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学的同桌？初中的网友？高中不在身边却从未忘记的故人？


    讨嫌过又越看越顺眼的竹马、自己心里清楚褒大于贬的冤家、望着就轻易触发灵感的男版缪斯……


    如果现在被问到的是同样16岁的谢知之，她会怎样回答？


    如果眼前问她的是同样18岁的裴率，她会怎样回答？


    一瞬之间千万个念头略过脑海，但——


    “我不知道。”


    在裴率连呼吸都小心屏住的热切目光注视中，谢知之垂下眼睫掩过复杂心绪，再抬眸时坦荡又诚恳。


    过去因为确定或许可以有唯一的解。


    现在，却完全是他的现在与未来的她在错位交集，谢知之想不出比“标准答案：略”更好的说法。


    0807号道：“你有没有想过，也许忽略把眼前的宿主当年下的道德感和责任感。这趟寄宿项目，会愉快轻松很多。”


    “不，”谢知之无法认可，“那只会制造更多问题。”


    裴率的表情不甘地崩裂了一瞬，咬紧了后槽牙质问：“骗我说句‘朋友’很难吗？”


    谢知之也清楚知道，这个问题，“朋友”，当然可以是最安全的万能敷衍答案。


    但那也是最糟糕的回答，对她真正的朋友们一点都不公平。


    经过实践，她显然完全能接受一边念挂着裴率，一边不必他真的出现在人生的日常生活里。


    在她的原时间线，高中三年就是这么安然无恙地度过的。


    可她完全无法想象过往人生里没有晏宴、月宝，甚至已经绝交的游棠之这些“朋友们”的存在和陪伴——


    没有她们，她大概不能成为今天的谢知之。


    “不一样的。”谢知之说。


    小时候和晏宴等人争夺课间休息注意力的熟悉恼火挫败感涌上裴率心头。但他很快转念一想，挺好，这也能更进一步说明眼前的人就是她。


    裴率深吸一口气，迅速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


    仔细想想，“不一样的”，同样可以理解为“他特别”吧。


    她会答“不知道”才正常，“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他早该知道，谢知之从名字开始就是这种人。


    至少眼下，她是在他面前。就算目前他对她还不够重要，接下来相处也还有无数次表现提升地位的机会……目前没有确定的身份，反而说明从现在开始准备会无限可能逼近他最想要的身份。


    裴率轻易就能找到理由说服自己。


    只是这两天接收的信息量太多，他还没有完全理顺……裴率隐约觉得，似乎哪里还有漏掉的关键问题没有解决。


    话已经聊到眼下的这个地步，尽管谢知之还没有直接承认她是谁，裴率不敢、也不想再进一步要一个明确的答案了。


    谢知之看他表情由阴转晴再转回微带笑容的正常平静，心下彻底一松，知道之后的相处还能继续蒙混。


    她顺手又给裴率杯里续倒小半杯水：“时间不早了，宿主坐车也很累，早点休息吧。”


    第二天清早八点，裴率准时出门。


    谢知之先前除了在学习小组的群里问过日结兼职，其实还大致看过本地V|X各类招聘公众号、招聘软件、本地大学表白墙等等。


    不过最靠谱最有希望的，肯定还是祝不凡这种同学家的店。


    祝不凡在群里发布了表姐的奶茶店兼职要求后，除了目前在外旅游的凌霜，和沉迷游戏的简扬扬，其余人都很想凑凑热闹。反正假期做完作业就没什么事，奶茶店兼职几天听起来倒很有趣了。


    裴率和何光尘约了在公交车站台见，汇合后才一同往祝不凡给的地址去。敖雪和祝不凡直接约的店里见。


    祝不凡给的地址位于山月区老城区的一条老街上，旁边就是山月区著名的小吃街，理论上不愁客流量。在谢知之原时间线里，这条街将来确实还会聚集不少适合拍照打卡的“网红”奶茶店、咖啡馆。祝表姐她们很有前瞻性。


    这家奶茶店的门面非常醒目，行人一走到街口就能注意到：店门口摆出了非常俊美的动漫男执事立牌！


    虽然不是谢知之看过动漫里的角色，但他银发兽耳、宽肩窄腰，穿得严实的笔挺燕尾服勾勒出令人瞩目的禁欲气息，一看就知道店主审美很好。


    “天哪！”谢知之很感兴趣地飘上前打量：“这不会是我小时候在小说里见过的那种cosplay茶餐厅类似的奶茶店吧！”总觉得嗅到了与众不同的气息。


    裴率“喂！”的不满抱怨和0807号“用户喜欢这种？其实可以诓宿主哪天穿一下”的建议同时响起。


    何光尘不知道身旁好友为何突然加快了脚步。


    谢知之刚研究完立牌上人物手里端着的奶茶细节，就听见裴率幽幽的声音在意识里质问：“走这么快……一块纸板子有这么好看？”


    “好看啊！银发兽耳好萌的！还有，宿主你专业点，这叫‘立牌’。”她肯定道，“不过这个画风……或许也不一定是哪部动漫角色，而是店主自己的原创角色？”


    祝不凡和敖雪已经在店铺橱窗的背后向他们招手了。


    橱窗上，有立牌同一个角色不同打扮的贴画——他换成了男仆装，手里的托盘放着蛋包饭。


    这家店名叫“焰夏”。祝不凡介绍说门口立牌和贴画里的原创角色就叫“焰夏”，是她姐姐给店铺设计的拟人形象。


    说是奶茶店，但焰夏其实也卖咖啡、甜品和餐饭小食。店里面积很宽敞，但分隔做了很多，几乎一桌一隔。


    店内整体是原木色的装修风格。墙上有许多耳熟能详的动漫经典名场面截图，被很有油画质感地印刷出来装在复古画框里，直逼世界名画的感觉。


    “我表姐，叫她祝姐就可以了。”祝不凡为大家介绍刚从店内走出的年轻女性。


    “呦——妹妹弟弟们好哇！”她慵懒地一招手。


    祝姐大概二十多岁，浅金的狼尾短发，生得非常英气，一张做女做男都非常精彩的脸。她穿宽松的白衬衫和黑色工装裤，但眼下青黑浅浅，看起来有些憔悴。


    谢知之下意识压低了声音和裴率分析：“她平时应该主要是负责厨房事务的。”


    裴率也看出来了点：“因为手指甲修得很干净？”


    “而且也没有佩戴戒指、耳环耳钉之类的饰品。”谢知之补充道，“据说严格按照餐饮业的标准来的话，这些就是不允许佩戴的。头发也是要扎起来的，最好还有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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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网，她的头发有束过的折痕。”


    裴率凝神顺着她指出的细节看过一遍：“……确实。”


    祝姐大概介绍了一下店里的情况。祝姐大学从top级美院动画专业毕业后，心血来潮，又去考了咖啡师，在国外小小地拿了几个奖，镀了点金回来。因为不缺钱，但需要打发时间，就和她的发小宁姐一起在老家山月区开了焰夏。


    谢知之听得两眼发光，和0807号感叹：“这也是我小时候和朋友们的共同梦想啊！！！”


    她们原本的规划是焰夏主卖咖啡奶茶，每天看店主心情出限量的甜品和餐饭小食菜单。


    祝姐负责饮品和甜品，宁姐负责点单送餐和餐饭小食……因为焰夏不是品牌奶茶店、咖啡馆，山月区非节假日的客流量也就那样，在她们的计划里应该是很好应付的。


    平日里，甚至可能开店后大部分时间，都是店主开着店自娱自乐、干自己的其他事。所幸祝姐还有画画的副业，宁姐据说也是同人圈的写手太太。


    焰夏定在四月的最后一天开店，结果宁姐临时家里出大事回老家了。祝姐按原计划开了店，第一天还好，她一个人都忙得过来。但从五月假期的第一天开始，不知是不是有自来水在网上帮忙宣传了，又赶上山月区旅游旺季，店内生意就非常火爆。


    幸好她一早就预定了表妹祝不凡来当几天临时工，但这两天只做奶茶咖啡，两个人也还是忙不过来。


    “我本来都想请家里的长辈们来帮个忙了。”祝姐说，“不过本店的定位嘛，还是年轻人们来好些。”


    “五一假期，焰夏就只卖奶茶和咖啡了。不凡这两天已经熟悉了做奶茶的流程，小料表都贴在墙上，你带朋友们认认，每次按照表格加小料就行。咖啡我自己全程承包。”


    她简要地解释：“其实整个流程就分点单、加小料、做奶茶、咖啡、出餐几步。”


    “不凡你现在就和朋友们商量着分分，一个人固定点单、一个负责小料、一个负责出餐应该就非常合适。”


    她把管理的任务交给祝不凡，自己又一头扎进了后厨继续备料。


    制作饮品的地方就在进门后，祝不凡带着大家走回工作区域，问：“你们想怎么分？”


    敖雪看看裴率与何光尘：“我不怎么爱和人打交道，我去加小料吧。”


    裴率问谢知之：“选哪个？”


    她想着裴率的性格，和自己爱好观察人的习惯，有些迟疑。


    好在何光尘看了看裴率，主动勇挑重任：“我来点单收钱吧。”


    “好，那我出餐。”裴率接道。


    虽然有明确的分工，但真忙起来的时候，略有闲暇的人还是需要帮忙搭把手的，所以点单的操作和加小料的细节，祝不凡还是对所有人都详解了一遍。不过她单独负责的奶茶部分因为涉及配方，就不透露了。


    最后的出餐环节，是相对最简单的。只需要牢记五点：从封口机取出奶茶后要摇匀；外卖一定记得放吸管，不然会扣钱；冷饮才加杯套；如果客人选择“现在喝”，替客人插吸管时，手不要碰到管子。


    裴率：“这才四点。还有呢？”


    祝不凡伸手在自己面前划了一道弧线：“组长，请微笑友善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