸钱呢?”


    甘倩却惊恐道,“天快亮了。”


    尤黎下意识看向大门外, 远处不再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天边亮起一线曦光。


    仍是一片白茫茫的灰,却能骤然让人感受到黑夜即将与白日交织的阴凉。


    离天亮只剩最后一个小时。


    而天亮前的一个小时,阴气最重,鬼气最盛, 圆月高悬, 是至阴之像。


    乩鬼的鬼啸声渐渐变低,它的身形又渐渐从年幼的小女孩一点一点拉长,四肢飞速地生长, 扭曲,没恢复成年体型,却也长到少女般大。


    它靠404仅剩的那座佛龛为媒介,吸食着此时旺盛的阴气,婴儿般的面庞恬睡满足。


    钟家古宅仿若回光仿照了一般,老旧的家具在这短短几瞬飞速恢复成十几年前光鲜亮丽的状态。


    这座宅子,活了。


    尤黎的耳边听到密密麻麻、窃窃私私的鬼声低语,很吵,又热闹得诡异。


    每一道尸检痕上都显现一个半透明的人形白影,它们站立在原地,缓慢地抬头。


    五十六个枉死的钟家人在这一瞬,都朝二楼看过来——鬼门要开了。


    刹那毛骨悚然。


    抵着门的张朝和王信不敢置信道,“这些是什么鬼东西?”


    甘倩已经连滚带爬冲下二楼了,苏云扶着墙跟在她后面,尤黎跟在她身后,她回头一看,依旧是尤先生在最后帮他们断后。


    乩鬼从地上缓缓站起来,看着钟宅此时大开的门,望向门外的黑夜里。


    它身形微晃,“死老太婆,你杀我那么多次,这一夜轮回了那么多次,你哪次成功杀了我?!”


    “还有你们——”


    尤黎如芒在背。


    乩鬼伸出红色的长甲,“等我一阵摆平佢哋,打翻班钟家人入鬼门关,你哋和钟婆有一個算一個,都走唔翻!”


    等它摆平这些钟家冤魂,将他们都打回鬼门关,尤黎苏云他们和钟婆有一个算一个,都跑不掉。


    冤有头,债有主,鬼门是开了,但这些枉死的冤魂第一时间找的肯定是害死他们的凶手,而后才是他们。


    尤黎一瞬反应过来,刚刚这些冤魂看得不是他们,而是也在二楼,拉满了仇恨值的乩鬼。


    他不懂乩鬼的话,却听出了里面的恨意。


    “跑,快跑。”


    尤黎快要呼不过气。


    运动得太过频繁,尤黎已经快控制不住自己的呼吸频率,他的视线在晃,手也在抖,撑不住的那一秒,大门离他只有几步远。


    而苏云他们都已经跑了出去,王信和张朝还在为他们撑着门。


    尤黎知道身后有人在,可L不管是在二楼还是在他往下跑的这一路,从始至终都没有出手。


    直到现在,在人下一步就要摔落时,L才俯下身将尤黎拦腰抱了起来,几步跨出去。


    他嗓音很低,在尤黎被自己剧烈的呼吸声笼罩时都能听见,“很棒。”


    尤黎被他托得很高,视线被汗水模糊,低下来的一瞬,他们对视上。


    叫人一下明白,是故意放了手,让尤黎自己闯过去的,也始终清楚少年的身体极限在哪。


    几人终于离开这座要人命的古宅,尤黎趴在L背上缓了很久才回到地面上,即使离得这么远,他们都能听见钟家老宅内剧烈打砸声。


    乩鬼又恨又痛,鬼叫和鬼啸声混杂在一起,一会儿是妙龄少女,吞了几个冤魂后又是成年女子,身受重伤后又是鬼婴的泣声。


    副本不断轮回,这一夜之苦,这鬼门重开、被钟家人争食之苦,乩鬼不知经历了多少成千上万次。


    它怨恨极了,低低地泣着。


    不明白。


    “妈咪,你点该睇都冇睇我。”


    妈妈,你为什么看都不看我一眼。


    “妈咪,你点该生我落嚟?”


    妈妈,你为什么生我下来。


    “妈咪,你点该生我又杀我?”


    妈妈,你为什么生了我,又杀了我。


    它太恨,它太痛,它有千种不甘,万般的苦楚,让它不愿入轮回,不愿转往生。


    钟婆站在钟宅外的铁门处,“尤生,又见着。”


    站在L身后的尤黎循声看去,并不是很意外,方才乩鬼看着门外诉说,就让他猜到了。


    苏云几人却被吓了一跳,张朝和王信见了鬼一样吱哇乱叫,甘倩惊魂未定。


    苏云定睛一看,又回头看看身后,眼见尤先生不含什么情绪地颔了下首,才松了口气,再看向在半山腰的公路上等着他们的老人,“钟嬷嬷?”


    钟婆已经很老了,她脸上布满了褶子,佝偻着腰,拄着手杖,送走了她养大的女儿,又送走了她不知何时降在人世的女孙。


    她眼看着钟家惨死,世上再无她的血亲,活到今日,也只能收几个学徒,让他们替自己去探一探亲。


    钟婆手里拿着六张红封,“苦着你几個后生。”她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命大都系好事。”


    最后一站的纸钱不在钟宅里,而是在钟婆的手上,她一路乘着巴士,只落后尤黎他们一站下车。


    甘倩上前一步想领,钟婆却开口问,“钟家嘅天后像毁咗未?”


    钟家的天后像毁了没?


    等甘倩点了头,钟婆才把手上的红封递出去,她说,“次次都差一步。”


    苏云问,“是不是只要我们今晚能从这里走出来,您都会把离开的纸钱给我们?”


    钟婆面上的沟壑动着,将红封递去,“恩仪生着個好脑,从细就好叻,仲冇人一齐毁过两個天后像。”


    恩仪很聪明的,它从小就厉害,还没有人一起销毁过两个天后像。


    通关方式是在天亮之前乘坐巴士离开,并不是一定要杀了乩鬼,而不管他们能不能成功,只要能活着出来。


    钟婆都会等在这里,将最后的纸钱给他们。


    一张又一张的红封递出去。


    轮到尤黎时才停下来,老人枯树一般的手盖在他手上,拍了拍,才将两张红封递出去。


    他看着钟婆穿过他,看向他身后。


    “尤生,你揾到人,仲会唔会翻来?”


    尤先生,你找到人,还会不会回来?


    钟婆话说得很地道,除了他们二人能听出这是什么意思,连能看懂几分字的苏云都听不清里边的意思。


    “不会了。”


    尤先生回道。


    “我愣都系。”


    我想也是。


    钟婆说,“我求你一件事,除你,冇人能了结。”她断断续续地说着,像在老黄历上用朱砂笔记着经年往事。


    她总是想还有许多时间,多陪陪她生前没看过几眼的女儿,生下来后一眼未见过的孙女。


    “恩仪害着许多人,都有我一份因,我对不住她们母女,一生本事无处用。”


    “等真相大白之时,一切都晚了。”


    她总想多弥补一分,不心那么硬一点,是不是当年就能早些挽回,早些阻止她的乖女走上错路,一错再错。


    但错了就是错了。


    “纠纠缠缠到宜家,我攰着,恩仪都该攰着,中元节日日都系嚟一日,今晚日日都过唔去。”


    纠纠缠缠到现在,我累了,恩仪也该累了,中元节日日都在这一起,今晚日日都过不去。


    副本无尽的轮回,让他们祖孙三人都不得解脱,钟婆看向钟家古宅里还在和钟家人殊死搏斗的恩仪。


    鬼泣不断,叫声怨惨。


    该结束了,是时候结束了。


    钟婆,“尤生,你走前都发发善心。”


    L,“我明着。”


    钟婆明白她再等不到下一个“尤先生”有能力去了结这桩往事,直到看到尤生点头,她才笑了。


    钟婆走前又看了一眼一旁半大的少年,像副本最初递给他们红封时,将二人的叠在一处拍了拍,才背着手离开。


    “我走先,各位慢慢行。”


    她离开的方向并不是朝着钟家外,而是向着钟家内的钟恩仪和五十六位钟家人走去。


    钟婆停在钟家门前,抬手敲了敲。


    “恩仪,开门先。”


    “是奶奶。”


    尤黎想伸手拦住她,却被L抬手阻住,他并没有听懂钟嬷嬷和L都说了什么,只是怕钟婆去了后会受伤。


    他困惑地看向人,却看见L伸出了手。


    掌心是一座眼熟的佛龛。


    连苏云都一惊,定定看着尤先生手中本该在404的天后像,恐怕连乩鬼都想不到这佛龛此时在谁的手中。


    还没来得及问,却听见甘倩叫道,“巴士来了!这是最后一班车了,我们快走!”


    张朝和王信先一步冲过去,苏云则被甘倩赶紧拉着往前,她回头时,只能看见被风衣半裹住的黑发少年。


    尤黎想跟着他们走,却被L拉住,听见对方说,“不用坐巴士了,乩鬼一死,这个副本会永远结束,不再重启。”


    尤黎怔了怔,预感到什么,匆匆问,“为什么会在你这里?”


    L看着他,沉声,“猜到会有用。”


    掌心在缓慢地收拢,仅凭指腹间的蛮力,这座天后像就在男人手中堪堪将被碾碎,妈祖悲悯的面上已经出现丝丝裂纹


    它碎开的那一瞬间,代表着通关的机械声就在尤黎的脑海中响起,眼前出现熟悉的白芒,视线晕开的最后一秒。


    尤黎只能感受到落在他额上的一个有温度的吻,太快了,仿佛一触即会离。


    他伸出手,想抓住一般抱住对方的脖颈,呼吸急促起来,留恋这最后一秒。


    “怎么叫你,怎么叫你……”


    尤黎眼睑漫出很急的湿意。


    匆匆中,唇瓣也好像磕到高挺的鼻骨,他一直没有问,一直没有时间问,他也要和别人一起叫尤先生吗?叫尤生吗?


    那个吻最终没有离去,一直停在尤黎的额间,很突然的,心跳好像在这一瞬间静了下来。


    尤黎终于能听见耳边近在咫尺的气息声和低在他耳畔的声线,简短又带着即将被隔离的不清。


    “格勒,尤格勒。”


    第214章 恋爱日常10 分离焦虑


    “恭喜宿主通关。”


    “现为宿主发放中型副本通关积分奖励——350000。


    “因宿主达成完美true end线——供养鬼婴的佛龛被毁, 钟家孙女即刻轮回转生,钟宅冤魂尽散,再不会被重启。”


    “现为宿主发放积分奖励——500000。”


    “恭喜宿主获得道具——天后像x1, 即使你鬼话连篇,旁人依旧会将你当神佛信服,激发后有五分钟的使用时间,24小时冷却时间。”


    “恭喜宿主获得道具——纸钱x10, 钟婆赠予的红封,能用它来和鬼作交易。”


    一共赚了四十万的积分和两个道具,另一个天后像不是尤黎毁的,不在他的手上。


    只一夜过去而已,这个副本用时短,积分却不少。


    只是一夜, 一个短短的晚上。


    一个简短得连回忆都算不进的夜晚。


    尤黎的情绪有些低迷,但因为进去的时间并不长, 分开得也没那么刻骨铭心。


    心脏和鼻尖都没有像往常那么酸酸涩涩。


    尤黎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只是很想,很想在这个时候能有人给他一些陪伴。


    但现在他不用再一个人躲进被窝里, 靠自己慢慢平复, 他跑出去,看见半躺在躺椅上,面上盖着一本书的04。


    双手交叠在腹部,很放松地晒着清晨的阳光, 指腹中慢慢敲着扶手的前端。


    躺椅带着他微微摇晃。


    听见了声响后, 04只抬起半臂,很快,他怀里就钻进来一具温热的身躯, 像是松软的面包,刚出炉,还带着热气。


    这块小面包有些塌了陷,急需洒上一些水分,重回烤炉,用人体的温度烘烤蓬松。


    04没把书拿下来,姿势也没变,甚至眼都没睁开,只是抬起手,放在尤黎的背上,“嗯?”


    尤黎抵在他肩颈上,鼻子都埋进人的衣领里,“可不可以让我玩一下‘平板’,求求你了。”


    是系统面板,尤黎不习惯那么说,给它取了一个小代号,而且04给他用的不会是本体,是取消了很多功能的小型‘分机’。


    04把书拿走,坐起身。


    尤黎下意识收紧手臂,不想掉下去。


    拿到‘平板’后,尤黎才点开自己的消息列表,找到最上面的那个人,点进去。


    L已经给他发了消息:[吃完早餐再睡觉。]


    尤黎看了好一会儿,才打字:[好。]


    L像一直在等他的回信,很快就回:[还记得我说的吗?]


    尤黎又打:[记得的。]


    L:[好。]


    回完消息,没有那么难受了。


    04将他手里的‘平板’抽走,“和我分开的时候怎么没这么难受?”


    尤黎还想再看一会儿,现在没得看了也不会不高兴,他很认真地说,“因为我知道04会一直在。”


    “我和你说话你就会理我。”


    “会在这等我,让我一回来就能看见你。”


    04一直一直在,从没有和他分开过,所以即使尤黎去下副本,会有很多天都见不到人,也不会难过。


    他知道04永远不会和他分开。


    只要他说话,他脑子里永生不灭的机械音会永远地回应他。


    他们不会分开。


    04没看他,只是重新躺下,“这么肯定?”


    尤黎有些不懂,但还是点点头。


    04抬臂,“过来。”


    尤黎撑着他跪坐起来,从侧坐变成正对着,趴下去没一会儿,毛茸茸的脑袋又从人的手里动了动,“可不可以再抱紧一点?”


    04用了些力。


    “再紧一点点好不好?”


    “好。”


    04的怀抱是很舒适的,温度和湿度永远在人体最适宜的地步,他不会累,动作和肌肉能一直维持在让尤黎挂着也很放松的状态,不会产生任何酸痛。


    连身上的味道都处在一个能感受到却不会闻见的空间。


    但尤黎不想要这些。


    他只想要一个很用力、可以把他全部都装起来的拥抱,从小到大,从来都不会有人这么抱他。


    尤黎很小很小就很懂事了,他明白福利院里的院长妈妈,来做义工的哥哥姐姐们不会和他们牵手、拥抱。


    被拒绝后也很少哭,不会闹。


    长大后除了和自己,再没有建立过更深的情感联系,他总是很想待在04身边,他总是很喜欢04抱他,他不会拒绝性//爱里很过分的要求。


    他的身体在下意识地弥补这上面的情感空缺,尽管尤黎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但尤黎被04教得很好了。


    在被分离的情绪笼罩、控制时,没有再像以前一样将恐惧和害怕都藏起来,一个人躲在被子里什么都不想做。


    心脏砰砰的,在耳边破风般地响,搏动,躯体化的耳鸣无限度地加重无法抑制的焦虑情绪。


    他生病了,他一直在生病。


    尽管尤黎不明白自己的病情到底是出自什么,因为什么。


    但他明白,现在有人可以抱他了。


    有人可以一直抱着他不会松手了。


    04手里的小脑袋一直挪啊挪,挪到他鼻梁旁,塌陷的面包在一点点回弹至原来的松软。


    他抬手掐住尤黎的脸,尾调很淡地上扬,“抱了还不够?”


    尤黎就往前顶他的手,很小声地“……嗯”一下。


    04就低下脸去亲他。


    亲了一会儿就把还没回过神的尤黎挪开,尤黎眼里还有些发怔,呼吸慢慢的,凑近了又会发觉还是有些快。


    他抬起眼,和一双近在咫尺的机械义眼对视上,这是04的眼。


    眼和眼几乎都要相碰。


    尤黎像只小蜗牛一样靠上去,半闭上眼睛,用柔软的眼皮挨上去,挨到04的眼睛。


    闭上眼后几近融化地睡着。


    “04不开心吗?”


    “没有。”


    “可是我感觉出来你不开心了。”


    “别感觉。”


    “那04也可以多抱抱我。”


    “嗯。”


    “在抱。”


    尤黎用胳膊搂住04的肩颈,他很用力很用力地把自己拥过去,尽管力气很小,尽管他并不知道04的机械体有没有能感受到这些情绪的敏锐度。


    很笨拙地努力想说上话。


    “我可以给04亲亲。”


    这次尤黎没有再得到拒绝。


    04抬手,边亲边摩挲着尤黎的唇,“我尽量。”


    他说着一个承诺。


    可尤黎却根本不清楚他在承诺什么,他被迫跟着这个吻放空着大脑,听见04漫不经心地问他,“他们这几个人里你最喜欢哪一个?”


    尤黎有些蒙,很慢地“嗯……?”了一声。


    可04和他说完这一句却没再出声继续话题,只是又亲了亲他,才把他松开。


    但尤黎的情绪却跟着这句话跑远了。


    尤黎缓过气,有些犹豫地问,“这里可以用道具吗?”


    04很敏锐,一瞬掀起眼皮,问,“你想见谁?”


    尤黎摇摇头,不敢同04讲了。


    他知道04根本不想听他提别人,只是和他说了也不管用,不想说废话。


    每次他和L发完消息,‘平板’能在他手里待的时间就不会剩多少了,很快就会被没收走,不让他继续玩。


    尤黎在心里想,如果可以用道具,那长明灯有七天的冷却时间,他在回到系统空间的第一天用过一次,七天后下副本,冷却时间也会结束,不会出现他在副本里遇见危险用不了道具的情况。


    尤黎这次出副本的情绪和精神状态比之前好上太多,没有生离死别,没有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一次的难受,只有一些短暂分别后的难过。


    他终于敢去回忆,去面对,去点燃长明灯,去祈一次愿。


    去看一眼可能再也见不到的人。


    第215章 恋爱日常11 尤敛番外:dirty ……


    长明灯又叫人燃起。


    若有若无的香烛迷雾盘旋般慢慢升起, 檀香沉郁,红袍人缓缓从这佛香里起身。


    曳地的黑发逶迤拖延,他仿佛被锁在这片黑里, 徐徐侧过颈,笑起来。


    “阿黎又来见我了。”


    尤敛向站在黑暗之外的尤黎伸出修长的手,宽大的袖摆垂落在地,露出底下苍白的肤色。


    他的嗓音比雾还绕人, “来。”


    尤黎不受控制地走进这片只有微弱的长明灯照着的漆黑里,牵住男人的手。


    下一瞬,就被轻柔地拽着扯过来,叫人揽进怀里,眉眼间触上冰冷的触感。


    没有体温,不像活物的冷。


    尤敛仿佛也知晓他给尤黎留下了多大的心理阴影, 他覆着自己妻子的手背,微垂下首。


    让少年温热的指尖碰上自己完好无损的面孔。


    没有火燎的痕迹, 也没有森森白骨。


    尤黎怔怔看着他,好久才滚下一滴泪。


    尤敛揉弄着他的耳垂,神色中带着些许不同意, “长明灯是为夫留下来给你保命的, 有危险才能用,下次不许了,嗯?”


    虽说在训斥人,话滚到后边又哄了一句。


    尤黎双颊都被泪浸湿了, 水津津的, 眉头揪在一起,很痛苦地合着眼睛,眼睑不停地颤。


    他哭得像个撕心裂肺的小孩, 又死死咬着唇,咬出了白印,也不把无尽的心酸难受暴露在外,怕人担心,一点声音都不发出。


    再见一次,又见一次,才将那日眼睁睁看着对方连尸首都焚尽的痛给续上。


    尤敛低眉望着他,看了半响,才用指腹强硬地将那受尽折磨的唇解放开来,俯下身吻了进去,低低在这吻中吐了几个字。


    尝着妻子的泪,却像品到了十足的蜜。


    尤敛喟叹着,同人耳鬓厮磨地低低笑,“为夫真欢喜。”他揉着尤黎掉泪的眼尾,拈弄出一抹漂亮的绯色,“欢喜到想与阿黎享尽极乐。”


    最后四字被塞进尤黎的唇瓣里,吻进他的舌根,含在他的齿间。


    尤黎被吻得下巴都在发酸,细细微微地颤,他软倒下来,压着底下的红裳与墨发。


    冰冷又苍白的手冻得他并紧腿弯。


    雪腮浸足了泪,又湿又软,青涩又漂亮的眉眼里透出一种朦胧的迷蒙,又瘦又小一个,被裹在铺天盖地的檀香里。


    听见向来喜欢管教他的夫君似笑非笑的语气,“阿黎怎么背着我偷偷长大成人了?”


    他想到那杆细长冰凉的拍打过、教训过他的杆身。


    “这么爱偷尝禁果。”


    尤黎从饱胀的酸涩和眼泪里迷迷糊糊地回过神,手指挣扎地蜷缩起来,后知后觉感受到一些冰冷冷的险意。


    一一由他吃过的苦头织成。


    “……对不起。”


    本能地又怕起来。


    尤黎的思绪仿佛被什么缠住,变得有些难想清东西,他怕,又不知在怕什么。


    直到他听见耳侧传来低喃的一声。


    “我很爱很爱阿黎。”


    “重复。”


    尤黎晕头转向地记住了这句话,他吐着气,一个字又一个字地从他黏着的唇齿间溢出来。


    “夫君……很爱很爱,我。”


    尤敛循声诱导着,“不管阿黎做什么,是什么样子,我都很喜欢。”他不断、反复地给尤黎下着心里暗示,“夫君真的……”


    “很爱很爱你。”


    为着接下来一些可能会让尤黎承受不了的话、崩溃的事做着十足的准备。


    “阿黎很珍贵。”


    “重复。”


    尤黎脑子都快被浆糊在一起,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只会跟着说,“我……我很珍贵。”


    “很好……很可爱,很漂亮。”


    尤敛说一句,他也说一句。


    “一会儿不管夫君做什么,说什么,都不要当真,好不好?”


    “……好。”


    尤敛满意地叹,“好乖。”


    在话音落下的一瞬,尤敛温和的神色没有任何变化,尽管他吐出的语句让尤黎瞬间失神。


    是极度的婬秽不堪又十分冰冷森严的语气。


    甚至隐隐带着笑。


    “在别人□□当**,也不愿意在夫君身边做妻子,好得很。”


    “为夫真是……非常生气。”


    第216章 恋爱日常12 尤敛番外:dirty ……


    长明灯快燃尽时, 苍白的指尖总算送尤黎登了一次极乐,经久的折磨让他哭得快断气。


    瞳孔在堪堪涣散到一半时,却被裹着风的一下抽到, 绵长的余韵瞬间被疼痛驱得转瞬即逝。


    没让人舒爽到半分半毫,


    只堪堪品到冰山一角。


    根本不够。


    尤黎的手指一下痉挛,蜷到一起。


    尤敛冰凉的嗓音并到他耳侧,“夫君让你*了吗?”


    “阿黎便是被这些劣性教坏了。”


    “只想贪得一时之乐。”


    不断地登顶又被打断, 尤黎从未在床事上体验到这种苦头,十指屈张着,别过脸呜咽着。


    他眼前的视线凌乱,目眩神离,汗湿了他的眼睑,他颊侧的额发, 湿黏蜿蜒在潮白晕红的面上。


    快蜷着了一个烫红的小虾,背紧紧绷着弓起, 躺在冰冷的地面,睡在尤敛褪下的红裳上。


    漂亮的躯体不遮不掩,将铺张在地的长衣弄得起了看不清的褶皱。


    齿关张着, 软舌在喉头里蜷着。


    赫赫地吸着气, 囫囵着不清声语。


    “不要这样……不要……”


    又被冰了一个哆嗦后的求饶。


    冰凉的长指又被裹着蠕动,却依旧游刃有余缓缓施加下力道,微震起的手腕和愈发残暴的频率。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尤黎闷在腔室里的哭声愈发大,甚至快变得尖锐, 他从未吃过这样的苦, 一点都经不住。


    “三——”


    不带任何温情的一个字。


    尤敛吐完的下一秒,尤黎已经瞬间噤声。


    慌乱地用手心闷住自己的下半张脸,将全部哭声紧紧收在里面, 却依旧泄露出了半分。


    于是骤停。


    尤黎几乎在崩溃的边缘,“没有叫,没有叫了……”


    尤敛商量般询问,“夫君不想听见一个**叫,阿黎能不能管得住自己?”


    尤黎拼命地点头。


    “乖,最后一次,管得住我们就早些结束,管不住夫君就把阿黎抽烂,好不好?”


    肉眼可见他手下的少年剧烈颤抖了一下,很快,又囫囵着、小心地点了下头。


    尤敛舒展开修长的指节,示意人自己过来。


    几次三番下,尤黎的神经早已敏感不已,他很小心很小心,还是没忍出发出一声又细又长的鼻音。


    瞬间用力咬住了臼齿,禁不住发颤。


    尤敛并紧指,意味不明地道,“夫君瞧完了阿黎这几日过的快活日子,这么多人……”


    他苍白的手背都起了青筋,连到薄弱的手腕上,分明无比,更是骇人。


    拼命忍着的呜咽声不受控地逐渐放大时,不管尤黎如何踢蹬,乱动挣扎,弱点都被精准地如影随形。


    瞳孔也不敢随着张大,等得指心都开始细微抽动。


    “**。”


    极度婬秽不堪的称呼。


    尤黎几乎快涣散开眼,再也抑制不住哭声之前终于等到了,象征着允许的倒数。


    “三——”


    少年的腿绷得极度紧,不敢放松半点,肉眼可见鼻尖的呼吸都屏住了,瞳孔下意识地放大。


    “二——”


    蜷在喉头的舌也快掉出,晶亮又震颤的背都被汗浸透,肩胛骨漂亮地凸起。


    仿佛听到终于能被解放的天籁。


    止不住的呜咽尖哭。


    ……快到了快到了,最后一下……


    尤黎的视线被绵密的眼睑压得看不清,思绪也混沌一片,被操控得不再是他自己的。


    尤敛轻轻吹出一口气,“去吧。”


    他静下来不再动作半分,眼看着掌心很快晶亮一片,感受着指节间骤然被包裹缩紧至极,剧烈的发颤痉挛,又一下松懈。


    他不忠贞、背叛了他的少妻泄力地卧倒在地,还在细微地发抖,已不知天外之物。


    尤敛低下身将人抱至怀里,用帕间边拭,边低下来细细啄吻此时舌都收不回去的湿唇,低低地笑,“阿黎似乎要快活死了……”


    他指腹温柔地捡起尤黎眼睑上的汗和泪。


    “怎么还不回神?”


    “再不回神就见不着夫君了。”


    尤敛掐起少年还在游离的脸,一一吻过,“不过这几日却是没再受过委屈了。”


    他说,“也算幸事。”


    地上的衣袍也被人捡起,细致地裹在尤黎的身上,少年的手被牵引着穿过长袖,系好了长带,再将他这些个月有些长了的发梳理好。


    尤黎的后脑被他带着往下,枕在尤敛肩侧,很快,那一侧都被泪沾湿。


    似乎也能感觉到离别的气息。


    尤黎抬起臂回抱过去后再不剩什么力气,他呼吸甚至还没停,神智还有些不清,只会笨拙地哭着,“不要走……不走……”


    尤敛半侧过颈,食指抵上唇,“嘘……”


    他们相似的两张美人貌有如照镜,却也能看出细微之处的不同。


    “阿黎不哭。”


    “很快就能再见到我了。”


    尤黎不甚清醒的脑袋都滞了一瞬,很久很久才反应过来,呆呆地眨了一滴泪,“什么,什么意思?”


    还说不太清话。


    尤敛抚弄着他的唇,“字面之意。”


    他低下颈,徐徐吻上。


    “上次吓着阿黎了,夫君同你道声歉,再也不会了,原谅我好不好?”


    尤黎很慢很慢才颤了下眼睑,反应过来后,又很快很快囫囵不断地点头,嘴里呜咽着狠哭出声。


    尤敛静静听着他的哭声,仿佛每一下都会永恒记在心中,他伸舌吻了吻掉至他唇上的泪。


    尝到些涩意。


    “好了。”千言万语只汇聚成二字,尤敛道,“不然我舍不得放阿黎走了。”


    “下次见,别让我再看见一些不该出现的事?”


    他话语间云淡风轻,却一瞬让尤黎清明,甚至控制不住地瑟缩了一下,方才的经历尤黎再不会想体验第二遍。


    杀人不过头点地,被钓着不上不下和凌迟有什么区别,他咽咽口水,点了下头。


    尤敛笑,“不可以假意骗夫君。”


    尤黎指心都绷紧了,出了层细密的汗。


    尤敛,“过来,亲亲夫君。”


    尤黎很乖地仰起脸,跪着往前,亲到了同样跪坐着的尤敛。


    苍白的掌盖在他的眼上。


    尤黎一瞬恍惚,闭上眼的忽然间,仿佛身周的青灯古佛都在离他飘渺远去。


    一片虚无间好似只是他大梦一场。


    再睁眼时,长明灯尽,只剩鼻尖顶点残余的香烛烟火,他用力吸了口气后,就连仅剩的檀香气都再闻不见了。


    尤黎低低眼,看见身上没有消失的衣袍,才有种实感,他呼了口气,才发觉自己一直跪在门边的地毯上。


    现在上面还有些湿漉漉的。


    尤黎很小心地挪到卧室门后,打开了一条缝往外扒着看去,看见远处外面人一点影子后又迅速关上。


    因为腿根的酸软,也只慌张地扶着床沿,找到床头柜上的纸巾,又爬着挪回来,跪坐在地上擦干地毯。


    用湿巾润湿,再用纸巾自欺欺人地盖盖,再把纸团捡起来,费了些力气爬回到床上,把窗打开。


    一切都弄好后,又开始坐着出神。


    等门被推开时,尤黎都有些没回过神,在想很多事情,于是等04不带什么感情地移到他手上时,尤黎才想起来手上的纸团一直没有扔掉。


    他下意识把手背到身后,无措地看着人。


    04看了他一会儿,“把衣服换了。”


    说完就面无表情地关门出去了。


    好大一声。


    尤黎被震得耳朵都直了,他揉揉耳朵,犹豫了很久把尤敛的外裳放进系统背包里,还是放进系统空间的衣柜里。


    不管放到哪,都有被04销毁的可能性。


    最后还是乖乖换上睡衣,写了张小纸条放在衣裳上收进系统空间的柜子里——04不可以动。


    第217章 恋爱日常13 分房睡


    尤黎背着04将纸团扔得一干二净, 吃过饭,该补觉,他含着水吞了药进去。


    坐在床沿边, 身上只穿了一件简短的上衣。


    遮到腿根,黑发还有些沐浴后的湿热气,外面已经是晚上了,尤黎抿着唇, 有些难以启齿。


    不是因为害羞,是因为害怕。


    04裸着上身从舆洗室出来,低腰长裤在他跨上支着,半松不落,他俯身,“脚。”


    尤黎下意识抬起小腿, 双手撑在床沿上,低低地往下看。


    04用白毛巾给尤黎擦着人从浴室出来踩到地毯上会被毛絮弄脏的脚底板。


    他动作很放松, 不是半跪,而是俯身也撑到床沿边,支在尤黎上方。


    尤黎鼻尖都快闻见04身上的热水气息, 他脑子里乱成一团, 满脑子都在想怎么开口……


    04言简意赅,“左脚。”


    尤黎怔了一下,乖乖抬起来。


    04声线一瞬加重,“左脚。”


    重复。


    尤黎一下绷起指尖, 低下眼看, 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抬错,他松了一口,呆呆地抬起来对上04居高临下投下的视线。


    听见对方问, “出什么神?”


    是故意的。


    尤黎缩了缩脚尖,脚趾蜷在一起,呼吸都小了,“可不可以……可不可以……”


    04,“嗯?”


    尤黎声音愈发地小,“家里还有没有其他的房间……我想和04分开睡觉。”


    04看了他半响,“你说什么?”


    尤黎慢半拍地重复,“你睡别的地方好不好?”


    04眼中不带什么感情,他语速放得更慢,又重复问一遍,“你说什么?”


    尤黎紧紧闭紧嘴巴,一声不敢吭了。


    04又低下来,给他把脚擦完。


    很快又从舆洗室回来,还是没套上衣,尤黎已经滚回被子里,把自己包成了一个小蚕蛹。


    等了一会儿又悄悄把眼睛露出来,看04在干什么。


    04在给他捡白天在地毯上看的书,没放好的平板,还有吃完药后涂了一半的拼图游戏。


    放在桌子边吃了没几口的黄油饼干。


    随后就往床沿边过来。


    尤黎用力吸了一口气,把自己脑袋一蒙,罩在被子里,闷得脸都红了。


    这点反抗力度在04眼里几等于0。


    很快就被掀开了被子一角抱了出来。


    尤黎甚至那口气还没缓过来,脑袋还蒙蒙的,喉腔里就闷出一声变了调的呜咽。


    两指长驱直入,为了事前简洁,04除了一件上衣什么都没给他穿,用得非常方便快捷。


    他们住在这里,性/事稀疏平常。


    甚至道德心低一些,随时随地04都能将人抓过来,扯下拉链,提起就进。


    尤黎弓起身,细白的手伸下去,拼命地抓住04的手腕,不停摇头,努力想推出去,“不想……不想做//爱的。”


    “04不做好不好?”


    04像漫不经心问,“你想和我分房睡,是因为不想和我做?”


    他并起指,指腹温度在逐渐升高。


    尤黎感受到热度后的威胁,身体下意识打了个颤,大脑还没意识到,点了下头。


    04很慢地评价,“你很听别人的话。”


    他们的床上有很多个枕头,尤黎颤了下眼,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翻过去,趴在一个高枕上。


    04,“纸条也是小猪特地给我写的?”


    尤黎抱着枕头,看不见身后,精神在高度紧张,用鼻音“……嗯”了一下。


    似乎很敏锐地听到了拉链的琐碎声。


    背着都能看见少年的耳尖动了动。


    04,“没跪好。”


    很快,他眼前的膝盖打得更开。


    04加重语气,“没跪好。”


    又几秒,动作愈发标准。


    04抽出指,“很多天没做了,怎么又忘。”他说,“我不想小猪受伤,下次别让我提。”


    04动作很慢,有一手撑着尤黎趴在枕头上的耳侧旁,指腹陷进床被里。


    尤黎眼前迅速冒出泪花,鼻尖用力抽动一下,入口被震颤出的残影不断击打。


    需要用很长时间才能在某一下中被精准推入,每一分一秒都是折磨。


    也是故意的。


    尤黎对情绪的感知很敏锐,他咬着枕头的一角,把连声的不断都埋进棉花里,只能听见含糊不明的几个字,“04不生气……不生气……”


    眼泪也掉个不停,被水滴挡在后面的视线在缓缓发直。


    “……要亲,呜要亲。”


    “不是说要和我分开?”


    04垂下眼皮,除了摁住人的膝、腿,他没再碰尤黎任何一个地方,情绪很淡,“我今晚一下都不会亲你。”


    尤黎抖了一下,“抱,可以抱的……”


    04没同意他的任何提议,“我也不会抱小猪。”


    尤黎一下就瑟缩起手,用力攥住了底下的抱枕,眼泪直直掉下来,“……不可以。”


    “很公平是不是?”


    “你推开我,我也会推开你。”


    04在用性刻意强调话里的真实性,他们在进行身体最亲密的接触,却没有一个拥抱一个亲吻。


    尤黎仿佛紧紧是他手中一个工具,强烈地代入感让他迅速认识到错误。


    04,“不管你因为什么。”他剥离出理智,又让尤黎陷入混乱,“结束后今晚小猪自己睡。”


    尤黎对焦在一起的瞳孔有一下收紧,用着很难控制的舌头和声带,一个字一个字不清晰地摇头,“——不要!”


    “我乖,我乖的……”


    字越到后越呓语不明。


    终于进入。


    尤黎嘴里咬着的抱枕一角全部吐出,他听见不明的水声,滴滴答答,大脑都一瞬进入空白。


    抱枕在他身下,一下被他双臂抱成很小一个,瞳仁都在不停地颤栗。


    “哈”了很长很长一口气。


    04的语气却依旧不停不缓,只起了一些很低的情绪,清晰地传进尤黎耳里,“不是因为小猪不乖,而是太乖了。”


    “不能这么听话。”


    “不能这么容易被操控。”


    “控制不了我们,就会被我们之中任何一个人吃得体无完肤。”


    “小猪要学聪明一点。”


    04很想吻一吻尤黎的后背,但他什么都没动作,只是维持着机械性的暴力动作。


    尤黎齿关都合不上了,口水一点一点打湿枕巾,偶尔才能看见他跪开的腿根剧烈抽搐几下。


    像麻醉后萎靡收不回舌的小动物。


    04盯着尤黎可怜的、汗湿的鼻尖,下移到湿津津的唇瓣,他顶了顶上颚。


    永远不会累,永远不会竭力,每一次都保持着最开始的力度,最完美的角度。


    “明早想吃什么?”


    “今天吃了零食,明天不能吃了。”


    04说,“不喜欢喝果汁、蔬菜汁,但也还是要喝,挑食也是小猪的坏习惯。”


    他有条不紊地一一道。


    “都惯着你,但小猪自己也要逼自己吃。”


    只有04是很少惯尤黎的人。


    尤黎给不出任何回应,甚至在不应期中晕过去又醒来,但很显然,他还是听进去一些。


    等结束时,抱枕下方已经湿乱得不能看。


    一抽离之后,银白的线丝又拉长垂落。


    尤黎被灌得小腹都微微胀起,趴在抱枕上方不知是昏迷还是清醒,身体仍在下意识痉挛。


    04随手扯过一边的长被,俯下身在少年迷离的眼上落下一吻,停了会儿后,才盖在人背上。


    熄了床头灯转身就走。


    关门时甚至都能在黑暗里听见被子底下仍在稀落的水声,少年还在小口呼吸着呜咽哈气,意识不清地咕噜着什么。


    连姿势都没被人掰正回来,原样不动。


    维持在04仍未抽离的时候。


    室内的温度被调高,去除了着凉的风险,机械体留下的痕迹也不会让尤黎生病,但他做之前吃下的药早就开始生效,很大概率不会在中途恢复意识的清醒,而是就这么原模原样跪趴着睡着。


    睡足整整一夜,等第二天早上重新被04推开房门。


    第218章 恋爱日常14 04教会了他呼吸


    尤黎骤然从睡梦中惊醒。


    仿佛仍处在被抛弃在一片黑暗的恐慌里, 但身体愉悦后的余韵和困倦一直在笼罩他。


    让尤黎无止境地在梦里下坠。


    他睡着了也在不停地在梦里咕噜着说话、抽着气呓语,黏人又爱抱。


    “……04,04?”


    尤黎睁开眼后慌乱地四处喊。


    被清晨的白光刺到后, 眼球被刺激出酸涩的水意,下一秒就呆在了原地。


    一抬眼的上方赫然是尤黎无比熟悉的半边机械面庞,04就闭着眼睡在他旁边。


    尤黎反应过来后嘴里的声音一下小了,看了看四周, 发现自己和04睡在一起。


    他半趴在04的身上,脸也枕在04的肩膀上,是半抱着人,将自己缠在对方身上的睡姿。


    是怎么回事?


    尤黎掀开厚厚的羽绒被,往里面看了看,他没有穿衣服, 04和昨晚一样,只穿了条长裤。


    但是他的身上是干净的。


    他昨晚被洗过了澡, 重新塞回了被子里,和04一起睡觉,睡到了早上。


    没有自己一个人睡。


    就是吓他的。


    尤黎高高提起的一颗心重新放下来, 像个小蜗牛一样重新把自己埋回04和被子的中间。


    04抬了抬手, 重新放回尤黎的背腰间。


    尤黎吓了一跳,抬眼去看人,发现04眼睛都没睁开,机械的气息频率千篇一律, 醒了睡着都根本不会有变化。


    他不知道04醒了还是没醒。


    想着想着脑袋瓜里已经偏离想到了机器人也会睡觉, 也会困,也会需要休眠吗?


    尤黎在大脑里“呜呜”开着小火车到处跑,他发呆也很乖, 会睁着眼看前方,呼吸会慢慢的,偶尔才动一下,皱皱鼻子和眉眼。


    有时回过神了就会抬眼看看04有没有醒,饿也不会爬起来,会自己忍着。


    平常等04醒了,会看他有没有醒,没醒就再等会儿,醒了就直接捞起来进舆洗室。


    今天尤黎因为昨晚被吓了一遭,比较早醒,他等了一会儿,才等到04睁开眼。


    八点前,他们都会出现在饭桌前,04不让他赖床,即使困也必须吃完早餐吃完药才能继续睡。


    尤黎被揽腰抱起来,裹了个浴巾放到洗漱台上,吐沫时因为别身不太方便。


    会把牙膏泡沫吐在04的手里。


    舆洗室除了水声,静得尤黎心跳一下比一下快,他低着脸不抬头。


    04看他一会儿, “错哪了?”


    尤黎用指心挠住手,“不能为了别人推开04。”


    04灌了口水,“不对。”


    尤黎又想很久,说出自己想好的正确答案,“我喜欢谁,和谁待在一起,是自己的事情,不能听别人的话,就改变自己的想法。”他别开脸,嗓音有些低,“可是我觉得我推开04也不对。”


    在很认真地反思。


    04冲干净的手还带着冰凉的水气,他俯身撑过来,撑在尤黎身侧,低下身时他的手臂不会弯,背上的肩胛骨会明显凸起。


    能清晰看见他背肌上完美的线条分明。


    随着距离的拉近,尤黎能闻见04面上残余的薄荷气和冰凉的水珠,他以为04会问他,却并没有。


    他们靠着这么近的距离,能感受到、闻到对方身上每一个细微变动的气息。


    在汩汩的水声里很静地讲话。


    “我说过,你和我说分手,我就会走。”


    尤黎的心似乎一瞬提紧。


    04,“我不是他们。”


    尤黎的眼里冒出一些很酸的东西,他有些反应不过来那是什么,他只是不由自主地眨了一下眼睛。


    又眨了一下眼睛。


    04不是他们,和他并不是一体,只是在机械体上借用了他成年后的五官。


    他们没有和其他人一样紧密的联系。


    他们随时会断开。


    他们随时可以断开。


    04抬起手,将尤黎脸托起,低吻上,“小猪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准时吃药,这些习惯离开副本后也都要一直保持。”


    他说,“听到了吗?”


    尤黎从视线的模糊中看见04一直以来都看不出情绪的机械义眼,那里面很冷静。


    他看不出现在里面有什么。


    他只看见了04眼里的他自己。


    他看不见04。


    尤黎,“我,我会离开副本?”


    他昨晚很想04亲他,但现在他们终于亲上,他却不想亲了。


    04问,“小猪不是一直很想走吗?”


    尤黎呼出的气又湿又热,带着自己的泪,“那04呢?04也会走吗?”


    尤黎一下喘不过气来,他呼吸困难,好像病症又会复发,他仿佛又回到了第一次在浴室里,在淋浴下很狼狈地亲吻。


    是04教会了他呼吸。


    他像水里不会呼吸的鱼,04一走,尤黎就会觉得自己会在水里溺亡,死在他原本就赖以生存的海水里。


    尤黎,“不要走,不要走,我会赚好多好多的积分。”他很徒劳的,“我不会买小黄鸭了,我也可以不吃黄油饼干。”


    不要商城里仅售卖一积分道具和零食,一积分也会省着花,什么也不要,他要04。


    04直着的手臂仿佛一瞬弯下来,他俯下身,吻了吻尤黎的耳侧,额抵在尤黎的颈窝里。


    略短的黑发刺得少年有些发痒。


    04像一下泄了劲儿,不再吓人了般,只是声音还是低的,像隔着层水气,“什么都想要。”


    他说,“哪有这么好的事。”


    尤黎抱着他的肩膀抽鼻子,“就是有。”


    04很直白地问他,“要和我做/爱吗?”


    他们对性一直很直接,想做就做,想接吻就在一起接吻,想待在一起抱着看书,就会一起享受下午的宁静。


    但他把和04之间的习以为常挪到别人身上时,又被说这是不对的。


    尤黎没有过太亲密的关系,他总是在学习,再化为己用,他以前总会说好。


    但现在他把泪闷在04的肩颈里,摇了摇头。


    拒绝了。


    04只是叹了口气,把他抱起来往外走,“那去吃早餐,想吃什么?”


    尤黎呼过气,“不想吃蔬菜。”


    他以前在医院里,疗养院给什么他就吃什么,不知道什么时候,现在的尤黎却学会了挑食。


    04,“那中午吃?”


    尤黎,“不要。”


    尤黎拒绝得越来越顺手,脑袋都没抬起来一下,听见头顶带着些笑的一句。


    “小猪不吃蔬菜怎么行?”


    “那不吃番茄。”


    “可以。”


    他们今天没再一起看书,而是尤黎单方面在看,他每次回头都能看见04拿着机械笔在空中划着什么。


    他看不见此时对他来说禁止访问的系统面板,但尤黎总是会忍不住看一眼04在哪里。


    仿佛被埋好了暗示。


    尤黎总是会看一眼04还在不在,怕下一个眨眼,阳光下只需丁达尔效应里浮现出的尘埃。


    它们在他的眼中飞舞,光总是那么美,它永恒地在那,仿佛静止,仿佛不会消失。


    因为人们知道明天总会到来。


    尤黎坐在光下,他捧着本书趴在地上看,连鼻尖都被晒得有些发烫,沁汗。


    他并不知道,04总是会停下来看他,在他回头时又挪开视线。


    说好不想喝果汁,但04从冰箱里拿出冰镇的小甜水时,尤黎还是会接过来,看书看着没几下就都喝光了。


    他总是想和04一起做饭,但每次都会被自己用各种水果榨出的奇怪汁液整蛊到,04没成功阻止到几次,尤黎漱了几次口后就长了记性。


    虽然还是有些奇怪为什么04拿过来的就好喝,但还是留下了心理阴影。


    现在被喝光透明的水杯在光下,和少年一起被光线穿透,冰镇后蒸发出的水珠被折射出的五颜六色的微光。


    照在尤黎后颈白润的皮肤上,黑发下,和微垂下的眼睑,细密又卷曲,眼中泛着棕透的玻璃珠子、黑色的瞳仁。


    04又在看人。


    他想,总会到来。


    第219章 Ragnarok 01 诸神黄昏


    “欢迎宿主来到副本‘诸神黄昏’, 您已来至米德加尔特大陆,请选择您想信仰的神明并发自内心地真诚供奉祂。”


    “副本通关条件——帮助您所信仰的神明收集十万新教徒,目前进度(0/100000)。”


    米德加尔特大陆?听起来好像是一个大型副本, 又可以赚好多积分了。


    尤黎看着四周。


    “副本通关后作为神明的馈赠,一个新教徒能转化为一百积分。”


    那就是一千万。


    尤黎瞬间屏住呼吸,在这一刻,纯粹的利益驱使让所有进副本的玩家们瞬间成为了对立面, 各自为营。


    “每位玩家只能信奉一位神明。”


    “一位神明不可同时被两位玩家供奉。”


    04的机械音穿透整个副本伊始,不再只有尤黎一个人能听见,公正又冰冷的嗓音宛如一具没有感情的机器。


    宣布着此时此刻这个世界运行的规则。


    “现在开始,神明洗牌。”


    话落,近百张神明牌飞至上空,呈金字塔模式一一展开, 排至最前面的赫然是众神之王——奥丁。


    随后依次是十二位主神和林林散散的重要神邸以及不知名神牌。


    神牌上并没有标注神明的名讳,全靠玩家们自行辨认, 尤黎此时和他们一起身处在一个巨大又空白的空间。


    一道道泛着微光的白色人影将这里挤得熙熙攘攘,像没有五官也没有体型的众幽灵。


    尤黎眼花缭乱,却能听见耳边们的窃窃私语, 他想将所有的牌记下来。


    下一秒, 神明牌却骤然翻至背面。


    “那肯定得选十二主神啊,那些籍籍无名的小神,信徒能有多少?”


    “北欧神话体系里一共有七十二位神,但是这怎么有七十三张牌, 多出来一张……”


    多出来一张?


    多出来哪一张?


    尤黎还没记住几张牌, 神明牌的位置就开始变动,运转得愈发快速。


    冰冷的机械声依旧公平地凌驾于众人之上。


    “每位玩家一共有三次翻牌机会。”


    “机会用尽后仍没有被神明接受供奉的玩家,将会被驱逐出米德加尔特大陆, 死亡。”


    “倒计时,60s——”


    “59,58……”


    尤黎抬手触碰上空中离自己最近的那一张牌,他想翻过来,却根本翻不动。


    像有人操控住了他的手,让他一瞬间丧失了所有力气。


    尤黎倒退一步,触碰到下一张,情形也相差无几,不让他掀?是神明没有看上他,还是……


    他没有选对?


    倒计时仍在一分一秒地进行,尤黎听见身旁有玩家在咒骂,听音色好像是最开始对神明不敬,并说自己要肆意挑选的玩家。


    “怎么我翻一张神明牌,这些神明牌就给我翻回去?”


    他语气越来越急,但所有的神明牌依旧平等地将他排斥在外。


    尤黎呼吸也忍不住急促起来,他和所有人的情况都不一样,他翻不动,他一张牌都翻不动。


    就好像冥冥之中有谁在阻止着他。


    尤黎开始往前跑,他略过一张张神明牌,涌动的白影和他交叠争抢。


    和神明牌到了他手上都会诡异地静止。


    有人不想让他选。


    尤黎骤然停下,倒计时还有十秒。


    但他手中还有一副和神明有关的“恶魔牌”,路西法手中的天使牌。


    路西法常年把玩这幅扑克,和命运赌博的肾上腺素飙升刺激感足以将所有人俘获。


    嘘,请小心抽中王牌。


    它会带你找到属于你的王牌。


    天使牌和恶魔牌一分为二,从尤黎手中骤然飞向全场,六芒星的神秘图案此时此刻换作在他的手中转动。


    基督神话里象征着的撒旦此时悬浮在北欧众神的上方,恶魔牌转动,再停止,不过短短三秒。


    尤黎追着它跑,停在一张平平无奇的神明牌前,他抬手,终于翻开。


    牌面上却并非众神之王——奥丁。


    而是一团血肉模糊看不清是什么的肉团,第一眼极其掉san,仔细看去,才能看清上面密密麻麻纠葛缠绕成球的红色丝线。


    线条凌乱不清,注视久了反而还会产生一种眩晕感。


    这张卡牌刚刚周围停着不少焦灼的人影,它是最后一张还没被玩家翻开的神明牌。


    没有人能翻动它,于是它一直停留在这。


    无声等待着它真正的主人到来。


    在尤黎掀开它的一瞬间,身旁甚至还有无数白影的手伸来,但这张神明牌至始至终只停留在少年的上方。


    再不能被任何人撼动。


    “……三,二,一。”


    “清除。”


    铁面无私的二字一瞬落下,尤黎身边所有没被神明牌选择的白影眨眼被清空。


    死静。


    几乎所有人都被这种铁血手腕骇到,再一次认知到游戏的本质,这是一个名副其实的死亡游戏,或许……他们在现实世界里早就该死去。


    而此时数不清的白影刹那间锐减到73位。


    尤黎抬手触碰至神明牌的正中央,像血肉一样的线条瞬间缱绻缠绕至他的指尖。


    收紧,束缚,却一瞬消逝不见。


    04低冷的嗓音穿透尤黎的大脑,也一瞬响彻整个米德加尔特大陆。


    “游戏开始。”


    ·


    “神国最近似乎来了一位新的神明。”


    “芙蕾雅,你去看过他了吗?”


    金色长发的爱与美之神坐在世界树上,她披着华丽的盔甲,脚边守着两只魁梧的猫。


    她身后有金乌作伴,她说。


    “我没有去,不过巴德尔去了,听说他是从别的世界来到我们阿斯加德。”


    “我们理应拿出神国的礼仪,好好招待他不是吗?”


    弗雷提着金色的剑站在他妹妹的底下,像一位无所不往的守护神,仰望着芙蕾雅洁白的裙摆。


    “听说他的王国和子民都在一场大战中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在宇宙中漂流许久,才停歇在米德加尔特大陆。”


    “巴德尔总是很爱护他的子民,他对外来的神明很敏锐,最先找到了他,得知了他的遭遇后感到非常痛心,才邀请他来到我们的神国。”


    芙蕾雅花瓣般的面庞上是止不住的好奇,“一位正在流浪的神明?”


    弗雷说,“是的,他向巴德尔展示了连我们都无法做到的神迹,你敢相信吗?他能让他的信徒们永生不死不灭。”


    芙蕾雅骤然一声惊叹,“那他的信徒们一定会多得能遍布整个米德加尔特大陆!”


    弗雷感概,“所以巴德尔迫不及待将他迎回了神国,正在想法设法让他留在阿斯加德。”


    芙蕾雅问,“他同意了吗?”


    弗雷摇头,“他说他可以留下来,并且让他仅剩的信徒们也留在米德加尔特大陆生活。”


    芙蕾雅的眼里出现几分贪婪,“信徒?我总是觉得米德加尔特的人口太少,在没有战争的年代,越来越多的民众不再供奉我。”她苦着天真的面庞,“没有新加的信众,我的神力也很久没有增长过了。”


    芙蕾雅象征着爱与美,但同时她也是一位战斗神,她需要战争和鲜血,只有在恐慌的末日里,只有在无休止的战斗里,那些愚蠢的人类才会一直信奉战无不胜的她。


    而每增加一份信徒,她的神力就会增长一分。


    “可惜奥丁已经很久没有允许我们再发动战争了,他说米德加尔特的人口正在急剧减少,大陆需要修养,我们需要给人类一点繁育的时间。”


    “哥哥,他带来了多少信徒?”


    弗雷说,“一百万,整整一百万人。”


    芙蕾雅,“那他的神力一定可以比肩奥丁,尽管他的国度已经灭亡,但灭亡后居然还能剩下这么多人……”


    “但哥哥,或许我们可以尝试一下,我们得吞并他的信徒,夺取他的神力。”


    “巴德尔那个心肠软的废物,不能让他先得手!”


    弗雷有些可惜,“我们晚了一步,奥丁已经从巴德尔那里知道他了。”


    他说,“那个外来的神明和奥丁做了一个交易,他说他可以留下来,他的信徒们也会跟随着他一起留下。”


    “但他需要一块领土。”


    芙蕾雅,“米德加尔特大陆的一块领土?”


    弗雷肯定,“是的,他要用来安置他的臣民。”


    “奥丁同意了。”


    第220章 Ragnarok 02 外神入侵


    “我将巴德尔的一部分领土划分给你, 他是光明的象征,在米德加尔特大陆上拥有最多的信徒。”


    奥丁坐在神座上,俯视着英灵殿中的那一位法袍人, 布满金纹的神秘红袍将来者浑身笼罩起来,宽大的兜帽盖住了祂的面庞。


    繁复的红袍背后是无数肉触线条盘绕在一起的巨大血球,它们显现在英灵殿内,真身却横长在宇宙中。


    密密麻麻由百万条银丝一样的丝线从脑球中延伸, 再伸进米德加尔特大陆之中。


    宏伟又壮观。


    而兜帽的正前方是一只横长着的诡异之眼,它注视着上方的众神之王,以及奥丁之子、光明神巴德尔。


    诡异之眼微眯起来。


    祂说,“那将再好不过,我为我的子民们对光明神至谢,不过不需要驱逐原来生活在那片土地上的人类, 让他们无家可归。”


    听上去很像一位仁善的神明。


    奥丁和他的儿子对视一眼,巴德尔询问, “您当真可以让您的臣民们不受时间的磨损,永生不死不灭?”


    诡异之眼张开,微笑, “当然。”


    奥丁沉声道, “当年我打倒了巨人族,杀死了尤弥尔,用我的右眼换取了巨人密米尔守护的智慧之泉,我喝下里面的泉水, 预知了未来。”他苍老的面庞上的确少了一只眼睛, 眼眶空洞,血肉萎缩,“我在泉水的倒影里用我仅剩的一只眼, 看见了阿萨与华纳诸神,包括我,都终将有一天会死去。”


    是的,神明本身都不能永生不灭。


    神国的众神总会迎来自己的末日。


    这就是诸神黄昏。


    奥丁,“你说,你可以不死不灭?”


    祂回,“或许吧。”


    “毕竟我不能预知未来还会不会再发生一次世界毁灭,我更倾向于选择将一切交给命运。”祂并未肯定,但也并未否认,却带着很细微的笑意,话锋千回百转,“但时间的磨损对我来说……的确微乎其微。”


    话只道一半,余有半截留白。


    这两位至高神的希望燃尽一半,又重新死灰复燃,奥丁看了巴德尔一眼。


    光明神很快道,“那么我有一个不情之请,英灵殿里这些在战争中战斗至死的勇士之灵,你可以让他们重回米德加尔特大陆吗?”


    传闻中身为众神之王的奥丁打造了一颗贯穿宇宙的世界树,树的云端诸神居住之地,神国阿斯加德。


    在树的下方、树根之上的地面,是人类的居住之地、中庭,也是米德加尔特大陆。


    而英灵殿建在阿斯加德里,为众神而战,死在战斗之中的勇士,灵魂都会在死后魂升英灵殿,享受取之不尽的美食和美酒。


    这两位至高神在询问,此时此刻身处殿堂中央的这位外来神明,能不能复活这些勇士。


    祂微笑,“当然。”


    巴德尔湖蓝般的眼一瞬发射出金色的光芒,神迹降临意味着他此时心情的跌宕起伏,“真的?!”


    外神道,“不过我需要他们的骸骨,尽量保存完整的骸骨,才能为他们重造血肉与躯干。”


    巴德尔金色的双眼瞬间黯淡,英灵殿里的勇士最早能追溯至几万年前,他们战死了这么久,骸骨早就被风吹得遍布整个米德加尔特大陆。


    离得近的不是没有,但希望也非常渺茫。


    奥丁却看得更加长远,“诸神黄昏到来的那一日,我死去后,你也能用我的骸骨将我复活?”


    祂道,“如果那一日,它能被送至我的手上。”


    奥丁用仅剩的左眼穿透了时间与空间的限制,望见这位外神身后横布宇宙的肉团上延伸出的血线,他看到最后,望到最远,清清楚楚地看到了每一条血线后都链接着一个栩栩如生的人类。


    这位外来神明的脑球上的确联结着他的百万名子民,带着祂的众多信徒在宇宙中流浪已久。


    “欢迎你加入我们阿萨神族。”奥丁开怀大笑,欢迎着他面前这位穿过了彩虹桥,来到世界树最顶端,堂而皇之进入阿斯加德,走过阿萨众神,步入英灵殿,站至众神之王面前,还从光明神的手中成功划分到米德加尔特大陆一块领土的外神,道,“神国之门将永远为你开启。”


    成功瞒天过海的诡异之眼隐约有些兴奋地跳动,它依旧在微笑,听见它的主人,一个远道而来的骗子说。


    “我倍感荣幸。”


    “希望诸神黄昏那一日永不会到来。”


    希望你们当真死在预言里说的末日之中,而非是死于外神入侵。


    祂微笑重复,“我很荣幸。”


    祂头顶的诡异之眼看向远方,注视着底下的中庭,略过整个米德加尔特大陆,看见了一个细小的身影。


    祂说,“我的神使似乎来了。”


    巴德尔也隐有感受,“光明教会里新一代的圣子好像也降临了。”


    祂的语调不着痕迹地拉长,隐隐带笑,“我很想去见一见他……我的神使。”


    “我很期待下次与诸位再见。”


    外神的身影逐渐在英灵殿淡去。


    “失陪。”


    ·


    尤黎站立在一个宏伟的宫殿下,他的身旁也是一位玩家,还是熟人。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身着白色神袍的本地npc围着他们,他们互相掩耳细细低语。


    “怎么会?怎么会同时出现两个神使?”


    “之前从不会出现过这种情况,难道是一个神使已经承受不住我们伟大的光明神的神力了?”


    “我们要不要开一个教会会议,召集平信徒举行一个仪式,请示一下至高光明神?”


    “不如直接问这两位神使大人?”


    “万一其中一个是骗子呢?”


    陈双一下怒了,“谁是骗子了?我翻的神明牌不就是巴德尔光明神吗?”


    她说,“我旁边这个家伙你是——”


    尤黎还在低头有些好奇地看着自己身上空荡荡的神袍,听到后呆了一下,才抬起头,然后就听见惊天破地、喜极而泣的一句——“老大???”


    尤黎被吓到,眼睛微微睁大,“……?”


    陈双差点就扑上去了,“是我啊是我,老大,我明白了,我才是假的,你是真的,不过没关系,我又和你选到同一个阵营了,我这运气不会有人给我开挂了吧……”


    不对,开挂的不是她。


    陈双认完亲,稍稍冷静下来,看向真正的开挂这位,“老大,你也选的光明神吗?”


    尤黎有些迟疑,“又见面了,不过我选的神明牌好像……光明神外牌面上是什么形象?”


    “金发男。”陈双琢磨了一下,“还挺帅的,卡姿蓝大眼睛,不过……”


    她压低声音,开了屏蔽npc的分贝道具。


    “不过他胸膛上被象征生命的金枝、繁育能力很强的槲寄生穿透了。”


    “那些绿色的枝桠上还生长着白色的花苞,别的不说,传说中的光明神死在一株不知名的植物上。”


    “那很惨了。”


    尤黎干巴巴的,“那好像……我才是假的。”他想了想,“我的神明牌不长这样。”


    陈双警惕地看了一眼周围,“那怎么办?这些人不会把老大你抓走吧?”


    “老大你别怕,我罩你——”


    话音未落,神殿之中被教会长久供奉的巨大神像边缘骤然泛起点点白光、向四周溢散。


    光明神巴德尔的神明石像在几息之间崩裂瓦解,粉碎得一丝不剩。


    随后,空中又出现了诡异的红光,它们在神像原本的位置集聚,汇聚成一只竖向的眼球。


    诡异之眼的背后联结着血肉状的神经线条,红色丝线缠绕,又缓缓虚化。


    最后一个新的神像取代了巴德尔原本的位置,代替了光明神在教会中被打造出的石像。


    新的神像没有五官,它垂首仿佛注视着下方,从头到脚都被神袍包裹得严严实实,石膏上的褶皱被雕刻得顺滑无比,垂落至宫殿的大地上。


    神像只从神袍中伸出了半截手,手指卷曲,中指和食指竖立,是正像本该是唇所在位置靠近的动静。


    永恒不动地石化在此。


    它代替了光明神,站立在此。


    仿佛这个石像原本就一直在这。


    宫殿中的牧师和平信徒们骤然哗然,掀起了轩然大波,纷纷对此神迹感到愤怒,愤怒光明神被外神冒充,同时又无比惧怕恐慌,怕光明神巴德尔出了什么意外。


    几乎要马不停蹄地召开教会,请示光明神。


    尤黎怔了怔,看向一旁的陈双,有些不知如何开口,他也有些搞不清状况,但最后还是说了,“嗯……现在它长这样了。”


    陈双,“?”


    陈双,“……啊?”


    陈双,“我成假的了?”


    不是这对吗?【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