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边地见闻

作品:《明月照君还

    譬如自己,常日无聊,为了打发时间,总要寻些事情来做。


    春秋便去园子里扑蝶摘花,夏日炎热就想法子做些新奇的蔬果冰饮,冬季昼短夜长,又甚寒冷,她不愿外出,只爱窝在宫里,抱着汤婆子瞧话本。


    时不时摆弄摆弄自己珍藏的首饰珠宝,同阿耶阿兄闲话家常,又或是去找姨母蹭蹭饭。


    宫外的人,大抵也如此?


    韩赴心道:这算什么问题?


    不是每个人都这般金尊玉贵,不用为生计奔波,无事可做,还需想着心思打发时间的。


    饶是如此,韩赴按捺住心中他意,道:“寻常耕种百姓,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而贩夫走卒之流,终日奔波往返,他们并不需要如公主一般思考打发时间的法子。”


    而是疲于生计。


    试问一个人连维持温饱都甚是勉强的时候,哪有什么闲情雅致赏花喝茶,更不必谈空出时间找事情做。


    一日十二个时辰,大把的时间都花在谋生上,自然也无多少闲暇去寻乐子。


    譬如耕夫,春种秋收的农忙时自不必说,要终日扎在自家田地里耕作,即便是农闲时,那年轻力壮、成了家的,也要寻些赚钱的活计去做,打打短工,养活一家人。


    纵然是妇人,侍奉双亲、料理家事之余,也要养蚕织布,帮补家用。


    “除了辛苦劳作外,便是吃饭睡觉,偶尔有闲暇,会去集市城坊逛逛,购置物品。”


    裴定柔听了,眉心微蹙:“所有人都是这样吗?”


    终日劳作,听起来委实辛苦。


    “倒也并非如此。”


    韩赴继续道:“或是富者,家有余钱,便可以经营为生,自然比农人和小贩要舒服些。”


    “那些富户家的妇人娘子,闲暇时间,也同公主一样,在家中养尊处优,摆弄首饰。”


    “只不过,她们可以出门,每逢特殊年节,亦同其他人一样,在街市上热闹一番。”


    听到这里,裴定柔来了兴致:“这个我知道,画本子里有讲过,上元节,那些娘子们会去赏灯猜谜。”


    灯会上或遇到心仪的男子,便抛出橄榄枝,然后两心相悦,成就一段佳话。


    当然,这后半部分,裴定柔并未说出。


    她对什么心仪男子并无甚兴趣,但却想见一见市井街坊的灯会场面。


    虽说上元节,宫中也会挂上灯笼,尤其是她自己宫里,但那些灯笼形制统一,定然是没有宫外的多样。


    韩赴点头:“公主说的不错。”


    他虽说常年在边关,在苦寒之地,但也会过上元节。


    百姓们拿着自己扎的红灯笼上街,是边地最热闹的时候。


    比肩接踵,络绎不绝。


    一只只赤红色的短布扎成的灯笼,大大小小,有的上头还打着一小块深色补丁,远远望去,汇成一条红色长龙,却很是壮观。


    千万百姓辛苦劳作,千万将士戮力一心,才有了东晟雄立东南的光景。


    “你想什么呢?”


    裴定柔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白皙的手掌将光遮了又放,韩赴这才回过神来。


    “没什么。”


    不待他接着讲述,手里便被塞了一块方糕。


    裴定柔手里也有一块,花糕精致,一个不过两三口的量,味道却很好,她吃完一个,将软枕上的糕饼屑拍落,还不忘朝韩赴道:“这个花糕好吃,一点都不甜,你尝尝。”


    花糕味道比方才的茶淡许多,入口阵阵清爽,绵软却并不腻人,白净的糕体,表面可见细碎的粉嵌在里面,应当是切碎的什么花瓣。


    “阿耶说,你很小便随着父亲去了西北边境,是吗?”


    见韩赴点了点头,裴定柔道:“我只听闻边地苦寒,与京都又有何不同呢?”


    他自小便离京,于京都的记忆寥寥无几,但听父亲说过一些。


    “京都地处东南,四季分明,气候宜居,而边地与氐漠接壤,夏季甚短,春秋更是不见,冬季很是漫长。”


    漫长到一年至少有七八个月都是冬季。


    提到边地,韩赴似乎话多了些:“因此人们多着袄服,饮食也多以粗粮为主。”


    “粗粮?”


    一旁的闲云道:“大概同前些时,公主尝的紫玉藜麦饭差不多的饭食吧。”


    裴定柔撇了撇嘴,秀眉微蹙,她实在不愿意回忆那个味道。


    原是那晚,她有些饿,又挑嘴,桌上的糕饼点心吃腻了,便让闲云去偷偷寻些吃的。


    夜深人静,裴定柔不欲惊扰庖厨,只吩咐她瞧见什么便拿些回来。


    闲云左翻右寻,膳房里尽是些生鲜食材,少不得要开火烹调才能下肚,她心里记着公主吩咐,不敢去敲醒值守的庖厨。找了半天,只端来一碗黑里带紫,紫中见白的热腾饭来。


    还是温热的,挂牌的名字也好听,叫什么紫玉藜麦,谁知吃起来却是干巴巴的,要嚼好久才得咽下。


    委实有些难入口。


    方才韩赴说,边地百姓多以粗粮为食,那不是终日要吃这样味道的饭食吗。


    这也太……


    那较之百姓们,她这个公主是不是有些……


    裴定柔面露窘色,询问他:“那在边地的时候,你也每日吃粗粮吗?”


    三餐都是那样的味道,莫说是行军打仗了,她只觉得连提笔写字都没个力气。


    韩赴道:“也不都是。边地山林多,野猎可得山兔、羊、猪之类。”


    那些野禽生于山林,惯于疾驰追逐,肉质便练得紧实,肋排里脊肥瘦恰到好处。


    捕获后,用匕首简单处理成生肉,就地取材,捡三两个长树杈架起来一烤,撒上盐巴,便是难得的美味。


    围在篝火前,吃着烤肉,喝着羊汤,再寒冷的天气,一碗汤下肚,身子也就暖和起来了。


    听着好像,很是有趣。


    裴定柔抱着软枕,越听他讲,越来了兴致。


    长这么大,她还从未体验过在篝火前吃烤肉呢。


    “烤肉倒没什么稀奇的,只是不曾亲自烤过,想来一定很有意思。”


    正好她宫前还算空旷,裴定柔提议:“今年隆冬,我寻些猪羊兔肉来,咱们也在这里烤肉吃好不好?”


    她虽没有搭弓射箭、野猎山间的本事,但要想寻些上好的肉来,倒也不难。


    猪羊兔肉之类司空见惯的,各个宫的膳房都有,獐狍鹿肉或至更稀有的,司膳房也储备不少,她要一些新鲜切好的生肉来烤,也是一句话的事儿。


    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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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放她出宫,允她在自个儿宫里烤烤肉,只要不将房子点着,想来阿耶阿兄也不会反对。


    想到这里,裴定柔暂且将怀里软枕丢到一旁,起身往前走了几步,站在离韩赴不远处的空地上,兴奋地朝他比划起来:“在这里搭一个架子,下面堆起碳火来,将肉就挂在架子上烤,你看好不好?”


    届时,将阿耶阿兄和苏姨都叫到这里来,再寻些腌制的蜜饯果子,连同自己亲手烤的肉一起奉上,才算欢畅。


    韩赴不置可否。


    瞧她眸色光莹,一副认真的做派,韩赴眸色微动。


    裴定柔做事过于随性,仅凭当下心意和热情而行事,不过三刻热度,只怕过些时便会将这事忘个干净。


    譬如方她还拉着自己,要听宫外的见闻,听了烤肉这一宗,便将其余的都抛诸脑后,只顾着问他烤肉的事。


    即便还记着,那时自己是否在宫中尚未可知,不可随便应承许诺。


    但眼下见裴定柔如此认真,韩赴倒也不好驳她。


    说完,裴定柔重又往吊榻上一坐,两侧粗绳拴着榻板,在空中来回漾着。


    榻上人的轻纱裙摆,连同那双绣鞋亦是漾着。


    看来制作这吊榻的工匠尺量技术精当,是按照裴定柔的身量来系的绳,恰好能在承重的同时,得到悠哉的荡漾之趣。


    韩赴就坐在那里,瞧着榻上人满眼含笑,借足尖点地之力将榻板轻轻荡起。


    漾来漾去,细碎的叮当声作响。


    半晌无言。


    不过烤肉而已,若是彼时仍在宫中,同她一道倒也无不可。


    父亲曾教过许多生火的法子,还有什么部位的生肉需要烤炙多久,他都没忘,届时也可一一演示给她看。


    “对了,你方才说了许多边地见闻,那其他地方呢?”


    东晟大小州府,总有十数个,地大物博,她还想多听些其他地方的见闻。


    韩赴如实相告:“没有去过。”


    他同父亲是去随军驻扎,并非游览旅行,军务在身,没有调令怎可轻易离开营地。


    即便是幼时生活过几年的京都,也记不太清了。


    叫他谈京都景况,也是从父亲的那些只言片语中了解罢了,并不比她了解的多多少。


    裴定柔这才会意:“你随韩老将军驻扎在那,没有朝廷下令,自然是只能待在那一处。”


    她有些可惜,原以为自己困在皇宫高墙内,韩赴在外起码会自由些。


    不曾想,他也没有好多少。


    驻扎在那苦寒之地,东晟那几个富饶温暖的南方州府,竟也是一个都未曾去过。


    “那你想不想出宫看看?”


    韩赴不知道她这话是在建议,还是在撺掇自己同她一道出宫。


    裴定柔道:“阿兄允诺,等到杏树结果,就带我出宫,到时候咱们一块,瞧瞧东晟的大好河山?”


    二人正说话,只见个蓝衣内官走近。


    裴定柔瞧了他衣袍纹饰,便知是殿前服侍的,问道:“何事?”


    那内官恭敬道:“圣人同殿下在商议要事,请小将军前去。”


    阿耶找韩赴?


    裴定柔见韩赴起身,便道:“你先去,我自寻些事打发时间,等有空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