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红茶

作品:《荆棘之外

    塔拉莎眼含笑意,眉眼弯弯,那双澄澈剔透的眼眸正一眨不眨地看着维吉尔,看得他冷汗直流。


    她移开视线,看向手里的茶杯,里面的红茶干净明亮如上好的镜子,将她的脸映得无比清晰。


    她将茶杯往上提,放在唇前,却始终不喝,只是垂眼看着,好像她只想单纯地看看这茶汤。


    站在她身后的洛厄尔垂眸将这一幕尽收眼底,他不着痕迹地撇了维吉尔一眼。


    处在冷汗中的老医生并没有注意到,他所有的心神全部集中在沙发上那个如洋娃娃般精致易碎的女孩身上。


    处在视线中心的女孩浑然未觉,正一言不发地盯着杯中的清冽茶汤。


    好像杯中有什么稀世珍宝一样。


    房间登时陷入一片沉默中。


    刚刚还觉得舒服的毛绒垫子在此时却如同暗藏一万根针的凶器,让维吉尔如坐针毡。


    塔拉莎微微阖眼,往瓷杯里吹了口气,透亮的茶汤也随之泛起涟漪。


    她唇角一勾,就着杯子抿了一口,然后将茶杯往旁边一递。


    一直守在身后的洛厄尔第一时间注意到,训练有素地双手接过。


    “好茶。”


    维吉尔胡乱擦了一把脸上的冷汗,连忙附和:“小姐您喜欢就好,喜欢就好,我这就让人给您送点过去。”


    说着就要起身去叫人。


    屁股刚离开垫子,肩上突然传来一阵阻力将他往回压。


    维吉尔被吓得一哆嗦,下意识抬眼看去,一只手正牢牢地按在他的肩膀上,顺着手臂往上看,是一双没有任何情绪的灰蓝色眼睛,正高高在上地俯视着他。


    一直站在她身后的侍卫长不知何时闪现到他身后,一只手压着他,一只手还端着瓷杯。


    “这,这是······”维吉尔一边试图挣脱,一边用眼睛瞟着塔拉莎。


    维吉尔身形臃肿,脑门上还冒着虚汗,身上的肥肉随着他的举动一晃一晃的,活像一只猪被按在椅子上等待被宰杀。


    这画面······


    塔拉莎笑得花枝乱颤,歪在扶手上。


    好像面前正在上演时兴的喜剧。


    清脆如银铃的笑声让维吉尔更加害怕,连手上正在挣脱的动作都僵在原地,鸡皮疙瘩遍布全身。


    不知道过了多久,维吉尔连大气都不敢喘。


    塔拉莎像是终于笑够了,这才慢悠悠地从扶手里抬起脸来。


    脸颊因为刚刚的大笑而显得红润了不少,少了几分大病初愈的苍白,红唇沾了茶水显得额外的晶莹红润,活像画中的天使从里面走出来一样。


    这样一张美人图,维吉尔连看都不敢多看一眼,洛厄尔则将目光全部投向他。


    塔拉莎看了眼两人的反应,挑起眉。


    她将手撑在沙发扶手上,两手托着脸,清亮的绿瞳直勾勾地顶着对面的人看。


    格外的纯洁无瑕。


    格外的天真无辜。


    却让维吉尔莫名胆寒。


    他突然想到,这茶叶就是她送给他的礼物之一。


    红润的唇轻轻张开,仿佛神话传说中靠美妙歌声夺人性命的海妖塞壬,她面带笑意,缓缓吐出几个字:“带走就不必了,我怎么能把维吉尔医生喜爱的茶拿走呢,那也太失礼了,您说呢?”


    不等他回答,她又自顾自地说:“带走像什么样子,维吉尔叔叔,您这么喜欢这茶,我怎么会夺人所爱呢?什么想喝了,我跑来医疗院喝就是了,维吉尔先生应该不会不欢迎我吧。”


    维吉尔感觉肩上的重力越压越下,像是要把他活活按进沙发一样。


    他强行咧开嘴角:“当然欢迎,您要来我哪有不欢迎的意思。”


    肩上的力气却一分没少。


    塔拉莎撑在手心里的头往旁边一歪,像一尊玉雪可爱的瓷娃娃。


    这瓷娃娃此时笑得更加灿烂,眉眼里带着恰到好处的疑惑:“是吗?我还以为最近有贵客来访,维吉尔叔叔又是个大忙人,今天来之前还在担心您是不是没时间招待我呢。”


    此话一出,维吉尔扬起的嘴角顿时僵在脸上,配上满脸的皱纹,如同一张暴晒下龟裂的龟壳。


    他慌忙抬头看她,又被肩上的重力压得不得不低下头去。


    满头思绪全都被搅成一团乱麻,手心和背上的汗出了一层又一层,额头的汗水凝结在一起,顺着那张沟壑纵横的脸缓缓往下淌。


    塔拉莎挑起半边眉,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还格外轻快地用指尖在脸上点着。


    目光扫过他拧成麻绳的眉头,落在他汗湿的衣领。


    她收回视线,在心里冷笑一声。


    就这个胆量么。


    真是······太无聊了。


    她收回脸上堪称天衣无缝的纯洁无辜,百无聊赖地摆摆手:“哎呀,维吉尔叔叔,我在逗您玩呢,您怎么这么不经吓啊,真是······再说,我相信维吉尔叔叔不是那种临阵脱逃、背信弃义的人。”


    那双美丽绝伦的绿眸正十分笃定地看着他,看起来亮晶晶的,比城堡里闪闪发光的琉璃还要璀璨。


    她把眼睛眯成月牙:“昨晚治安官的突然来访把我吓坏了,这让我突然就想起小时候读过的一则睡前故事,您想知道吗?上面写着,当意外来临的时候,最先发生变故的就是身边的人,之前我一直在思考为什么,是赏赐给的不够多,那人贪心不足,还是他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但是今天,我对它下了个定论!叔叔您想听吗?”


    塔拉莎突然放下手,上半身探到扶手外,眉尾下压,正半眯着眼俯视对面的人。


    温热的吐息带着甜腻的香味:“身边人怎么肯能突然出现变故,一定是心里早就对她不满了,那个意外也只是一个契机,背叛是迟早的事情。哈哈哈哈,维吉尔叔叔您可不要害怕,只是个故事而已,叔叔不要当真啊。您自小看着我长大,照顾我这么多年,又怎么会对我不满呢?您说是吗维吉尔先生。”


    漫长的注视下,维吉尔感觉自己的心跳震天响,时时刻刻准备冲破他的耳膜,让他一刻都不得安宁。


    今早在看到丽塔的时候,他就莫名的心慌,这点慌乱在侍卫长洛厄尔到来之后不断攀上高峰,心脏快要提到嗓子眼,一秒都没有放下过。


    就在这句话落下的时候,那颗心这才惴惴不安地落回原地,像是一直在等待执行的死刑犯,在法官敲下论断的一瞬间,慌乱的事情终于落地,好像重新获得了新生一般。


    他用袖子擦了两把汗,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她的表情,一边谨慎地开口:“是啊,我当然不会背叛小姐,我们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怎么可能自作主张越过您呢?”


    话音刚落,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肩上的压力好像小了点。


    塔拉莎早已在沙发上坐好,她斜着眼看他,笑起来:“那就好,我就知道您不是这种人。”


    她像是才看到一直按着他的人,开口说:“洛厄尔你在干什么?把维吉尔叔叔压坏了可怎么办啊,快松手。”


    这句话如同一记重锤将他的心脏牢牢往下砸,硬是将其砸到应该在的位置。


    身上最后的力道被瞬间抽走,刚刚如同高山一般将他镇压在椅子上的人十分自然地抽出手,向他点头致歉,随后端着瓷杯往塔拉莎身后走去。


    维吉尔的腰仿佛还被那只手压得起不来,他坐在沙发上弓着身子,只敢悄悄抬起眼皮看她。


    昨晚在看到治安官的时候,他确实动过在一旁观望的心思,毕竟他一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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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始就不清楚塔拉莎的计划,和她结盟只不过是为了多些便利,在这座城堡的待遇能比原先在提上一倍,而且那所谓的帮忙不过是他随手就能做上的,他可不想为了这点东西把命搭进去,因此他一直没有细究这所谓的结盟。


    奇珍异宝和名贵的丝绸茶叶如同流水一样送进来,他先前察觉过异样,但都被那些他之前从未见过的华光迷了眼,还觉得自己占了个大便宜,哪知道自己已经掉进了猎人早就布置好的陷阱里。


    直到昨晚传来公爵大人的死讯,纵使塔拉莎在他眼前一直是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可他就是觉得这件事与她脱不了干系,一起被激起的还有那过早已被他遗忘的盟约,他一下子就慌了,连医疗院的大门都不敢出。


    可他又不敢违抗命令,无奈腿就是不听使唤,幸好医疗院里最不缺的就是医生,他匆匆找了个资历深的老医生让他去,而他,一直龟缩在房间里探听外面的消息。


    在听闻治安官来临的时候,他第一反应就是庆幸,有这个巨大变数的存在,塔拉莎很有可能顾不上他,这几天只要他按兵不动,当这个盟约从来没有存在过,他就一定不会被人拉下水。


    可谁知塔拉莎非但没有忽略他,相反还很重视他,竟然还亲身前往,直接把这层他的计划摊开来放在明面上讲,不仅毁掉他的后路,还用刀抵在他脖子上逼迫他不得不往她规定的路上走,将这场盟约进行到底。


    太可怕了,维吉尔想。


    他当时怎么会觉得她是个单纯的人呢?倘若早就知道,他绝对不会踏进这片浑水里。


    注意到长久的注视,塔拉莎侧目瞥了他一眼,那人被这一眼吓得猛地低下头,恨不得埋进胸腔里。


    她故意说:“维吉尔先生怎么不喝茶,这茶您不是最爱嘛,多喝点,要是缺了就告诉我,我让人再给您送一盒过来。”


    维吉尔强壮镇定地抬起眼,头却还是埋着的姿势,似乎是觉得这样更有安全感,他就这样顶着这个怪异的姿势说:“我怎么敢喝这些茶叶,这些茶叶都是花了大价钱从东方运来的,我哪能享用这些。”


    塔拉莎看着眼前人的丑态,嘴角带笑,仿佛觉得眼前的怪异姿势很新奇,她的腔调里还有些许调皮:“不敢么,可您先前喝得不是很开心吗?怎么我一来您就不爱喝了。再说,这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舅舅整箱整箱地送过来给我,我正愁没人喝会发霉呢,给您不是正好帮我解决掉这些东西。”


    提及那个人,维吉尔又是一抖。


    “还是说,维吉尔先生只是单纯地不想要我的东西。”她故意将尾音拖得很长,还带起上扬的弧度。


    那人瞬间从刚刚那个怪异姿势里解脱出来,他梗着脖子:“当然不是!”


    塔拉莎皱着眉头,一脸疑惑地说:“那是为什么啊,您这么喜欢,却又不收我送的东西,这让我很难不多想啊维吉尔先生。”


    她扬起下巴:“还是说,已经有人给您送了?”


    维吉尔只觉得后背的冷汗将还未干的衬衫又打湿了一遍,整个人如同在海里滚了两圈出来,一时间他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只能干摇头。


    看着那点稀疏的白发快要摇成风车,她突兀地笑出声:“那就收着好了,喜欢的东西送上门哪有不要的道理,您说是不是?再说,我看您就是太拮据了,这茶叶都快发霉了,您还这么省着喝。现在好啦,我再给您送上几袋,让您喝个够。”


    她笑盈盈地看着他的眼睛:“您说怎么样?”


    维吉尔擦了两把汗:“您的安排当然是极好的。”


    塔拉莎手撑着头,笑着说,又似乎意有所指:“我就知道,维吉尔叔叔最疼我了,怎么会舍得让我不开心呢。”


    维吉尔低下头闭着眼,知道这浑水他是非进不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