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 14 章

作品:《阴鸷暴君他人很好呀!

    第14章迷茫


    阿柠屏着气息,使劲攥着一根伸展过来的细竹,紧绷的身形尽可能地靠在太湖石上。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茫然地呆在这里,动也不想动。


    帝王的御驾来了,又走了,她甚至隐隐听到了远处的脚步声。


    她怔怔地望着池中的泉水,池水清澈,那几尾红鱼依然灵动地摆着尾巴,可是阿柠的心却怎么都平静不下来。


    就在刚才的一瞬间,仿佛灵光乍现,许多零碎的记忆涌入。


    她记起自己落水了,还是个小孩子的自己害怕极了,一个纤细瘦弱的小少年紧紧抱住自己,将自己拖上了岸。


    她冷,冷得浑身颤抖,小少年抱住她,甚至用唇亲吻她的脸颊。


    有仆妇丫鬟匆忙赶来,她被奶娘匆忙抱起,自奶娘的臂弯里往回看,她看到小少年孤零零地站在那里,湿漉漉的鬓发搭在他墨黑的眉间,他的目光固执,倔强却专注。


    画面一晃,她看到长大的自己委屈地捂着脸哭泣,突然他来了。


    他锐长的双眸墨黑幽深,紧紧地锁住她,问她,可愿许嫁?


    她自然也记起,到了最后,她孱弱地躺在榻上,伸出纤弱的手,怜惜地抚摸着他的脸庞。


    他颤抖而紧绷地攥着她的手,眼底是几乎崩溃的绝望。


    记起这些的阿柠蹲在太湖石后,一点点地缓解着胸口的痛意。


    根据爹娘的说法,她是生来的痴儿,虽活着,却一直懵懂痴傻,仿佛一尊木偶般,不知饥寒,不懂温饱,别人说这样的痴儿养不下去,但爹娘一直悉心地照顾着她。


    一直到她六岁时,她自懵懂中走出,或者说开了智,她开始像正常人一样,但是她脑子中一直记着上辈子的事。


    刚开始她会和爹娘提起,说自己夫君如何,说上辈子的一些小事,或者说想吃某某膳食,爹娘吓得要命,让她不要胡说八道了,还把她带到庙里找大和尚,让大和尚对着她念经。


    后来她大一些,渐渐地知道不是每个人都像自己一般,知道这是耸人听闻的,她便不再说了。


    爹娘以为她已经忘记,欣慰,也不再为她担心,她的一切都仿佛正常人一般。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夜深人静时她会记起她的夫君,偶尔间去镇子上看到一些吃食,她会想起她上辈子吃过的佳肴。


    哪怕这辈子从来没吃过的,她却天然地知道那些美味的味道,甚至还会想起一些自己这辈子见都没见过的。


    她不知道上辈子自己和夫君是什么人,但却隐约记得他们似乎身处荒僻之地,周围很是苍凉,日子并不好过,可夫君疼爱她,对她好,她一直过着还算锦衣玉食的日子。


    日子就这么过去,她终于长大了,十五岁那年,有人来说亲,人都说她生得富态,镇子上的算命先生见到她也一脸惊叹,说她是大富大贵的命格。


    因为这个,她家门槛都快被提亲的踏碎了。


    她知道按照村子里许多姑娘家的想法,她应该挑一个合适的嫁了,那些提亲的一个个都是家境富裕的,她嫁过去日子肯定过得不差。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不想。


    她总觉得那里的一方天地很小,她似乎应该走出去,走得更远。


    甚至心里隐隐有个声音,你来这人世一遭,不是这样的,你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但到底应该是怎么样的,她到底该走往哪里,她不知道,也没人告诉她。


    问爹娘,爹娘更是一脸茫然,之后便说,你想怎么样都行,都听你的。


    爹娘说听她的,可她听谁的呢?


    她和学堂的夫子说话,和夫子家娘子说话,深谈了一番后,他们也有些不懂了。


    他们隐隐感觉,小姑娘看着闷不吭声,可是心却很大,至于有多大,她自己也懵懂着。


    于是夫子家的娘子给她指了一条路,说如今宫中正征召宫娥,听说还要一批医女,阿柠懂医书,记性好,说阿柠可以试试。


    阿柠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进宫了。


    其实为什么要进宫,她想走到哪一步,她要寻找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


    她懵懵懂懂地进宫,稀里糊涂地做事,就这么深一脚浅一脚地出来了,她是幸运的,遇到什么总能逢凶化吉,总是有贵人相助,胡公公,孙姑姑,还有其他御医其实都是好人,孟凤春也是好人,玉卿和凤娟对她极好,瑞香总和她计较,可她其实也是喜欢的。


    宫里头的日子很滋润,她过得满足。


    可现在,她突然窥见了自己人生的真相。


    她开始意识到,从六岁那年她的魂魄在这个世间安身,她其实就在等待,她无法和村里其他姑娘一般安心地等着一门亲安分地成亲生子,是因为她在渴盼。


    尽管她不记得那个人的身份姓名,甚至连容貌都是模糊的,可她记得那些甜蜜的恩爱。


    茫茫人海,她在无意识地寻觅,寻觅她的无隅。


    她抬起手,放在自己心口处。


    从未有一刻,她如此清晰地意识到,她不甘心。


    不甘心就这么撒手而去,不甘心往日一切烟消云散,她要寻到他,再续前缘。


    为什么她至今残留着上辈子的记忆,一定是她过奈何桥时,誓死不肯咽下孟婆汤。


    阿柠闭着眼睛,耳边传来细碎的沙沙声,她颓然地想,如果她的无隅今生竟贵为帝王,她该如何?


    她可以扑过去告诉他,我是你上辈子的妻吗?


    她该怎么暗暗地试探,让他知道,自己是为他而来?


    阿柠又想起死去的元后,听孙姑姑的意思,皇帝对元后一往情深。


    想到这里,她心里泛起一阵苦涩,再甜的桂花糖都无法驱散。


    她恍恍惚惚站起来,提着裙摆,缓慢地走过那碎石铺就的小路,当凤头鞋踩过落叶时,她心想,若他真是她的无隅,他一定是忘记了上辈子。


    所以他并不曾等她,竟喜欢了别人。


    ***********


    接下来一两日,阿柠依然埋头炮制生药,不过心里却苦苦的,也觉得无精打采。


    这一日何太医给她一堆医贴,让她送回太医院,她领命往外走,想着正好看看孙姑姑她们,来到神秀宫一段日子了,还没功夫回去呢。


    谁知经过神秀宫门前时,恰好看到一行人,为首的赫然正是——太子?


    阿柠有些诧异,连忙避让,低首站在一旁。


    陪着太子的是一位看上去三十岁左右的男人,身着蟒服,贵气华丽,一看便知身份不凡,两个人边走边说话,阿柠隐约听到“皇叔”等言语。


    她低着头,胡乱想着,看来那是王爷了。


    皇帝的兄弟一般都是王爷,这个她是知道的。


    她没见过王爷,有些好奇,但又觉得自己不该乱看,便一直低着头垂着眼,免得招惹麻烦。


    可谁知道,就在阿柠恭敬立着等他们经过时,那位王爷竟然停下脚步,驻足在她面前。


    她的心咯噔一声,使劲抿唇看着前方,那华丽的锦袍底部,上面的四爪团云龙花纹繁琐瑰丽。


    阿柠可以清楚感觉到上方男人的视线,存在感很强的视线,甚至有些烫人。


    男人正低头看她。


    她咬唇,越发低头。


    这时旁边的太子开口:“皇伯?”


    男人问道:“这小医女是神秀宫的?”


    他这么一说,阿柠便清楚地感觉到,太子看过来。


    阿柠想起之前孙姑姑说的,是太子把自己从藏书房打发了,显然太子对她不满。


    她赶紧屈膝,越发恭敬地道:“回大人话,奴婢为太医院御药房医女,如今被何太医借调过来,临时帮衬着炮制生药,并在神秀宫轮值。”


    男人略颔首,轻轻“哦 ”了下,便对一旁太子道:“君劢,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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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却并不言语,也不动。


    阿柠屏着气息,使劲低头。


    太子的目光就那么轻轻刮过她的脸,像是冬日尖锐的冰,冷且疼。


    她心里一个激灵,突然有些不安。


    她隐隐也听说过太子的名声,似乎很是仁德宽厚,可她不喜欢。


    这么小的年纪,却有着如此迫人的视线,有些吓人。


    好在太子没说什么,和那位皇叔迈步离开了。


    待到他们走远了,阿柠才敢抬起头,这时候她颈子都酸了。


    她小心地望向不远处的背影,心里有些发毛。


    她总觉得这位皇叔和太子都不太对,一个若有所思,一个冰冷提防。


    她摸了摸自己的后颈,赶紧迈着小碎步回去太医院。


    **********


    因穆清公主生病,这几日都不能前去官学读书,李君劢会将自己所学都抄录下来,整理为手记,并命人送来给穆清公主。


    今日恰好无事,他便亲自前来探望,顺便送手记,路上恰遇二皇伯睿王,睿王对这小侄女素来疼爱的,便说一起过来探望。


    谁曾想,竟又遇到那小医女。


    其实那一日太医院藏书房巧遇后,李君劢便命人查过了,看上去只是寻常医女,但自从进宫以来,一切都太过顺利了,种种安排,似是人有心为之。


    对此,他并不像戳破,但也不像纵容,只随口吩咐了一声。


    谁知道如今这小医女竟又来了神秀宫?


    先对着自己下心思,不成,还不死心,又把算盘打到穆清头上?


    想到这里,他的视线不着痕迹地掠过身边的皇伯父睿王,清楚地捕捉到了他神情间的怅然若失,或者若有所思?


    显然,他也发现了,这小医女像自己母后。


    李君劢依然不动声色,不过心底却泛起一个冷笑。


    他当然知道,在先帝赐婚自己的父皇和母后之前,母后曾经是这位皇伯父的未婚妻。


    自己母后都已经没了这么多年,难道他还惦记着吗?


    其实他一直不明白,父皇喜怒无常,铁血手腕,动辄抄家灭族,这些年血雨腥风之下,多少门庭倾覆,便是骨肉同胞又如何,前两年祥王行僭越之事,父皇可是没有半分犹豫,祥王阖家上下都成刀下亡魂。


    而自己这位皇伯父了,就李君劢所揣测的,无论于公于私,父皇都该不能容他才是。


    可时至今日,这位皇伯父依然屹立不倒,竟成漏网之鱼,李君劢想不明白。


    当下他陪着睿王一起去探望了妹妹,待到睿王离开,他寻个由头耽搁了一会,扫了一眼聂姑姑。


    聂姑姑疑惑,不过还是找借口,亲自送李君劢。


    在经过一处回廊时,李君劢驻足,淡淡地看着聂姑姑。


    聂姑姑心里微沉,太子和公主虽然是龙凤胎,可性格却大不相同,对她也截然不同。


    她从公主很小时便陪在公主身边,公主体弱,她处处呵护,公主对她倚重信任,可是这位太子却不同。


    太子自小持重,性情深沉,轻易让人摸不透,她曾试着讨好,可却碰了一鼻子灰。


    如今太子把自己单独叫来,似乎有话说,这让聂姑姑心里打鼓。


    李君劢对于聂姑姑的心思自然一目了然,他想,也许父皇也清楚,不过父皇并不在意。


    他们一家子原本远在封地无人问津,就连母后的葬礼都因种种原因而办得潦草,可是自从父皇被迎回朝堂,御临天下,于是便有无数的人无数的心思涌来,他们费尽心思,用尽各种花样。


    他们要讨好父皇,要讨好自己,要讨好穆清。


    穆清生来体弱,她需要一个这样的人伺候在身边,那聂姑姑便是有用的。


    此时的他,看着眼前明显有些忐忑的聂姑姑,淡淡地道:“孤前来神秀宫时,看到一个小医女,似乎是太医院才送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