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音符本就不是猴子捞月主要直播的平台，但……谢知之想起过往裴率和开着直播的对方一起排位时，看到的惨淡数据。


    猴子捞月很可能再也不回裴率消息了。


    人们总是轻易低估，甚至盲目忽略男性的忌恨心理，按照刻板印象一昧地默认“男的就是大方豪爽讲义气”，以至于不管是历史事件还是社会现实新闻里，毫无防备就被“好兄弟”坑到没命的糊涂虫屡见不鲜。


    何况，猴子捞月之前就有过自觉发达，不介意“提携”一下小弟“青阳”喝口汤的施恩心理。


    结果，当时拒绝了他“好意”的裴率，一个不露脸出镜的摄影视频就上万赞，在开播前轻易就积累过千粉丝……猴子捞月能心理舒坦，还热心指点他直播才怪。


    “可能是避嫌吧。”谢知之委婉道，“毕竟你们现在是不同公会的主播了，又都直播同一游戏，也算有竞争关系。他或许会觉得这些算商业机密。”


    裴率原本只是拿此当闲聊话题，听她这样一分析，反倒若有所思。


    不过，猴子捞月就是曾经还算不错的游戏搭子，哪怕因此再也不联系……他也没有什么好介怀的，故作老成地唏嘘一声：“哎。”


    这事就轻巧揭过。


    裴率没有午休，饭后带了杯咖啡回直播间，他从一点直接播到四点……因累计在线时长过长，被游戏系统强制下线休息。


    当天的直播时长早已达标。


    下午,直播间的数据情况明显比上午好。谢知之大致估算了一下，今日的礼物总收入应该共有四百左右，而减去平台和公会分成后，裴率实际到手只剩一百多一点。


    根据她近段时间粗略了解的情况来看，这还算是纯新人主播一个比较好的开端。


    裴率退出游戏，下播前终于有空好好地看下直播间评论。


    一部分人在讨论他的声音。另一部分在讨论什么时候主播才会露脸，想知道好听声音背后的长相是否匹配，别是早马修图出来的“照骗”。有关游戏反馈的零星讨论夹杂在其中，询问主播带粉上分的条件……


    他皱眉看完，第一反应感觉赌约的情况不容乐观，但很快又舒展眉头，这才刚开始，等期限过了一半还是这种情况再担心不迟。


    裴率站起来伸了个懒腰，顺便拉伸了一下，道：“到这差不多了，我们回家吧。”


    他刚转向门口，路过的堂哥小方就推门进来打招呼：“哟，看这情况，今天准备走了？”


    “嗯。”裴率道，“今天播了七八个小时。”


    小方笑道：“那确实辛苦了。”


    他作势要来哥俩好揽肩叙话，裴率原地稍侧就避开。小方神色不变：“我们兄弟俩也好久没联络感情了。晚上到哥哥家一起吃个饭？”


    “不了。”裴率直接拒绝，“我今晚上还有事。”


    看见小方还有开口追问迹象，他索性接着道：“你小时候把我家沙发踩坏了，至今没赔维修费。好不容易遇到，我这几天得翻找一下当初的账单。”


    “……哈哈哈哈哈哈，”小方实打实地愣了一阵才开始尬笑，大概从没想过裴率这么不给面子。


    “弟弟长大了，”他生硬转到欣慰语气，“还很幽默！”


    左顾右盼，房间里也冒不出第三个会给他递台阶的人，小方勉强又和裴率原地尬聊一两句，终于借故离开。


    下楼的电梯里，谢知之问：“既然讨厌他，为什么还来这家公司？”


    裴率沉默了三秒：“我表现的有那么明显吗？”


    “不太委婉。”她说。


    “没关系，不重要。”裴率道，“我最开始就没想来，但后来我妈都出动了……就决定最后给他们一次机会。”


    谢知之适时沉默，没有追问这个“他们”指的是李庆月和裴爸，还是裴爸及堂哥那边的家人。


    “而且，我肯定是会开直播，这边既然有公会，来感受一下什么情况也好。”他也没有进一步解释，“反正都是短期约。不过看今天收入情况，感觉加入公会其实很坑啊……”


    算下来，他一天挣的钱大部分都进入了平台和公会口袋。


    “看昨天签约的架势，我原本以为你堂哥会先对你进行一些直播相关培训。”谢知之道。


    裴率挑眉：“这就是你这两天在我直播前中后期都沉默的原因吗？”


    这两天，她一反常态地没有对他的直播给出任何建议。但从之前她还特意陪他研究签约的各种门道来看，裴率不信谢知之到了正式直播这里就会松懈摆烂。


    “我还在观察和思考。”她说，“你今天回去也可以自己复盘一下，明晚我们可以‘对答案’。”


    不过，比直播复盘先出来的是本学期期末考试成绩。


    在大半个学期的魔鬼训练，裴率终于人生第一次地突破了重本线。而在考前超强针对性的冲刺下，他这次甚至考到了年级第二百四十九名——足以让他下学期留在五班的名次。


    学习小组一片喜气洋洋。


    虽然期末考试的时候遇到相似题型，大家就有所预感，但还是最后的成绩拿到手上才彻底放心踏实。


    凌霜和何光尘这种本身成绩底子就好的不用说，就连组里这次相对成绩最差的王岛，也取得了对于本人来说简直飞跃的进步，足够靠成绩单在家度过一个愉快的暑假。


    吸取了前一天的经验，裴率决定把直播时间暂时调整为中午十一点半到晚上六点半，播足六个小时。尽管实际上，小方和他签约，规定的是每天至少直播四个小时，保底工资2500元。


    他兴致勃勃宣布完当天的计划，上播的同时，0807号迟疑地在谢知之意识里提醒：“用户你不劝劝宿主吗？连播六个小时也太……”


    “这才是他直播的第三天，签约的第二天……有这样的积极性非常好啊。”


    她道：“我能理解，裴率现在这么拼命地提高直播时长底线，一方面是他的确想做好游戏直播这件事，另一方面，是他不想接受堂哥所谓‘看在亲戚情分上，每天播够四个小时就行了’的人情。”


    “他正卯足劲想要证明自己。”


    “可是，我看了你这几天晚上和白天陪他直播时在平板上做的东西。”0807号说：“比宿主现在在这傻乎乎地肝时长，要事半功倍得多。”


    “不不不，”谢知之说，“我的建议，也得等到他自己判断需要帮助，主动询问的情况下提出来，才会事半功倍。”


    但主观上，她其实更希望裴率的直播可以就像前两天一样，纯靠他自己地无风无浪地一点点变好着进行。


    毕竟，她做事太偏爱从最坏的结果开始准备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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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案……有时，用不上也是一种幸运的好事。


    可惜，事与愿违。


    就在这天下午四点左右，裴率的直播间因为涌进了大批新观众，评论区画风突然转变。


    从早马的视频发布以来，评论区好奇模特面容的吃瓜群众声量一直很大。


    为此，顺着早马艾特的本人账号，前来关注裴率试图一探究竟的人，也就成了他第一波粉丝积累，开始直播的第一批观众。


    等裴率正式直播，因为有他们来吃瓜观看，于是新开的直播间有了一定热度。有热度才会上直播平台更好的推荐位，吸引更多的观众。


    同时，因为裴率根本不开摄像头，只是开麦直播游戏，就会发生两种情况。


    最好的一种是，冲着颜值来的观众也是游戏直播受众，顺便被他的技术和音色圈粉留下，真转化成他作为游戏主播，而不是摄影模特的粉丝


    坏的情况则是，点进游戏直播的非受众察觉“被骗”，安静或骂骂咧咧地离开。


    这确实都是，在谢知之让裴率答应接受早马拍摄时就想好了的规划。甚至可以说是，从她答应要陪裴率体验直播之后，准备的起号方案里最理想且幸运的一种——早马毕竟是几十万粉的网红摄影师，自带的初始流量曝光就很好。


    裴率或许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这点，后来应该也领会到了她的意思。反正无论他意没意识到，最后都会默许她的操作。


    这已经算很是体面的互联网起号方式，但肯定还会有一些不和谐的骂声也在她意料之中、接受范围之内。


    只是，谢知之看着现在大量刷屏的：


    【你不会是女生，所以拍照直播都不露脸，躲在屏幕后开变声器想圈钱吧？】


    她冷笑着和0807号吐槽：“这位一看就是之前被用变声器的男网友骗多了吧？”


    【不要游戏直播要看脸】


    【看脸看脸看脸】


    【话说早马视频发布之后，有本地人又在同一条街偶遇过帅哥，那会是你吗？】


    【我也刷到过那个照片视频，戴了口罩衣服也完全不沾边。】


    【换衣服很难吗？】


    【那个视频，男生糊成那样也是真的好看。】


    【一个地方能在短短几天内连爆帅哥？】


    【我们旅游城市啊，最近暑假，可能帅哥游客多，也欢迎外地的朋友们多来~】


    【求视频指路！！！】


    【视频千赞，眼看就要爆的时候，博主自删了】


    【我有截图，私我】


    ……


    直播间的评论区讨论已经完全偏了。


    好在打游戏时的裴率一般都没空看评论。


    那个千赞视频，极大可能就是敖雪在群里发过，凌霜帮忙劝删的，谢知之猜测。


    视频过千赞不算容易，但在互联网的浪潮里，也不过只是一朵小浪花，微不足道。


    怎么那么巧，汇集在裴率直播间里的几百个观众中会有好几个碰巧看到，甚至还有恰好眼疾手快保存截图的？


    她记下那几个疑似有带节奏嫌疑的ID，准备翻翻裴率的粉丝列表，推算一下他们大关注的大概时间。


    谢知之刚在平板操作完毕，不经意抬头，忽见房间的玻璃上映出外面正暗戳戳密切关注裴率的小方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