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的时间很不好约。


    部门里少了个李斯杨不影响什么，主要是颜芯不在，年终debuff还在持续发力，所有人都工作量暴增。尤其是范范新上任管理还没适应，连着三天都是整个部门下班最晚的人，根本没时间出来吃饭。


    颜芯倒是轻松了，每天都睡到自然醒，除了周二又去了趟警察局，其他时间都在投简历，一口气面了四家公司，还有一家公司迅速推进完三轮线上面试，给她发了offer。


    眼看着要靠跳槽实现升职加薪了，但她暂时没接，感觉还能拿到更好的offer。


    这种offer可遇不可求，所以她也没给自己太大压力，看到不错的就先投着，切出招聘APP后，就看到约饭小群里的几个人在预估今天的下班时间。


    平均下来都在八点半之前可以下班，比前三天要早一个小时。


    除了范范。


    范范：【我现在最恨的其实是我的工位不在窗户边。】


    范范：【我已经三天没见过太阳了。】


    范范：【还有好多事要做，我今天九点能走出公司吗？】


    虽然是在家，但还是盯了一整天手机和电脑，眼睛酸得厉害。颜芯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又给自己倒了杯水，回来看到范范还在大吐苦水，【真的受不了了，我好想出去透透气。】


    颜芯：【那要不就今天？】


    颜芯：【晚上去对面吃火锅，就当宵夜了。】


    颜芯：【我请客。】


    说白了，范范的领导力还不够，群里缺了个掌控全局的人。前三天颜芯在群里都不说话，一顿饭约了三天也没约上，现在她一开口，大家讨论了几句就开始积极响应了。


    反正晚上要加班，在公司吃也吃不好，还不如一块儿去宵夜呢！


    时间定到了晚上八点半，颜芯到火锅店的时候，赵希子和另外三个人也刚好下班过来，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点了一大桌子的肉，连一片绿叶子都看不到。


    这几个人都是主动在微博上爆马支持过颜芯的，好不容易都坐在一起吃上饭了，颜芯给他们每个人都说了声谢谢。


    “害，我们就是群素人，爆了马也无人在意，真没啥！”


    “讲道理，真是赵希子的付出最大。”


    “对，你要谢就谢赵希子吧。”


    一听到自己的名字在他们嘴里反复出现，赵希子连牛肉卷都吃不下去了，脸上迅速升温，连忙摆手：“你们别这样啊，我也没干什么呀！不就是做了点力所能及的事吗？主要也是颜芯帮过我太多了，我总不可能冷眼旁观吧？”


    “关键是你要不说的话，那就永远都不会有人知道陈世豪还对你——”


    男生话说到一半，被坐在他旁边的女同事手动闭嘴了。不过赵希子的状态还好，愣了一下之后，很快又若无其事地说：“那我就更应该说了，要不是当时有颜芯帮我，那我当时可能早就绝望得要疯掉了。”


    她都想象不到，如果当时颜芯不帮她的话，她会怎么样。


    “行了，都别说这些了。”


    颜芯的手悄悄绕过她后背轻轻拍了下，“不管是谁提议大家来帮我，我都有必要对你们说一声感谢。这次事情来得太突然了，我也是差点措手不及。”


    之前说话的男生干咳一声，马上接茬：“对对对！好在都已经过去了，李斯杨也是终于把自己玩没了。他天天挑刺，真的很烦啊！”


    “就是！他上周五还在PUA我，说他对我期望多高多高，结果有点失望什么的。”


    坐他旁边的同事说：“还好他玩脱了，他这手段也太阴了。不过有一说一啊，也真是没想到，那个天天接芯姐下班的居然是国家级的运动员。”


    “芯姐吃得太好了。”


    “但是我好像很久没在楼下见过他了诶？”


    “对诶，李斯杨和陈世豪怎么知道他会去接你下班？”


    颜芯夹了块毛肚，心里默念完七上八下，说：“李斯杨家和我家是一个方向，下班的时候刚好看到了我和卓昱在一起，就顺手拍了张照片给陈世豪。”


    一个丸子头女生点点头，“原来是这样，话说我感觉卓昱还挺好的。”


    “又年轻，又有实力，长相身材都是一绝。像他这种条件的还来主动追求，要是不和他谈一次恋爱的话，都感觉自己亏了。”


    颜芯感觉她在别人眼里，大概是在暴殄天物。


    她想到卓昱看向她时，那双专注的，发着光一样的眼睛，因为她而难过时泛红的眼眶，还有后来的声明，和总是想要牵着她，却总是放弃的手。


    还有很多很多。


    她不觉得亏，只觉得……


    爆辣的味道在口腔里炸开，嘴唇和舌尖上源源不断的痛感仿佛盖过了其他地方的钝痛，于是她可以强力撇开那些应该随着他们的结束而淡忘的画面，重复之前那句话。


    “就是不想谈恋爱而已。”


    “哦哦，那就不谈。”


    大家能感受到她不太想讨论这个问题，应了几声后，就顺其自然地把话题岔开。接着边吃边聊了一会儿，范范就顶着一脸班味姗姗来迟了。


    不过见了颜芯，她又打起精神感慨：“芯姐你太神了！你完全就是我的贵人，写年终述职之前你不是说我有可能多涨点工资吗？现在不仅是能涨工资了，我多半还能升职。估计明年你就是部门经理，我是副经理了。”


    赵希子好奇：“姚哥和你说的啊？”


    范范郑重点头：“他找我开小会的时候没明说，但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了。”


    可能姚盛真是这个意思，不过颜芯笑笑没说话，想着等她拿到更好的offer，她就该和姚盛提离职的事情了，趁着现在在家休息，赶紧把工作内容都交接出去，到时候离职应该会很顺利。


    她心里盘算着时间，举起装满啤酒的杯子，“好了，既然都到齐了，我们干一杯。”


    “对，庆祝李斯杨和陈世豪自食恶果，芯姐顺利解决问题！”


    大家很默契地接完一句，后面又有个同事扯着嗓子大喊了一声：“最最最重要的是，祝我们所有人！未来都要越来越好！”


    这顿火锅吃到了快十一点。


    回家顺路的人都自觉组队离开，赵希子拒绝了两个邀请她一起走的女生，陪着颜芯一起结了账，自然而然挽上了颜芯的胳膊。


    “好开心，这几天虽然特别忙，但是公司的氛围很好！”


    颜芯看她红扑扑的脸，眼里还染着醉意，好笑：“不是只喝了一瓶啤酒吗？这就醉了？”


    “不要小瞧我，我喝的不是普通的啤酒，是乌苏诶！”


    乌苏的后劲比别的啤酒大一些，颜芯自己不会喝醉，但看别人醉过很多次，给她竖起大拇指，“厉害，一个人喝了一整瓶乌苏还能直着走路，太厉害了。”


    “嗯哼～我超厉害～”


    赵希子何止是直着走路，走两步还能轻快地跳一下，“你什么时候再回来上班啊？你来了公司肯定也能感受到超棒的气氛！”


    颜芯插着兜走在她身后，“我可能要辞职了。”


    这些话刚才不方便在那么多同事面前说，但私下和赵希子说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只是赵希子一时间接受不了，回头瞪大眼睛，“为什么啊！”


    “因为周六下午事情爆发后，公司的第一反应就是让我停职。其实这个处理方式我可以理解，不过还是有点寒心。而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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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经在UNICE待了快四年了，也该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了。”


    有些人说，不能长期待在同一家公司里，这样容易和外界脱轨。颜芯对自己的职业规划也从来没有框死在UNICE里，只要有机会出去，她也很愿意尝试。


    赵希子也明白这些，迟钝地思考了一小会儿，“那也很好啊，你能力那么强，肯定能找到更好的公司，有更好的发展。”


    颜芯颔首：“但愿如此吧。”


    “正好！李成舟和我说卓昱这周末就要飞苏黎世了！如果你有签证的话，你可以趁着这段时间休息，去苏黎世看他比赛，还能顺便旅个游。没签证也没关系，现在办签证很快的，应该也来得及！”


    看她说得都兴奋起来了，颜芯扯了扯嘴角，在不泼冷水但扯谎，和泼冷水但诚实之间考虑了不到一秒，选择实话实说。


    “我不会去瑞士的，我和他已经断了，就是周六下午断的。”


    灿烂的笑容一下僵在脸上，不是说对这段感情的结局很意外，赵希子也知道这段感情不会维持太久，但她没想到会在这样的关键时刻，刚好是颜芯出事的这天，又刚好是锦标赛即将开始的时候。


    “是谁提出来的？”


    “卓昱。”


    更意外了，赵希子皱着脸继续问：“然后你就直接同意了？”


    颜芯理所当然地点头，“当然同意，反正这段关系早晚会断的，既然他自己主动提出来了，我为什么不答应？还有什么挽留的必要吗？”


    “你不要这样想，我不是要你挽留，我只是想知道你有没有想清楚。”


    赵希子手指着胸口，很认真地说：“这段关系不应该是他说断就断的，你应该问问自己的内心，你想不想和他断？”


    “我……”


    “不想”两个字很自然到了嘴边，她没有说出来，但同时也说不出“想”。


    她想起那天卓昱也提过这个问题，不过当时她拒绝思考，没有回答。现在想来，如果卓昱没有主动提出结束，她依然很愿意和卓昱继续在一起，甚至很长时间内，她都不会提出分开。


    她对其他任何男人都没有过这种想法。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想谈恋爱，但是我感觉一个健康的状态，是有勇气随时投入感情，也有底气随时抽身，恢复一个人的生活。”


    赵希子眨眨眼睛，“你现在这样单纯地抗拒恋爱关系，是在害怕什么吗？”


    这时候，颜芯感觉喝醉酒的不应该是赵希子，应该是她才对。否则为什么赵希子说得头头是道，而她连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呢？


    可室外的冷风又将大脑吹得很清醒，她轻轻叹了一声。


    “我已经同意结束了。”


    她想说开弓没有回头箭，想说木已成舟，想说不是所有感情所有关系都留有让人后悔的余地，想说在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和否认这些感情之后，卓昱或许已经不再对她抱有幻想。


    还想说，在这样的关键时刻，她没必要再去反复影响卓昱的心态。


    但赵希子并不考虑这些，她的重点只在颜芯自身，“同意了也可以反悔啊，如果卓昱不接受你的反悔，那充其量就是你们没缘分，放过彼此就是了。你现在需要做的，仅仅是想清楚你对卓昱的感情。”


    “如果你喜欢他，就一定不要再做会让自己遗憾的事了。”


    那么，她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颜芯把自己整个抛进柔软的床里，十五趴在她臂弯里，毛茸茸的大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扫，她却什么都感觉不到，满脑子都是卓昱。


    而巧合的是，当她想着卓昱的时候，卓昱也发来了一条微信。


    是一张世界射击锦标赛的门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