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1. 幽州的双胞胎姊妹四

作品:《元青见闻录

    赵元青一路将燕椿和送到了浮空山的地洞入口。她站在洞口,看着他身形轻盈地一跃而下,衣袂翻飞,仿佛一只展翅的燕子,消失在幽深的洞底。直到他的身影完全隐没在那座如同天绝山上冰殿般的陨铁宫殿中,她才缓缓收回目光,转身跨上马背,朝着来时的路缓缓离去。


    她牵着燕椿和的马,一路慢行,马蹄声在寂静的山间回荡,回到衔燕阁时,天色已近黄昏。她将马交给衔燕阁的弟子们,径直去找七叔。七叔正坐在院中的石凳上,手里捧着一壶茶,见她来了,笑眯眯地招呼她坐下。


    二人聊了许久,近况,变化等等。七叔过几天要去青和,她也要去幽州。


    最后她找七叔要了些酒,她抱着酒坛,独自上了回燕阁的露台。这里是她和燕椿和上次待的最久的地方,两人常常在这里对坐饮酒,谈天说地,直到天明。


    如今,露台上只剩下她一个人。她打开酒坛,倒了一碗酒,仰头一饮而尽。酒液入喉,辛辣中带着一丝甘甜,仿佛将她的思绪拉回了从前。她独自坐在露台上,从黄昏喝到深夜,又从深夜喝到天明。酒坛渐渐空了。


    她想起那日,也是在这里,她和燕椿和坐在一起,那天,燕椿和伏在她的膝上睡着了,浅薄的晨光洒在他的脸上,显得格外柔和。她低头看着他,心中涌起那些细微滋味,时至今日已忆不清具体,只有些模糊的感觉缭绕心头。


    如今,太阳再次升起,露台上却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站起身,收拾好酒坛和碗,转身下了露台,去一层他们曾经互许诺言的书房给他留了字条,她将字条压在书桌上,轻轻抚了抚纸张。


    管他能不能看见呢,反正自己得多做一些,若是看见了,他一定就会开心。


    走出衔燕阁,她翻身上马,朝着幽州的方向缓缓行去。从胥州到幽州,需要经过淮州。她牵着马,走在熟悉的路上,心中却有些空落落的。人习惯起来还真是可怕,从前她总是独自一人,后来习惯了有燕椿和相伴,如今又要重新适应一个人的日子。


    不过还有更不习惯的地方,茂茂大王竟然赏了她一万两七珞钱庄的银票!还有一些碎银子什么的。


    有点吓人。


    她自己是觉得茂茂如今十分放心她,知道她前三十多年一直本本分分做人,从不搞七捻三。


    天上偃鸟缓缓飞落至她肩上,赵元青放缓速度,取出偃鸟肚子中的信。


    ……又是徒弟。


    他最近天天抱怨,不好骂别人,也不好同旁人说的,全写给她了,一日一封,日日不落。


    里面尽是一些狂悖之语,也不要求她回,只是一味地写。


    她下马走到路边捡着纸背面用炭笔写下知道了!!!


    把纸塞回鸟肚子中拍拍它,让它赶紧飞走。


    这鸟天天肚子中塞这些东西,面相都变了,瞧着都比其他偃鸟尖酸刻薄些。


    一路沿山路慢行,重新到了媸妍江,这江面如今依然黑色怪石嶙峋,水急浪大,但已有小舟可过江,她弃了马,拍拍马屁股,马自动沿山路回返,自己花了二两银子过江,对面正是分花门那个从前废弃的码头,几个衣袖上绣花的弟子在里面看着闲书讲闲话。


    ……不知为何,她一直觉得投靠分花门是一件非常舒服的事情,会分配活计,会有银子,还很轻松。


    所以从前徒弟说不想当皇帝,她下意识就是去投靠分花门。


    这小舟并非七珞的,她特意瞧了一眼船屁股,没有那个金漆葫芦标识,又想到从前,四海四年春,她坐船,船伙计说自家船七珞阁老师傅造的,不由得会心一笑。而如今,已是元康初年。


    下舟在继续往清江走,路过从前看夕阳的地方,赵元青特意在那住了一夜,还是一样雄伟阔丽,壮观得让人停止呼吸。


    过小盈洲时,赵元青又换了些碎银,停留了近月余。她寻了几个短期活计,帮人开珠、摇橹捕鱼,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这些活计并不轻松,尤其是开珠,每日天不亮就得起床,去河床筛贝,镇日弯腰劳作,直到夜晚监工放归。中午虽有一顿简陋的餐食,但也不过是勉强果腹。她干了两天才明白,那些不好的珠子被拿去市集骗别州人,而好的珠子则留给另一种意义上的“老爷们”——修者们。


    赵元青心里清楚,分花门的修者比琼州的老爷们大方些,但落到采珠人身上,日日不过二十铜板,已算是“大方”了。


    同行的有一位前辈,别人叫他老郝。老郝的皮肤因为常年泡在水中,显得苍白而皱皱巴巴的,腰几乎弯折,像罗锅一样,直不起来了。赵元青一连干了五日,每日至少六个时辰,腰也疼得厉害。她拿到了一两银子,请大家简单吃了一顿后,又跑去摇橹。原本她想自己租船捕鱼,每日拿去市集,卖多卖少都没关系。


    只是千川啊……这淮州的千川都是分花门的,水也是,鱼也是。捕鱼要交渔税,清水税,租船也要税,五花八门,分花门下十堂划分了地方,每堂交的还不一样。她搞不清楚,只能帮人摇橹。


    采珠的中老年居多,捕鱼的大多是半大少年,每日监工分配,一舟两人,一人摇橹,一人捕鱼,和她搭班的是一个半大的孩子,瞧着也就是徒弟的年纪,十四五岁,为人沉默寡言,只是眼神狠戾。


    这个就谈不上赚银子了,摇橹就是用些力气,每日无非也就是给一两条鱼,是燕椿和完全不吃的那种,鲤、鲫,刺多的很。


    偶尔还要械斗,大家争地盘,械斗的地点往往在水中。


    一但械斗,一些十来岁的,半大的孩子就拿凿子如同鱼一样钻入水里,先凿船,然后船上的人为了保船也下水,大家在水中厮打,互相拖对方,按对方下水。监工们是不管的,监工们只查每日鱼获是否够数,船有没有损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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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元青第一次见到时人都傻了,为保船她也只得跳下水,只是不敢出手,只拦。有用的武器实在不像话,拿凿子往人眼睛上戳的,拿水草钩钩别人背的,她就过去把武器夺走扔到船上,就是这样,太远的水中也有血晕开。


    好在打不久,因要捕够鱼,不然次日船就归了别人,全家都得挨饿。


    芸芸众生,过得好的永远是少数人。


    但很快,她就被监工赶走了,因不知哪个龟孙告状,说她抢他人东西,面对船上的那么些个武器她也讲不清楚,就被赶走了。


    小盈洲城外三里地方有一片石榴林,正是开花的时候,红灿灿一片,开得十分热闹,两侧兼有些蕙兰,紫薇,木槿之类的花草,清风一吹,香入心骨。这世道茶贵,赵元青经常闲暇时买些浊酒过去坐坐,下等的浊酒只能非常勉强地抿出些酒味,浊酒的液体浑浊,酒味淡薄,好在石榴花艳丽,红霞一样,偶尔酒性起,在林中捡根枝条舞剑,勉强念些还记得的诗词,倒也颇有一番趣味。


    特别是有一日,刚赶上日暮,小盈洲雨后初晴,四周橙红一片。石榴林中的花瓣沾着雨珠,在夕阳的照耀下,宛如飘落的艳雪,美得让人失语。


    那日她就很想和燕椿和讲,反正也不知要讲什么,就是有些想见他,回去手痒,翻出一块上好的楠木板。这是她在淮州买的,不算很好的料子,只胜在木质细腻,纹理清晰,最适合做微雕。她点上油灯,取出刻刀,开始细细雕琢。刀尖在木板上游走,勾勒出石榴林的轮廓。她刻得很慢,每一刀都要反复斟酌,生怕破坏了木料的纹理。夜深了,油灯的光晕在木板上投下摇曳的影子,她的手指被刻刀磨得发红,却浑然不觉。


    第二天一早,赵元青就去了城里最大的酒楼,去酒楼又找了份活计,从后厨配菜开始做,她曾经入境时做过这类活,上手很快,燕椿和喜欢淮州口味,猫舌头一样,只盯着鱼,九州哪里还能有淮州更会做鱼呢?


    这一学倒是学出些门道,在她多番贿赂之下,大师傅说了,做得好得会吃才行,但口味可以触类旁通,淮州菜会一道酒糟鱼足矣。


    这酒糟鱼,只是略微费些事,需要提前做,碧粳米要选当年的新米,酒糟要发酵得恰到好处,水草要选淮州特产的青萍,用酒糟和水草一层层包裹,放入陶罐中密封。腌清江鲈三月后取出直蒸,鱼肉酒香、米香、更兼有一种草木清香,她一瞧就笃定他一定喜欢。


    她买了碧粳米,先从酒糟开始做,又购鱼,最后跑去七珞钱庄腌制,存放在七珞钱庄的冰窖中。


    重新出了小盈洲继续向幽州,一路乘船。


    在回燕阁时,她答应过他,去新地方都要给他带些当地风物做礼品,那时……还是略微有些忐忑,有时忙,忘了怎么办?会这样想。


    但如今应该是不会忘了,走到哪里好想都会想到他,会不会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