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街人群熙攘，身着黑色盔甲的守卫披坚执锐，整齐划一地从西边往东边跑，面容肃杀，铁甲接地声震天。


    见此，人群自动让出一条路来，躲得远远的，生怕沾上什么麻烦，却又按捺不住好奇，眼神不断打量。


    兰杰打开二楼窗户，瞧见这一幕，这群守卫装备精良，从他们的行动来看，训练十分有素，应该是领主府的精兵，没有重要的任务绝不会轻易出动，除非是为了保护领主或者捉拿刺客。


    领主刚才带了一位贵客来到科里餐馆和老板谈话，此刻就坐在会客厅里，十分安全，那么……是为了捉拿刺客吗？


    -


    空荡荡的马戏团剧场里安静地吓人，小老头临走时留下一盏蜡烛，烛火和月光是这个空间里唯二明亮的东西。


    夜晚的风凉飕飕的，白珈不禁抱紧了胳膊，怀念起以前可以随时使用火咒的日子，只需心里默念，温暖的灵流就会流遍四肢百骸，即便在严寒里也温暖如春。


    哪像现在，只能钻木取火。


    不过，火咒……怎么念的来着？


    前世的记忆蒙尘，她不过才来这里几天时间，竟像是过了一百年。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万火伏一，火！”


    她屏住呼吸，无事发生。


    呼。


    蜡烛忽然熄灭，四周陷入黑暗。


    白珈吓了一跳，摸索着用打火石点亮蜡烛，试了几次，无果。


    她捏起打火石仔细检查，发现表面有些潮湿，这才注意到自己手心不知何时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白珈一愣，难道穿过来之后胆子都变小了？只是蜡烛灭了而已，居然吓出了冷汗？


    不对。不仅仅是手上，她的整个身体都暖烘烘的，细细感受，能察觉到那股暖流是从胸口处流到四肢百骸，试图替她驱散寒冷。


    火咒生效了？


    白珈喜出望外，片刻后皱起眉头，之前就探查过，这具身体里面没有可以支配的力量，火咒怎么会生效？


    静寂无声，思绪如麻。


    白珈下意识抬手摸了摸热流的源头，却被一个硬物硌到。


    前世欠债老道士给的留影石！


    她眯起眼睛细细查探，留影石中氤氲的那团金色物质似乎在缓缓流动，只不过很微弱，所以之前她并没有注意到。


    难道这块留影石中蕴含着一部分灵力？刚才催动火咒，其实是借了它的势？


    老道士说的机缘难道就在这里？白珈翻来覆去地看，一般的留影石无法储存灵力，只能对过去的影像加以留存，任何人只需要催动留影石就可以看到。


    但是如果留影石的主人不希望这段影像被别人看到的话，就有可能对其施加禁制，将自己的灵力留在上面用作防御。


    所以这里面有什么秘密？白珈好奇心大作。


    对付亚伦时，护卫黑斗篷身上也搜出了两块和这差不多的石头，阿莱说是火石，当时她以为火石就是打火石，现在想想，火石应该是某种有能量的石头。


    抑制不住的兴奋让她手脚发麻。


    这意味着，即便这是一个灵力枯竭的世界，她也可以利用这些石头施展法术，重新修炼！


    忽地火光冲天，白珈反应不及，抬手挡了一下，门外传来铠甲踏地的沉重声响，不待她走过去，只听“轰”一声，大门被踹开，身穿甲胄的守卫鱼贯而入。


    他们让开一条路，留着络腮胡的首领大步流星地走进来，鹰隼般的视线环视一圈，最终锁定白珈：“有没有看见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


    白珈摇头，不卑不亢地与他对视。


    守卫首领皱眉，似乎不满意她的态度，“你在这里做什么？”


    白珈：“等行商，我要租这里的房子。”


    “我看不像，你跟刺客是一伙的吧？”首领横眉怒目，扬手，“抓起来，回去审！”


    两名守卫立刻上前，想抓住白珈，白珈猫着身子躲过，“等等！凭什么说我跟他一伙的？”


    首领见状，不屑地冷笑一声，对白珈的话置若罔闻，抱手等着看戏，就算动作再伶俐也躲不过围捕。


    躲过前方，身后却有人正等着，两只阴恻恻的眼睛盯住她，像是在看将死的猎物，眼看那只铁手已经掐在她脖颈，千钧一发之际，白珈捏了一个定身诀，险险从他手中逃过一劫。


    只是定身诀需要的灵力更多，因此效果不是很好，那个守卫只停顿了一瞬，别人看起来，他只是动作犹豫了一下，根本想不到是白珈动了手脚。


    而白珈已经浑身冷汗，忍不住打战。


    这具身体太羸弱，冒险使用高等级的法诀是会被反噬的，如果这次还有命活着离开，她一定好好锻炼！


    “你抓了我也没用，我跟那个刺客不是一伙的！无非是你自欺欺人！”白珈擦去额头的汗，怒道。


    “废物！”首领极度愤怒，一直都抓不住刺客，领主对他早有不满，这次得到刺客的消息，他铤而走险趁领主不在私自带守卫出府，必须要给领主一个交代，否则，他将再也得不到领主的信任，甚至会失去生命。


    他沿着刺客的踪迹追到这里，这个少女为什么恰好在这里？她一定有问题，必须要把她抓回去审问！


    思及此，他双眼发红，拔出剑，不管不顾地朝白珈砍来。


    白珈无力再催动法诀，身体也没有力气再躲，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刀刃破风而来，正对她眉心。


    她绝望地闭上眼。


    砰！


    金属相撞声在耳畔响起，清脆尖锐，振聋发聩，剑风划过，留下淡淡的血腥味。


    疼痛并没有到来。


    白珈睁开眼，怔愣地看着这一切。


    首领还维持着举剑的姿势，却像被定住一样，一眨不眨地看着手中的武器。


    剑断成两半，断口十分整齐，像是被另一把剑以绝对碾压的□□砍断，没有丝毫犹豫，下手绝不留情。


    一滴冷汗自额头滑落，他僵硬地转头。


    破空飞来的那把剑深深没入墙里，掷出这把剑的力气太大，剑身仍在微微摇晃，发出金属轰鸣。


    断掉的那半截破碎剑刃躺在地上，激起一层呛人的尘土。


    对峙的两人对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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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突如其来的意外让他们忽略了仇敌这层关系，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紧张和畏惧。


    掷出这柄剑的手法，实在是太过熟悉。


    死去的马儿那双睁大的眼睛闯进她脑海，穿过它身躯的，是一柄满载杀意的长矛。


    拍手声由远及近，脚步声不紧不慢，随之而来的话语带着笑意，似调侃一般：“好啊，我都不知道弗里亚什么时候换了领主，这要是传出去，不是叫远道而来的客人们看笑话吗？”


    首领筛子一般抖起来，面容惊恐，眼神慌乱，几乎是立刻跪下，脊背弯曲到极致，瑟瑟发抖，看上去像一只死去的虾。


    “领主大人……请原谅我……”


    衣着华贵的领主从月光下踱步到阴影中，狭长的眼睛射出阴翳的目光，冷冷的，像刀一样，在每一个人脸上留下渗毒的伤口。


    他是红斗篷吗？白珈背在身后的手暗暗握紧，呼吸急促，浓烈的窒息感却依旧如影随形，关乎性命的困惑反复拷打她，头痛欲裂。


    脑海中，两个身形、神态、语调不断对比、重合，最终变成截然不同的影子。


    白珈深吸一口气，紧张到想吐。


    幸好他不是。


    他身后还跟着很多人，他们之中，谁掷出这柄剑，谁就是红斗篷。


    不知是不是错觉，白珈如芒在背，似乎有一道危险的目光一直在暗中窥伺她。


    所以，到底是谁？


    “哎呀！”头发花白的小老头率先冲进来，怪叫一声打破了此间沉重的气氛，他跑到白珈身边，转了几圈：“幸好我刚才看见这里不对劲，回去搬了救兵，不然你死定了！”


    白珈有气无力地瞪他一眼。


    “毕竟你是我的主顾，你死了谁给我钱啊！”小老头抬手一指，“喏，那位伊森老板，就是这里的主人，我刚才都跟他谈好了，契约也签好了，你拿着！”


    白珈想了想，这么一闹，其实她现在不是很想租这个地方，但钱都花了，还是挣扎着抬起手将契约放进衣服里。


    不远处，大腹便便的伊森朝她点头致意。


    “这位小姐，你受惊了。”梅洛德因冷着一张脸，目光直勾勾地落在跪着的人身上，毫不礼貌的致歉中透着一股不耐烦。


    白珈非常合时宜地抬手擦了擦本不存在的眼泪，看上去柔弱无害，把自己彻底摘成一个受害者。


    果不其然，梅洛德因更加愤怒：“还不回去？在这儿丢人现眼！”


    守卫首领忙不迭地站起来，身体晃了晃，低着头，狼狈不堪地逃出梅洛德因的视线。


    一屋子的人一瞬间走掉大半，瞬间变得空荡，那道目光却还在。


    白珈抬起头，不动声色地在剩下的人中扫视。


    行商、梅洛德因、伊森。


    这几个人都和她记忆中的那个人完全不同，无论是体态还是气场，更何况这几个人怎么都不像可以徒手掷出钢铁长矛的样子。


    还有一个人，白珈的目光缓缓转向无人在意的阴暗角落。


    看不清的阴影中，那个影子似乎转过头来，朝她露出一个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