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第 75 章
作品:《女帝失忆以后》 姬盈刚从天牢里出来,就在门口接到了宫人的回报。
“殿下,谢公子正在宫中等您。”
姬盈脚步一顿:“知道了。”
她转身去了偏殿的方向,在偏殿中快速换件衣服,又将手上残留的血色洗尽。做完这一切后,才踏上回宫的道路。
凤栖宫已毁于大火,如今姬盈所住之处,是一间临时腾出的宫殿。
这座宫殿暂时还未置匾额。内廷递上来几个名字,姬弘都不满意,故而题匾的进度就被搁置下来。
在未名的宫殿前,姬盈恍惚地眨一眨眼,抬脚走了进去。
一进庭中,谢明渊便向她道:“盈盈。”
姬盈望向谢明渊,一眼见得那块白玉玉佩。
她忽然怔了怔。
虽名声在外,但于凤栖宫中成长起来的永盛公主,幼少时期的所有经历,实际都乏善可陈。
自太子妃病殁,姬盈身边的一切都好似轮盘加速一般,大事经常,祸患频发,以至于她在近两三载中遭遇的波折,比过往十几年更多。如此以来,永盛公主身边无论人、事,能在变幻莫测的常态中保持不变,便难能可贵。
皇后、太子先后离世,姬盈身边之人,连旧日服侍的宫人都因凤栖宫大火而不得不重新换了一遍。若提到哪个人在这一片混乱中的确保持不变,非眼前的谢明渊莫属。
姬盈望着那块白玉玉佩,突然沉默。
当真未变么?
也许谢明渊确实守住了本心,可她却无法再做回昔日纯粹无忧的姬盈。
这条原本简单直接的通路,被突如其来的灾厄扭成了逆向的螺旋,再也无法变回原本的模样。
玉石尚在,却如俱焚。
姬盈眨一下眼,没有多说什么,只道:“什么事?”
谢明渊走上前来,将西市见闻快速报禀:“大理寺执刑多日,京中血光漫天。如此凶刑不可长久,民众积怨已生。为今之计还得尽快结束这番酷刑,陛下尚未痊愈,若有人趁虚而入,怕有大事发生。”
姬盈点点头,又眼带疲色地摇摇头:“我观父皇对西燎人态度,难做。”
“他是要用这场血光来泄愤,”姬盈走到一处石凳旁,坐下来道,“于父皇而言,一个两个百姓的生命,完全没那么重要。这番忧虑虽然出师有名,但毕竟只是尚未发生的揣测。父皇病卧在床,心情不佳,此时要他收回成命,必定毫无结果。”
“算了,”姬盈叹一口气,有些疲累地道,“就让……大理寺放手做吧。”
谢明渊上前,遮一片阴影在她身上:“你怎能如此轻言放弃?”
姬盈一怔,抬头看谢明渊。
“这是关乎民生的大事,每一刻都有人因这件事无辜丧命,”谢明渊说着,神色不解而微怒,“我从前竟不知,盈盈是这样一个瞻前顾后之人,连向圣人提一提建议都不敢。”
“大理寺刑官肆意滥杀,人人都说奉了永盛公主的命令,”谢明渊眼光灼灼,目不转睛地盯着姬盈道,“难道永盛公主真要纵容这样一群人,打着公主的名号,作威作福、鱼肉百姓?”
姬盈眼神一凉,开口道:“总要有人着手去做这件事,不是我,也是旁人。父皇如今无人可用,差事落在我头上,仅此而已。我若不替父皇完成,怎尽为人子女的本分?”
谢明渊怒笑:"盈盈昔日对圣人直言不讳的大义哪里去了?如今怎竟如此畏缩!你怕圣人降罪在你头上,那死去的百姓又何其无辜!"
“你朝我撒气做什么,”姬盈冷笑道,“我若能保下一个,怎会不保?!你不是我,怎知道我的难处?”
“殿下有何难处,”谢明渊怒极反笑,“新晋储君,炙手可热,多少人巴不得凑到殿下面前来,替殿下扫灰除尘。殿下还没正式封储,就已经忘记昔时自己为天下请命的决心,若是正式成为储君,又待如何覆雨翻云!”
姬盈神色一冷。
她深吸一口气。
“谢公子,”姬盈冷淡向他道,“今日不早,请回。”
谢明渊“哈”地冷笑一声:“谢公子?”
“殿下当真是储君风范,”谢明渊嘲讽地道,“对待一个白身,如此礼数周全。这一句谢公子,谢某可担不得。”
姬盈头痛地揉了揉额角。
“谢公子请回。”
第二次逐客令,饶是谢明渊也难得地收不住怒气。
他立刻上前一步,紧紧拽过姬盈的手腕,低沉道:“纵使百十人命无法唤起殿下恻隐之心,然永盛公主之名因此染血,便是殿下成功上位,也必失民心。谢某必将上疏一封给圣人,请求陛下停止京中对西燎人的清剿。殿下不敢做的事,谢某来做便是!”
姬盈手腕极痛,失声道:“不准去!”
谢明渊凉凉地道:“殿下以何身份压我?”
姬盈深呼吸数次,扯动手腕。
谢明渊放开了她。
“罢了,此事我另有办法,两日之内,我会解决此事。”姬盈声音有些颤抖。
“无论如何,谢公子请回。”
谢明渊冷淡地笑一下:“第三次。”
“再一再二不再三。三次逐客令,谢某不得不从。”
谢明渊毫无停顿地转身朝殿门的方向走去,走时一次也未曾回头。
姬盈怔忡地望着手腕上的红痕,恍然似看到了未能洗尽的残留鲜血。
一切终究是回不去了。
姬煊临终的模样犹在眼前,姬盈紧绷地握了握手指。
那把匕首似乎仍在掌心。冰凉坚硬,刀锋雪亮。其上的黏腻鲜血仿佛永远也流不尽一般,隔断了她与这个世上的唯一一个同胞兄长之间的联系,使她踩在自己兄长的尸体上,走向万人之上的储君之位。
两军交锋,以血祭旗。姬煊用自己的生命,成全了她为储君。
姬盈模糊地望一望殿门的方向,心中黯然。
她为公主,则谢明渊为驸马;可若她为储君,来日大黎女帝又如何下嫁谢府?
姻缘已成孽缘,若不早日斩断,岂非又将使谢明渊重蹈皇兄的覆辙,为自己所累?
姬盈一手紧握成拳,望向殿门的眼神忽然清晰。
时间一日接着一日。即使姬盈曾与谢明渊大吵一架,永盛公主最终的确没有食言。京城中的西燎人在无数大理寺刑官血洗下,突然被宣布改为流放,余下众人喜极而泣,迅速奉命远离京城,不再踏入京中。
姬盈最后还是未将此事报至姬弘面前。以那位皇帝的手段,此番血洗便是他给予姬盈上位的第一道考题。姬盈给皇弟、皇兄频频求情,惹恼了这位说一不二的陛下,诸般死亡都是他给予姬盈的杀人试炼。
既然京中围剿西燎人,若她将西燎人全部驱逐出京,使京城再无西燎血脉,便可从另一角度避免这场滥杀。
这是一个取巧的方式,可也勉强说得过去。收到回报时候,姬弘果然未多为难,只是神情莫测地望着自己这个女儿良久,平淡地道一句:“盈盈长大了,已经有自己的想法。”
姬盈嘴唇绷紧,没有为自己辩驳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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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一句。
日复一日,姬弘的伤势总算在流水一样的补药中渐渐好转。
宫中迎来了一位新的皇后娘娘。即使姬弘已经能每日下床几个时辰,文武百官却无人能想到,当今圣上竟还能在这样的情形下新娶。
新后却是姬盈的熟人——她的姨母,亦是先皇后的胞妹、杜苑的姑母,曾经的杜家家主,杜小姐。
杜小姐总被杜苑玩笑“嫁不出去”,如今却一嫁嫁进了皇宫,接替姐姐的角色,成为新任大黎皇后。
杜氏入宫那日,姬盈望着御前端坐的、杜小姐那与逝去母后几分相似的眉眼,恍如隔世。
凤栖宫赶在帝后大婚之前修葺一新,却没有迎来新的主人。
新进宫的杜皇后被选定住进了姬盈所在宫中。姬弘亲手题了牌匾,正式将这座宫殿命名为衔羽宫。衔羽宫似与昔日的落翎殿有所相应,像是这位帝王对于凤凰落翎的不忍。
杜氏虽然入宫,姬弘却不曾在衔羽宫留宿任何一晚。同时,龙骧宫也未曾有一日请过新任皇后娘娘入宫。
姬弘娶了位摆设一样的皇后,杜氏当了皇后也从未试图邀宠。这对新婚的皇室夫妇,从组成当日便井水不犯河水,完全不似夫妻。
久而久之,姬盈整日与杜氏同住衔羽宫,对于杜氏选择嫁入宫中一事十分好奇。
“姨母为何竟会同意入宫,”姬盈嚼着瓜果,面带担忧地望着杜氏道,“以姨母的家世才貌,招赘低级贵族也绰绰有余。如今父皇身中剧毒,已经……不知还有几日。姨母此时嫁入宫来,难道不知前因后果?”
杜氏从她手中抢过剩余瓜果,瞄她一眼:“盈盈,叫母后。”
姬盈一噎,道:“母后。”
“这就对嘛,”杜氏笑着朝她弯弯眼睛,那双桃花眼漂亮地眯起来,“听见盈盈叫母后,母后这嫁得就值。”
姬盈:“……”
“母后真会说笑。”她略无奈地笑道。
“你这孩子就是心思太重,整天都是愁眉苦脸,以前阿苑在时,还能看见你活泼一点的模样。现在阿苑去了陵州,明渊那孩子又太正经,你身边就连个逗趣的人也没有。”
“虽然陛下……已经如此,”杜氏叹道,“但盈盈的路还长着,得有人一起走才行。”
“母后别的不擅长,最擅长逗趣,”杜氏弯着一双雾气蒙蒙的眼睛看她,笑道,“以后盈盈得多和母后学习才是。”
“譬如,”杜氏陡然塞一块东西进她嘴里,“鲜花饼吃不吃?”
姬盈呛咳一下,禁不住笑起来。
杜氏看姬盈小口小口地咽下鲜花饼,姿态礼仪简直堪为当世典范,立即摇头揶揄道:“这么吃还能好吃吗?”
“呃……”姬盈无措。
“你得大口吃!掉一地渣滓才成!”杜氏夸张地说着,表情也十分生动,“阿苑在家时要是吃得和你一样慢,一定会被我打。”
姬盈笑出声:“感谢母后不打之恩。”
见姬盈勉强三两下塞进鲜花饼,杜氏顿了顿,神情犹豫地道:“盈盈,我还有一事要告诉你。”
姬盈抬头:“什么事?”
杜氏摸摸她的头,朝她歉然一笑,向门外道:“进来吧。”
门吱呀地响动,即刻走进一道清秀的少年人影。
姬盈怔怔地望着那名少年,看他在自己面前跪下来。
“臣弟姬子焕,见过皇姐。”
那少年语带哽咽,眼中顷刻流下泪来。
“姬子焕,谢皇姐救命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