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疤一拳将人打晕，捆起来扔到车上，白珈安抚好那对被拐的母女，一行人仍向弗里亚出发。


    “你怎么知道他是人贩子？”柯西赶着马车，忍不住侧头问。


    白珈往后看了一眼，“这对母女衣着华贵，这人贩子穿的破破烂烂，不可能是一家人。”


    “万一是马夫呢？”


    “哪家大人会让妻女单独和马夫出行？”白珈恨铁不成钢地打他。


    柯西灵活地躲开，跟泥鳅一样，脸上露出独属于少年人的活泼笑意，手中马鞭扬起，催促马儿走得快些。


    傍晚抵达弗里亚，白珈派刀疤将马车上的母女护送回家，人贩子交给守卫，自己则带着剩下的人前往领主府送货。


    街上伶仃的人影不断拉长，灰石地面在夕阳映照下仿佛蒙上一层光亮的油蜡，民宅的窗户上透出橘黄的灯光，居民歇过一阵子，又陆陆续续地赶到晚市，这是一天中的第二个清晨。


    但令她感到奇怪的是，越靠近领主府，街上的人就越少，领主府前空空荡荡，竟是一个人都没有。


    梅洛德因的领主府是弗里亚的核心区域，周围街道纵横，民居很多，按理说这里才应该是整个晚市的核心，不该如此寥落。


    门口的守卫满脸严肃，见到他们，核对过身份后叫来哈特，这位刻薄的管家仍是高抬下巴，恨不得用鼻孔看人，什么也没说，清点过货物之后给白珈一张清单和一袋银币。


    “还差一百一十罐。”不知为什么，哈特嗓音有点哑，抬头和白珈对视那一眼，眼中遍布红血丝。


    像是受了很大的惊吓。


    白珈不动声色，掂了掂钱袋，估计有三百枚银币，那份清单上，哈特的字迹线条抖动，看上去写字的手在发颤。


    做完这些，哈特命人将糖罐抬进府邸，抬脚往回走，对上一次白珈的嘲弄竟然半个字都不提，要知道这位管家的刻薄在城内人尽皆知，连路过的狗都要骂一嘴，今天实在反常。


    “哈特先生。”就在他即将踏进门时，白珈在他身后喊住他，哈特回头，一双明亮坚定的眼睛直直地看向他，言语中没有任何嘲讽的意味，道：“上次您有很重要的东西落下了，请早些来取。”


    哈特一愣，下意识问：“什么东西？”


    回答他的是离去的背影。


    -


    离开领主府邸，白珈才后知后觉柯西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但是她并不担心，嘱咐了仆人们几句，叫他们找地方先休息一下，自己大摇大摆地隐入人群中。


    白珈这趟来弗里亚还有一个目的，她想要租一间商铺。


    领主府这一单虽然大，能赚到不少钱，但是这样的单子不可能每天都有，她要做的买卖不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的类型，而是细水长流，聚沙成塔，光等着别人来找她是不行的，必须主动出击，不仅要把招牌打出去，还要有一个足以在这里立足的铺面。


    街上人来人往，路边的商户点起蜡烛，开门迎接晚客，小摊贩们推着小车各自在街上占住自己的位置，开始卖力吆喝，卖什么的都有，吃喝玩乐，琳琅满目。


    正走着，有人跑到她面前拦住她，伸出脏兮兮的小手，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嘴上念念有词：“夫人，给我点钱吧，我好久没吃东西了！”


    白珈佯装生气，“我哪里像夫人了？有那么老吗？”


    小乞丐微微愣住，他不知道这不对，只知道老乞丐就是这么教他的，被白珈一吓，说话都磕巴，“对……对不起……”


    白珈笑了一下，忽地想起自己当乞丐的那些年，心中难免感慨物是人非。


    一枚铜币落在他手心，还有一枚夹在她指间，晃了晃：“小朋友，你知道行商在哪里吗？”


    行商就是出租商铺的中间人。白珈初来乍到，对这座城邦并不熟悉，如果要自己一条街一条街找过去，恐怕没个十年八载是找不到心仪的铺子的，倒不如雇一个知根知底的行商，由他出面帮白珈选铺子、谈价格，虽然花些钱，但是效率会高很多。


    小乞丐常年在这里乞讨，对这个了如指掌，带着白珈七拐八拐，在街道拐角的一间小屋停下，他看了白珈一眼，后者也在看他，小乞丐走上前敲了敲门，过了片刻，门打开，一颗花白的脑袋探出来，问：“谁呀？”


    “是行商吗？”白珈笑道，“我想租一间铺子。”


    门打开，矮矮的小老头动作麻利地跳出来，抖了抖胡子，眼露精光，精神矍铄，手中拿着一只烟斗，臂下夹着几张地图，他锁了门，招呼白珈往前走，一边打开手里那张地图。


    “有什么要求？”小老头头也不抬，问道。


    白珈想了想：“位置要好，店里要能放得下两张长桌，最好带仓库。”


    小老头抬头瞄她腰上的钱袋，心中对此人的财力有了大致的估计，而后看了白珈一眼，说成看不是很贴切，准确来说是翻了个白眼。


    钱袋小小，要求不少。


    小老头在地图上指了几处，都不算很远，两个人从最近的店铺看起，这家店在城邦最南面的街上，来往的人很多，客源问题应当不用担心。


    他拿出一枚钥匙打开店铺门，铺子很大，可以摆得下八张长桌，柜台后还有一扇门，门后是一个隔间，小老头说隔间的墙壁是用黑石垒成，可以保持常年低温，非常适合储存货物。


    白珈四处看了看，越看越觉得满意，但是也知道这处铺子的价格必定不会低，光隔间的黑石就足够掏空她的身家。


    但她还是不死心地问了一下，小老头沉默着伸出五根手指：“五千银币一年。”


    白珈：“……”


    摇摇头。


    两个人继续看下一家，一连看了四五个铺子，要么是位置不行，要么是不够宽敞，好不容易遇见一个合适的，却没有仓库，总而言之，一路坎坷。


    又走到不知道哪里，小老头回头看她，道：“这是最后一个铺子。”


    白珈四处看了看，眼前这个铺子没有门，向任何来客随意开放，内里的空间并不大，堪堪放得开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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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长桌，墙壁斑驳，灰泥年久脱落，不像有隔间的样子。


    “仓库呢？”


    小老头从地图里抬起眼，指了指十几步开外的圆顶建筑，“那里，原本是个马戏团，几个月前，突然人去楼空，如今已经闲置了。”


    “听着像恐怖故事。”白珈说着，抬脚朝那边走去。


    “是啊，这个马戏团之前很有名，他们家的动物表演很出名，有狮子、老虎，还有斑羚，马戏团的老板是个厉害人物，什么动物都能驯得服服帖帖的，你要是早来几个月，还能看上一看。”小老头话里难得有几分可惜。


    脑海里闪过一个奇怪的想法。


    “他们去哪了？”


    “不知道，有人说老板欠了债跑了，有人说他们全家都死绝了。”老头道。


    “他们家是有个儿子吗？”白珈推开大门，扑面而来的粉尘呛得两个人咳嗽不止，但她还是听见了老头的回答：“是啊，一个十八岁的男孩。”


    好像知道是谁了。


    门内空间极大，屋里正中间搭起舞台，台上铺着的红布已经被踩得看不出颜色，台下空荡荡的，两边原本竖立的火盆架子翻到在地，气得老头眉头一皱：“马戏团的太不讲究了！走之前不知道好好收拾收拾！”


    白珈却盯着墙上的深浅不一的划痕，都是些才出现不久的痕迹，有动物的爪痕，也有刀剑的砍痕。


    这家人不是自己搬走的，恐怕是突逢变故，遭遇不测。


    但是相比这些，这个地方本身很好，虽然铺面和仓库不是一体，但相距不远，平时存取货物也很方便，最关键的是这个地方的价格，一共只要一千三百银币一年，白珈很满意。


    和小老头说好，两个人签订了契约，白珈把定金交给他，小老头叫她在这个地方稍等一会儿，自己拐进旁边的街上去找这两户铺面的主人商议。


    白珈坐下来，安静地等待。


    -


    距离晚宴还有两天时间，弗里亚城里最忙碌的不是领主大人，也不是迎来送往的管家，而是科里餐馆的厨师兰杰。


    科里餐馆是弗里亚生意最好的餐馆，坐落在中央广场和领主府之间，往南走几步就是景色优美的博拉湖，博拉湖旁还有一座马戏团，来来往往的客人都会选择在这里休息。


    除却地理优势，科里餐馆是整座城市装修最豪华精致的，据说老板和领主大人是好友。这里的菜和酒也是整座城里最好的，就连领主和夫人都喜欢。


    以往兰杰最以此为傲，但是现在，这却成了一桩烦心事。


    就在刚刚，领主府来人告知，领主指定科里餐馆为这次宴会供给餐食，而且领主还要求科里餐馆提供两道新菜，不局限口味，一定要新。


    领主一句话，兰杰想破头。


    什么新菜？去哪里找新菜？本来近年收成就不好，原本那些菜还能供应得上就应该谢天谢地了，居然还要新菜！


    天呐！


    正当他抓耳挠腮时，忽然听见门外传来吵嚷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