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 第 122 章

作品:《卑劣者被推上神坛

    刚用过午饭,天幕便转成深灰色,像被水洇开的墨迹,黑不透彻也亮的不干净,处于难用语言描述的中间地带。


    家家户户在领过粥后再度闭紧房门,偌大一个清河,陷入一片死寂,宛如空城。


    唯有一偏僻城隅,跪着一排被缚住手口的妘氏逆贼,兀自挣扎。


    县衙里刽子手不够,阿乔还特意找了十来个个不怕沾人血的屠夫,此刻屠刀悬在脖颈上方,再有气节的人也免不了瑟瑟发抖。


    匕首划过软牛皮刀鞘,轻微的刺啦声滑过妘墨的耳膜,他试着挣扎了一下,奈何被捆成了粽子,又饿了一天,刚还被人重重摔在地上,此刻当真是眼冒金星。


    妘墨暗中运气,眼前飞舞的五彩斑点渐渐褪去,他勉强抬头,刚看清跪在地上的人一排是谁,就感觉脖颈一凉,锋利的刀刃抵在后脑勺,顿时老实了许多,也不抬头了,直接往地上一躺,两眼一闭,大有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架势。


    接着,他就感到一阵接一阵极为规律的凉风袭来,他继续运气,试图借此抵御寒冷。


    可那风却越来越大,呼啦呼啦,直奔他的后脑勺,他还被什么东西扇了几下,忍了又忍,妘墨还是扭过头,刚睁眼,眼前赫然出现一本账册,密密麻麻的小字看着人眼睛疼。


    “我和李将军对着账册,打了一个中午的算盘,反复盘算,算上城中富户家的粮,每日只熬清粥,这城里的粮也只够七日。”


    阿乔指了指跪在地上的贼军:“普通百姓的口粮尚且如此紧张,这七日的粮,自然没算犯人死囚和叛贼逆党的份。”


    “那你还打算都杀了不成?”


    妘墨一脸狐疑,这出戏摆明了是给他唱的,戏台已搭好,唱不唱却由不得他。


    “有道理!”


    阿乔纯真地点点头,“妘老板此言当真让鄙人茅塞顿开,眼睁睁看着人饿死吧,于心不忍,送出城无异于放虎归山,还是都杀了省心。”


    妘墨嘴角一抽,二人间沉默片刻,就见阿乔愉悦地朝远处招手,刽子手收到信号,屠刀高举,那即将被砍的人却突然拼尽全力,吐出堵在口中的破布,高喊道:“xx”


    一语未落,屠刀已下,与此同时,妘墨突然挺直上半身,不顾横在自己脉搏上的刀刃,眼呲欲裂:“住手!!!”


    阿乔急忙抽回匕首,绕是如此,还是划出一道口子。


    而刽子手那边,重逾百斤的屠刀已然没入那校尉的衣领,却在紧要关头收住了刀势。


    xx等了许久,等到眼前的走马灯都过了三圈,也没等到如期的疼痛,原来砍头真的不疼。


    再多的不甘心,也无可奈何,直到死前,才彻底懂得成王败寇的遗憾。


    xx还活着。


    妘墨深深吸入一口气,凉气入肺,遍入四骸,才将陡然激荡起的浓烈杀气渐渐抚平。


    抬眼望向少女时,深如渊墨的双眸再度回归波澜不惊,却迎上她玩味的笑意。


    阿乔蹲在地上,一手转着匕首,一手支着脑袋,眼如弯月,匕首在空中翻转时的寒光,映入她眼眸,轻快地跳跃。


    她猜对了。


    “诶,”她用刀尖对着小城门的方向戳了戳,“我送你一匹千里快马,一队忠心耿耿的护卫,助你出城,可好?”


    妘墨长眉一轩,“你想让我去妘繇那里骗取粮草?”


    “对,作为交换,在你满载而归前,我会施舍妘氏贼军每日一碗清粥。”


    少女眼中的笑意荡漾,全然是胜利的喜悦。


    为此,她还贴心的割开妘墨身上的全部绳索,而不是只割开一个角,让他自己费力挣扎出来。


    妘墨行至城门口时,那以为自己做了亡魂的xx才陡然惊醒过来,大抵是鬼门关前走过一遭,竟然瞬间想明白了阿乔要做什么,大呼道:“万万不可!此等行径无异于叛国..”


    还未喊完,就被提刀太久手臂酸疼的刽子手敲晕了过去。


    望着妘墨一瘸一拐的背影,阿乔对南宫傲吩咐道:“跟紧他,别让他做多余的事。”


    南宫傲应声离去,站在远处观摩了全程的李少红缓步走至阿乔身边,问道:“你怎知他的软肋是这群贼军?”


    “我也在赌。”


    阿乔收起匕首,“夺城时本来免不了一场血战,可那厮关键时刻用鞭炮让弓箭营无法瞄准,我们这才不伤一兵一卒的入了城,我方没人死伤,自然不会动手斩杀贼军,所以我猜,他想保住这群人的性命。”


    李少红:“可他一路帮助我们入城,又是为何?”


    “我也不知,他既想坐实妘氏谋反的罪名,又不让他们举事成功,我也看不破了。”


    倒不如说,这人藏的太好,浑身上下没有一丝破绽。


    不,还是有的。


    他恨姜黎。


    滔天的恨意,让他在鼠道里失了理智,不顾一切的要置她于死地。


    可后来,又让她去做姜黎的替身...


    阿乔摇摇头,确实看不破,这人真奇怪。


    她现在只祈祷,妘澈妘繇这对姐弟的隔阂深彻入骨,还未来得及互通消息,如此才能从妘繇手中骗来粮草,撑到杨玥收拾完周边的敌军,驰援清河。


    李少红和阿乔一前一后地往府衙走,府衙就设在登闻鼓边上,距离这个小城门不过一炷香的路程。


    征粮这件事,必由府衙先行出面,恩威并施一番,如有负隅顽抗者,再由李少红带着军队登门,先礼后兵,合情合理。


    而王旬有多草包,乃是阿乔亲眼所见,因粮仓失窃害怕担责,连活活烧死救火百姓的蠢注意都想得出来,她可不敢指望王旬能老老实实地执行命令。


    还是要亲自盯着才放心。


    盯完王旬,晚上她又去帮着金秋娘施粥,要是沈老爹再出门,她真的要好好劝劝了。


    上了年纪还生了病,就得服老,乖乖地把身体养好,等杨玥来了,她卸了这身戎装,回家后一定好好尽一尽孝道。


    “沈姑娘,吾有一事相求。”


    李少红没来由得蹦出这么一句,吓得阿乔硬生生后退了半步。


    方才还在威胁别人的少女,此刻感觉极其不妙。


    “你带领的人,原先都是附近乡镇的百姓,被妘氏迫害,卖田地,签身契,男子皆入军营,那妇孺孩童何在?”


    阿乔微微一愣,最后一场演武比赛前,妘繇宣布了即将出征的消息,比赛结束当日就把这些人的家人大费周章地接来,让他们短暂团聚,当时还以为她善心大发,此刻李少红问起,她瞬间想明白其中关窍。


    “被软禁了起来....妘繇把所有人都接来,就是为了集中看管....”她喃喃道。


    “将军!”她神色一凛,陡然提声,“要去救她们!不然军心不稳!”


    她望向李少红,却从对方脸上看不到一丝波澜,看来李少红早就想到了这一层。


    如今与她来说,无非是希望她能带人出城救人。


    她张了张口,却说不出“不”来。


    双手无力地垂落,指尖划过裤管,明明还隔着一层纱布,粗葛布的触感却清晰的沿着指尖,钻入心缝。


    这条裤子,还是何老十的媳妇亲手做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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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喊了那妇人一声嫂子。


    金秋娘的话再次响起:“姿姐儿,不要介入别人的因果,你担不起的。”


    可要是,因果早已纠缠不清了呢?


    她那日要是单独逃走,这一路兵荒马乱危机四伏,遇上北戎游兵,她未必能顺利活着走到清河;


    而他们没有她的指挥,早在那接二连三的乱局中身死魂销,埋骨涯岸。


    是她,和这群人一路相携杀了过来,顺顺利利平平安安地入了城。


    接下来的路,阿乔走的心不在焉,直到傍晚,看见沈宜之和金秋娘的身影时,她才缓过劲来。


    盛粥的时候,金秋娘用胳膊轻轻撞了她一下:“姿姐儿,你什么时候回来?”


    阿乔:???


    “今儿老爷可是亲自开了库房,给你备了不少好料子,说是等你回来了裁几身好看的衣裙。就连夫人,都把那套压箱底的首饰找了出来,说要送你。”


    阿乔狐疑地看了一眼金秋娘,就见她美目一扬,“你别这么看我哦,我,我这些年拢共就没攒下多少体己钱。”


    阿乔点点头,金秋娘素来抠搜,带着她放印子钱,结果被骗的亏得血本无归那次,没差点提着扫帚和骗子拼命。


    可她话锋一转,挺起胸膛,“但看在你昨天帮我报仇的份上,我首饰盒里的金镯子,随你挑一个。”


    阿乔倒吸一口凉气,金秋娘的镯子各个分量十足,不追求审美,只追求值钱。


    早年在她的带领下,阿乔认为大红大绿金光闪闪就是最美的!


    万幸有这张脸撑着,再艳俗的搭配,也能让人因为这略显妖冶的面容,忽略那五彩斑斓的配色。


    阿乔不可置信地伸手在金秋娘眼前挥了挥,被她一巴掌拍开,才确信,这女人是金秋娘没错。


    “但今天呀,我已经在给清云相看媳妇了,你要是回来得晚了,可别怪我把这些好东西都留给未来的儿媳了。”


    阿乔:........


    她突然想到沈清云和妘繇的关系,一个激灵窜遍全身,赶忙捂嘴,生怕自己和金秋娘斗嘴,一个不小心抖了出来。


    她那只险些被踩废的手,可都是拜妘氏所赐,让金秋娘知道了,怕是能气得大骂那不孝子三天三夜。


    祸从口出,实乃家宅和睦的大忌,思及此,她忙寻了个借口溜了。


    沈清荇见她离开,忙跟了上去,开口的第一句话却是“你何时启程?”


    对上阿乔探究的眼神,他镇定地解释道:“李将军寻你之前,已派人问过我的意见了,能为朝廷效力,是沈家的福分。我会派府中好手与你同行,此次任务,不可有失。”


    他边说边走到阿乔身边,拍了拍她肩膀,“等解决了妘氏逆贼,李将军会上书圣上,为你求一个军职。”


    天幕黑沉,四处无光,唯有粥棚灶台处的一星火光,可离得太远,照不亮这僻静一隅。


    阿乔眼神晦暗,“父亲知晓此事么?”


    他自然是不知晓的,如若知晓,金秋娘也不会催她快些回家。


    但她害怕,所以要再问一次。


    这个家,是难挨的一百多个日夜里,时常想念的地方。


    “这种小事,无需烦扰父亲。阿乔,你记住,你是沈家嫡女,家族予你衣食身份,无尽荣耀,自然要为了家族奉献一切。你如此,清云如此,我亦如此。”


    阿乔未语,背过身去,面露嘲讽,踽踽独行,融于无边黑暗。


    她们曾说,姜黎是南梧最尊贵的长公主,为姜黎生,为姜黎死,是她的荣耀她的宿命她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