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 她的身后站了好多人

作品:《卑劣者被推上神坛

    城中心的宅邸灯火通明,却安静的古怪。


    每一个院墙之下,都站了一排拿着刀棍的护卫,若隐若现的马蹄声和奔跑的脚步声让内城的人为之一紧。


    一个灵巧的身影钻入妘宅,轻车熟路地朝明亮如白昼的祠堂走去。


    劲风灌入祠堂,吹熄了大半烛光,跪在蒲团上的老者,难得地弯了腰,对来者毫不在意。


    他放下刻刀,扶着腰起身,拿了一只最近的蜡烛,再次回到蒲团,蜡烛放在地上,他就趴在地上,继续雕刻着这件快完成的作品。


    “微臣参见陛下。”来人行了一礼,姿势标准却看着变扭。


    老者微微侧头看了一眼,他眼神浑浊,说话的声音与语气却透出难得地威严:“礼,行错了,这不是大和朝臣的礼仪。”


    “陛下,微臣是来送您上路的。”


    老者闻言,瞬间明了,没有大骂妘澈不孝,平静地像夕阳时分的大海,他经历过更加凶猛的海啸,也见识过更为宽广的天地,除了飓风和地震,没有什么能让大海掀起波澜。


    “再等等,很快就好了。”说罢,老者继续趴在地上,完成着未竟的作品。


    松垮的皮肤耷拉在骨节上,指尖的刻刀却灵巧的不可思议,不到一刻,两只生动的小老虎脱落于刻刀之下,却并未交代身后的年轻人要把两只老虎交给谁,只是珍重的放在木盒里,转头继续第三件作品,一个雕刻精细的灵位。


    桑扬也不催他,对于这位举着国玺,赤脚打开城门投降换取万计百姓生路的大和皇帝,他并不反感,甚至给予最高的尊重。


    ....


    妘宅外,马蹄声渐近。


    劲风吹落妘氏祠堂高台上早已熄灭的蜡烛,他为老者合上双目,磕了个响头,他的双眼像深潭古井,阴恻寒凉,对着老者的牌位,他冷冷地说道:“陛下,您的儿子,很快会来陪您了。”


    妘宅二字的牌匾渐渐清晰,枣红色战马奔袭起来堪比闪电,呼啸的劲风在阿乔耳边也成了呜咽声,守在宅邸的士兵认出了阿乔,刚准备行礼,就被战马高扬的前蹄吓得后退了一步。


    “妘贼何在?”


    “禀沈校尉,在祠堂。发生了何事?”


    阿乔顾不上伤口,利落地翻身下马,抽出匕首,冷道:“带路!”


    守门的士兵不敢耽搁,两人前脚跨入祠堂大门,后脚就听见高呼:“大和的皇帝死了.....妘贼死了!”


    “是谁在那里喊叫!抓起来!”阿乔厉声喝问,士兵面面相觑,其中一人仔细分辨后答道,“禀校尉,叫喊的人不在宅内,在前面的巷子里。”


    “追!”


    这一声刚落,四面八方相同的喊声近乎同时响起。


    这呼喊如惊雷,所有人都明白,妘贼一死,他们彻底失去了威胁妘澈的筹码。


    也可以说,顺了妘澈的意。


    妘澈大婚之夜逃往临泽郡,本就有意丢下双亲,甚至带走全部粮食,好让愤怒的大越百姓替他手刃父母,他就能顺理成章的继承皇位。


    借着月色,祠堂的内景一览无余,老者如一张掉在地上软塌塌的破布,早断了气。


    阿乔闭了闭眼,今晚的事情越来越复杂了,远远超出了一个被养在闺阁十年的女孩的认知能力和承受范围,还未被无力感矍铄,手腕便被先一步圈住。


    不算轻柔,甚至带有刻意的力道,但她真实的感受到,站在她身旁的这个人,撑住了她。


    她转头对上他坚定的双目,在无声的鼓励下,定了定心神,缓慢分析道:“杀妘贼是他们今晚的目的之一,但犯不着这么大张旗鼓的攻城。鼠道被发现,按理说密道是贼军留下的最后后手,轻易不会使用,除非....”


    “除非这是最后一战。”他接道,“我们从一开始便遗漏了一个关键信息,妘澈是慌忙逃出清河的,他为何要逃?”


    “因为杨家军要攻城。不对....”阿乔立马推翻这个无比简单不过脑的结论,“贼军人数远超李少红的军队,城内粮食充足,守城不出,可比丢了城池再打回来,伤亡要小的多。”


    江逸顺着她的思路,边想边说:“假如妘澈以为是杨家军的主力要来夺城呢?”


    两人瞬间想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阿乔转身,悲悯地扫过散落一地的牌位和老者的遗体,她的声音带有一丝疲惫:“但杨家军主力未至,我们入城无粮,他们便等在城外看着城里的人自相残杀,还能借杨家军的手替他登上皇位,这些不过是顺带的诡计,妘澈真正忌惮的是杨玥。”


    清河易守难攻,单要一个清河没什么用,可若他们盯上了宛江以北的城池,清河便能成为攻打后方城镇的补给点。


    她打着颤说出了结论:“所以.....他们敢攻城,便证明杨玥没能收回丢失的城池,更加无暇顾及清河,可杨玥.....怎么会败?”


    清河被丢弃了!


    两人还未来得及消化这个推测,新的噩耗再度传来———


    何老十雾着脸,周身气压极低,步履匆匆地进入祠堂,低声道:“红缨校尉让我给头儿带句话,李将军和赵将军都战死了。”


    “她在哪儿!”


    此时杨家军群龙无首,红缨宋钰还有她肯定谁都不服谁,为了稳住大局....


    何老十想了想,“她沿着街道直走,像是沈府的方向。”


    阿乔顿了顿,冷声道:“走,我们也过去。”


    她的马还未近沈府,就被在门口伸着脑袋翘首以盼的徐望逮住,急急地朝她跑来,抓着袖子就扯到一旁。


    第一句话还没出口,江逸也下了马,他的骑术很好,可以轻松地与她保持并肩。


    徐望舌头囫囵了一圈,收回要说的话,警惕地看向江逸。


    “徐先生,江公子是我请来的幕僚,此前筹措布匹,他也多有出力,可信。”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徐望索性一把拽过江逸,三个人蹲在墙角,絮叨起府内的情形。


    “所以,徐先生的意思是,希望我来接替兵权?”


    阿乔沉默,她此前却有此意,可念头一起,脑海里的退堂鼓敲地震天响。


    她只会纸上谈兵,总领军权,除了要深谙兵法,军中一切事物都要熟稔于心,行事时才能抓大放小,显然,沈家没有这样的人才,她暂时也不具备这样的才能。


    万事不备,也欠东风。


    她下意识的就想当个缩头乌龟。


    徐望一看她怂了,急道:“小姐啊,啊不,沈校尉啊,这么好的机会,难道要拱手让给宋钰?”


    她自然也不希望宋钰掌权。


    桑扬在山上发动的袭击太过突然,定然是知晓了她们并非义军亲眷,而是杨家军假扮的。


    她虽想过宋钰犯不着拉自己人陪葬,但并未打消对她的怀疑。


    红缨年少,身边的亲兵都是半大的孩子,撑不住大局。


    扫了一眼身边,她的身后站着出生入死的兄弟,又背靠沈家这颗大树,还有能时刻撑住她的江狐狸....


    她叹了口气,虽然怂,有这么多人在她身边,好像也没那么害怕了。


    她的脚尖刚迈进书房的院门,预想之中,针对她的狂风暴雨并未袭来。


    因为里头已经吵的不可开交了。


    宋钰的亲兵趾高气昂,十三岁不到的女娃娃恨不得用脚指头看人:“郡主乃天潢贵胄,沈太守就算有官身,也当出来拜会。”


    宋钰饮了一口热茶,不疾不徐。


    “什么郡主?杨家军里没有什么世家千金、郡主公主、皇子皇妃的!只有守着边境不让贼人践踏一步的兵!”


    慷慨激昂的是红缨身边的小丫头,她早看不惯宋钰那副高高在上的做派,她们吃的是军粮,是大越百姓的赋税,又不是宋钰家的大米。


    另一个稍微年长的瞪了她一眼,这才发现说错了话,杨将军在封妃的前一年被赶出皇宫,不被家族加纳,走投无路之下入了步兵营,从最底层的兵卒做起。


    好在无人在意。


    红缨双眼通红,一张稚气未脱的脸上泪痕交错,头发乱糟糟的,干涸的血迹黏在发丝间,被砍断的胸甲和背甲还挂在身上,这是她最不习惯的场面,与人斡旋。


    以往这种时候,李少红会摆定一切,她只用专心致志地耍好那柄红缨枪,在战场上充分发挥她的天赋。


    沈清荇对宋钰的身份并不买账,大越官场被世家门阀把持,这种贵而无实权的皇族,见了高官的女眷也是和和气气的。


    淡道:“家父病重,委沈某来主持大局,李将军和赵将军已战死,军中和城里不可群龙无首,两位前来,也是想快速商议出对策,沈某提议....”


    直到沈清荇出声,沈阿乔才瞅见他,真不能怪她眼拙,连兵器都没摸过的沈清荇,这辈子和“武力”毫不沾边的一个人,竟然身披甲胄,跟门神似的杵在一旁。


    不合身的怪异。


    宋钰出声打断:“不知沈公子可有官身?”


    她放下茶杯起身,目光锐利,步步逼近,她发梢的血迹凝结,和悬挂在屋檐的冰凌一样,浓厚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血海里厮杀出的气焰尚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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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息,这场战事远未结束,她提着一口气,随时准备再提刀杀回去。


    乌云压顶的压迫,逼的沈清云这个身高八尺的男子也不得不正视她的话。


    他沉默了一息,面色铁青。


    “并无。”


    宋钰对着门口做出请的姿势,“今日事关重大,还请沈太守出来共同商议。”


    堂堂沈府嫡子,沈氏一族未来的族长,在沈家的地盘上,当着众人的面被赶出书房....


    阿乔担忧地望去,他果然受到极大的打击,像风中剧烈摇晃的灯笼,除了牵在灯顶的线,根本无力与狂风抗衡。


    沈清荇不如沈清云聪慧,书读一遍就懂了七八分,深得徐望喜爱。虽总是做着大侠梦,但在外处事圆滑老道,像团浸了油的棉花,滑不溜手但捂得严实。


    而他足够的刻苦,付出三倍的努力,也能得到师长的认同。


    他总活得一板一眼,时刻以家族继承人的身份严于律己,付出数倍的努力也要做到最好。


    极高的自尊心,要求他必须抗过这道坎。


    不够有力量感的肩背像是搁置战甲的楎椸①,他扛住重压坚持道:“家父病重....”


    “敌人已兵临城下!没时间陪沈公子玩过家家了!”


    “宋校尉太心急了些吧!”


    书房里的人纷纷朝屋外望去,冬山微微颔首示意,红缨眼神依旧麻木,但入城时精妙绝伦的计谋让她下意识地信任阿乔,沈清荇略微难堪。


    宋钰反而喜上眉梢,走出书房,涉阶而下,率先发难:“赵将军并未允许你出营,营地里还关押着贼军俘虏,万一贼军逃出,致使清河沦陷,这个罪责你担得起吗!”


    阿乔身后跟着的一摞人也踏进了院子,南宫傲抱着宝刀倚在门边,江狐狸白衣胜雪面如冰霜,眼底冻结的寒凉看地宋钰头皮发麻,何老十和全熙一副随时干架的姿势。


    听见宋钰找茬,齐刷刷地竖眉。


    阿乔早有预料,淡道:“可赵将军也并未让我看守营地。”


    “即便如此,我也违抗了军令。宋校尉想说这句,对不对?”


    宋钰一副你知道就好的表情,可她下一句话立马引起宋钰的警惕。


    “敌军利用西城的密道,在西城大肆烧杀抢掠。”


    屋内的人大惊,那个时候他们正忙着出城迎敌,城内的守军几乎都出战了。


    他们此时才注意到,少女亦是身披锐甲,显然刚经历完一场大战。


    “万幸发现的及时,并没有造成太大伤亡。若非我违抗军令,西城此时早已是一片火海,西城城门大开,清河必会沦陷!”


    听到此处,所有人才心觉后怕,就连宋钰也难得的沉默,没有继续追究她的罪责。


    “既然说到这儿,我有一事想请教宋校尉。”


    阿乔一步一步朝她走近,宋钰眼皮跳个不停,两人仅一步之遥,可她没有停下的意思,宋钰不愿后退,只能忍着与人过近的不适,僵硬在原地。


    终于,阿乔在距离宋钰胸口一拳的位置,停下了。


    阿乔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冷道:“昨天晚上的这个时候,贼军突然发难要烧死我们,宋校尉可知,是谁泄露了娘子军的身份?”


    宋钰眸色一凛,黝黑粗糙的面颊难得露出震惊,随即想到了什么,沉默一息,才开口:“不是我做的。”


    她贪权夺利,却并非不知大义,她确实派了亲兵去泄露沈清姿的身份,但绝对没有坑害娘子军的念头。派去的人一夜未归,便明白定然死在了贼军手中....


    只是没想到,她死前竟将这件事抖了出去。


    阿乔扫了一眼冬山,冬山从未想到这些弯弯绕绕,只当是妘贼狡猾,发现了他们的计划。


    阿乔警告地盯着宋钰:“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是谁做的宋校尉心中有数便可。”


    走过宋钰身边时,她一字一句道:“军权,我绝不相让。”


    宋钰驳斥的话语未能出口,就连一句“凭什么”都被她硬生生咽了回去,因为她看见了这个女子的身后,站着好多人。


    明明只是一个身份低贱的养女,凭什么能一步登上校尉之位?


    她从一个小小的步兵做起,戍边七年,军功无数,才一步一步走到了这个位置,这么多年隐忍付出,又算得了什么!?


    战甲的重量压的宋钰喘不过气,身上难闻的血腥刺的她胃里翻江倒海,难受至极。


    进入内堂,果真暖和了许多,阿乔朗声说道:“敌人兵临城下,我方才得到了一个消息,想与诸位商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