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 10 章
作品:《中国结》 柳漾的大夜班又是个不眠夜,刚把手术病人推出来,转头又接了几个大热天关着门窗吃炭炉火锅,导致一氧化碳中毒的,还有钻到别人车底下碰瓷,结果被轧断腿的。刚点上外卖,120又送来一车人,中学生放了暑假,打架亮了刀,连警察也被他们划了几刀。
柳漾为警察们包扎,病人们都很惊讶,几个警察居然被小年轻偷袭了。警察却说最不怕事的就是小年轻,都还没入社会,不知深浅,血气又旺,一发狠就不要命,下手没轻重,比街面上的老混子还麻烦。
柳漾晚餐点的牛肉粉被汤汁泡得不像样,端起来正准备吃,几个男孩跑进来,嚷嚷马路对面出大事了。
柳漾和宋青推着单车跑去拉人,一到现场,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小面包车行驶路上突发爆炸,车上三人的状况十分惨烈,其中还包括一个目测全身烧伤面积高达85%的小男孩。
柳漾忙着通知医生赶来医院急救,回留观病房巡视,有个婆婆不乖,意识不清烦躁不耐管,老扯心电监护,护士们防不胜防,但婆婆没法沟通,柳漾只好给她双手绑上绑缚带。
烧伤的小男孩还在抢救,他妈妈赶来医院,大哭着求医生们救她儿子。柳漾教她用挂号缴费机,看到她手机屏幕是儿子的照片,长睫毛,大眼睛,白白净净,非常可爱。当妈妈的泪如雨下,哭得柳漾鼻子也酸了,那孩子从面包车里被抬出来的时候,像一截焦炭。
深夜12点,电动车载来一个十来岁的少女,她被继父拿铁衣架打得两条腿都流血,躲的时候滑了一跤,右手手掌被茶几上的水果刀扎穿了。少女的妈妈送她来急救,但是拿不出钱来。
少女在做手术,妈妈求爷爷告奶奶打电话,但都被拒绝,沈维问:“你一分钱积蓄都没有吗?”
女人嗫嚅说:“我是家庭主妇。”
柳漾问:“她爸爸呢,我是说亲爸。”
女人说:“我家姑娘四岁,我们就离婚了,再没联系了,他在外地打工,也没钱。”
沈维盯住女人:“姑娘伤成这样,你现在的这个男人要负法律责任,你必须找到他,让他过来付钱。”
女人瑟缩了一下:“我找,尽量找,你们别报警。”
有个患儿还不到一岁,发了高烧,哭闹不停,柳漾协助宋青稳住患儿,几个人一起哄着,才完成输液。再去看少女的妈妈,还在无助地打着电话,沈维气得七窍生烟,柳漾把她拉走,不走可能就破口大骂了。
少女的后背被皮带抽出一道一道血痕,而且不是新伤,她不是第一次被继父打,她妈没看见吗,但看见也不离婚,甚至担心男人会入狱。柳漾扭头看她,她不心疼女儿吗,也是心疼的,但不能跟“嫁汉嫁汉,穿衣吃饭”相提并论。
沈维说:“真该让她跟曹燕林学学,人家怀着孕也要离婚。”
一个心梗病人喊难受,科室主任徐怡翎拿出听诊器听了听,再看看输液速度:“等下再做个心电图,测一下血糖。”然后跟沈维说,“妇联扶贫跟我们差不多,医生医的是有生还希望的人,扶贫也是给人希望,曹燕林知道有人肯帮她,她能养活自己,就挣脱了,那个女的……”
徐怡翎摇摇头,没说下去。柳漾把病人的输液速度调低一点,妇联能帮一个是一个,她和同事们能救一个是一个,但那女人眼睁睁看着女儿被人毒打成这样,首先关心的仍是丈夫还能不能继续养着她,她是没救的。
上次见面,柳漾劝过陈玉兰:“你要是怕老了没人说话,就再去找个老伴,我帮你留意,起码没以前那些恶心事。”
陈玉兰说:“刚跟你爸离婚时,就有人给我介绍过。老光棍我不敢接触,怕有什么心理疾病,离过婚丧偶的,多半拖儿带女,带姑娘的,我怕他要求我再生个儿子,带儿子的,我怕他们对你不好,欺负你,我那时候没找,现在也不会找。”
就在同一天,柳漾被她妈说的那句“你要是儿子”伤害了,但比起手术台上的少女,她从小到大,都很明白她妈爱她。
桂林。柳漾脑中蓦然跳出这两个字。爸妈看到漓江了吗?她拿起手机又放下,她生她妈的气,她妈也生她的气,才会连句道别都不说吧。
少女被推出手术室,人还没醒,刘医生疲惫又欣慰:“手能保住了。”
柳漾帮少女擦脸,陈玉兰不肯再婚,就是害怕女儿会遭受少女这样的委屈吧。走出病房,柳漾终于放下负气,拨打陈玉兰的手机,但仍是关机提示音,柳志华在她旁边,她不再理会世界了。
一个出租车司机跑进来,喊道:“有人喝醉了,快来!”
同事们推着担架车去拉人,柳漾也跟去,把自己的心硬了又硬,不再去想她妈。她妈和她爸在一起,很安全,如今伤脑筋的是冯鹃。
冯鹃夜不能寐,柳志华把半年奖拿去跟前妻鬼混,却不肯给儿子交补习班费用,她只想烧一锅热油浇到那两人头上。
秦飞帮冯鹃收摊回家,柳俊杰在玩网游,问爸爸怎么还没回来,秦飞支吾说老柳出差去了,柳俊杰很奇怪:“外地空调也要他去修吗,加上路费,划不来。”
冯鹃说:“他水平高,给外地维修人员做培训去了。”
柳俊杰眼巴巴:“那他哪天回来,我想和他去湖南看夏叔叔。”
冯鹃无法回答,白天她找遍了柳志华的亲朋好友,没人知道他在哪里。她都不好问得太明显,柳志华和她在一起,那些人都劝过他,她不想听到他们都一副“果然如此”的口吻。
柳俊杰不是三岁小孩,不好糊弄,如果柳志华一天天不开机,不回信息,家里没人经得起他追问。等柳俊杰去洗澡,冯鹃问秦飞:“怎么办?”
大桥那次长谈后,他确定柳志华会离开这个家庭,但没想到他会如此决然。他连他赖以生存的工作都辞了。不过可能这正是柳志华的自信之处,以他的技术,旅游回来,再找家公司轻而易举。
冯鹃一筹莫展,想骂柳志华不负责任都不行,因为自己才是他曾经不负责任的证明。离婚再复婚有阻力,他索性抛开一切,工作,儿子,都不要了,带着那女人浪迹天涯去了。冯鹃一生从没这样愤怒过,但是闹钟准时响起,她准时骑着三轮车去批发市场。柳志华走得坚决,还沉得住气,不透露半个字,短时间她拽不回他,但柳志华的证件全都在她这里,不可能长年累月在外边。
柳志华没太多钱放任,那女人也没有,他迟早得回来。冯鹃把三轮车蹬得飞快,她就守着这摊子,养着他儿子,看谁犟得过谁。
柳漾填写交班报告,路人送来一个女人。女人在私企上班,送完孩子上学,再赶去上班,下了公交车往公司跑,被前同事打了,整个右眼眼周组织破碎,眼球玻璃体整个脱落。医生们暂时都腾不出手来,女人疼得死去活来,把柳漾的胳膊抓到变形,沈维给她注射了吗啡。
女人是公司的人事经理,对方没拿到全勤奖,怒打统计考勤的前台,他业绩一向不行,女人辞退了他。男人丢了饭碗,报复了女人,路人报了警。
女人的丈夫和老板前后脚赶来,在急诊中心大吵。公司是私企,老板不肯承担太多,女人的丈夫和他大打出手,被保安拉开,柳漾请他们出去说话,被那老板狠狠推了一下,膝盖磕到墙上。
电信公司对光缆进行迁移割接调整,赵东南忙了一个通宵,吃完早饭才回来,看到柳漾腿上的淤青,转身去拿毛巾给她做热敷。柳漾担心陈玉兰,赵东南安慰说桂林风景好,这季节去那里就当避暑,冯鹃再生气,总不至于找柳漾出气,她敢找柳漾,他就去掀了冯鹃的摊。
他哪像能干出这种事的人,柳漾笑道:“只要你不跟你妈说这件事,我就什么都不愁。”
“不说。跟她一说,她又来烦你,最后还不是烦我?”两人都困倦,定了闹钟相拥而眠。
一连几天都联系不上老爸,柳俊杰疑窦丛生,冯鹃说柳志华去看夏国清了,柳俊杰说她骗人,他给夏叔叔发过短信,夏叔叔说柳志华没去湖南。冯鹃脸上藏不住事,秦飞把弟弟拽去阳台:“你保密,我就跟你说实话。”
冯鹃干咳一声,秦飞对她眨眨眼,悄声跟柳俊杰说:“是这么回事。你姐,就是五月份结婚那个亲姐,她觉得她爸妈不容易,请她爸妈出国玩一趟。她作为女儿尽点孝心,合情合理,老妈拦着不合适,但她不好想,怕你也不好想,才没跟你说。”
柳俊杰信以为真,笑了:“怪不得一问老妈,她就发脾气,她吃醋了。”
秦飞这个借口找得很不错,冯鹃偷笑。秦飞揉揉柳俊杰的头:“你最近别问老妈了,别惹她不高兴,你玩你自己的,等你老爸回来送你礼物。”
柳俊杰不满:“出国为什么就找不到人?我用老妈手机给他发信息,他也没回。”
“你爸没开通全球畅游,过几天就该回来了。”秦飞惦记和蒋馨月约会,又怕柳俊杰还胡思乱想,把他带去蒋馨月的店里,“我弟长这么大还没拍过几张正式照片,帮他拍一套?”
拍完照片,秦飞请女朋友和弟弟吃西餐,柳俊杰借他的手机玩游戏,悄悄向冯鹃通风报信:“我是杰杰。我哥的女朋友长得漂亮,人也好,我同意了。”
冯鹃睡到下午起床,被小儿子逗乐了,她找秦飞:“杰杰说你让他看电影去了,你个人晚上什么安排?”
秦飞答道:“没安排,小月店里还有事。”
冯鹃让秦飞去趟柳志华的老家团风县,秦飞不干:“我跟他没关系,去他老家,怎么说?说我替我妈来找她男人,替我弟弟找他爸?不去。”
冯鹃说:“我要不是抽不开身,我就自己去了。你帮我去看一眼。”
冯鹃难得说软话,秦飞妥协了,自己去总比冯鹃去强,万一柳志华和他前妻真在老家,以冯鹃的脾气,会闹得所有人脸上都不好看,他请示道:“在家我怎么说,不在家又怎么说?”
“看一眼就是看一眼,看了你就回来。”冯鹃挂了电话,把柳志华老家地址发给秦飞,是团风县下辖的小乡镇,柳俊杰说镇上很热闹,还有几家快递公司。在他看来,能收快递的地方就不穷,给他一台能上网的电脑,他能住一生。
每年春节,柳志华都带着冯鹃和柳俊杰回老家过年,秦飞从不同行。他读中学的时候,经济没独立,过年就待在家里,大学时做兼职,赚点钱就当春节旅游路费,每年去一个城市。
途经黄鹤楼,秦飞又想起那晚柳志华说的话,他和前妻去旅游大概早有计划,但是全国这么多城市,他们去了哪里?
长江大桥又堵了,左右都有司机烦得按喇叭,秦飞也烦心,恨不得能上哪里躲一躲才好,他问蒋馨月:“想不想去哪里旅游?”
蒋馨月说店里的订单排得满,要到八月才能成行:“地点你定,时间我来?”
所有开店摆摊的人都很难闲下来,秦飞注视着前方的黄鹤楼,他想趁旅游的时候,对蒋馨月坦白他亲爸秦刚还在大牢里。蒋馨月很好,对柳俊杰也好,他不想再瞒她了。
车还堵着,秦飞打开外卖软件,点了鹃姐大排档的清蒸小龙虾和汤,填了蒋馨月的店址,蒋馨月很欢喜:“我买点啤酒饮料,吃虾子吹风就得喝点冰的!”
“酒和饮料也归我买,算你替我喝的。”秦飞又下了一遍单,给柳俊杰也找点事情做,他总去批发站帮老妈批发酒水。
柳志华的父母都去世了,家里一哥一姐都在务农,秦飞问路,被村人带去柳志华大哥家。路上,秦飞跟村人寒暄,确定了柳志华没回来过。
等到跟柳俊杰的大伯见了面,秦飞扯了谎,说柳志华被公司评为优秀员工,奖励出国游,大伯问:“是不是俄罗斯?”
那一代人好像都有点苏联情结,但柳志华证件被冯鹃扣着,出不了国,秦飞笑答:“单位安排去哪里就是哪里,是欧洲小国家,捷克。”
捷克首都布拉格是秦飞自己想去玩的,他说来团风出差,他妈让他过来看看,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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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留秦飞吃晚饭,他说吃过了,放下礼物告辞,回武汉的路上,找家农家菜馆子炒了两个小菜。
柳漾来上白班,烧伤的小男孩还是去世了。有时看着状态还好的病人,可能换个班再来人就没了,医院是个充满了悲伤的地方。
一上午忙下来,柳漾腰背闷疼,刚扒完饭,有个小女孩扁桃体术后大出血,她急急忙忙去拿血,感觉自己要猝死在安全通道,扶着墙喘半天。
大厅又有人打起来了,一个爹爹遛狗不栓狗绳,狗把邻居婆婆的小腿咬得皮开肉绽,婆婆的儿子痛揍爹爹,打落爹爹两颗牙,双方都来看急诊。爹爹说他家的狗以前从不咬人,婆婆的儿子说自己以前从不打人,又动了手。
柳漾被那两家人吵得脑袋疼,在卫生间里待了几分钟,一摸额头,滚烫,她赶紧吞了几颗药。
下班后,柳漾头晕得更厉害,打车回了家,吃点东西睡下了,但睡得不安生,脑子里似乎总有人在喊妈妈。那是下午接到的女病人,她大学毕业留在武汉工作,加班时突发抽搐晕厥,醒了自己摸到医院。柳漾给她输液,她打通妈妈的电话,说着家乡话,边说边哭。
柳漾在睡梦里呜呜哭,赵东南把她摇醒,像哄孩子似的哄着她,柳漾想喝口热的,赵东南起来烧水,怕她等得着急,拿着两个杯子左一下右一下来回倒着,把热水变温。
小时候陈玉兰也这样。柳漾目光落在手机挂饰上。她上班不能戴首饰,结婚头一天,她在娘家住,陈玉兰送了一个葫芦状的金铃铛给她,柜员说葫芦谐音是福禄,大吉大利,陈玉兰一见就喜欢,还编了一条中国结让女儿栓在手机上,反正这年头人人手机不离手,不用太担心被偷。
柳漾读幼儿园的时候,柳志华下岗了,陈玉兰想找份兼职,但她整日在轮渡码头,连发传单都不行,愁得要命。柳志华参加空调维修培训时,有个同事介绍了一家生产灯饰的厂家,它们主营各式灯笼,很需要会编织中国结的熟手。
陈玉兰跟人学习中国结编法技巧,把线材带去单位,靠着一条条中国结补贴家用,柳漾的衣服和鞋子,都从这里来。
柳漾喝水服药,重新躺下。他们私奔了,由他们去吧,这几天,她极力这样劝自己,不想再纠结,但是噩梦里,她看到长江结了冰,她爸妈像玩溜冰一样,牵着手在江上滑行。
月亮在乌云里穿行,四周黑下来,江上冰层陡然出现裂痕。柳漾在岸边拼命呼叫,但爸妈似乎听不见,仍在前行。她飞奔去阻止,却望见江上有两盏灯,闪着幽幽的暗光,她走近去,发觉是鳄鱼的眼睛。突然之间,冰层整块融化,爸妈掉下去了。
醒后,柳漾冷汗涔涔,她决定趁休息日去桂林看看她妈。等赵东南醒了,她说了打算,赵东南说:“我请假陪你去。”
若被张玢知道,又有话说,柳漾说:“你忙你的,我就是去当面说清楚,她想怎样我都不干涉了,只要不出事就好。”
赵东南不同意:“我请两天假不麻烦。”
柳漾说:“你妈麻烦啊。桂林是旅游城市,不是乡下,没事的。”
赵东南坚持同行,买了两人的票。柳漾对张玢说科里的邵医生要去外地开研讨会,她和沈维及宋青等同事随行,邵清平为张玢的领导做过心脏支架手术,张玢认识他,不再多言,但对赵东南不满:“三十岁的人了,黏媳妇黏成这样。”
“三十岁怎么就不能黏媳妇了?我还没去过桂林呢。”赵东南哄他妈有一手,“夫妻感情好,才生得出样样都好的小朋友,是不是?”
柳漾高烧不退,回医院输液。被继父毒打的那个少女医药费没结清,她妈拿不出钱,继父也没露过面,所有听说这件事的人都劝女人带着女儿走,不然下次少女要被打死,女人不听,不顾女儿手上还缠着绷带,办了出院手续。
今天早上女人又来急诊了,她胳膊被男人打脱臼了。柳漾气恼地对调休中的沈维骂人,人类都已经能探索宇宙了,要理解一个普通人类依然困难,只可惜那少女,她才13岁。
柳漾新一轮小夜班,秦飞来找她,柳志华执意不愿再和冯鹃生活,他理解,但柳志华不能连柳俊杰也抛下。
柳俊杰的暑假作业有篇作文题是《我最敬爱的人》,写的是冯鹃,秦飞看感动了。柳俊杰说期末考试之前,老师划了范围,班里同学都猜作文会是《劳动的价值》,他回家跟爸妈讨论,冯鹃说写爸爸,大热天给人修空调,给千家万户带去凉爽。柳志华说写妈妈,冯鹃说小商小贩哪有写头,柳志华说十块钱就能让人吃饱吃好,自己还能攒点钱,了不起。
柳志华给柳俊杰列了提纲,一二三四五,井井有条,教儿子怎么夸妈。秦飞看完,回头看冯鹃,她给植物浇完水,掐朵栀子花别在衬衫扣眼上,柳志华不止一次夸过她懂得生活。
离婚可以再谈,实在过不下去就不过,但不能这样不明不白,离家出走当逃兵。秦飞越说火气越大:“看个破案剧,也想晓得谁是凶手吧,他把自己搞成悬案,是什么意思?人在哪里,要待多久,一概不晓得。”
桂林那么大,景区又多,柳漾不知道去了从何找起,以她爸妈的性格,好点的酒店肯定舍不得住,可能捡便宜旅社和民宿住,她说了实话:“我查过我妈买的火车票,他们去了桂林。”
秦飞拿起手机查车票,柳漾刷开网页,第一条却是桂林景区发生山体滑坡事故,掉落的碎石砸伤了20多个游客,还有人当场遇难,她心一紧。
几个医生同事帮忙,帮柳漾确认了受伤和死亡游客里没有她爸妈,但他俩手机都关机,已经失联一周多,她压根不敢回想那个可怕的梦境。
秦飞买了车票:“先报警,到了桂林,我们和警察一起找人。”
也许那两人纯粹是不想让人打扰,但对柳漾来说,这叫父母失踪,哪怕陈玉兰会怪罪她小题大作,她也顾不得了。那个嫌她管得宽,又倔又孤清的女人是她妈,是过去十几年和她相依为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