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很难在脸肉全怼到玻璃上、力图窥视的状态下，还维持得住好看的体面。


    0807号定论道：“他看起来图谋不轨。”


    “我也觉得。”谢知之皱眉附和。


    好在裴率打游戏时，连直播间的评论区都顾不上互动，更别提关注直播室里的情况。而且，这在公司里，不知道是否算作上级巡视下级工作的一部分……


    只是刚看到直播间评论风向不对，小方就冒头，让人不得不多想。


    “如果不是前几天恰好遇到早马……”


    她和0807号说：“也许在裴率直接开游戏直播，但刚开始流量低迷的新手期，我也会建议他开个音符小号，拍视频‘宣传引流’一下。”


    比如，视频的叙述者可以是探店焰夏的路人。剧本设定成去焰夏吃饭下午茶，偶遇长得好看的少男在隔壁桌直播游戏，像是个小主播，但当时没好意思搭讪，事后发上网捞捞，看万能的广大网友有没有知道的……


    0807号道：“万一非常不巧，没有一个人知道呢？”


    “那就再拿自己大号去评论指路啊。”谢知之笑着解释，“‘捞人’通常也就三种结局，要么遇到真认识人的人脉网友，要么遇到好心大数据精准推送本人，要么超级不幸地，发布内容流量限制，石沉大海。”


    “还好遇到了早马。”0807号庆幸：“这样自我营销总感觉不太好。而且你本来就不看好宿主直播，就让他随便播播，一直不赚钱的话，他会更快放弃吧。”


    “这已经是‘酒香也怕巷子深’的时代了。我认为自己主动想办法宣传没有任何问题，只要不是试图把‘劣酒’、‘假酒’包装成‘上等佳酿’坑人，或者强迫别人‘喝酒’就行。”


    位面管理局认证的裴率“颜值：98分”货真价实，只是他们仅打算以此为噱头作为起号宣传，不打算真的以此为主要买点而已。


    “决定做事但不尽力到底，这不符合我的做事美学。”她认真道：“都开播了，当然至少达到过‘小爆’，才能算真体验过‘游戏直播’吧。不然就是闹着玩玩的失败而已。”


    可看现在直播间评论要求主播露脸验证身份的舆论风向，假设和小方有关的话……她不觉得对方会轻易放弃裴率颜值上的卖点。


    虽然合约限制了“不得强制要求裴率真容露脸出镜，不得强制要求裴率参加主播间的直播PK，不得要求他参加团播”，但主观上的“自愿”也可以是被外力制造出来的。


    裴率没有完全沉浸在游戏对局里时，是会每一局结束就看一眼直播间情况的。


    然而，他前几天上分情况相对比较顺利，到了这天正巧是被游戏系统制裁的时候：赢一局就开始连跪，在连跪到心态彻底爆炸前又会再赢一局……让人上头到一局结束立刻继续点开下一局，无暇脱身。


    于是，他根本没心情细管直播间的那些评论。


    毕竟，系统让人连跪的方式，是不断给玩家匹配不同种类的坑人队友，譬如，毫无游戏意识人机型、菜还爱到处乱骂喷人型、掉线挂机型……


    每次输完，败方MVP裴率一一举报，都是全都判定成功的。


    能情绪稳定地清楚记得他还在直播，对奇葩队友体面地不置一词，已经算裴率很有自我形象管理，个人素质极强。


    谢知之跟着旁观了两局，开始庆幸她现在没有血压可升。


    不过，痛苦也是创作的源泉，她和0807号商量：“统统，帮我录下这几次对局。”


    0807号一边照做，一边质疑：“你不会想回去要让宿主对着这些失败对局复盘吧？”


    “怎么会呢？那太变态啦！”谢知之道，“当然是用来让宿主练习剪辑，记录队友的奇葩时刻，用以反衬宿主技术和素质的高光！”


    0807号：“剪辑处理素材的时候，不会再气一遍吗？”


    “有道理。到时在家，正好把愤怒郁气都发泄出来。”她乐观道，在平板上打开购物软件，顺手下单了家用的悬吊式沙袋，还有可食用的薄荷盆栽……养养花草，修身养性。


    她特意筛选了最近的发货地，又联系卖家加钱加急。


    直播间的评论区里开始逐渐有真观众评价冒头，夸主播技术可以，心态素质尤其强。


    0807号自然也跟着她看到：“这会让我怀疑，用户你那个剪辑也许真有正面作用。”


    “我高考完冲浪了解游戏，曾见过一个说法，说你无法判断一个男生人品如何的时候，就拉他一起打游戏，然后先演他五局，看看什么反应就知道了。挂机的，大概相处起来也爱冷暴力。暴怒骂人的，可能生活里还会升级成物理暴力……有效避雷。”她说。


    “为了观察准确，最好还要求对方大号排位……不过，”她若有所思，“可能这也说明，大家其实都意识到了，大多数男生的情绪管理和个人素质堪忧。”


    “我那段时间也热衷和女性朋友、高中班上女生五排，连打逆风超长局，大家都很积极，除非对方真的推掉水晶，否则绝不投降，都是互相鼓励，甚至到反败为胜推掉敌方水晶。而单排遇到打字乱喷的，阴阳怪气刺激对方开麦，一听发现……不管低至小学，还是大至中年，全是男的。”


    要求主播出镜的评论似乎减少了一点，但还是直播间里最强势的呼声。谢知之又关注了一会儿，和裴率说了一声，开始穿墙出去打探。


    小方前天介绍过，给裴率选的直播室就在他隔壁的隔壁，有什么都能迅速反应。


    只是她活动范围受限在以裴率为中心的六米内，大概率无法直达小方办公室。


    谢知之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先到了隔壁房间。


    这看起来竟是间多人办公室。有女有男，打扮各异，但都是正常打工人的不同风格。


    他们的手指正在键盘上灵活操作。每个人面前都是台式电脑，有的还不只一台。


    小方叼着烟，在室内空地上走来走去，不断制造二手有害气体。


    谢知之在直线距离上试探性地又前进几步——


    瞬间被拉回裴率身边的座位上。


    作为魂体，她其实并没有闹出动静，但裴率还是似有感应般地立即惊动，从游戏里回过神来细看了她好几眼，确认无恙后方才继续。


    谢知之记住了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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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致的距离限制，又穿墙过去。


    很幸运，离她最近的三台电脑上正在显示的画面就是裴率的直播间。


    果然，花大钱下水军的可能，不如派几个内部员工演演戏带节奏。


    小方也停在他们旁边，询问：“这边情况怎么样？”


    工作人员也习惯称呼主播的简称：“青阳这一下午和直播间观众互动很少，看不出来有影响。”


    骂了句脏话，小方神色不耐地抖抖烟灰：“又不是个人主播，自己怎么舒服怎么来，既不卖脸又不说话讨好观众，谁会闲得只看打游戏？？”


    工作人员没有接话。


    “算了，这样也好……”小方又深吸一口烟：“就等他这样，你们也别去提醒，过不了几天直播间粉丝流失、收益全无……那时候才更好让人听话。”


    “你们今天就继续维持，明天评论也再加把火。我们逐渐上压力……”


    0807号听得着急：“怎么办？”


    “不会真让他得逞的。”谢知之冷静道：“本来今晚就计划要裴率复盘一下这三天的直播情况……明天就把互动加上。”


    他堂哥小方有坑，也是要找时机说的，这属于公事还是家事不好区分，但最好是在对方露出更明显问题时当面提醒裴率。


    她仿若无事地平静回到他的直播室。


    裴率刚结束无比艰难取得最终胜利的一局。


    直播间收到上千礼物的提醒效果跟结算画面一起跳了出来。


    前两天也有一直有观众刷礼物，但都没有这次的豪华，自带华丽播放效果。而且对方只是夸“主播游戏打得很好”。


    谢知之促狭道：“道谢干嘛，愣着啊~”


    裴率反应过来，念完对方的ID“树犹如此”，诚恳地连声说了三遍“谢谢你”……然后结束了当天的直播。


    他照例打车回家，在路上就下单好了外卖，到小区门口先去快递点拿上今日份的快递们。


    夏季的夜色姗姗来迟，街边的灯光却已经迫不及待地依次点亮，天上的月亮也现出朦胧的一弯影子。花坛的树丛间有蝉鸣声嘶力竭，燃烧自己生命昭示次日的骄阳天气。


    谢知之可以充分想象得到，此时空气里合该浮动着夏夜特有的气息。是她从前就分不清的夜来香或晚香玉，又或者某种夏季夜间才会散发气息的神秘花种，香气浸泡在吹来凉爽意的夏夜微风里，轻易拂得人类心头振出迎接夏季特有的愉快期待频率。


    就快走近所住楼下，抱着一堆快递的裴率抬头望见宛如花苞的路灯下一直虔诚撞光的小虫，忽然唏嘘：“这样好有我们已经长大，劳累工作一天，傍晚才终于得以回家的感觉。”


    心念电转间，谢知之迅速压下那些过于符合现实的杂乱思绪，只接道：“‘灯半昏时，月半明时’，确实是个极好的情景。”


    “我今天收到礼物真的很开心。”裴率说，“这还是开播以来，有人纯粹因为我的游戏打得好而赞赏付费。”


    没等她回答，他话锋再一转：“任务七，期末考到重本线以上，我也顺利完成了。”


    “那，我的任务奖励呢，知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