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仓促之间

作品:《总有刁民想害朕

    皇帝提前离席,席间气氛越发诡异。


    京中贵女难得聚这么齐,结果皇子们的婚事无人提及,反而是储位之争白热化起来。


    后宫中以贵妃为尊,又有丞相鼎力相助,京中原本一直是以四皇子为尊。


    可眼下三皇子屡立战功又手握兵权,此次强势归来打破了京中的局面,再加上皇帝有心提携六皇子清算左家,局势变得扑朔迷离。


    家中心疼女儿的都不会在这个时候择婿,万一站错队,轻则女儿进火坑,重则新帝登基全家被清算。


    当然也有广撒网,家中女儿多,想脚踏两只船,又或者想要烧冷灶,避开大热的老三老四,押宝老六老七的。


    当今天子不也是这样吗,最初平平无奇,后来得了冯家助力后越过一众哥哥,成功上位。


    大臣们议论着权力场中更迭,姑娘们可不管那么多,反正在座的不是皇子也是豪门,常年深闺鲜少出门的女孩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说着什么,偶尔笑闹。


    时下讲究抬头嫁女,只要样貌德性出众,高嫁相对容易。


    几位皇子里,当属老六长得也最好看,加上身份转变突然,也成了姑娘们的话题中心,是不是就有人朝这边指指点点。


    周墨高居首位紧挨着三皇子,对方虽然并不喜欢老大老四,但更瞧不上这个半路杀出来的六弟,一顿饭下来都不带拿正眼瞧人的。


    乐得清闲的周墨正在闭目养神,回想着记忆里千秋宴后发生的事儿。


    思来想去都觉得,若是将今日发生的事和后面的发展连起来,怎么看怎么透着些诡异。


    .


    在场的所有人中,有一个人最激动,钱太医的夫人。


    太医院的太医们只有六七品官阶,本来够不上这次夜宴的门槛,但钱夫人实太想见一见六皇子,钱尘又见不得夫人垂泪。


    不得已以走了冬梅姑姑的路子,拿到了今夜值班太医的名额,顺理成章的将夫人带了进来。


    当然官位低下,坐的位置也就远,连皇帝都看不清,哪怕六皇子就站在皇帝旁边,也看不大分明。


    但钱夫人还是格外激动,握着杯子的手有些轻颤,一场宴会下来左右两边的冷嘲热讽一句也没听进去,只想着呆一会儿、哪怕多呆片刻都好。


    这就是冯家最后的希望了。


    “这副模样,还有脸入宫,也不怕惊着贵人。”一旁的官眷嫌弃的撇了一眼:“人呐贵在有自知之明。”


    “谁说不是呢,”另一位官眷立刻接话:“还是太医家眷,怎的也不治治你这脸,我看呐,怕是医术堪忧!”


    “难怪成日里闭门不出,我要长成这样怕也不敢出门。”


    钱夫人生的并不难看,白白净净肤如凝脂,只是这样好的容貌上多了一小块不大的浅褐色斑纹。


    被雪白的肌肤一衬,反倒更显眼了。


    这会儿六皇子已然再次落座,隔着这许许多多的人,末位上看得并不真切,钱夫人这才回过神来。


    诸多话语如潮水般涌入耳中,让她下意识的用酒杯挡了挡脸,若没有这夺目的斑纹,她是万万不敢出现在这皇宫中的。


    当年李淑妃尚得宠时,她虽年幼却也被哥哥带着入宫好几次,自然也有人见过她,哪里敢大摇大摆的入宫?


    此时钱太医当值并不在身边,钱夫人选择闭口不言,只将头埋得更深了些。


    其实官眷们攀比的,无外乎丈夫儿子,能坐在一处的官职相差并不大,只是钱太医自入太医院以来,洁身自好,连夜不归宿都少有,在夫人圈里算是美名远扬。


    官眷们挺羡慕两人夫妻恩爱,但不管怎么邀约这钱夫人就是不出门,闹得这些人都以为钱夫人是什么千娇百媚的美人。


    谁知今日一见,竟是这么个面上有疾的人,顶着这样一张脸还能夫妻和睦,怎么不叫人心生嫉妒?


    万番这边将皇帝送回去,那边儿又急急忙忙的来找周墨,生怕自己到的晚了,皇子们再闹起来,又或者谁胆大包天在宫宴上对六皇子下手。


    然而场面出奇的和谐,几个皇子虽然都面有不愉,却也没有当场发作。


    到底是长大了不一样啊,要搁几年前这都能打起来。


    万番长舒口气,安静的呆在周墨身后,气还没喘匀,就有人作妖了。


    “万公公,都说一奴不伺二主,你这是...”三皇子似笑非笑:“什么时候改换门庭了?”


    怎么冲我来了?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万番强挤出一抹笑:“哪儿的话,六皇子第一次参加夜宴,老奴也是谨遵陛下旨意,想着多照看六皇子些。”


    这话递的巧,打狗还得看主人呢,我这奉命照看可不是另找主子。


    但这话对别人兴许还好,三皇子长年在外可不吃他这一套,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既然都是父皇的儿子,万公公可别厚此薄彼。”


    “今儿这菜不合口味,这样,我也不为难你,去,让御膳房下碗面来。”


    那边四皇子也是阴恻恻一笑,将手中的酒杯一推:“三哥不常在宫中,怕是不知道,咱们万公公两头跑,可是谁都没落下,老六可全赖他照顾。”


    “哪儿能离了他呀,你说是吧万公公?”


    皇帝让最得脸的太监去伺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六皇子,摆明了就是有意抬举,贵妃能容忍?


    私下想了不知道多少办法,可景仁宫地处偏远,又被万番治理得铁板一块,周墨低调不爱出门,这半年多下来,愣是没找到机会下手。


    不然能容忍他活到现在?


    万番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只想赶紧终结这话题:“几位爷别伤了和气,面条是吧?这就去这就去!”


    转身出了门,连忙吩咐人加紧去御膳房,很快又滴溜溜的转回了殿内,这次学聪明了,没往跟前凑,只远远的盯着那边。


    小福子得了干爹的吩咐,腿脚麻利的往御膳房去了,没多会儿提着食盒出来。


    前来要醒酒汤的冬梅和他打了个照面。


    今日之事扰得贵妃心烦,席间难免多饮了两杯,未免失态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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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汤得提前备着。


    “福公公这样急匆匆的,去给陛下送吃的?”冬梅见他匆忙以为是给皇帝送吃的,好心提醒:“灶上煨着醒酒汤。”


    “陛下已经回宫了,这是万公公要的,姑姑忙我先走了。”


    万番?陛下不在,那万番要来是给谁用的?只能是六皇子周墨!


    “等等!”冬梅笑着指了指他的衣角:“脏了。”


    御前行走,干净整洁是最基本的要求,小福子眼见衣裳沾了煤灰,手忙脚乱的放下食盒,掏出帕子低头擦拭:“谢谢姑姑,这要是让万公公看见又得训我一顿。”


    今日这六皇子可是大出风头,将当年参倒冯家的左相架在火上烤。


    收拾不了皇帝,还收拾不了你一个小小的皇子吗?!


    眼看机会就在眼前冬梅实在不想放过,但事发突然身上也没有带药,看见旁边草丛里的夹竹桃灵机一动。


    顺手折了一段枝干,放入面里搅了搅,枝干中乳白色的汁液悄然融进了面汤中。


    等小福子处理好衣裳,这一切早悄无声息的完成。


    毫不知情的他很快将食盒交给了万番。


    万番总算松了口气,揉揉冻僵的脸,提着食盒回去应付那几位大爷:“三皇子,小心烫。”


    本来就是捉弄万番出气,面端上来后三皇子夹了一筷子,发现这面看着白净,入口还带着点儿辛辣。


    本来也吃的差不多了,索性放下筷子没在动那碗面。


    冬梅为了避嫌,又等了好一会儿才端着醒汤进来,一抬头,赫然发现那碗面好端端的放在三皇子桌上。


    手一抖,醒酒汤放在桌子上发出好大一声响。


    左贵妃今日本就不痛快,柳眉倒竖:“滚出去!”


    旁边坐着的低位嫔妃们跟鹌鹑似的埋着头,看了笑也不敢吭声,生怕惹火上身。


    冬梅稳了稳心神,不安的退了出去,由于实在离得太远,她也没有看清那边的情况,不知道三皇子到底吃了多少。


    夹竹桃全株有毒,一两滴汁液就能要了一个小孩的命,一碗面,轻则让人恶心呕吐、腹泻头晕。


    ...使人重则心力衰竭而亡。


    殿门外,冬梅惶恐不安的来回踱步,三皇子刚得胜归朝,一旦有个万一,必将朝野震动。


    这一刻她才无比后悔,三皇子可不是六皇子那个孤立无援的,他若真有万一,身后的母家必不会善罢甘休。


    哪怕用膝盖想也知道,三皇子出事,获利最大的必然是四皇子,到时候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想到这里,疯狂跳动的心忽然奇异的平静下来。


    对啊,三皇子死了,四爷最大的阻力不就消失了吗。


    现在满十五的皇子一共只有四个,大皇子跛脚,四皇子七皇子都是自家娘娘所出,六皇子没有母家,在朝中更无人支持不足为惧。


    三皇子一死,能选的人就很有限了。


    不管最终太子之位落到老四还是老七手里,娘娘都是最后的赢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