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待到果熟

作品:《明月照君还

    梳妆完毕,裴定柔用了早膳,才要出门消食,便在宫苑内瞧见了韩赴。


    半蹲在尚未培土种植的空地旁,不知道从何处捡了一根树枝子,在地上写写画画。


    他看起来没有注意到自己,目不暇视的瞧着泥上那些图案。


    裴定柔悄悄往前挪近了几步,想看清地上的图案。


    “不若再往前些,能瞧得更清晰。”


    适才裴定柔从台阶下来,虽特意放轻了步子,但身上那细碎的金属声,却被他敏锐的捕捉。


    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韩赴虽并没有回身看,却也知晓是她来了。


    乍然一句话,裴定柔稍露尴尬,闻言便索性走到了他身旁,也蹲了下来。


    这下彻底瞧清楚了那泥地上的东西。


    几座山被一条溪流围绕,周围还有些圆圆圈圈。


    那些圆圆圈圈很是整齐的排列着,一队在地势高处俯瞰,另一队则卧在低处。


    看起来不像是什么山水画。


    “这是什么?”


    韩赴并未抬眼,只是回答道:“排兵布阵的简图。”


    哦,她明白了。


    那两组圆圈,实际上代表的是交战的双方军队。


    “这里是山谷吧,还有这边,溪流从这边流入,所以那处是北向。”


    韩赴这才侧脸瞧了瞧她。


    裴定柔目不斜视,指腹正从群山环绕处,将周围景物一一指过。


    她衣着打扮仍旧鲜亮晃眼,头发梳得很是齐整。


    两人离得近,他甚至能看清她眼睑下的睫毛,正在微微颤着。


    裴定柔道:“你琢磨这个作甚。”


    话刚出口,她便觉得有些多此一问。


    每个人都会有些喜好,譬如自己就喜欢漂亮首饰,阿耶钟爱鲜辣吃食和浓茶,姨母常常工写书法,阿兄见到上乘的漆金墨便爱不释手。


    韩赴是军戎行伍之人,大抵研究排兵布阵便是他的爱好吧。


    “随便勾画。”


    瞧着这布阵图的复杂程度,大约他已经在这里等了许久。


    裴定柔有些不好意思,朝他道:“我素日都是这个时辰用完早饭,你今后不必来得这么早。”


    “无妨。”


    韩赴扫了一眼图,便将手中树枝轻轻一挥,周围的泥沙便很快将图画吞没,再不见行迹。


    他将树枝随手一扔,站起身来。


    裴定柔亦是起身。


    “公主!”


    一声洪亮的呼唤,打破了二人短暂的沉默。


    裴定柔回头一看,竟是王真带着四个小内官走了过来。


    为首的两个内官各捧着一只红漆黄檀匣子,其余两个手里亦是提溜着什么东西,末端用深灰粗布包了个大概,缝隙中直往下漏沙土。


    王真笑道:“就猜到这个时辰,公主已经用膳完毕了。”


    不待裴定柔发问,他便解释了来意。


    “这是殿下叫给公主的,两盒里头都是珠花簪钗类的首饰。”


    王真递了个眼色,那两个内官便将锁扣扭开,妥帖的掀起盖给她瞧。


    左侧的匣中,三五只步摇齐整的排列在红绒绸上,另一个匣子里则是一些细碎的珠花。


    是她素日喜欢的颜色和款式。


    闲云同散雪将匣子接过,面上皆是笑意。


    裴定柔敛着神色,可上扬的唇角仍然流露出她心中的欢喜,她喃喃道:“也没有多喜欢。”


    “殿下昨个同公主说的话有些重,叫奴送这些来,权且当做赔罪。”


    闻言,裴定柔便也不再收着笑意,眸中尽是欢喜。


    就知道阿兄还是疼自己的。


    “还有,宴席上殿下允诺公主的,”王真摆了摆手,那后头两个小内官便将东西搬到了她面前。


    是一棵半人多高树苗。


    “这是……”


    裴定柔想起来,那日五色池宴上,阿兄说准备了一份特别的礼物,要送给自己。


    她仔细瞧了瞧那树苗,似乎是发枝没多久,枝干秃秃的,只有些许绿芽,矮矮的杵在那里。


    倒没看着特别在哪里。


    王真看她眸中稍现疑惑,解释道:“这是杏树苗子,太子殿下说,咱们宫中的杏树都结黄果子,这棵是从越州带回来的,那里土壤丰沃,温度适宜,杏果却是赤红的。”


    “赤红的?”


    她还从未见过赤红的杏,不知道味道如何。


    裴定柔一时新鲜起来,听王真道:“殿下说了,待到此树结出红杏,便带着公主出游去。”


    “此话当真?”


    见她满眼喜悦,韩赴却眸色稍变,摇了摇头。


    他方才亦瞧了那苗子,盘互交错的根须强健有力,上头沾带的泥土可见湿润,观其整个躯干走势和树芽的发况,确是一棵上等杏苗。


    因地势缘由,皇宫气暖土丰,不需要费多少力气打理,它必能长成杏树。


    只是……小小树苗要长成杏树,再结出果子,纵然先天强壮,后天滋养,至少也需要个两年。


    韩赴又望了一眼裴定柔。


    显然,她对草木生长并不了解,瞧着那苗一个劲儿的笑着,仿佛明日它便能满树杏果,叫她能立即出宫去。


    罢了。


    明白告知,她定然又要去寻裴朝闹起来,适得其反。


    他又何必给自己找麻烦。


    裴定柔蹲下来,摸了摸那树的根须,又顺着躯干摸了一把。


    首先想到的却不是出宫指日可待。


    赤红的杏子挂满树,如同灯笼一般,一定很美。


    届时,她可以爬上去摘些。若是香甜,便叫散雪闲云同她一起做蜜饯果子,若是酸甜,便把果肉和了蜜浇在酥酪上,做成甜品与众人分享。


    想到这里,裴定柔心里美滋滋的。


    “公主想想,这苗子要种到哪里,奴好叫六司的花匠来培土。”


    裴定柔起身,在宫苑内转了一圈,便瞧中了韩赴方才布阵的那方土。


    “就在这里吧,叫花匠培了土,今后我亲自打理。”


    保证能快快长成杏树,结出果。


    王真领命,这就嘱咐内官们去安排。


    “我阿兄呢,还在忙吗?”


    他点点头:“是呢,同圣人一起议政。今日忙得紧,怕是都没空来和公主说话了。”


    裴定柔了然。


    “无妨,我自己寻些乐子消磨时间便罢了。”


    不多时,便有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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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带着铁铲,拎着桶和壶到了落柏宫。


    裴定柔原在宫院内矮榻上靠着,见花匠来了,连忙起身,叫着韩赴一道瞧。


    那三五个花匠,将铁铲切入泥中,一脚踩住铲末的铁片上,脚一蹬,原本平整的泥土被翻起。


    松了土,才将那杏树苗妥善置入,和些肥沃的泥料进去,又浅浅洒些水。


    杏树苗便被栽入了裴定柔宫内。


    裴定柔同韩赴站在树苗前,心中说不出的欢喜:“不知道结出果子,我这院落里会变成什么模样。”


    韩赴瞧她认真的神色,眸色稍动。


    “方才王真说,我阿兄同阿耶在议政,只怕他们到中午都不得闲,我今日也没什么兴致四处走走,只想呆在自己宫里。”


    裴定柔拍了拍手上的灰,很是肆意的往矮榻上一坐,手抓着一侧的吊绳道:“索性今日无事,你同我讲讲宫外的见闻吧。”


    “公主想听什么?”


    既然应承,韩赴也不是违诺之人,只是头绪千万,不知从何讲起。


    春去秋来,山川河流,草木鱼虫,世上万千事物,若要一一讲来,只怕一天一夜都说不完。


    “你等等,先等等啊。”


    裴定柔见他仍站在那里,唯恐怠慢这人,他便敷衍了事,不仔细给自己讲述。


    她唤来闲云散雪,二人会意,一个叫宫人挪坐席,另一个去膳房备茶点果子。


    不过小半柱香功夫,宫人便抬了一个矮几来,放置在院中吊榻和圈椅中间,又往圈椅上塞了个绸面垫。


    那张红漆圆矮几并不算小,却被一堆韩赴叫不出名字的糕点并果切占得满满当当。


    七八碟摆着,各种颜色都有。


    她这才满意地点了头。


    有吃有喝有故事听,这样才够惬意嘛。


    韩赴并不拘礼,就在那圈椅上坐下。


    裴定柔亲自倒了杯茶,往他手里一塞:“不知道你喜欢什么茶,这是我最喜欢的,里面兑了些甜牛乳,你尝尝?”


    韩赴饮了一口,垂眸瞧了那茶。


    白净的浮沫静静卧在茶上,盏底可见些许饱胀的茶叶,泛着牛乳的浓醇香味,将原本清香的茶味遮盖冲淡了不少。


    浅浅品尝,味道甜得腻人。


    又抬眸瞧了瞧她,正捧着自己手中的茶盏,欢喜地瞧着自己。


    杏眸明光流溢,像是同自己分享什么宝贝似的。


    韩赴喉头滚了滚,将茶汤咽下,“太甜”二字却实在难说出口。


    “还行。”


    裴定柔指甲瞧了瞧木案上那只珐琅壶:“这里还有整整一壶呢。”


    为了防止茶冷失了醇厚风味,甚至还在壶下置了个原本用来温酒的瓷皿。


    “还有这些糕点果品,不够我再让闲云去拿。你这凳子上的软垫要不要换个更松软的鸭绒垫?”


    韩赴:……


    “好了好了,可以开始讲啦。”


    裴定柔蜷起腿,整个人半卧半靠在矮榻上,怀里还抱了个鸭绒枕,洗耳恭听。


    “公主要听什么?”他又问一遍。


    她在那光滑柔软的绸面上摸了两三下,便有了答案:“宫外的人平日无聊时,一般都做些什么打发时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