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40
作品:《万人嫌反派要从良》 第31章 第 31 章 他才刚刚触碰到幸福,顷……
今日艳阳高照, 最好的一缕阳光悄悄透过窗躺在无阙眼前的红纸上。
无阙手一抖,手中笔滴下滴金墨在请柬的红纸上,被那缕光照的闪闪发亮。
无阙眉眼一皱, 苦恼的将请柬揉成团扔进身后竹子做的废纸篓里。
那纸篓里废弃请柬堆的高高的,看来无阙写错的请柬已不少。
不过也不用说写错的, 写好的请柬上也是字迹歪歪扭扭,勉强能看出个大概的意思是踏云门宗主与其爱徒的结契仪式将在下月举行, 请各宗各派有头有脸的人来观礼。
无阙之前困在地牢里,别说写字,便是能学会说话, 能与人好好交流已是不易。
如今跟着裴温言学了几天识字,由裴温言握着他的手亲自一字一字的教有了些长进。可他倒是好学,裴温言却是不忍他累着。
往往无阙手腕刚刚有些酸涩, 裴温言便立马叫人拿上好吃好喝的亲自喂了。
哪还有初知宋白玦大字不识一个的时候的鄙夷。
如今他觉着师兄哪里都好, 没必要学那些没用的,只好好的吐气吸气便是最好的,最棒的。
无阙被他天天好好照顾着, 胖了许多, 脸上也有了些肉, 长的越发美丽可爱。
只是脸色依旧不好, 为此裴温言还在天天钻研怎么给他改善体质。
此刻裴温言笑着握住无阙的手,止住无阙继续写下去的动作。
便又一滴金墨落在纸上,无阙便又揉吧揉吧,把写坏的请柬又扔到身后纸篓里。
“干嘛啊,又写坏了,我都写了四个字了,多不容易, 你赔我!”无阙被宠着,如今胆子大的很,也只有他敢如此和裴温言说话。
裴温言被凶了也不还嘴,开口先主动道歉“是我错了,不该在乖徒儿写字的时候打扰。”
无阙颇为受用,得意的恩了一声,才说“好吧,那我大人有大量,勉为其难接受你的道歉。”
裴温言对此只是宠溺一笑”对对,无阙大人肚量最大了,感谢您扰我一命。可这请柬如此多,还是不必写了,我直接用术法变幻出来送出去便是。”
“怎么了?心疼我写坏你这么多上好的纸,浪费了你这么多金子吗?我偏写,写穷你!”
无阙过去时常见那些江湖药师用他的血换了金子就开心的不得了,便觉得金子是最贵重的东西。
如今便要拿金子磨了粉,掺上上好树胶做成金墨,用最好的纸,自己写请柬,叫天下人知道裴温言已是他的道侣。
可这么点金子,对裴温言来说只是他财富里微不足道的一点点点……
可裴温言再不会嘲讽他师兄没见识,只是解释道“宗门宝库、裴府宝库还有许多珍宝,你喜欢那个随便拿,我只是心疼你手疼。”
言罢裴温言又来抓无阙的手,用术法给无阙细细揉着腕子,真真是绝顶体贴温柔。
无阙被揉的脸红,但为了维持骄纵刁蛮人设还是嘴硬“哼,用你说,我明天就给你两处宝库全搬空了。再说我写这么多,还不是因为你订的观礼名单人数太多了吗?”
“不必辛苦搬运,明日就叫他们把两处宝库上挂的牌子皆换成你无阙的名字。这两张是宝库守护阵法的解开方法,你也好好收着。”
裴温言将纸塞进无阙的手中,生怕无无阙不收。
“结契后,我的便是你的,包括我自己。”
“至于为何宾客名单为何如此长,是因为我想让天下人都知道你是我的道侣。所以可以原谅我一点点的贪欲与私心吗?”
“好……好吧。”无阙被裴温言一套动作与言语搞的脸越来越红。
甚至让他产生了错觉,裴温言爱的不是宋白玦,爱的是他无阙,他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
这错觉让无阙又生了试探之意,竟然敢大胆的问“那前世呢?你也告知了天下你与我那位宋师伯的结契仪式吗?”
无阙敏锐的感觉到裴温言眼神一暗,让无阙心里跟着一疼,这一细微变化,已让他知道了答案,自己是如何也比不上宋白玦的。
还不等裴温言说话,无阙便快速的转移了话题“好了,别打扰我了,我要好好写字了。”
裴温言见无阙不再张嘴,已是自顾自拿着笔开写。裴温言便也不再提其他,从无阙身后将无阙揽在怀里,而后温热的手握住无阙的手,和他一起一笔一划的写二人的请柬。
等又写了一叠,裴温言再不叫无阙辛苦,将已经写完的先交了门下弟子送出去,又拿热水泡过的热帕子轻轻敷在无阙的手腕上。
“那有那么娇气。”嘴上虽然这么说,无阙脸上却是笑的,刚刚的不快便倾刻忘记。
他就是这么好哄,只要有人愿意哄,便很快又能向别人露出毛绒绒的小肚皮。
裴温言见他笑,便也跟着嘴角向上。而后伸出手来,等手掌摊开,一个锦盒便躺在裴温言的手掌上。然后双手捧着递到无阙眼前。
无阙忍着快要跳起来的兴奋,故作淡定的问“是什么?”
裴温言只笑不答“打开看看。”
无阙嘴上埋怨着“故作高深。”手上动作却不停。
拆开便见是一件火红的婚衣。
用了天蚕丝线织造,又用金线坠着许多珠宝灵石绣了许多喜庆图案,华贵非常。
“喜欢吗?若是不喜欢,我叫工匠绣娘再改改。”
无阙心里已开心坏了,却背过身去不告诉裴温言。
裴温言便有些急了,他按照上一世宋白玦的喜好做的婚衣,若是师兄这一世不喜欢了该如何是好。
他正要开口道歉,无阙却转过身来,笑他“慌什么,我跑不了,来,伺候我换上。”
裴温言看着无阙不像不喜欢的样子,安下心来,替无阙解身上的系带,刚刚解开,无阙却忽然欺身向前,吻上了裴温言的唇。
在裴温言还呆愣着时,无阙咬了咬裴温言的薄唇后又快速离开,似乎嘴唇上的一切触感都是裴温言的幻觉一般。
“仙尊不想现在就尝尝我的味道吗?”
无阙太想拥有裴温言了,此刻正是暧昧的时候,气氛恰到好处,不如就此生米煮成熟饭,以免夜长梦多。
看裴温言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应该做不出要了他身子心里还想着他师兄,这种事情吧。
裴温言上前一步,无阙却后退了一步,一步步退,退至屋中床榻,率先身子一仰躺于床榻上,抬起甩掉锦鞋,只裹着一层薄薄的丝绸袜子的脚。
白嫩的脚便隔着这薄薄一层布料,轻轻碰上了裴温言腰下几寸。
裴温言被激的面红耳赤,握住这不安分的脚,向前跨了几步,弯腰吻上无阙的唇,双手也放在了无阙尚未解完的系带上。
无阙已闭上眼,却并没有想象中的事情发生。
裴温言克己复礼,只止于亲吻,双手也只是帮无阙脱掉外裳。
“我们要把这些留在洞房花烛夜,不可无媒苟合。”
无阙被裴温言这死板样子气的够呛,好不容易创造的暧昧气氛也散的一干二净,从裴温言手心里抽回自己的脚后,一脚踢在了裴温言腰上。
“切,我都是你的了,你也是我的了,只是早上两日,有什么分别。”
裴温言不语,只是弯腰继续为无阙穿着婚衣。
看裴温言这么快调整成原来的样子,无阙用上了激将法“你不会不行吧?我们亲爱的宗主大人居然不行?”
裴温言却不为所动,只是淡淡地举起无阙的胳膊为无阙套上另一只袖子。
“我行不行,你以后自会知道。”
无阙悄悄瞧了一眼裴温言腰下,有一点点为自己以后的身体担心。
“那是我不够诱人?”
这句话刚说完,裴温言忽然凑近无阙身前,在无阙以为裴温言改变主意之时,裴温言只是为他整了整婚衣的衣领,让无阙感受湿热的气流擦过他的脸颊“你诱人的很,真该让你换做是我,体验一下,忍耐是多辛苦的事情。”
言罢,作为惩罚裴温言轻轻啃咬了一下无阙红透的耳垂才离开。
无阙明显也被挑逗到,他艰难坐起来,白嫩的脚复又踩在裴温言腰上“好……吧。那就赏你服侍我穿鞋吧。”
裴温言便一点没有宗主架子的跪在无阙床榻前,将同样用金线缀着珠宝的婚鞋为无阙穿上。
等穿毕,无阙才站起来,至铜镜前转了个圈瞧了瞧这婚服。
华贵非常,衬得无阙如珠玉堆出般的金贵。
无阙心里满意的很,嘴上还是维持人设的说:“一般般,我勉强穿穿。”
裴温言却似听了什么天大的坏事,凑上前来“哪里不满意,尽管说,我叫他们去改。”
“好了,好了。我很满意。”无阙不再骄纵,转头向裴温言说“你的呢?我也悄悄。”
裴温言便也拿出自己的那一件,上面一一绣了与无阙那件对应的喜庆图案,让人一眼便能看出两件是一套,穿衣的两人是一对,只裴温言的缀的珠宝要少上许多。
“来,我也给你穿上,就当是你服侍我的奖励。”
无阙如此说,裴温言便愉悦的张开双壁,任由无阙为他脱下旧衣,换上红袍。
只终究是衣服繁琐,无阙有些闹不明白上面乱七八糟的系带。
裴温言宠溺低头正要帮忙,无阙忽然心口剧痛,一口血从喉咙里涌出,喷于裴温言的婚衣上,将本来就大红的婚衣染的更红。
裴温言刹时变了脸色,急急收回手臂将无阙揽于怀中。
“师兄,你怎么了?”
无阙本来今日起床便觉心口痛,想来是恶咒侵染下,心悸又要发作。
过去他发作过多次,却从未有人在意,每次疼晕过去,等上几日便会自然醒,便自己也没有在意。
加上不想让裴温言知道他救回来的小替身,身带恶咒,注定早死,不得善终。
连做替代品也没几日活头的仿制琉璃娃娃,大概会在被主人知道的瞬间,毫不留情的扔进垃圾桶吧。
害怕被抛弃,让无阙一直忍着没说。
如今听裴温言下意识又喊师兄,又是浓重的恐慌涌上心头,情绪激动下又喷出口血来。
“别抛弃我,我会演的更像的。”
“婚服,我会赔你的,别抛弃我。”
在闭眼前,他是如此的卑微乞求,可睁眼后,他依旧是被抛弃的那个。
第32章 第 32 章 逆天改命 不再相见……
看着晕倒在怀里的无阙, 裴温言下定了决心,无论用何代价这恶咒必须除掉。
他将无阙平放于床榻上,而后将灵力聚集于指尖, 一点点探进无阙体内,渐渐靠近无阙缠着黑色恶咒的心脉。
待确认好恶咒的位置, 裴温言照着会须君住处找到的秘籍上的记载,将己身气运导出来在既不伤害无阙心脉的情况下, 一点点除净恶咒。
这是个考验修为与耐心,极损耗自己的过程。
绮梦宗秘法终究抵不过裴温言的修为,虽废了裴温言些功夫, 但终究是去除了个干净。
裴温言擦掉额头汗滴,虽损耗极大,脸色也发白, 却是极开心的。
他瞧着闭着眼沉睡的样子, 想到此后师兄不再受恶咒侵扰,醒来后能蹦能跳,活的开心长久, 便对未来充满期待。
可恶咒已尽, 无阙面上却依旧痛苦, 在沉睡中依旧捂着胸口, 甚至嘴角又涌出股黑血,连续不断,止也止不住。
裴温言焦急的呼了声“师兄!”
快速拿出帕子擦了那污血后,复又将灵力聚于指尖再次探入无阙体内。
心脉间缠绕的恶咒明明已经清除干净,为何还会如此。
裴温言又加大灵力输入,小心翼翼更加靠近无阙心脏。
却在靠在极近时,被灵力所探查到的情况惊到。
那颗脆弱的心脏上竟然密密麻麻的刻满了诅咒。
这不是绮梦宗的手笔, 更不可能是李姚能办到的。
是谁为他师兄如此狠毒。
裴温言复又将己身气运输入师兄体内净化诅咒,可那小小的一个个刻印深入心脏,裴温言的气运刚刚碰触到那些刻印,还未开始清除,无阙先又吐了口血。
裴温言又心疼,又急,索性想到了以命换命。
他愿舍弃飞升登神的命格,换无阙再无苦难。
可这显然逆天而为,空中忽闪几道鸣雷,透过屋顶劈在裴温言脚下,迫他远离无阙,后退了几步。
而后耳边响起一阵似远又近,虚无缥缈的声音。
“你真得愿意舍了飞升的机会?要知道,这可是别人修行几千年都得不到的命数。”
裴温言看着四周,以他的修为竟也看不出来人在何处。
“你是谁?”
来人不答只是复又问“你真的要为了它,弃了登神成仙的机会吗?”
裴温言不再问,只是坚定的答“我愿意。”
那声音带笑便复又说:“你们个个皆被它所迷惑,要舍这个,要舍那个。却不知一切皆是天命。越是深爱它,靠近它,越会害它命途多舛,越发凄惨。”
“若是此刻离了它,再不相见,忘却一切,兴许还能彼此幸福。”
裴温言却不被诱惑“不,我离不了他,我愿用我自己,换他一个人幸福。”
“哪怕只有一世,我也希望他平安喜乐。”
“好。”那声音见劝不动,也不再劝“那你便试试,也让我瞧瞧这天命与命数会变成何样。”
“只是又辛苦了我,还得去寻下一个人填补空缺。”
言罢,声音散尽,除了裴温言脚下一道雷电劈下的焦印,似从无人来过。
裴温言已管不上那人是谁,为何而来,只在地上画上阵法,嘴中念诵将己身运数与命途尽数抽出,换给无阙。
瞬间裴温言满头黑发成霜雪,如同瞬间老去一般。
却也抹不掉那颗脆弱心脏上密密麻麻刻着的诅咒。
只勉强将那颗心脏护在他命途之下,叫天道看不见那些恶毒的诅咒。
“师兄,会好起来的。”裴温言颤抖着手,将厚实的棉被给无阙细细的盖好,而后吻了吻
无阙的额头,犹豫一瞬又贪心的吻了又吻无阙的嘴唇。
最后从自己的百宝袋中拿出师兄的碧玺剑放于无阙身侧,望他能自保。
他此刻的面貌与如风中残烛般的身体,已不适合出现在无阙眼前。
若是让师兄担心了就不好了。
于是他最后看了一眼无阙“对不起,师兄,我又失约了,说好要护你此生周全,却又到如今无能为力的地步。”
言罢,裴温言转身用最后一丝灵力变化成原来的样子,迈步房门后招来云中雪。
“传令下去,以后无阙代行宗主之权,直至本尊出关为止,若有人违抗,格杀勿论。”
云中雪单膝跪地行礼“遵命。”
云中雪虽未害过素玉,且对素玉有恩,所以裴温言并未因林冲天和叶亦生迁怒于他。
可裴温言知道无论如何,他们之间终究夹杂着叶亦生与林冲天的仇恨。
但如今他竟无人能托付,唯有相信云中雪的品行不会害无阙。
临走前,他又捏着云中雪的左肩,警告他“若是本尊出来,无阙若有一根毛发受损,本尊都不会放过你。”
“还有不必告诉无阙我去了何处。”
“是。”云中雪虽不解裴温言为何忽然又要闭关,但作为踏云门弟子他选择毫不犹豫的答“定不辱宗主所托。”
裴温言松开手,却已无力再招来绝锋御剑飞行,只靠毅力强行稳住步伐,走至闭关洞府,将门前石壁降下,复又打开防守的阵法。
而后黑发复白,他已虚弱至极,跌跌撞撞走至洞穴深处,那里放着一具冰床,床上是素玉的尸身。
他将自己置与素玉身侧,将素玉揽在怀里而后闭上了眼,最后呢喃一句“师兄,你要幸福平安快乐。”
无阙嘴里大喊着“我会好起来的,我不是天煞孤星,不会带来灾祸,不要抛弃我。”
而后从梦寐中醒来,才发现自己是在裴温言的床榻上。
他盯着床上挂着的红绸,眼前模糊许久才重新清晰。
无阙抚摸着胸口,感受着心悸已经平缓。想起之前发生了什么,他慌慌张张掀起身上的棉被。
起身的动作将一旁的碧玺剑碰落在地,无阙捡起那把精美的剑,握于手心继续寻找裴温言。
“仙尊!仙尊!师尊!裴宗主!裴温言……我好了,我不会生病了!你在哪?”
他不断的喊着,但屋子里没有人应他,只有他的声音传的越来越远,直到在墙壁的尽头消失。
于是他又跑出门外寻找,只推开屋门,待门外的光照进他的眼里,门口却出现齐刷刷一群人对他行礼。
“恭迎代理宗主。”
领头的云中雪先起头,全宗弟子便皆齐声喊“恭迎代理宗主。”
忽然被推上宗主宝座,无阙却没有一丝喜悦。
“宗主呢?师尊呢?他去哪了?为什么没在我身边,等我醒过来!”
云中雪犹豫片刻,不知该不该开口,无阙已抽出碧玺,贴上了云中雪脖颈“说!如你们所言,我如今是代理宗主,若是不说我现在就杀了你。”
云中雪没想到无阙已被骄纵成了这样的脾气,不敢拿性命做赌,只得答“宗主闭关,不想让人打扰。”
无阙听着这话只觉得自己被抛弃“我们的婚约将近,他凭什么不让我见他。呵,不让我打扰,我偏要去打扰。”
云中雪使了个眼色,其他弟子又纷纷来拦,毕竟还是正经宗主的话有用。
无阙若认定了谁,那便是谁,执念一旦生了,他便绝不允许所爱离开。
“我再说一次让开,不然我真的不客气了。”
云中雪见无阙不似开玩笑,不知是不是他眼花,那把碧玺剑上竟隐隐有魔气溢出。
在被他察觉的瞬间,碧玺剑又将魔气尽数吸了回去。
“不需要你们负责,若师尊怪罪下来,我自己负责。”
无阙软硬兼施,云中雪再无阻拦的理由,于是让开了路。
无阙急急的向前跑去。
却见一路上本挂着的红绸与喜灯皆不见了踪影。
“为了大婚挂的红绸与喜灯呢?”
“宗主闭关,大婚便取消了,举办时间也需再议,所以布置都撤下来了。”虽然这么说,云中雪却知道临近婚期,宗主忽然这么闭关,大概率是要将结契之事情作罢的意思,以后会不会再重新操办也是个未知数。
“凭什么!我都没答应要取消。”无阙气极,脚上步伐更快,身体已是飞离地面,定要质问裴温言这种逃婚一般的行为是什么意思。
待到了那洞府前,石壁将洞口堵的严严实实。
无阙拍打着石门“师尊,开开门,是我,无阙阿,你不是要和我结为道侣吗?为什么忽然后悔了。是因为知道我没几天可活,所以要抛弃我,另找其他替身吗?”
任无阙如何哭喊,洞中都没有一丝动静。
无阙便拔了碧玺,一刀一刀砍于石壁上。
“你出来阿。凭什么你能突然出现说喜欢我,要护着我,要和我结契。又自顾自的离开我,抛弃我。”
“不过问我的意见就取消大婚仪式,你把我当什么了!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偶吗?”
石壁是全盛时期裴温言设下的护法阵,以无阙的功力还是劈砍不开。
待他劈砍的累了,顺着石壁跪伏于地,放肆的哭了起来。
噩梦成真,他真的又一次被抛弃了。
洞府内裴温言似对无阙的眼泪有所感应,勉强自己跌跌撞撞爬至石壁前,与无阙隔着石壁对话。
“是我,是我已配不上你。所有结契的话,便当是我的谎言,你全部忘了吧。”
裴温言如今还不知自己能否挺过此劫,断不可耽误了师兄,让师兄见了他衰老的样子,叫师兄面对他的死亡平白的伤心。
“阿——”无阙心碎大喊一声,碧玺也随之半身剑身插入石壁,却再难进分毫。
裴温言也跟着心疼不忍,牵动心脉,喷出一口血来,溅在隔着两人的石壁上后再支撑不住,昏死过去。
无阙却见不到裴温言的血,眼泪已要将他自己淹没,他是如此的伤心,好不容易得来的幸福,顷刻间化为乌有。
身心俱创又啊的一声喊叫出来,振动的天地失色,百叫哀鸣,周边桃树颤动,纷纷扬扬洒落一地,也落在无阙肩头与发顶。
多情的爱情之树阿,为什么我要遭此欺骗。
无阙捧起一把花瓣,忽然觉得跪在裴温言洞府前乞求他开门的样子,是如此的熟悉。
他问身旁默默站着看他发疯的云中雪“为何踏云门处处皆是桃树?”
云中雪犹豫瞬间,还是同情这少年,毕竟宗主心中早有所爱,于是选择毫无隐瞒的答了“是宗主师兄当年追求宗主时所栽,后来宗主因误会砍伐尽,又亲手挨个挨个原样栽回,到了今日便又开了满山。”
“我本没立场劝你,但还是好心提点你,宗主与他师兄宋白玦乃是纠缠几世的孽缘,你还是不要参活进去的好。”
无阙大怒,裴温言与他相处之时还想着恢复旧情人所栽的树,置他于何地,置他的真心于何地。
他拿起碧玺,不再恳求见面。
云中雪以为他已调整好心态,正为无阙欣喜。
却见无阙拿起碧玺剑将那些桃树尽数劈砍道,将树枝花朵尽数斩落“呵,想再续前缘?我不许!你们休想!你嫌弃我,躲着我,不出来,我便把你种的定情树全砍了,看你心疼不心疼!”
是因果的轮回,曾经是白玦终止了结契,如今换裴温言无奈取消。
曾经宋白玦将真心融进一棵棵树木里被裴温言践踏,如今也换了无阙毁了裴温言真心种下的草木。
天命如此玩弄,是否早已写好了结局。
无阙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遭遇背叛与抛弃,心已快碎掉。
第33章 第 33 章 你忘了吗?虚假的东西是……
刚刚还晴好的天气, 随着几声闷雷,忽然下起了雨。
偏僻无人的山间平地,年轻的男人本拿着锄头修整田地, 见这雨越下越大。叹了口气,弯腰拔了几把道侣爱吃的新鲜蔬菜扔进背篓里往回赶。
一抬头, 却见有人持着一把油纸伞在烟雨朦胧中走来。
男人一时忘了所有,只痴痴的看向那朦胧影子。
风雨吹走他头上的草帽, 露出他额头上一个墨染的奴字。
暴露他曾为魔族奴仆的身份,他抬手欲遮,举伞的人却已握住了他的腕子。
男人低头看着握在自己手腕上如羊脂美玉般的手, 脸上露出笑容来。
来人回他微笑,将纸伞倾斜过来,遮住风雨“不必遮掩, 我从不曾嫌弃你的过往。”
男人听了来人的话, 心里一暖,顺着那好看的手抬头,一直看至来人精致好看的面容。
面部白皙柔和, 鼻梁高挺如削玉, 薄唇不染已薄红, 眉眼中似含一汪多情的水, 此刻倒印的皆是男人。
“白玦,你不必来的,这点风雨,我抗的住。”说罢男人将伞向白玦身边推,不叫他淋湿。
白玦将伞复又推回“姚郎,我亦舍不得你淋湿,可你为何迟迟不归?”
李姚从身后竹背篓里拿出摘的菜来, 献宝似的递给宋白玦“你看,你最爱吃的菜,如今我也能种出来了,等回去便炒给你吃。”
宋白玦眼前一亮“好,还是姚郎疼我。”
二人肩并着肩,躲在一把小小油纸伞下,谈着人间趣事。
自他们从秘境出来,便约定远离修仙界,不再使用术法,做一对人间平常夫妻,归隐于无人所知的竹林,修一间不大不小的刚好够两人住的茅草屋。
再种上两亩地,养上些鸡鸭,一条狗。
如今尽数实现,再没有深仇大恨,也无人欺凌寻仇。
和和美美的日子已过了数年,二人腹中有趣之事积攒了许多许多,在雨声里讲了一路还没讲上一半。
等推开茅草屋的小木门,生起一把火,宋白玦便褪去淋湿的外衣,露出胸前一小片肌肤,和好看的锁骨。
将外衣烘烤在炉前竹架子上,便也来劝李姚脱去湿漉漉的衣裳。
“好。”李姚答了,随手将外衣扔上竹架,三步化两步的走至宋白玦身前,忽然将宋白玦抱住。
宋白玦脸一红,李姚便接收到信号,将宋白玦揽的更紧,俯身吻向宋白玦的唇。
宋白玦却躲了开来,没头没尾地说了句“姚郎,你看那镜中。”
李姚虽急不可耐,但依旧配合所爱抬头看向屋中铜镜。
镜中映着宋白玦的身影,但镜中的宋白玦胸口处忽然如同腐烂般大股大股的涌出黑血。
接着宋白玦的心裂了开来,从伤口处渐渐破碎,纹裂在李姚来不及阻止时已迅速向宋白玦全身蔓延。
直到那镜子碎成一片片,哗啦啦掉在地上。
“不!”李姚惊呼一声,猛的收回视线重新看回怀里的宋白玦,手上也更用力的揽住。
可怀里的宋白玦与刚刚镜中人重合,不知何时宋白玦心口上多了一把匕首。
而后如镜中一般,宋白玦的胸口开始不断涌出浓黑的血液,同时以伤口为起点,宋白玦整个人都开始碎裂。
“不……,不要……”李姚拼命的喊着,却缓解不了一点纹裂蔓延的进度。
他伸手握着那把匕首想将其拔下来,但匕首却像长在了宋白玦身上一般,纹丝不动。
宋白玦乖乖躺在他的怀里,不哭也不闹,脸上没有一丝痛苦只是笑“我把心还你了,你可如愿了?”
“我……”
他如愿了吗?李姚问自己。
剜了宋白玦的心,惩处他,不是自己的心愿吗?
可如今满脸的泪又是为什么,此刻撕心裂肺的痛,又是什么?
“不,别走。”
待坍宋白玦周身散尽只剩李姚臂弯中半张脸时,宋白玦的薄唇轻启,吐出一句诛心之言“姚郎,你忘了吗?虚假的东西是碰不得的。”
至此李姚为自己编织的幻梦彻底破碎。
他捂着痛极的胸口睁眼,依旧坐在绮梦宗少宗主的卧榻上。
上任宗主被魔尊暗害,新任宗主赛皎皎沉浸在上任宗主死去的悲痛中,不理宗中事物。
李姚这亲传弟子便得到绮梦宗所有秘籍,成了掌握实权的高贵少宗主,再无人敢低看他。
可这些都是他牺牲宋白玦换来的,随着时间推移,名为后悔的毒药日日侵蚀他的心肺。
他也渐渐沉迷在一切都没发生过的美好幻梦里。
那感觉太让人沉溺。
“姚儿,你还要多久才能看见师娘我?”直到不知何时站在李姚床榻旁的赛皎皎出了声。
李姚才从半梦半醒的状态中彻底清醒过来。
想来便是赛皎皎出手,戳破了他的美梦。
李姚挥手间将身上的衣服抚平后,双足站于地面向赛皎皎行礼。
赛皎皎点了下头,李姚才问起“不知师娘有何吩咐?”
赛皎皎瞧他面容憔悴,沉迷梦中的样子,叹了口气“还在想宋白玦?”
李姚摇头斩钉截铁的说道:“师娘说笑,他是修仙界罪人,徒儿是名门正派的少宗主怎会想他。
“杀他是去恶存善之举,徒儿未曾后悔。”
赛皎皎听他如此说,把到嘴的秘密又咽了回去。若是真说了,他可能受的住?
于是赛皎皎坐于身后木椅上,说起了此行另外一件事“昨日我梦见我大限将至,在黄泉路上,你师尊正等着我。”
“这……”李姚一时无法接受“师娘,你太想师尊了,所以做了这样的梦。您还年轻,不过几百岁,万万不可想不开呀。”
“不,我知道那是真的。”赛皎皎回忆起那梦中人,脸上皆是幸福的笑“我幽思过度,早已耗尽内里,只外边还剩个好看的空架子罢了。”
“况且,我遍寻天下,不见夫君转世,想来他当是在黄泉等我一同转生,再做一次人间夫妻。”
李姚其实也知赛皎皎内里虚耗严重,只是大家都粉饰太平,不愿提起。如今拿到明面上来说,李姚便强迫自己接受,又一位待他极好的人要离去,只心里还是忍不住泛酸。
“别那么悲伤,该为师娘我高兴。”
李姚便强撑着,笑着祝贺“那徒儿便祝师娘师尊能顺利再续前缘。”
赛皎满意点头“只是还有些事情要交待给你。”
“是宗门事务吗?师娘放心,我定好好经营宗门事务,不叫绮梦宗衰败。”
李姚承诺着,赛皎皎却并不在乎这些。“这宗门不过源于你师尊年轻时捡到的一本天外来书。他照着书中所记秘法,修炼成了绮梦宗造梦制幻之法。而后借此开宗立派,成了一方豪杰。”
“可这秘法是不祥之物,给你师尊招来了杀身之祸。若是能选,当初必不会让他练这术法。”
李姚只知师尊死于魔尊手下,却不知还有这等细节“可否请教师娘,这术法与魔尊有何干系?”
赛皎皎带了叮当镯子的手一举,手中便出现了一本秘籍,又随手一抖,秘籍翻至最后一页,书页上慢慢浮现到最后一行记着“此乃通天秘术,切不可传于世。”
世人不得破解的登神成仙之术,竟就在眼前。
“魔尊便是得知了此书在绮梦宗,于是起了杀意,可那日此书恰好由我保存,才没被拿了去”赛皎皎将书递给李姚“如今便交给你保管。”
李姚双膝跪地,双手高举接过,言道“弟子定不辱使命。”
赛皎皎很是满意,点了点头,便拖着她臂弯的轻纱往外去。
走至门前回望依旧跪地的李姚,下一步如何也迈不出,最终还是将心里埋藏的秘密说出了口“你养父母离世前,一直在帮你找一个孩子,是吗?”
提起此事,李姚神色落寂。
“是有这么一回事。徒儿曾流落名间,被人贩子关起来虐打,当时有一与徒儿同龄的少年,与徒儿相依为命,后来也是他引开看守,徒儿才能遇见养父母得救。”
“徒儿一直心怀感恩,想找到他。可等再找到人贩子休息的地方,已是人去楼空。”
“人贩子未免被抓,时常换据点,想要找到难如登天。人类寿命不过六七十年,如今已过了许多年,想来那孩子早已不在人世了。”
赛皎皎脸上不忍,将一锦盒扔给李姚。
“你养父母死前已寻得那可恶的人贩子,也知道了那孩子的去出,只可惜还没来得及告诉你,便遭遇魔族暗害。”
“真的寻到了?”李姚目光锁定那锦盒,颤抖着手将其拆开。
里面只是一块小小的留影石。
李姚将灵力注入其中,很快便出现了养父与人贩子的身影。
人贩子被养父拿剑指着,双手举着跪伏于地,那还有一点当初动不动就抽李姚鞭子的凶狠样子。
“大爷饶命,我真没干过坏事。”人贩子举着手往前爬,边爬边哭,等到了李姚养父身前,又抓着养父的裤腿求饶。
养父一脚将他踹开“别装可怜,那孩子呢?”
人贩子撞在墙上,还是一句不肯说。
养父眼神一暗,宽大的手掌在人贩子额头上轻轻扫过。
人贩子眼前便忽然成了漆黑一片。
被他打骂残害的孩子们,如同厉鬼一般一个个从地上冒出来,露出尖牙,手如利爪,将他围在中间。
利爪伸入他的胸膛,掏掉他的黑心肠,尖牙撕咬他的血肉,痛饮他的血液。
“别,不要。”他痛苦的挣扎。
直到人群里出现一个跪爬着而来的小孩。
手中高高举起一根铁棒,在人贩子的求饶声中,狠狠地敲上了他的膝盖和小腿,一棒一棒,亦如当日他狠心对那小孩一样。
人贩子被打的来回打滚,妄图用手挡,便连手也被敲断了去。
“别打了,你当初长的好看,惹的路人怜爱,是我的摇钱树。若不是帮着其他孩子逃跑,我不会打断你的腿的。”
“况且,如果不是你断腿,说不定还不能惹那位仙君怜悯,被带去踏云门吃香的喝辣的呢?”
腿上疼痛消失,人贩子睁开眼,见四周已无了那些索命的孩子,刚松了口气,李姚养父的剑复又抵上人贩子的脖子。
“是那位仙尊?”
“是是是……”人贩子努力回想,当日他见有仙人从天而降,立马躲在角落里,只隐隐约约见那仙人抱起断腿小孩,安慰他说“我是踏云门的会须君,此后你不必再害怕了。”
人贩子立马说出口“对对,是叫会须君。”
李姚养父一惊,居然是会须君,那小孩便是如今已堕入魔道与魔尊狼狈为奸的宋白玦了?
养父暗叹一口命运弄人对身后养母说“姚儿若知道定要伤心,还是不必告诉他了。”
“至于你。”养父看着地上人贩子眼神凌厉,眼中皆是恨意“就永远困在噩梦里吧。”
说罢,人贩子眼前复又漆黑一片,寻他索命的孩子们再次出现将他围在中间,各个手中拿把小刀,要将他一片片凌迟。
人贩子躺倒在地,惨叫如杀猪一般。
养父母不再理会,收起灵石往外走。
留影石的记录却未结束,只见侍从慌慌张张喊着“不好了,魔尊来了。”
“魔尊来此处做什么?”
第34章 第 34 章 他不知那呻吟中,曾有一……
李姚已被宋白玦便是他救命恩人的消息, 激的几乎要瘫软在地。
宋白玦为他被敲断了双腿行乞,他却在极苦狱外说宋白玦出身低微,乃是断腿乞儿, 不配与他结亲。
他刚刚还在说宋白玦是魔头,自己不曾为杀他悔恨。
李姚深陷自责, 留影石的记录却未结束,只见有李家侍从慌慌张张喊着“不好了, 魔尊来了。”
养父不解“魔尊来此处做什么?”
不等有人回答养父提问,魔尊已带人来至屋前。
养父母一干人等快速躲至屋内,不敢出声。
“便是此处了?”魔尊对身旁一魔族近臣提问。
那近臣赶忙回答“禀魔君, 是此处,当初欺辱魔后的人贩子便住于那间茅草屋子里。”
“好。”魔尊回身,将华贵撵轿上, 被红绸绑了双手的魔后抱下来。
“看见了吗?”久幽魔君指着那处屋子, 轻轻一个响指便有火焰从指尖生出,再随手一抛魔火便直直落在茅草屋顶上。
顷刻间火光冲天“那是幼时打断你腿的坏人,如今为夫替你做主, 烧死他。”
“怎么样, 本座比道貌岸然的会须君是不是强上百倍, 有没有更爱我?”
宋白玦偏头不语, 却忽然见眼前有二三人身染魔火从屋里跑出来。
“为什么有其他人?”宋白玦开口质问。
久幽也怒瞪近臣“怎么回事?”
“这……”近臣擦拭额头上吓出来的冷汗“平日里只有那人贩子一人居住,不知为何李家夫妻忽然前来。”
那魔火烧的快,李姚的养父母还未来得及挣扎两下,便已被烧死。
失手多杀了人,久幽一点愧疚都没有,怪只怪他们没事跑来这里干什么,说不定和人贩子一伙的, 烧就烧了。
只不过还得善后,真是麻烦,魔君漫不经心的问“那个李家?”
近臣答“北洲修仙族中的李家。”
“尽数杀了,免得有人来寻仇,惹本座心烦。”久幽魔君随性而为,一句话定了李氏一族生死。
宋白玦闻言怒瞪久幽“不要,住手。错杀三人已是过分,你怎么还能得寸进尺,杀人全家。”
久幽伸出红舌舔了舔宋白玦的耳垂“不杀也行,拿你的身子来换怎么样?”
“你……”这么多人在,宋白玦被调戏的羞愤至极。
“那便都杀了。”久幽魔君对近臣下令“就你去吧。记得鸡蛋也摇散黄了,一个也不能留。若是让我见了一个活口,便连你也杀了。”
“是。”
眼见着魔兵就要前去杀人,宋白玦终究还是不忍,拿被捆着的双手,轻轻扯了下久幽魔君的衣角。
魔尊大喜,将宋白玦抱起,三两步冲进轿子里,边扯碍事的衣服,便对外面人说“那便不杀了,抓来给我们魔后做奴仆,伺候魔后起居吃食,当个小奴隶。”
宋白玦还欲说什么,可体内的冲击,已不再容他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只断断续续全成了破碎的呻吟。
这些声音,李姚做奴仆时常听,后来他当着修仙界众人面,骂他在魔尊床上不知羞耻,却没想到有一声曾是为了救他性命。
而对他极好的养父母竟是被误杀。
“白玦,对不起,我会找到你的,我一定会弥补我犯下的一切错误。”
“久幽!久幽!我一定会杀了你。”
李姚双手抱头,仰天大吼,状似疯癫。
赛皎皎将赴黄泉,对之前指使李姚欺骗宋白玦的行为也觉愧疚“你若执意放不下,便去寻他吧。听闻前些日子,裴宗主为他火烧温香楼,大闹灵首城。想来宋白玦,如今该在踏云门里。”
“好,多谢师娘。”李姚按下立马就要出发的心,对赛皎皎道谢。
“对了,若是见到他,替我向他说声对不起,今生已无机会偿还,若有来生,定当偿还给他。”
“好。”李姚应了,又恭敬行礼“恭送师娘。”
赛皎皎转身,直奔了绮梦宗宗主地墓,躺于他夫君身侧,闭了眼去赴一场很多很多年前的约。
李姚站起身,为绮梦宗先后两位宗主操办了葬礼,正式接过绮梦宗宗主之位的第二日,便带着这许多年他私藏的珍宝前往踏云门向宋白玦赔罪。
——————
山高,云深处。
踏云门无论内门弟子,还是外门弟子都修炼的十分认真。
宗门上下井井有条,各司其职。
而这一切成功皆因暂掌踏云门宗主权限的无阙。
他手持附着了灵力的藤条,若有不认真修炼之人,便毫不留情的抽打上去,若有人不服便当即拉下去按门规杖责。
除严苛的管理,无阙还搜刮了宗门宝库,值钱的通通装进口袋,好的药材全吞进肚子里。
裴温言既然敢叫他管,他便好好管,只要裴温言出来看见这大变样的宗门,不被气倒就好。
他正想着,一个没眼力劲的人忽然端着一桶脏水撞在了他身上,脏污的水泼了无阙一身。
无阙皱眉,低头看,发现撞到他的是宗门里的老伙夫,脸上似被火烫过,都看不出原本的五官来,终日带着一张铁面具。
大路这么宽,就偏偏撞到他身上,显然是故意的。
无阙心里生气,还没把这老伙夫怎么呢,这伙夫先躺在地上大声呼了好几声痛,又爬起来跪着磕头,演的一副无阙把他怎么狠狠欺负了一样。
气得无阙想一脚踹飞这老伙夫,可还没等他行动呢,身后忽然有人喊着白玦,白玦的就跑了来。
从无阙身后双臂一览,便将无阙抱于怀中。
李姚觉着他与宋白玦真是有缘,刚刚踏进踏云门大门,远远便瞧见了宋白玦的背影。
他将脸颊贴近无阙的脸颊,饱含深情的诉说他的愧疚。
“白玦,我错了,我不该因为自卑就伤害你,我不知你便是救我的孩子,也不知你为我断了腿,又委身魔尊身下。求你原谅我,求你狠狠的打我,你如何惩戒我,我都不会还手的。”
自被裴温言背叛,无阙便听不得宋白玦这个名字。如今听了,心里醋意更盛。
喜欢他是吧,那就让你们一个个好好喜欢。
碧玺剑夹杂着凛冽的风声,瞬间毫不留情的插上李姚的胸口。
李姚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白玦,你……”
无阙将插入李姚体内的剑,又恶狠狠地拧了拧“无礼的浪荡子,睁大你的狗眼看看,我是谁?”
李姚忍着痛,将自己从剑身上拔下来,用止血咒止住胸口的伤,才得以看清眼前是一位身形与宋白玦十分相似,面貌却无一分相同的人。
“抱歉,我认错了人。”
“呵。”无阙却不接受,嘲讽道“若是眼瞎就去找医修治,别到处乱跑,像疯狗一样惹人嫌。”
李姚身后绮梦宗的弟子抬着礼物也赶了上来,闻言皱眉,各个都欲上前,替新宗主讨个说法。
被李姚止了,李姚不知自己为何触到了眼前人的霉头,遭此刁难,但他此行是为了寻宋白玦,并没有闲工夫与无阙争辩。
“不知这位道友怎么称呼。”
“凭什么告诉你?你算什么东西?”无阙回怼。
李姚握紧拳头忍着怒气“那道友可否叫你们裴宗主出来与我一见,我有要是相商。”
“凭什么见你?你算老几?”无阙又怼。
李姚额头青筋都快冒起来了,马上就要忍耐到极限。
“那你可曾见过一位样貌绝美,身形与你一般的男子?他叫宋白玦,是我的道侣。”
这次无阙没怼,回了一句“见过。”
李姚期待的瞪大双眼“他在哪里?”
无阙眼里却带着狠毒,开口便是扎心之言“早死了许多许多年,尸体都腐烂化水,扔出去了,要找就去乱葬岗看看,兴许能捡到一块狗吃剩的骨头。”
“你们这群人真有意思,对个死人念念不忘,一个个都说要弥补,人活着的时候干什么去了?死后深情,装给谁看。”
李姚被刺激的再无法忍耐,伸手撒了一些幻术的药粉于天空中。
无阙只觉眼前白光闪过,再睁眼,他似回到了裴温言没有闭关前。
裴温言小心翼翼推开婚房的大门,问他“久等了吧?我的妻。”
说罢便迫不及待的将无阙揽在怀里,自无阙额头亲吻至无阙脸颊一侧脸颊,放缓速度亲上了无阙的唇。
无阙的眼角开始泛泪,在龙凤烛火下闪闪发光。
裴温言察觉到,便又吻上他的眼角,吻尽无阙的伤心泪,也尝了尝那眼泪的咸苦。
“你是骗子。”无阙喃喃自语。
裴温言停下吻的动作回他“我不是好好的在这里和你过洞房花烛,怎么就是骗子了?”
“莫不是白日等的太辛苦,做了噩梦,如今头脑不清醒了吧。”
“不过不清醒也罢,为夫今夜会好好履行做夫君的职责,你且躺着享受便好。”
而后裴温言又吻上无阙,无阙表情淡淡,配合的张嘴。
裴温言便接收到邀请,将软舌伸入其中,交缠不休。
可无阙忽然恶狠狠地闭了嘴,牙关下落几乎要将裴温言的舌头咬断。
“为何如此。”
面对质问,无阙只是冷冷拔剑,对着裴温言穿胸而过。
他很清醒,裴温言选择了宋白玦的尸身,在大婚前忽然后悔弃了他。
所以这个幻境假的可笑,一点都困不住他。
在幻境中裴温言不敢置信的眼神中,无阙冷冷收剑。
在幻境散尽后,又毫不犹豫的将碧玺剑再次刺进李姚的身体里。
“你?”那是顶级幻术,能将人困死在自己最爱的美梦里,可却只困住无阙不到半盏茶的时间。
他不会懂得,无阙知道裴温言不爱他,所以不会信那幻境分毫。
而宋白玦之所以相信李姚编织的美梦,只是他愿意相信。
如今无论是宋白玦还是无阙,都不会信这幻境分毫。
无阙刺的开心畅快,却见身后又来一人,高呼住手,便要从他手下救人。
第35章 第 35 章 相见不相识 心中人却是……
崔臻桐瞧着无阙的背影慌忙喊着“白玦, 不可再造杀孽。”
无阙没有理会他,刺向李姚的剑依旧落了下去。
崔臻桐加快步伐,手中持剑闪身至前, 将无阙的剑调转了方向,势要将宋白玦从歧途上拉回来。
他挡在李姚身前“白玦, 不可轻易杀生。”
说完这话,他才有机会看到无阙的正脸。
这一看才知道竟不是宋白玦。
崔臻桐礼仪周全的双手作揖“失礼, 在下错将公子误认成了故交。”
无阙不开心的冷哼一声“你是何人?”
崔臻桐便又自我介绍“在下南洲崔氏崔臻桐。”
“哦。”无阙上下打量崔臻桐两眼“我听说过你,世人说你是世上最良善之人。”
“世人过誉,给的虚名, 在下愧不敢当。”
崔臻桐彬彬有礼地一阵自谦,无阙不耐烦的甩甩手。
“他招惹了我,害的我差点困死梦境, 这个仇我肯定要报。你若心善, 就替他挨了这一剑,怎么样?”
“这……”崔臻桐犹豫一瞬,转身看他身后捂着伤口瘫在地上的人。
这时他才瞧见李姚的脸, 崔臻桐恨不能咬舌。
为什么会救了他。
李姚曾经如何骗的宋白玦, 在玄镜的转播下天下人皆知, 自己救谁不好, 怎么偏偏救了他这个伤白玦至深之人。
崔臻桐脸色一变,如今宋白玦在他心中高出至善之道百倍。
他双唇微起,张嘴却在没有一丝刚刚发善心要救人的样子“能让我来刺吗?”
无阙也被这变故搞懵,刚刚还要救人,现在又自请杀之。“你这天下至圣,变得可真快。”
“只是有些旧仇,不得不报。若是有何报应, 我愿一力承担。”
只不要报应到宋白玦身上就好。
言罢,崔臻桐已持剑插上了李姚的一处手腕,作势要将其中手筋挑断。
绮梦宗皆靠幻术,如今幻术不奏效,李姚便如蛛丝上被牢牢缠住的飞虫,动弹不得。
他忍着剧痛瞪着崔臻桐,强行维持自己的气势,最后还是在崔臻桐剑下惨叫出声。
无阙听着没来由的心烦“算了,你住手吧。你这搞的怪血腥,白白弄脏了我踏云门的石板。”无阙收剑入鞘“暂且饶他一命好了。”
崔臻桐又冷冷扫了李姚一眼,才转身与无阙说起了正事“在下有要事要寻裴宗主,不知这位兄台能否引荐一二。”
“宗主闭关不见人。如今我是代理宗主,你有什么事情直接与我说也是一样的。”
崔臻桐看了一眼一旁的云中雪。
云中雪微微点头,示意无阙所言不虚。
崔臻桐便招手示意身后家仆将珍奇宝物们拿上来。
“这是名医宋满盈练的丹药,可提升人数十年修为。”
“这是东海里的红珊瑚摆件,形态奇特,颜色艳丽,百年难遇。”
“这是此世最坚硬的三棱铁矿,是锻剑的最好材料之一。”
“……”
崔臻桐一口气念了许多礼物,都是世间难得的宝物。
无阙却并未心动,不耐烦的打断崔臻桐“你到底有什么事情,麻烦快些说。”
崔臻桐这才开口“是有一物相求。”
无阙想也不想,果断拒绝“没有。”
他一穷二白,有的都是裴温言的和踏云门的,拿是拿了,但也只是气一下裴温言,他可没真想拿走。
却见崔臻桐撩起下摆,猛然跪于无阙眼前。
无阙不解“你这是做什么?”
突然受人跪拜,无阙不适的正要扶起崔臻桐,却在崔臻桐下一句话时骤然停下了动作。
“听闻裴宗主前些日子去丛山药炉带走了一味药。那味药是我为爱妻精心寻来的,还望踏云门能归还给我。”
听完这话,无阙脸上众多表情闪过,最最后只余恨意:“便是你要救男妻?”
“正是在下。”崔臻桐此刻还不知道那味药是个什么样子,只是宋满盈慌慌张张来找他说为补偿崔臻桐而苦心炼制的复活丹药被人拿了去。
得知此事的崔臻桐自然马不停蹄赶来。
当他从无阙嘴中听到“你可知那是将活人炼药的恶毒法子。又可曾知道不断试药,割血割肉是药人有多痛苦。”
崔臻桐明显一惊,宋满盈选的救人法子,竟是如此歪门邪道。
可这是好不容易抓住的一点白玦死而复生的机会,崔臻桐不愿放弃。
“我会好好补偿他的,请你把他交给我。”崔臻桐再次恳求。
无阙冷笑“补偿?那不如就一物换一物,拿你的血肉来偿?如何?”
崔臻桐不带一丝犹豫,刚刚挑断李姚手筋的剑,毫不犹豫剜上自己的胳膊,顷刻间削下一块血肉,伤口处可见森森白骨。
而后崔臻桐又拿出一个小瓷瓶,将涌出的血收集起来,一并递给无阙。
他手起刀落做的干净利索,为了宋白玦没有一丝犹豫。
无阙接过,却将血肉狠狠置于地上连踩数脚“你个黑心肠恶人,血肉定是又臭又脏,还想救人?做梦!”
崔臻桐失血的脸色依旧平静,也不阻止无阙的行为,只是执着的询问药人的下落“在下已付出代价,不知代理宗主可否告知在下药人的踪迹。”
无阙却不理他,直踩的地上黑乎乎一片看不出崔臻桐的血肉是个什么样子,才愤愤开口“想要药人,做梦,你这辈子也不可能拿到。
“来人,把他给我轰出去,再不许他踏入踏云门一步。若是还敢来,就给我打出去。”
得了命令的踏云门弟子已上前去。
崔府家仆却也不是吃白饭的,也欲上前。
两边剑拔弩张,火药味十足。
崔臻桐知自家仆从不可能是踏云门弟子们的对手,伸手拦住家仆们,依旧直挺挺的跪在无阙眼前,不退半步。
“你若还有其他要求,尽管提,若在下能办到,定尽数满足。”
今日不求得药引,无论如何他也不会走。
可他越是如此执拗,无阙越气。
气得无阙将刚刚装了崔臻桐血液的白瓷瓶一下砸到了崔臻桐的额头上“什么都可以,那你拿你的命来换行不行。”
崔臻桐额角被砸伤,新流出的血液与白瓷瓶里的汇成一团,撒了他一脸。
崔臻桐不怕疼似的,脸色变也未变,抬手擦尽遮住眼睛的血,复又抽出佩剑来,单手横举在脖颈前。
“行。”
“我愿用命来换。”
“望你信守诺言,将要交给崔府侍从带回。”
“若还有余力,望你告知我妻,今生已是对不起,若明年春日能得他扫墓坟前。臻桐哥哥死而无憾。”
崔臻桐说完这些类似遗言的话,便要自尽。
无阙没想真的杀人,见他如此决绝寻死,在最后一刻,还是没忍住出手打落佩剑。
“看在你如此爱惜你的男妻的份上,给你一些好了。”
无阙悄悄背过所有人,拿银针刺破食指,从口袋里拿出个小药瓶,滴了几滴进去,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将药瓶扔给崔臻桐。
崔臻桐接过药瓶,站起来向无阙道谢“感谢,若他日白玦醒来,定和他登门拜谢。”
无阙没办法想想此刻自己的表情,见过的都说吓人,以为无阙要原地堕魔。
裴温言忽然闭关已打击他很深,今日本是要成婚的日子,却一个两个的来人为了宋白玦要死要活,甚至他之前受的苦也是因为宋白玦?
无阙先是愤怒,而后他觉得自己像已经活了几生几世般疲倦,很久后才从嘴里吐出一个“滚”字。
他拿起那些礼物,挨个砸过去,叫他们滚,不要再来他的眼前。
崔臻桐得了药血,不顾身上伤口,急急招来飞剑,匆匆往回赶。
李姚今日出师不利,想来是见不到宋白玦,便也叫叫人将他搀扶着下了山。
外人已尽数离去,无阙却还在砸。
“谁稀罕你们这些东西。”
直到有一物砸过了头,正好砸在一个轿撵前头,惊的那撵前头拴着的“狗”汪汪叫了几声,吓得往后退。
撵主人随意拉了一下连着“狗”脖子与轿撵的锁链,那“狗”被拉的几近窒息,才终于安稳下来。
无阙见又有人来,冷静了些,抬头看见那是一架用精钢制成骨架,又在上面铺了厚厚垫子的六人抬的轿撵,光看着就觉得非常重。
本能直接乘剑而上,或是驾驶飞舟登顶踏云门。撵上主人却非要由这六人抬着精钢轿撵上来,明显是刁难。
可六人皆被压弯了腰,也不敢丝毫懈怠。只因乘撵之人手中握着的灵鞭不是等闲之物。看六人身上一层叠着一层的鞭伤,便可略知一二。
那轿撵上的人懒散的躺在椅背上,等到了近前才直起身子,欲要下来。
轿撵下的“狗”便懂事的跪趴于轿子前,让主人踩着他脊背下撵。
撵上主人也不客气重重在“狗”背上踩了踩,才将脚落在地上。
周身绫罗绸缎,头戴珠玉冠,连脚下踩的靴子也镶嵌了不少珠宝。
手中折扇展开轻摇,来人才笑着开口“踏云门如今这么热闹了吗?不知我今日能否凑上这热闹?”
无阙不认得他,却觉得自看见这个人后,他的心脏就开始不太正常的跳动。
这感觉让他又舒服又难受,舒服占了上风。
只这人行事如此高调,想来也是来招惹是非的,无阙闭着眼调整心率,挥手叫门人将人赶走。
却听扑通两声,上前的弟子还没到跟前便被击飞出去。
无阙睁开眼,准备自己动手,以便快速从这种不太正常的状态恢复。
自裴温言闭关,无阙遍览踏云门修仙秘籍,如今修为一日千里,不仅没了从前经脉闭塞之感,甚至隐隐有了一种得天道眷顾的感觉。
他脚下蓄力借脚下石板飞身至来人身前,碧玺迅速出鞘,顷刻已指在来人眉间。
无阙问出心中疑惑“你用了什么秘法,远远的便能扰乱我的心。”
来人从容举扇,轻巧将碧玺剑拨开“这位道友可不能乱说。我已心有所属,再装不下另一个人。”
二人只隔一个扇柄,无阙的身体便像不受他控制般向执扇男子靠近,完全靠无阙尚且清醒的意志,才能强行掰回来“谁要做你道侣,我只是问你用了什么媚术。”
来人心里也有感觉,却也强行忍住,脸上不露丝毫声色。他心里已被一人占满,那人几番救他,在他最落魄时也不曾离弃,更为他而死。从此其他人都不过是他生命里匆匆而过的过客,唯有那人是一笔浓墨重彩。
“我没有用什么媚术,我也不屑于媚术,我说了,我早已有了道侣。”
“你难不成要用刚刚对其他人的手段,也来强迫我?”来人尖锐讽刺。只因他刚刚目睹了无阙与崔臻桐的争执,又见李姚满身是伤的离去,此刻地上还有个躺着一动不动看不出面容的可怜老叟。
在他眼里,怎么看无阙都像个仗势欺人的坏人。
不过段段半柱香的时间,他已对无阙有了个很坏的影像。
因他曾经遭遇,生平最恨仗势欺人之辈,无阙便也被归到这类。
“我强迫你?我无阙从来不强迫任何人。你也不照照镜子,你这模样值得我强迫吗?”
今日来扫兴的人真是太多,无阙越来越心烦,再加上没来由想亲近来人的感觉,让无阙手中剑越发快。
“你便是无阙?裴温言的新道侣?”来人又挡了一击后,用扇间夹缝卡住碧玺剑,二人暂时停了手。
“是,没错。”无阙肯定的答了。
来人打量了他几眼,想着无阙面容有些普通,只身形还不错,没想到取代素玉在裴温言心中地位的,竟是这样一个无礼之人。
“我收了你们的邀请函,来此处参加你们的结契仪式。你就这么对待宾客?”
提到结契仪式,无阙心里酸涩又起“没有什么结契仪式了,早已取消了,你从哪里来,便回哪里去吧。”
二人交谈两句,这么短暂停手,人群里一直沉默的云中雪才终于有机会看清来人的面容。纵使他平日里冷静自持,此刻也满脸都是不可思议,惊讶地问“你是纪慈?”
纪慈收了折扇,淡定从容的站立,玉树凌风,周身贵气,再无从前小奴隶畏畏缩缩的样子“哈哈,没想到云师兄还能认出我来。”
“那这位故人,云师兄可还认识?”纪慈手中折扇轻摇,刚刚趴在地上的“狗”额头前的乱发便被扇起,露出一张脏兮兮的人脸来。
那“狗”露出一双无神的蓝色冰珠眼睛来,却也听出说话的人是谁,心里紧张起来。
伸出在地上磨损的脏兮兮的手来,想快速遮住自己的脸,却还是被云中雪看了个一清二楚。
云中雪一下就明白了,这人并不想与他相认。
“不认识。”
林冲天沦落至此,即为师兄没认出来见到他如此狼狈而高兴,又为从此:不再配与师兄同排而立而伤感。
纪慈却不会就此放过他。
“你不认得,那我来给你介绍介绍。”纪慈拿折扇抵着林冲天的下巴,强迫他抬头与云中雪对视“这“狗”从前做人的时候,可是嚣张的很。新洲林家独子,又是踏云门长老的亲传弟子,那是嚣张跋扈谁也不放在眼里。”
“可惜呀,凭着家族荫蔽偷了别人的灵根,却不能善用,终有一日被他的奴仆反噬,成了一条摇尾乞怜的“狗”,如今连他的好师兄都不认他了。”
云中雪面露不忍,还是强迫自己不认。
“想不想知道,我是怎么有了今天的地位,又是如何将他变成一只唯命是从的“狗”的呢?”
第36章 第 36 章 地位互换 翻身做主……
这几百万米的长阶之上, 踏云门的高门之下,曾是纪慈受辱之处。
可如今纪慈华服披身,竟有些荣归故里的意思。
云中雪不忍听, 侧过头去,表示拒绝。
地上跪趴着的林冲天头低的更低, 恨不能成为一只不起眼的蚂蚁,遁逃而去。
纪慈却偏要讲, 地上对他唯命是从的“狗”是他的杰作,是他复仇的证明。他很乐意与他人分享。这种分享越让林冲天痛苦,他就越是开心。
这是林冲天曾虐待仆从的惩罚, 也是林冲天欺辱素玉应得的报应。
尤其林冲天曾鞭打过素玉,纪慈对此耿耿于怀,如今每日命人将林冲天抽的满地乱爬。
“他们一家子都养尊处优惯了, 妄想靠自己编造的功绩, 一辈子做人上人。却不知族中弟子各个不思进取,全是如林冲天一般的酒囊饭桶。”
纪慈忆起那日报仇雪恨的场景,笑容在他的脸上久久不散。
平日的苦学苦练原来并没有白费。夺回顶级灵脉的他, 很轻松的便使出了之前所学种种剑术。
他先以林冲天为饵, 引林家族人尽数而出, 又以林冲天为质, 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迫他们尽数遣散手下还算有些修为的奴隶们。
失了这些任他们拆迁的奴隶们,林家每个人都弱的不堪一击。
纪慈挨个将这些所谓血统高贵且自命不凡,从来高高在上的林家人尽数打败。
纪慈永远忘不了那一日,曾视他为肮脏之物,踩到他影子都觉得晦气的林家支系少爷会跪地求他饶命。
曾肆意打骂纪慈父亲,在纪慈尚且年幼, 未生奴性时,一寸寸打碎纪慈傲骨,如同一片天一般笼罩在新洲土地上的家主大人,会失了他一成不变的威严神色,惊慌的向后爬着逃命。
“我挨个赢了林家的所有人,成了新洲新的主宰,废除了新洲的奴隶制,建立了一个人人平等的新国度。”
“却唯独只保留了林家做为唯一的最低等的奴隶阶层。新洲每一个曾受他们压迫与欺辱的人,都能随意对他们惩罚。”
站在纪慈身后那些抬轿的奴隶,听闻皆低下头去。
云中雪曾到过林家做客,这时他仔细一打量,才发现那些抬轿奴隶竟各个都是昔日林家勋贵。如今却对纪慈卑躬屈膝。
纪慈拿鞋尖轻蔑地挑起林冲天的脸“而它,则是奴隶中的奴隶,已不能再称为是人。”
林冲天羞耻的眼底淌出几滴泪来,却不敢躲闪。
即便如此,纪慈还是毫不犹豫将他踹翻在地。
林冲天被训得乖顺,身上下了林家曾用来控制奴仆的控奴咒,如今被踹倒在地,还赶忙爬起来,复又跪于纪慈脚下。
纪慈见此,满意一笑,换转身继续与
“他不是喜欢窃取别人的灵脉吗?我便满足他,为他换了一个狗妖的灵脉。”
“那狗妖痴心爱上人类,正好想成人与爱人一生一世相伴到老。”
“而林冲天也如愿换得了新灵脉,成了一只狗妖。”
纪慈慢慢揉搓着林冲天头顶两只兽耳,漫不经心地问道“这真是一件两全其美的大好事。林狗,你说是不是?”
这兽耳是自林冲天换了狗妖灵脉后长出来的,属于是林冲天身体的一部分,对外界的触碰十分敏感,如今被纪慈揪着玩,林冲天觉得他兽耳有些疼。
而且不止这样,纪慈一口一个林狗也刺痛着他的心。
身心受创的林冲天偷偷瞧了一眼云中雪,见云中雪脸上一闪而过的担忧,竟有些能体会到当初自己当着素玉的面折辱纪慈,纪慈是何感受了。
真是不到这个位置,永远也不知道下位者的艰辛。林冲天竟有了几分悔恨,他不该仗势欺人,也不该无法无天,不思进取,做个草包废物。
若他有纪慈一半修为也不至于沦落至此。
曾经的大少爷脾气已全部消失,林冲天为赎罪也为不让师兄招惹上麻烦,讨好的汪汪叫了一声。
“主人说的对,是两全其美的事情,林狗很高兴能做一只小狗妖。”
云中雪不可思议的转身看向林冲天,他这向来傲气又任的师弟,到底经历了怎样的报复,能成了如今乖顺的模样。
林冲天眼神躲闪,不敢再与师兄对视。
如今他已知自己配不上云中雪,只瞧上一眼如雪如云的师兄,他便觉得自己玷污了他。
师兄,我作恶多端,不配你同情,不要再管我了。
毕竟纪慈的修为高的惊人,那一夜不顺从的林家人已尽数被纪慈斩杀,他不想师兄也成为纪慈剑下亡魂。
这边三人各有心思,唯有无阙置身事外,完全不懂纪慈为何如此恨林冲天。只是莫名心里也替纪慈高兴。
云中雪强迫自己冷静,让自己的表情尽量冷漠,实力悬殊,必须得另寻时机才能救师弟“不过一只狗,纪师弟何必多费这些口舌。”
林冲天心里一颤,不敢置信的看向云中雪,一双眼里瞬间涌出几滴豆大的泪滴来,噼里啪啦砸到地上。
云中雪被他看着,面上依旧维持着冷漠。心里一边心疼,却又觉得林冲天如今耸拉着耳朵,可可怜怜的样子,比他从前嚣张跋扈的样子居然更可爱了些。
“呵,没想到云师兄也有如此冷酷无情的一面。”纪慈又将系在林冲天脖子上的铁链拉紧了些“别看了,你从前锦衣玉食的贵公子,他都瞧不上,难不成,你指望如今让云师兄喜欢上你这么一只小狗妖吧?”
纪慈拿靴子边轻轻踢了两脚林冲天的胳膊“来,带路,你不曾是这踏云门威风的不得了的内门弟子吗?对宗主闭关之处该很熟悉吧?现在便带着你主人我去看看。”
林冲天收起无用的眼泪,正要爬着带路。
无阙一看,这把他这位踏云门代理宗主当空气,可还了得。
伸手拦住纪慈“说了婚宴已经取消,没有膳食款待了,您请回吧。”
纪慈拿扇柄轻巧拨开无阙的手“你想不想知道怎么能让裴温言放弃闭关?”
无阙表情一瞬僵住,他确实想知道,他想让裴温言出来,想的发疯。
纪慈看无阙的表情,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结契前道侣忽然闭关不见,任谁也想知道为什么。
“让我去裴温言闭关的地方,等到了地方,我自然能让他出来。”
无阙看着纪慈一脸胜券在握的样子,终究是让步“好,让你试试。若是不行,休怪我扫你出门。”
纪慈折扇又收回,潇洒张开遮住半张脸,悠哉悠哉摇了两下“走吧。”
林冲天便复又向裴温言的闭关处爬去。
一路上外门弟子,内门弟子,皆停步看他。其中不乏许多他曾瞧不起,出身微寒的弟子,也有不少,曾与他把酒言欢,谄媚讨好之辈。
如今皆能笑着看他笑话,瞧着他被人当狗的牵着爬。
这下不仅一双兽耳没精气神的怂拉着,连脑袋也怂拉到快贴到地面上。
纪慈明知道林冲天害怕什么,却偏偏拿鞋尖踢了踢林冲天的屁股“给我抬起头来,让别人好好看。你是只小狗妖,收起你不该有的自尊心。”
“我记得林大少不是曾经说过,奴隶就该认清自己的身份,不要妄想什么自尊。”
林冲天依旧不敢抬头,纪慈便又纂紧了些锁链,只勒得林冲天脸色通红。
即便如此,林冲天依旧不肯抬头。
“住手,不许在我们踏云门弄出人命。”还是无阙这声警告有了用处。
无阙不知为何忽然想起自己沦为药奴被人欺辱的日子,实在看不下去了。
也许对弱者的怜悯与他的灵魂共生,他永远为弱小发声。
纪慈听了无阙的话,松了手,却还是施了个咒法,让林冲天不得不保持抬头的姿势。
林冲天感觉一路两侧看热闹的人群的眼神如同小刀一般,在一刀刀的凌迟他。
等终于到了裴温言闭关的洞穴前,这种酷刑才终于结束。
林冲天如同烂泥一般虚弱的爬倒在地上。
纪慈却已无心情再看他,只走近裴温言闭关洞穴前的封印查看。
试探着解咒,也一无所获。
无阙出声道“你不会是骗我的吧?你完全没办法让他出来。”
纪慈闻言收回按在岩壁上的手,摇着扇笑吟吟地走至无阙身前。
却忽然拿扇抵住了无阙的喉咙。
无阙见此正要反抗,却见纪慈脸上并无杀意。
“你要做什么?”无阙问
纪慈便答“拿你做饵。”
无阙冷冷一笑,是笑纪慈蠢笨“他都要取消婚约了,怎么可能会为我出来。”
纪慈却心中有数。
他明白裴温言为人,也见过裴温言若爱一个人是何等疯狂。
既然能与无阙订立婚约,心中定是有无阙的,而且无阙在他心中分量定是不轻。
纪慈大喊“裴温言,你的道侣在我手上,想要救他就拿素玉的尸身来换。”
纪慈曾来过此处祭拜素玉,曾见他尸首便被裴温言安放在这处密室的冰床上。
裴温言既然已经有了新欢,不如将素玉还他,如今他已是新洲之主,天材地宝,他总有办法将素玉救活。
无阙闻言又是一愣“素玉又是谁?”
纪慈答“是我的道侣,裴温言非说是他师兄,强占了去。如今是该我带他回家的时候了。”
原来还有另一个替身,原来裴温言对每个替身都演的如此深情。
无阙心痛了起来,心上恶咒猖狂,似要挑破裴温言施下的气运护罩重新肆虐。
更令无阙绝望的是,纪慈已喊了许多声,洞府里的裴温言却没有一丝动静。
可若他能透过岩壁,便可见失了气运昏死过去的裴温言,在听到他有难时,是如何勉强自己爬起来,向洞府出口一下下靠近。
第37章 第 37 章 曲意奉承者 日日夜夜活……
洞府外纪慈威胁不断, 无阙不知自己为何任由他抓着自己做人质。
只是不由自主的信赖他,确信他不会伤害自己。
这莫名其妙的信任感来的没有缘由,模模糊糊似来自上一世。
无阙甚至配合的惨叫了几声, 期待的看着那封印解开。
可什么也没有,封印完好如初, 不曾有一丝松动。
无阙眼里的光一点点散尽,漂亮的眼眸里一片空洞。
竟忽然有些恨纪慈, 都是他的馊主意,让自己这么狼狈。
可无阙却不知道,洞府内失尽一切, 白发苍苍的裴温言是如何用一双没有灵力的手,一下下砸在封印上。
他失了灵力,失了气运, 虚弱的似随时死去。
竟解不开自己随手施展的封印。
听着师兄一声声呼喊, 他心若刀绞,牵动肺腑心脉,吐出一口血来, 染的他袍子前一片血红, 身体又虚弱几分。
没了气运, 他被天道所不容, 世界正在排斥他,性命如同掌间的沙,慢慢散去。
裴温言却没有时间去擦血痕,也没时间叹息自己快速流失的生机,他只拿一双手继续砸着,直到砸的双手鲜血淋漓,也没砸出缝隙。
他伸手唤本命绝锋剑, 却等了许久也不见剑来。
他又爬回冰床侧,吻了吻素玉“我会救你的。”
随后自己捡起冰床旁的剑,杵着未出鞘的剑又跌跌撞撞的回到封印前。
可他却如何也拔不出这把剑。
剑修的剑与剑修一体,绝锋剑发出悲鸣,也想从剑鞘中出来,可绝锋乃上古神剑,非气运之子不可用。
裴温言舍了周身气运,已无力拔出剑来。
既然拔不出,裴温言便拿着剑鞘一下下砸在封印上。
收效甚微,却逼的裴温言体内气血翻涌,意识开始一点点模糊。
在他不甘的闭目前,只听得洞府外纪慈说:“我先邀无阙去新洲做客几日,若是你想清楚了,愿意用素玉来换,便来找我。”
洞府外,无阙一脸茫然的看着纪慈。
纪慈笑了笑“你不愿意去?”
“放心,我不会无缘无故伤你,你就当去做个客,怎么样?”
无阙看着纪慈,鬼使神差的点了头。
得了无阙应允,踏云门弟子未做阻拦,只云中雪看见纪慈要带着林冲天离开,还是没忍住“怎能让代理宗主随便就跟你走?”
“那云师兄的意思是?”纪慈其实并不在意云中雪的意见,如今便是云中雪不肯退让,他也有信心能带走无阙。
对自己实力的自信,也是对无阙会跟他走的信任。
很奇怪他们才刚刚见第一面,还没说过几句话,却觉得是亲密的朋友。
“我要亲自护送代理宗主去新洲。”云中雪给的理由很充分“他几乎没出过踏云门,况且刚刚得罪了两个大人物,现在处境十分危险,作为踏云门一员,我有责任保护他的安全。”
纪慈低头看了看脚下的林冲天,便见云中雪微不可察的皱了一点点眉头。
纪慈轻笑低语,悄悄踩了林冲天的手背“你可真是好命,都这样了,还有人惦记着你。”
当然这话林冲天并没有让云中雪听见,他只是收了折扇,轻拍手掌说了句“好。”
下山的路,纪慈依旧不用走的,也不用飞的甚至邀请无阙一起坐他的豪华人力轿撵。
无阙看着那些林家人鞭痕累累,大汗淋漓的样子,终究不忍,还是自己御剑先行下山。
纪慈又邀请云中雪,云中雪也断然拒绝了。
纪慈便叹了一声“也罢,他们欠我的,只还我一个也行。”
而后潇洒摇扇,又踩着林冲天的后背上了轿撵。
一路上,无阙越看纪慈越觉得似曾相识,始终飞在纪慈头顶以上二十米处,远远观察纪慈。
纪慈也偶尔抬头看他,与他对视一笑。
云中雪则忘不了被拿锁链栓在轿撵上一路跌跌撞撞爬行的林冲天。
时不时变出个小花小草来给林冲天垫垫膝盖,不至于磨损的厉害,偶尔队伍修整,便假装无意的扔半个干烧饼给他。
看着昔日贵公子捧着半块脏兮兮的烧饼沉默着掉眼泪,哭花了半张脸,真成了只被雨淋湿无家可归的杂毛流浪狗。
可就是已经惨成这样了,还要抬头追逐云中雪的身影,一刻也忘记不了对师兄的爱意。
从前从未对林冲天产生过半分超过同门之情的云中雪,忽然有一瞬间想回应这只小狗的爱。
等飞过一片碧蓝大海,终于到了四洲之外独立的新洲,无阙觉得他见到了书中所写的人间烟火。
市井热闹,百姓安居乐业,每个走过他们身边的人都面带笑容,见了纪慈无不道谢,感谢纪慈将他们从林家残忍的统治中拯救出来。
甚至有对父女拦住轿撵,跪着砰砰磕头。
纪慈此刻一点架子也没有,从轿撵上下来,亲自扶起父女俩。
父女俩哭着,还要磕头“感谢您大恩大德,要不是您,我女儿就被黑心的林家人抓去当家ji了。要不是您,我这一把老骨头,拿什么跟他们斗呢。”
纪慈随手拿出一包银子递给父女俩“我已废除新洲尊卑制度,你们不要害怕,拿着银子置办产业去,没人再敢为难你们。”
父女俩推拒着,又被纪慈强塞回怀里。这又受纪慈一大恩情,父女俩感激非凡,又磕了两个头才愿意走。
这一路上,如此感激纪慈的数不胜数。无阙也从中明白了,纪慈行善积德,简直就是新洲人的真神。
与之相反,林冲天的日子就不太好过。他过去仗着林家嫡系独子的身份作威作福,如今失势,林家一大家子做过的坏事也尽数算他头上。
毕竟当初沾了家族荣光,如今大厦已倾倒,家族所遭受的敌视,他也要一并承担。
无论与他有没有仇的路人,皆拿出臭鸡蛋,烂菜叶子砸他,拿脏水泼他。
初次游街林冲天捂着脸,叫嚣着让这些刁民滚开,如今他却已麻木,乖乖跟着纪慈亦步亦趋的爬回昔日的林府。
等到了林府,如今的纪府宅邸。无阙抬头看着这占地广阔的园林,与圆林中间一座高高耸立的阁楼。
总觉得似曾相识。
手腕上缠着的红绸,耳边的恶魔低语。
“白玦,你怎么不叫?你不喜欢为夫这样吗?”
“那你喜欢什么?”
“今天再杀几个你的仇人助助兴怎么样?”
是摇晃的床顶,是照明的鲛人烛火在眼前忽闪忽灭,是永远不知疲倦的男人,和门外打碎茶盏惊慌失措的魔奴。
无阙忽然觉得头疼,没来由的向纪慈靠近了几分。
纪慈刚刚把“狗”吩咐给门卫,叫他栓在门口。
见无阙步伐不稳,下意识便扶住了他,便是在这时院子门打开,乌泱泱出来一群人,打头的是个瘦瘦的清秀男子。
他对纪慈行了主仆大礼“恭迎少爷回家。”身后的人也各个都随着他跪下等待纪慈的命令。
纪慈便再顾不得无阙,将无阙扶好,便去扶那男子。“阿青,我说过了,我们新洲再无尊卑,你不需要拜我。”
“还有这些人,我不是说了吗?新洲再无尊卑主仆,你们都快快拿了银子,出去寻自由去吧。”
被换做阿青的男子,看着纪慈身后的无阙与云中雪,以为是情敌将自己装的更加柔弱,依附着纪慈怀里才能站起来“这些家仆都是自愿留下照顾少爷,至于阿青是有罪的林家旁系,拜少爷是应该的,况且老爷已经答应把阿青许给少爷做妾了,阿青拜您便更是应该。”
阿青名唤林青夕,乃是林家旁系到不能旁系的支脉里某个风流混账子嗣的私生子。
从小也不受林家待见,被林冲天这些正经少爷漠视排挤,但毕竟再卑微也是个林家血脉,也有一两次帮纪慈偷拿馒头,给纪慈填肚子。
如今林家大厦已倾,林青夕看人眼色惯了,知道该讨好谁,攀附谁,才能有好日子过。
而现在,他要做的就是牢牢抱住纪慈这颗大树,用好童年那一块馒头的恩情。
纪慈微不可察的将阿青从怀里推开“我已有心上人,不可能会娶你。况且好好的人,定当与人一夫一妻情瑟和鸣,怎能为人妾。”
“至于我爹那里我自己去说,你不必担心。”
纪慈话刚说完,纪慈他爹拄着拐,被人搀扶了出来。
林青夕见状,连忙上前扶住纪老爷。
纪老爷看着林青夕如此懂事,敲了敲三下拐杖“你不是喜欢男子吗?我看阿青就不错,乖顺听话,又懂得照顾我这个老头子,不像你一走多日,了无音讯。”
“你就听我的,娶了阿青吧,不会错。”
纪慈却并不想屈服“过去你还说让我给少爷好好做狗,乖乖做个认命的奴隶才有好日子过。”
“如今你看呢,若我听了你的话,还能有今日吗?”
“所以,爹,你不必操心了,我心中已有挚爱,我的道侣只能是素玉。阿青,我会为他找一门门当户对的亲事的。”
纪老爷还要教训两句儿子,林青夕却主动开口“老爷,您别为难少爷了,青夕可以嫁别人的。”
林青夕这是以退为进,他深知只要先稳住在纪老爷心里的好感,就总还有机会做纪氏的少夫人。
纪老爷欣慰的看着林青夕,怎么看怎么觉得顺眼,任由着林青夕扶他回府静养。
纪慈见逼婚闹剧结束,略有些抱歉的邀请无阙进门。
无阙却迟迟不愿意迈脚,在他眼中,这座宅邸似乎长着血盆大口,里面尽是他的噩梦。
他不该来过这里的,他从小被关在地牢里试药,后来上了踏云门也没下过山。
为什么那些场景会在他的脑海里,还那么真实。
纪慈拿合着的扇子在无阙眼前晃了晃,无阙才回过神来。
无阙赖在原地不动“你家大门里着着火,我不要进去。”
纪慈瞧了瞧门后,什么也没有。扯着无阙的胳膊进了府门。
“你以为都到门口了,我还会放你回去吗?乖乖待到裴温言拿素玉来换。”
无阙没来得及挣扎,踏进门时闭着眼,再睁开却见一片鸟语花香,树木高大翠绿,亭台楼阁细致精美,整个纪府宛若天宫。
兴许是他的幻觉。
便也放松心情和纪慈逛起了纪慈的新家。
两人正惬意泛舟赏花,忽然有侍从来报,南洲的大商人金老爷来访。
纪慈一笑“来的正好,无阙,我给你看个更好玩的。”
“来,多备只游船给金老爷。”
不一会,金老爷来了,身后跟着个穿着艳俗深粉发紫的透纱衣裳,迈着小步子慢慢跟着金老爷。
等到了游床前,金老爷自己先上了船,然后手不安分的摸着身后的人的屁股,将其扶上船。
等金老爷坐定,便将人抱在大腿上,那人整个下半身都在船外,脚已经能碰到湖水,害怕的搂住金老爷的脖子。
金老爷被这举动逗了,又假装要放手一样,吓得怀里人又是一惊。
“吻我。”
怀里人得了命令,不敢犹豫的亲了亲金老爷吃的肥胖的脸颊。
金老爷满意的很,哈哈一笑,将人揽在怀里,一张大嘴亲来亲去。
等两只船靠近,金老爷才整了下衣冠,对纪慈行礼。
纪慈微微抬扇示意他不必客气。
二人说了些生意上的事情,听的无阙都无聊的爬在船边数锦鲤去了。
另一边的透纱男子却不同,他乖顺的跪在金老爷脚下,在金老爷皱眉时快速的倒茶,在金老爷抬手时,为他按摩大腿上的肥肉。
等生意谈完了,纪慈忽然说“金老爷好福气,这新纳的十八房小妾,真是乖顺可人,会看脸色,我都想要了。”
金老爷哈哈一笑,他是知道纪慈心有所属,只当他是开玩笑。
那第十八房小妾却当了真,第一次抬头,悲哀的恳求道“纪慈救我,求你救我。”
无阙闻声也看向那小妾,见他脸上浓妆艳抹,化妆一脸艳俗且不适合他的妆容。
但看起来,那却很符合金老爷的审美。
纪慈却含笑说:“吴师弟,这不是你所想要的吗?一天和另外十七房争宠斗心机,你那些察言观色,曲意奉承,拜高踩地的技能,不就都用上了吗?”
吴飞霜还要开口求救,金老爷却已用他那肥厚的手掌扇上了吴飞霜的脸“下贱东西,丢老爷的脸,回去就把你许给下人。”
“别,老爷,我知道错了。”吴飞霜跪地恳求着,脸都快贴到地上,也不见金老爷反悔。
纪慈此刻却开了口“金兄息怒,何必如此处理,我有个更好的主意。”
第38章 第 38 章 站在仇敌一方
金老爷看也不看脚下求饶的吴飞霜, 揉了两下下巴上的胡子“哦,纪洲主有何高见?”
“我听闻新洲东岸,乘船再向南走, 有一座小岛,上面有一种奇特的树, 所长的花香味十分独特,摘下之后香气十年不散, 若是能制成香囊带回五个大洲卖,定能大赚一笔。”
金老爷听的十分开心。
纪慈却忽然停了下来摇着扇子叹息“只可惜阿……”
金老爷忙追问“可惜什么?”
纪慈一副为难的样子“只可惜这岛上未与五洲通往来不收我们的钱币灵石,只是劳动力不足, 缺些力奴。”
金老爷看着脚下人,瞬间明白过来“这不是脚下就有一个吗?正好他脾气倔,长的也比不上我那十七房妾室, 当初要不是他赌输了钱, 把自己抵给我,我还不要呢。”
“如今正好拿他去岛上换了货来,抵我的损失。”
吴飞霜一听, 吓得连连向后爬“不, 老爷, 不要, 我不要去给那群未开化的蛮族做奴隶。”
金老爷不为所动,已是让手下人抓起吴飞霜捆起来。
吴飞霜又连忙向纪慈求救“纪慈,救我,我欠的那点钱,你很容易就能帮我还上的。”
“是很容易,但我的银子,也不是白来的不是, 何必救你这么一个黑心肠的。别忘了,你在踏云门时是怎么对我和素玉的。”
纪慈不再装作笑盈盈的样子“素玉的死,你责任不小,我恨不能亲手将你活剐。”
吴飞霜见纪慈露出真面目,得救无望,索性也撕破了脸“我们当初离开踏云门说好要一起做新洲霸主的,你坐稳了新洲洲主的位子,就弃我于不顾了,你个背信弃义、忘恩负义的小人!猪狗不如的东西!”
纪慈拿扇柄瞧了瞧耳朵“我不是给了你几辈子花也花不完的银子和许多极品灵石,还封你做新洲的大官,可你不去上任,转眼就出去赌,把财物都输了个精光还欠了许多债,被逼到签奴契,做人家奴妾,难道是我按着你的手,让你去赌的吗?”
“认命吧,是你运势不好,命该如此。”
吴飞霜还想说些什么,却被金老爷怀里拿出的一张奴契,吓得浑身冒汗。
那是比素玉当初签订的契约还要阴毒许多的契书,吴飞霜还没来得及求饶,金老爷已念动咒语,顿时吴飞霜躺到于地,尖叫着浑身抽搐。
待他再没意思力气,头发被冷汗一缕一缕粘在额头上,被金老爷的侍从扶着才能直起上半身来。
金老爷问了一句“还敢了吗?”
吴飞霜已失了挣扎的力气,费力的摇头表示顺服。
纪慈这时又笑呵呵的走近,用言语刺激着濒临崩溃的吴飞霜“听说那蛮荒之地没有什么夫妻名分,只讲究子嗣绵延,你可得好好努力,早日生下孩子,以免劳役和其他许多辛苦。”
“不过你好像不能生?那就没办法了,记得要叫的婉转动听些。至于献媚讨宠的事情该是你最擅长的,大概也不需要我再说什么。”
“好了,不耽误金兄继续做生意了。”
金老爷客气道“哪里的话,我的生意,以后还得继续仰仗纪洲主您呢。”
说罢,金老爷也不再多留,二人道别,侍从绑着吴飞霜往纪府外走。
吴飞霜瞪着眼,看着纪府金碧辉煌的一切,悔恨自己的贪心,若不是他去赌,这一切本该他和纪慈平分。
手握权势登高位,呼风唤雨拥财宝。
本来他的所有痴星妄想已经实现了的。
他舍不得闭眼,瞪着这许多东西,要把一切刻在脑子里带走。
可在即将被压出纪府大门时,他瞧见迎面走来的侍从眼熟的很。
他百思不得其解,直到踏上要被送去小岛的船,才忽地想起那侍从不就是引他进赌场,糊他下注的赌客嘛!
吴飞霜站立在飘摇的船板上,气得浑身发抖。
“原来都是你设的局,纪慈,是我小瞧你了,等我回来,我一定会报仇的。”
他咒骂完,又发泄的啊啊大叫,惊的水面飞鸟游鱼尽数闪开,整个人像疯了一般。
金老爷便将他当做疯子“还想回去报复纪洲主,不自量力。”
金老爷一个眼神,一团脏兮兮的布便被塞进吴飞霜嘴里,让他再喊不出一声,而后拿更粗的麻绳捆了四肢扔进黑漆漆的潮湿船舱里,与一堆鸡鸭鱼肉放在一处。
后来金老爷如愿换了香料回家,又赚了一大笔。
吴飞霜则一辈子留在这岛上,再没离开过,只御剑飞过的的修行者或是乘船路过的旅客曾见过一道黑影,总是匆匆忙忙跑至岛边,对着一望无际的海面招手。
又一次次被岛上蛮族发现拖拽回去。
吴飞霜走至门口时,发出的要报仇的痛呼,纪慈听的一清二楚,他却并不害怕,只觉得畅快,他替素玉狠狠报复了这个曾几次三番欺辱他们的人。
无阙在一旁看了全程,此刻又看着纪慈站在哪里无端端的傻笑。
早没了喂鱼的闲心“为什么笑?”
纪慈转身,潇洒开扇“因为开心。”
无阙又问“为何开心。”
纪慈手中折扇摇的飞起,快活的几乎要脱手出去“因为出了一口很久很久之前的恶气,若我早去的道侣能感知到,大概也会感到欣慰。”
无阙拍掉手上的粘的鱼食,站起来“刚刚那个人,他真的会像你说的,过的那么惨吗?”
纪慈毫不犹豫地回答“当然,而且他会更惨。”
无阙看见了他眼里的凶狠“可你刚刚还在和路过的父女,府里的下人说人人平等,送他们金银。”
“那不一样。”纪慈靠近了些无阙“我对好人和普通人都很好,但对我的仇人,我会比任何人都狠。”
纪慈合住折扇拿扇骨喷了碰无阙的脸颊“你会是我的仇人吗?”
无阙与纪慈直视,沉默着,久久没有开口。
二人正没来由的僵持着,忽然大门外一阵骚动,传来侍从的叫喊声,纪慈向那处瞅了一眼。
脚尖点水,飞过湖泊行至门外。无阙也快速跟了上去。
只见云中雪砍断拴着林冲天的锁链,正握着那断掉的锁链,想将林冲天带走,而侍从们正在持刀阻拦。
“我说云师兄为何执意跟来,原来是想偷我的狗。”
云中雪一手揽着林冲天,另一手持剑与不断涌上来的侍从争斗。
他本欲神不知鬼不觉的偷走林冲天,却不想锁链太硬,废了许多功夫,还引来了护卫。
眼见纪慈赶来,云中雪更急着速战速决。也不再注意刀剑,任由侍从的剑砍伤他揽着林冲天的胳膊。
林冲天心疼的眼珠子都快蹦出来,却可恨自己功力全无,只能干着急。
“小狗,给我乖乖呆着别乱动。”云中雪依旧抬头对敌。
林冲天委屈的发出小狗哀鸣的叫声,舔了舔云中雪的伤口。
他这师弟过去总说喜欢他,却偏喜欢和他对着干,如今成了只小狗可怜巴巴乖顺抱着他的胳膊,看起来顺眼多了。
可纪慈却由不得他们再叙旧,折扇瞬间攻来。
云中雪不与他斗,快速后退,而后转身先跑再说。
纪慈不在乎的冷笑,想从他手上带走他的仇敌,那就做好变成他仇敌的准备。
扇子合起上附灵力,直直刺向云中雪后心窝。
林冲天瞪大双眼,使尽浑身力气从云中雪怀里挣脱,挡在了云中雪身前,瞬间被扇骨刺穿胸膛。
纪慈不解气,还要再往下刺,林冲天双手死死抓住纪慈的胳膊“对不起,真的,真的很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我不该因为嫉妒就欺负你,不该为难素玉,不该仗着身世无法无天,我也不该妄想师兄喜欢我。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求你不要为难师兄,他只是看在师兄弟一场,随手对我搭救,你放过他吧。”
云中雪看林冲天真能舍命救他,心中十分感动,一直扶着林冲天“对,没错,我就是想救他,你来杀我吧。”
若能和自己的小狗死在一起,好像也不错。
“好,你既然站在我仇敌那一方,那我就成全你们。”纪慈动手,就要像穿串把俩人串在扇柄上。
无阙及时出手拦住“纪洲主,云中雪毕竟是我踏云门弟子,哪能是你说杀就杀的。”
无阙如今是代理宗主,怎么能让人在他眼前杀他宗门弟子。
“况且你看,他怀中人已散尽修为化形,你又何必苦苦相逼。不如任由他自生自灭。”
纪慈闻声看向云中雪怀里的林冲天,因为受伤太重,又因体内妖丹,竟化形成了一只毛小狗,奄奄一息躺在云中雪怀里。
纪慈看了一眼便知,林冲天体内妖丹修为散尽,如今就和一只普通狗没什么两样,还是一只马上要咽气的死狗。
于是纪慈对云中雪挥挥手“那就给你吧,我也省得找一块地埋他。”
云中雪感激的看了一眼无阙,抱着他的小狗速速离去。
也许他会把林冲天救活,也许在他的照顾下林冲天能重修人型再世为人。
只是所有人都知道,这几率很小很小。
等云中雪走远了,纪慈念诵清洁咒将扇子恢复如初,又将无阙请回府里“你如今不但站在了我仇敌的一边,还把你唯一的帮手也送走了。”
“你最好祈祷裴温言能快点醒过来,拿素玉来换你,否则,我相信你一辈子也再走不出纪府。”
第39章 第 39 章 为所爱打造的爱巢,却是……
接下来的日子却意外的很平静, 裴温言依旧没来,对此无阙态度平静,平静的像心死了一般。
只是偶尔还是会不知不觉走出纪府, 朝着踏云门的方向漫不经心的看两眼。
放话威胁无阙的纪慈,也消失了好久。
只林青夕来的勤快些, 日日操心无阙需要什么?缺了什么?俨然一副纪府主人的态度。
无阙待着无聊,再美的园林, 再像天宫,他也呆的腻烦,所以也会有, 不要再等谁来喜欢他了,走出去迎接新生活也不是不行的想法。
可行李刚背上,纪慈就会出现在角落里阻止他, 见不到人影, 却时时刻刻在监视无阙的一举一动。
无阙便索性拿这里当自己家,反正没人亏待他吃喝玩乐。
直到有一日夜里,匆匆而来的小丫头说是传达纪慈的命令, 邀无阙观星楼饮茶。
观星楼是纪府最高大的建筑, 无阙对此早生了好奇心, 只是平日那楼大门紧闭, 无阙便也没进去过。
如今纪慈来请,无阙便赏脸一去,也瞧瞧这楼里有什么玄妙。
到时这楼黑漆漆的,不似有人。
无阙站在楼底抬头一望,又想起刚刚的丫头来的匆匆,去的也匆匆。
此事一定有鬼。
无阙不是傻的,当即就迈腿往回走。
耳边忽然有人叫他“白玦要去哪里?”
无阙侧身看去, 空荡荡,别说一个人,连个活物都没有。
况且他也不叫宋白玦!
无阙复又要迈腿,却觉双腿入灌铅般,无法抬动,接着脑内又响起刚刚的声音。
“白玦这样可不乖哦。来,来本座这里。”
无阙双眼空洞,竟遵从那声音转身又回到了摘星楼阁前,双手推开了楼门。
刹那间楼内红烛接连亮起,四道红绸如有灵智冲无阙而来,牢牢缠住无阙四肢,将无阙往楼上拖。
无阙被扯着疼,神智恢复了些,迅速抓着木门前的木门槛,与红绸对峙间匆匆瞥见一楼皆是一个男子的画像。
笑着的,坐着的,站着的,睡着的,皆是一个人。
还未待无阙看清画中人是谁,那红绸已发了狠,拖拽的更厉害。
无阙挣扎几下无果,被拖拽上了楼。
随着无阙所到之处,红烛依次亮起,二楼是各色珍宝,玩的用的吃的穿的摆了满满一屋子,无阙见一处好大书架,来不及细想速速抓住,避免红绸继续扯着他往楼上走。
那红绸却不能罢休,又用力。
无阙对抗不过,书架也被带倒,连带着一整楼的宝物都摔了个七七八八。
红绸继续拖拽,一路上无阙胳膊腿上都蹭伤磕伤了好几处。
红绸却并不在乎,它被施加的命令只有将无阙拖拽到指定位置,然后捆住他,将他留在此处。
等到了顶层,黑漆漆的楼层正中猛然亮起一盏红灯笼。
整个一层地面空无一物唯有一张宽大的床榻。
巨大的红灯笼正挂在其上,照得床上人影倒映在四周四面糊了薄薄一层白绸缎的窗上。
红绸便将无阙四肢大张绑在床榻上,接着从床下伸出一条带项圈的锁链向无阙脖子上伸去。
无阙忍无可忍,纪慈如此待他实在可恶。
而且自挨上这张床,他便感觉床上有施加某种针对他的咒法,让他周身发热,神智渐渐模糊。
不行,不可以。
无阙奋力挣扎,召唤碧玺剑,碧玺剑却未出现,反而红绸抚上他的面颊,连无阙的嘴也堵住。
无阙闷哼,眼见红绸竟然开始撕扯他的衣裳,却无能为力。
接着一道黑影从地上汇集起来,渐渐变成人型“白玦,我就知道,你还是会回到本座亲手为你打做的牢笼。毕竟这里是为你量身打造,最适合你的地方。”
黑影的手轻轻抚摸上无阙的左脸,而后红绸恋恋不舍的离开无阙的唇,无阙正要借机问,你是谁。
还没来得及开口,黑影已吻上无阙的嘴唇,攻城略地,强势的要命。
无阙想说,他不是宋白玦,却始终没机会。
黑影连让他喘口气的机会都不给,只是一味享受与他的魔后重逢的喜悦。
黑影想再进一步,却被裴温言所留气运做的护罩挡了去。
黑影如今只是本体残影,修为不足,皱了下眉头,抽出些维持残影的修为,强行将那护罩打出一丝丝缝隙,接着开始愉快的做他已经想做很久的事情。
随着护罩有了缝隙,无阙心口微微刺痛了一瞬,感到这个黑影对他的身体了解太过清晰,轻轻松松就能调动他所有的感官奔向喜悦的浪潮。
在床榻法阵的加持上,无阙渐渐放松身体,将自己交给黑影全权掌控。
直到纪慈持扇而来,捅破窗户上的白绸缎。
久幽魔君的残影,最后轻吻了呆滞的无阙“都怪可恶的会须君,他自己清心寡欲修行也就罢啦,非要把本座和他关一起。”
“好不容易有个残影在外面能与白玦亲近亲近,偏偏还有人来搅局。不过,总有一天本座会杀了所有人,把本座的小玉重新握在手里,关进本座做的更华贵的鸟笼里。”
残影说罢,复又消散成一滩黑影,四散而去。
无阙睁开迷蒙的眼,便见纪慈举着扇子面带杀意。
还没搞清楚状况,纪慈的扇头已抵在无阙的命门“谁让你进来的?”
这摘星楼顶层始终有禁制,纪慈尝试几次也未能进去,无阙却走了进来,还衣冠不整的睡在此处。
“我不知道。”无阙脑子混乱,依旧被床榻上的法阵影响,脸颊通红,随着吐字,嘴里不断呼出热气来,更奇怪的是,护罩有了缝隙后,他的心在想往纪慈身边靠。
纪慈觉得眼熟,无阙现在的神态动作与那日素玉与他缠绵,用身体救他时,一模一样。
纪慈不愿承认,他有被无阙的样子诱惑到,可这是对素玉的背叛。
他绝不允许自己对其他人心动,绝不允许自己背弃为他献出生命的素玉。
纪慈伸手,毫不留情的将无阙从那张宽大的床榻上拉了下来,扔在了地上。
“你……”无阙被摔疼了,也清醒了些,捂着刚刚被红绸拖拽又被纪慈强摔二次受伤的手肘。
可还来不及无阙再多说什么,纪慈已开始急不可耐的与他划清界限“不愧是裴温言细心调教的替身,身段动作都与素玉别无二致,可替身就是替身,妄想魅惑我,爬上我的床,你的伎俩还差得远。”
又是替身。
这段羞辱的话,深深刺痛无阙的心“勾引你?你算什么东西?”
“我勾引一条狗,我都不会勾引你,你有什么值得我勾引的?少给你自己脸上贴金!”
纪慈被无阙如此理直气壮的反驳,气笑“那你深夜衣冠不整的跑来我为道侣准备的楼阁,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来勾引鬼的?”
无阙这才想起刚刚神志不清的时候发生的事情,赶紧将衣服整好。
“是你叫我来的,我哪里知道你深更半夜叫我有什么事情。”
纪慈只觉得无阙还在嘴硬“我叫你?我心中只有素玉,怎么会叫你?”
“是个小丫头叫我来的。”无阙这句话还没说完。
林青夕匆匆赶了来,一来就跪在无阙身旁,纪慈眼前。
“是奴之罪,奴没拦住无阙公子。洲主若是要罚便罚奴吧。奴愿把此生所有的月钱连同自己的其他所有财产皆拿出来赔偿洲主摘星楼二层珍宝的损失。”
纪慈皱眉,摘星阁二层是他为素玉收集的所有珍宝。还包括一些闹市上遇见些好玩的东西,他也会买下来放在二层。
所有的礼物,都是他对素玉的思念。
“二层的珍宝怎么了?”
“已尽数被无阙公子砸坏了。”
纪慈怒气值暴增,青夕见状又添上一把火“一层素玉公子的画像也尽数被毁坏,无一张完整。”
若是二层的珍宝,毁便毁了,他尚且能忍耐,偏偏是一层的画像。
那些皆是纪慈一笔一划所绘制,因为他害怕随着年岁增加忘了素玉的样貌,每当想念素玉,他便画上一副挂着。
如今毁掉,无异于将素玉从他的记忆里抹去。
纪慈靠近无阙,居高临下的问他“你做何解释?”
无阙只扫过一眼那些画,二层他虽弄塌了书架,却未尽数毁去。
“不是我。”无阙为自己辩解。
纪慈嘴上说要听他解释,但心绪已大乱,认定了便是无阙搞的鬼。
“不是你,又是谁?”纪慈恶狠地说“摘心阁有我施展的封印屏障,除了你无缘无故出现在三层阁楼,又有谁能进来。”
无阙张嘴欲言,纪慈却已扼住他的喉咙,也是先行扼住自己对无阙心动的心。
“你要说一层画像尽数被毁,二层珍宝尽数损坏而你衣冠不整出现在三层阁楼的床上,一切且是巧合?”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勾搭上裴温言的,但我与他不同,他可以水性杨花先是喜欢他师兄又是喜欢素玉,现在又要与你结为道侣。我却只爱素玉一个,绝不会有第二个人。”
“你不该把坏主意打到我的身上,我最是记仇,会让你死无全尸的。”
这阁楼里的禁制让无阙很难使力,废了好大功夫才将纪慈的手掌掰开“说了没有,就是没有,爱信不信。”
“好,让我想想,怎么能让你不再嘴硬。”
那些画都是林青夕后来跟进来悄悄撕的,珍宝也是他敲碎的,连无阙也是他悄悄引来的。
他撕时和砸时,心里畅快极了,明明是他先对纪慈示好,却让素玉一个后来人占了纪慈全部的心。
他的荣华富贵,他的地位荣耀,他都会一一夺回来。相信终有一日他会替代死去的素玉。
可偏偏忽然出现个无阙,被纪慈亲自带回来,威胁了林青夕的地位。
本来以为引无阙来,做实无阙私闯禁地便可让纪慈厌恶他。
可无阙竟衣衫不整的直接上了床,林青夕想真是天助我也。
“奴有一计。”林青夕膝行向前“林氏罪族所挖矿洞,最近累死了不少人,正缺人手,何不让无阙公子补上空缺。既能让他离开您眼皮下,免得惹您心烦,又能用所得工钱和所挖宝矿抵您珍宝损失,何日挖得和二层珍宝一般的数额,便放无阙公子离开。毕竟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纪慈一想,确实是这个道理“好。”
纪慈同意这一提议后,还顺手将无阙身上修为封印,防止无阙逃跑。
无阙因久幽所下禁制外加裴温言所附气运护罩有了缝隙,又召唤不来碧玺,竟未能反抗。
“你带他去矿洞。”纪慈冷冷下令,而后头也不会的离开,去粘素玉的画像。
林青夕双手向前,额头抵地,做了跪拜礼“诺。”
姿态如此卑微,脸上笑容却已遮也遮不住。
无阙听闻要送他去矿洞,还想挣扎,却已来不及。
另一处因着气运护罩破碎,随着裂缝掉落的碎渣便自动飘向裴温言。
裴温言竟恢复了一点点修为,隐隐有苏醒之势。
第40章 第 40 章 以身招魂
新洲最西南边的山脚下开凿出一个山洞成为矿区的入口。
林青夕将捆绑结实的无阙一路押过去。
此处守卫都是纪慈专门选的, 与林家有仇的人。
此刻洞口的守卫踩着林家人的脑袋,强迫那人跪趴在地上。
“果然是当惯了少爷,懒散的要命, 再这么偷懒下去,何时能挖到洲主要的宝贝。”
守卫的鞭子一下下抽在脚下人身上, 任由脚下人如何讨饶也不停手。
路过的其他林家人,只摸摸低着头, 抱着挖出来的矿土不断忙碌着,以免惹祸上身。
可纵使这样,也依旧逃不过守卫的鞭子。
守卫者过去便是这矿里的奴隶, 如今翻身,自是要将过往尽数返还。
等林青夕走近,那脚下人奋力从守卫脚下抬头, 妄想林青夕能救他“小十弟弟, 救救我。”
他们也知林青夕如今受宠,是能在纪慈身边说上话的,拼命想让林青夕救他们。
守卫见林青夕来, 也是收了脚, 满脸堆笑“青大人, 怎么有空来这脏地方?可是缺什么玉石了?这那需要劳烦您亲自来一趟, 您只需差人说一声,我们自会给您留着最好的。”
林青夕一副高傲姿态,并不看那守卫,也不看脚下他那位哥哥。
“奉洲主之令,送这罪奴去矿场做工。”
守卫立马扯着脚下人的乱发,为林青夕和无阙让路。
林青夕捏了个决,将自己周身置于护罩之中, 却没有管无阙,继续扯着无阙脖子上锁着的链条,将人带进矿洞。
那洞里只拿了最简陋的普通火把照明,让整个洞穴处于刚好能看见五指却又昏昏暗暗看不分明。
来来往往的人,身上皆带着数到纵横的鞭伤,穿着破破烂烂看不出颜色的麻布衣服,每人只一把石镐,来往石块全靠人力搬运。
石头又沉又大,磨的这些罪奴各个双手鲜血淋漓,却不得片刻喘息的机会。
每隔五米便有一守卫,手持夹带了铁丝的粗鞭子,任何偷懒懈怠缓慢行为都会迎来毫不留情的一鞭。
林青夕随手用术法变出一把石镐来递给无阙。
“好好挖,说不定等你七老八十的时候就能出去了。或者等我与纪慈大婚,大赦天下,也许也能放你出去,你最好祈祷我们早日成婚。”
无阙却不接石镐“我不会挖的,休想让我听你们的。”
“那可由不得你。”林青夕轻轻一笑“这矿洞相传是天上降落的财宝,不是任何人都有资格触碰。”
“窃取神的财宝总要遭受诅咒,这矿洞的诅咒便是时时刻刻都会散发出扰人心智的磁场,若是没有护罩保护又领不到矿洞每月发放的清醒药剂,要不了半年,你就会变成疯子。”
“而领到药剂的条件,便是听从守卫命令,挖够足够的矿石。”
林青夕又将石镐递给无阙“怕了吧?怕了就赶紧拿着挖。”
无阙冷冷道“那就让我疯了吧,我没有做错,我不会挖的。”
“好。”林青夕捏碎手中石镐,让其化成烟尘散去。而后随后指了个守卫“你过来。”
那守卫赶忙跑来,殷勤问道“青大人有何事吩咐?”
林青夕一字一顿交代道“这是洲主最为痛恨的仇人,特别交代我要好好照顾他,你将他每日挖矿的数量定为其他人的双倍,若是完不成,一滴清醒药剂都不许给他。”
“是。”守卫答应着,心里默默记起来。
“对了。”林青夕看着手上还沾染了些许的石镐飞灰“他不喜欢用工具,那便不许给他工具。让他直接用手挖,但矿石数量不能减少。”
“好。您放心,我们石镐本来就不够,绝不会给他工具。”守卫答应了下来。
无阙此刻并没有坐以待毙,他挣扎着想突破封印。挣扎许久见此计行不通,又快速想往外跑,被其他守卫抓了个正着。
守卫将无阙抓回来,林青夕让守卫先离开一会,而后自己走向无阙。
“无阙大人,您别怪我,你也看到刚刚洞口被人踩着头羞辱的林家人。那是我嫡母生的兄长,过去没少因为身份欺辱我,如今你也看到了他的下场。”
“若您不来这里,我便要失了洲主的宠爱,到时就是作为林家人的我来这里被他们糟践了。”
“我自幼寄人篱下,好不容易有机会翻身做主,成了洲主身边宠臣,更有机会一步登天成为洲主夫人。我听闻您自幼被踏云门裴宗主收养,日子定比我过的好。”
“所以求求您,就当是可怜可怜我这个命苦的。我保证,等你疯了,或者等我和洲主大婚,就放你出去。”
无阙此刻也想明白了,那丫头定是林青夕派来的,自己这是被人谋害了。
“别装可怜了,你不想受苦,难道我就是天生替人受苦的吗?”
无阙默默念诵调动周身灵力的口诀,妄图调动自己身体里的力量,继续冲击纪慈留下的封印。
没用,没用。
无阙额头开始出汗,强行催动力量,让裴温言留下的护罩所裂的裂缝越来越大。
矿洞里扰人心智的诅咒似乎与他心脉上的诅咒同出一处,从裴温言所留护罩的缝隙里不断往里钻,又加重无阙的心悸。
心脏剧烈疼痛,无阙不得不停止用功,蹲下来捂着胸口喘气。
林青夕见状,并没有关心为何刚刚嘴硬的无阙,突然狼狈的蹲在那里,他只是心满意足的走出矿洞,同时对守卫吩咐道“现在开始监督他挖矿吧。”
守卫拿起鞭子掂了掂分量答“是,青大人。”
林青夕满意得向前迈了两步又退回来,指着地上还被人踩着脑袋的嫡母兄长“对了,这个人今日做工翻倍,夜里再抽他二百鞭子。”
“罪名吗?”林青夕扶着下巴,眼珠子一转“就叫不敬青大人。”
守卫在脚下人的呼痛声中答了是。
林青夕哼着小曲,蹦蹦跳跳的走了。
矿洞成了无阙的炼狱,矿洞里的矿石在不断入侵他的神智,让他思维混乱,分不清黑夜与白日。
时不时发作的心悸,几次几乎要夺走他的性命。
可即使他意识昏沉,抱着胸口奄奄一息,躺在昏暗的矿洞里即将死去,落在身上的鞭子却一鞭子也没少。
守卫无情的执行着命令,不会在乎鞭打的是个活人还是死人。
神智最不清醒的时候,无阙就像个傀儡,凭借一双手去挖矿,锋利又坚硬的矿石割的他的手血流不止,密密麻麻的伤口还未好全,便要载添新伤。
可即便他什么都不想,顺从的挖矿,却也挖不到规定的数量,神智依旧越来越模糊,直到他忘记了一切。
每日沉默着接受鞭打,沉默着挖矿。
好像被裴温言从药卢里救走只是个幻梦,他依旧是个活在阴暗角落里没人在乎的可怜虫,遭受种种不公,受尽凌辱也无人在乎,更不要说替他伸张正义。
遭受苦难,费力的活着,好像就是他的命数。
不知是那位恶毒神仙,能忍心为他写下如此糟糕的命数。
直到一日,他跪在矿石旁边,拿一双拴着铁链的手费力的挖着矿石。
忽然周遭安静了下来。
没有林家人拿着石镐凿矿石的声响,也没有守卫呵斥咒骂的声音,更少了鞭子落在身上的皮肉响声。
可无阙的神智已被侵蚀殆尽,依旧自顾自挖着矿石。
直到周围人纷纷跪地“见过洲主大人。”
无阙被守卫拉扯着,也跪在地上。
纪慈走到他身前,用手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抬头“你知道错了吗?”
无阙的双眼甚至不能聚焦,迷茫的摇头,不知道眼前人嘴唇不断上下碰撞到底说了什么。
“好,不知错也没关系。”纪慈已不在乎无阙的反应“若你能帮我个忙,我便放你自由,让你重回踏云门做你的代理宗主。怎么样?”
无阙依旧一动不动,不表态。
纪慈失了耐心,手上力气加大“你是傻了吗?”
林青夕见状忙走上前“他愿意的,能成为洲主所爱重生的器皿,他该是高兴万分的。只是这矿洞扰人心智的诅咒过于强大,他不太能听得懂人话了。让我来,我一定能沟通好。”
纪慈看着被他捏着下巴,却没有丝毫表情的无阙,没来由的心中产生愧疚,复又想起那些被毁掉的素玉画像,恨意又盖过愧疚,气愤的松了手给林青夕让出位置。
林青夕走至无阙身前,悄悄从袖中拿出一根手掌长的寒冰针,狠狠刺进无阙中指指甲下。
这等剧痛,果然引得无阙恢复神智,尖叫着将手抽回来。
“醒了吗?”林青夕问。
“你们要做什么?”无阙面带怒色。
“前日我翻阅到一本林家私藏的招魂秘术,可通过与死者有缘之人,将死者魂魄召回到这位有缘者体内,以达到复生死者的目的。”林青夕装作一副急切恳求的样子“那是洲主毕生所爱,所以希望你能帮忙复活。”
“你们这个法子不就是要夺舍我的身体给一个死人吗?”无阙转头瞪着纪慈逼问“把身体给了他,我怎么办?”
“我们不会亏待你的。”林青夕将无阙的手握的更紧“况且只是暂时的,等找到合适的器皿,就能将洲主所爱的灵魂转移出去,对你伤害不大的。”
“伤害不大,就是有伤害。”无阙愤怒的将自己的手抽回来“我不会同意的,他既然死了,就是该死,凭什么拿我的命换他的命。”
无阙如此咒骂素玉,顿时将纪慈的一点不忍也消磨尽,纪慈当即甩出一道灵气凝结成的风刃,冲无阙而去,割伤了无阙的肩膀。
“素玉是天上的月亮,最是纯洁不过,从未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而他为我而死,为天下至圣的崔臻桐而死,为踏云门的宗主而死。他的牺牲,换得我们三人的性命。无论如何都比你个只会凭借与他相似几分的身形勾引人的贱奴强上百倍。”
纪慈不断强调着素玉的圣洁无暇。
林青夕见状,已明白是到了他想要的时机。
他走上前,卑微跪在纪慈身前“奴愿奉献自己的身体给素玉大人复活。请洲主大人在用无阙大人引魂完毕后,将素玉大人的魂魄放在我的身体里。这样就不会伤害到无阙大人了。”
林青夕已打算好,这秘法招魂是真,可有缘之人是他随便选的,当然招不回素玉魂魄。他之所以要求用无阙的身体,只是想一石二鸟,同时除掉素玉和无阙。
到时招魂失败,但他可以假装素玉魂魄已到他体内,从而名正言顺的获得素玉的一切。
到那时洲主的宠爱,洲主夫人的地位,不就全是他的了吗。
退一万步,即使事情败露,他为素玉献身的事情,也能获得纪慈几分感激。
这不,纪慈听闻他愿献身,已放下洲主的架子,激动的握着他的肩膀“你真的愿意?”
“我愿意。”林青夕一再肯定的回答。
纪慈感激万分“你放心,若素玉能活过来,我一定重重赏你,而且我一定尽快从裴温言哪里将素玉的尸首迎回来,必定不会久用你的身体。”
“好,奴相信宗主必不会亏待奴。”林青夕笑,素玉的一切马上就是自己的了,自己怎么会觉得被亏待。
于是纪慈不再管不识好歹的无阙,任由林青夕将无阙绑上祭台,割断无阙四肢血脉,将血流进祭台上刻印的招魂阵法里。
而自己心满意足地躺在另一处祭台上,闭上眼睛等待一炷香时间,等待无阙血液流尽生命逝去,等待这场闹剧一般的祭典结束,等待“素玉的魂魄”进入他的体内。
睁开眼,他便会是新洲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洲主夫人,再不是被人厌恶的偏房外室生的贱种。
可他没想到,这招魂之术竟真的能将“魂魄”招回体内。
关于宋白玦,关于素玉,关于无阙的三世记忆都源源不断的进入无阙的脑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