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从更衣室里走出，面对镜中穿着蓝裙的女孩，我差点认不出自己。


    这件衣服太适合我了。


    我沉醉其中，还想再多端详一会，可又无法忽略镜中倒映出的另一个人影。


    我回头，看见洛琛，而他似乎还没有看见我，他有些失神，有些恍惚。


    他的目光离散又聚焦地停留在我的身上。


    我被他看得不太自在。


    我试图唤回他的神志，说：“洛琛，我换完了。”


    洛琛顿了下，点头，“我看见了。”


    “那我把它换回去啦。”


    “为什么要换回去？我觉得这件很适合你。”


    咦，他居然没有说我丑？


    我很感动。


    可是，“我还是换回去比较好。”


    洛琛蹙眉，“所以，我问你，为什么？”


    我张口，想要说原因，话到嘴边，又觉得这是很难启齿的事。


    我要是早一点意识到，就不会这么难开口了吧？


    其实，还是关于“自尊心”的事。


    但不是我的自尊心。


    是爱的自尊心。


    我突然意识到，我要是收下这条裙子，我会无法面对时念。


    用寻常关系来举例的话，那就是：


    我喜欢上A的妻子，A供我上学、请我吃饭、还给我买衣服，可我就是喜欢A的妻子。


    这样的我难道不是又穷又无能又卑鄙吗？


    这样的我哪里有资格追求他人之妻呢？


    不，我是说，他人的使魔……


    总之，我在脑海里完成了自我谴责后，我决定拒绝洛琛的礼物。


    我预备等回到学院，把他上次请我的餐券也还给他。


    这就是我的全部想法。


    我畏怯把它们说出口，我担心他生气，更担心他把对我的愤怒迁怒他人。


    丛南星。


    我不清楚他和她聊了什么、约定了什么，可她此刻在快快乐乐地试穿新衣。


    我不希望她难过，她今天已经经历了很多难过的事。


    那双鞋子、那个变色龙的店员。


    我垂下眼眸，因为无法开口而只能保持沉默。


    “耿晚，”洛琛见我许久不说话，主动说，“让我猜猜你想要说什么。”


    “嗯？”


    “我猜，你要说的话和他有关，如果是这样，你就给我闭上嘴巴。”


    我吃惊地看着洛琛，我没想到他真的能猜出，我钦佩他，听从他地把嘴巴闭上。


    我以为，我这么做，他的情绪能稍稍平和。


    可他的表情却是越发狰狞、愤怒、歇斯底里，而后，刹那间，这些情绪像地震般崩塌。


    他的脸上残存下一种孩童般无助、欲哭的表情。


    弄得我也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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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怎么了，洛琛？’


    我想要问他，又觉得我和他的关系没有那么好，不足以问出这类问题。


    我只能朝他走近一步。


    他停在空中的手这时和我的碰到一起，这是个意外，他却用食指和拇指钳住我的一根手指。


    紧紧不放。


    这有什么意义呢？


    我不明白。


    我掀起眼皮，眼睛近距离地和他的眼睛相碰，我看着他的脸，心神微晃。


    我有时会遗忘一个事实。


    无论洛琛这个人的性格多么糟糕，为人多么讨厌，他的脸都该死的好看。


    尤其在时念不在的时候，他的容颜可说胜过我的周围全部我能见到的异性。


    难怪我们一路走来，有那么多人偷偷看他呢。


    我恍然大悟。


    接着，不知是出于欣赏他的俊美，还是我从他握住我手指的举动里觉察了一丝情感。


    我忍不住问他：“洛琛，你是不是……”


    洛琛不停地眨着眼睛。


    “想要和我做朋友呢？”


    “……”


    我话已说完。


    贵公子的脸上找不到半分我期盼或者不期盼的高兴之情。


    他的两只冰冷、倨傲的蓝眼睛里也完全没有释放出一点对我的友爱。


    我还看见他用口型对我说了一个“滚”字，同一时间，他松开了我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