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谢知之将手放在他头上，恶趣味地挼了一把，然后接过了躯壳的控制权。


    手感确实不赖，像揉了一把长毛狗狗的头。


    裴率不满地抗议：“注意动作哈！宿主的头是能随便乱摸的？”


    “宿主别大惊小怪好吗？”她一本正经地编造理由：“躯壳使用权交换时，需要神秘仪式动作来作为契机，这很正常。”


    “李白都写‘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可见摸头杀多么具有权威性。”


    这一次是裴率主动让出躯壳使用权，0807号并没有扣她强行借用的次数，但还是像触发了关键词一样，尽责提醒道：“用户借用的次数还余三次。”


    “反正你总有理由，我是说不过的。”让出使用权，被困自己躯壳里的裴率讪讪，“我读书少，你就骗我吧。”


    “没事的，宿主。只要你识别不出来、没有意识到被骗，那你主观上没被骗。”谢知之安慰他，“精神胜利法使人快乐！”


    裴率：“……你看我像快乐的样子吗？”


    “你突然遇见什么开心事了吗？”等待凌霜的空隙，何光尘低头看了一下手机的新消息，抬头就见“裴率”笑得唇角飞扬。


    “确实想起了一些愉快的童年回忆——”谢知之的视线越过他，“快！我们上！凌霜回来了！”


    凌霜刚在教室门口冒头，就被谢知之版“裴率”和何光尘拦截了下来，邀请到走廊外僻静处交谈。


    刚一站定，凌霜就开门见山：“说吧，你们这么神神秘秘的，找我是有什么麻烦事？”


    “姐姐！”谢知之成功用一声称呼，瞬间石化镇住了躯壳内外另外三人。


    似乎时空都因此停滞了一瞬。


    何光尘一脸“早知道兄弟你这么豁得出去我就……也学着点了”的赞叹神情。


    “咳……不是……？”凌霜差点被呛到，但观察谢知之版“裴率”神色却实在真诚纯良，既不讨好谄媚，也没有油腻阴暗的痕迹。


    0807号的预警也卡了一秒：“请用户小心，宿主即将开始争夺控制权——”


    但不用0807号的提醒，谢知之也能敏锐感知到此刻同一躯壳内另一灵魂的躁动：


    “我服了这是能乱叫的吗？！啊？！！”


    “本人傲骨铮铮一世英名都毁你手上了怪不得你之前都没有事先和我商量对策这个组员简直可以不要但是你先给我把身体还回来OK？听到没有，x——”


    裴率还没反应过来自己此时是想叫“系统”还是“谢知之”，正愤怒地奋起试图打破被禁锢在自己躯壳里的状态，忽然感觉自己的右手小指被人轻轻勾住。


    她就着这个姿势，还顺手拉住他的手晃了几晃。


    “你乖一点啊，宿主。信我。”谢知之安抚道。


    0807号：“完了用户你们千万不要闹到不能共存同一躯壳的地步……咦？”


    从牵手起，裴率像被按了停止键一样，诡异地安静消停下来。


    0807号震惊：“宿主他、他竟这么好哄的吗？”


    先前的动作完全是出于下意识反应，她松开两人拉着的灵魂性质上的“手”，审慎道：“也有可能现在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但既然现在已经安定了内部，还是应该先解决外部更重要的问题。


    如果不是亲耳听闻，还有旁观者，凌霜很难相信裴率那偏低沉磁性的嗓音，也能活泼地拔高了唤出一声清脆的“姐姐”。


    被震惊短暂地硬控了三秒后，凌霜迅速地冷静了下来：最近，班上能有什么事情让裴率与何光尘找到她面前？


    她双手抱臂，清醒道：“如果你们是想和我一个学习小组，只靠当小弟，是无法打动我的。”


    “不不不，我们没有要当小弟的意思。千万别误会，”谢知之赶紧解释道，“‘姐姐’仅是一种尊称。我们对你千言万语都道不尽的认可、尊敬、敬仰之情……尽在此一声里罢了。”


    “平时可是不会轻易多喊的。”


    凌霜近乎审视地和谢知之版裴率对视。过往她眼里的裴率形象暂且不提，这个月以来他确实如同渐被打磨、展露光彩的璞玉……虽然这光彩距离能引起她重视和危机感还差得远，但这人实在有点意思。


    从“姐姐”到相关解释，都不像以他平时给人的感觉会说出来的话，当然，来找她组队更不像。但偏偏眼前这个裴率都做出来了，而且十分的自然流畅，真诚坦荡。


    吹彩虹屁的最高境界就是如此。一旦说话者本人对出口之言深信不疑，旁人再精明，最终也只能看到真诚纯粹不作伪——真诚就是永远的必杀技，尤其是配合着具有颜值优势的脸双出。


    即使知道对方提出的邀请里肯定藏有自己的盘算和小心思，也能完全相信对方足够负责，可以自己处理消化好，合作起来会走向共赢的。


    这种信任感……


    谢知之坦然地回视着她。凌霜只是很难相信，这种几乎令人天然心生信任的感觉，会出现在裴率这种看起来就很容易渣男的男生身上。


    谢知之继续努力说服她：“和我们一组的好处在于其他。比如，虽然说‘能者多劳’，但是我们组不会强求你来当组长，在班长职责和话剧团之外还要劳心劳力……这其实并不公平。一个人自身足够优秀，不是她活该被其他人压榨的理由。”


    “我们小组保证的是，无论小组长是谁，都承诺必会营造好组内氛围，确保大家每天只用专注学习，不用平衡人际关系，也不会占用成绩好的大家个人时间，不要求组内辅导。大家都自己为自己负责。”


    凌霜还没回答，0807号就道：“这真的无论组长是谁，都能保证吗？”


    “不一定，”谢知之道，“所以，按照我的计划，裴孔雀会拿下组长位置。”


    她继续说服凌霜：“而且，我们组每周值日保证不会有成员缺席，分派清洁劳动任务不会一成不变。在公平轮换的基础上，我还谨代表我个人表态：会力所能及地多干脏活。”


    一旁的何光尘立刻见机帮腔：“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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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知之赞许地拍了拍他的肩。


    裴率终于“哼”了一声从僵直状态中直接解冻，插话道：“这些听起来也不足以打动凌霜吧？”


    “会打动的。我都还没说完呢。”


    谢知之继续抛出优势：“我们小组成员保证都是洁身自好之辈。”


    “夏季天天洗澡，衣服最多两天一换。冬季也至少每周两洗两换……就算组里有男生，也保证身上不会有不爱卫生的异味。我们没有脚臭成员，也不接受爱说脏话、颜色笑话的成员。”


    凌霜眼里真有冰消雪融之色，裴率已经忍不住再次关切询问：


    “你是在学习小组里经历过什么奇葩？”


    在这方面，她的实战经验确实很丰富了，谢知之想。


    最基础的糟糕成员，上课不听讲、下课不写作业为难组长没得收……以至于同组有每天赶在早自习前，来找她要份作业抄了一起交的组员，相比之下都显得人特好。


    不好说不好、但遇上确实恼火的组员，明明对方也虚心求问，她也耐心、认真、负责多次讲解了……但对方不会就是不会，考完试还是大家一起接受小组平均分退步的批评。可都是学生，怎么组长就还要分摊家长和老师的教育压力啊？


    还有说是学校安排的训练，所以下午从不曾参加卫生打扫的体育生。通常还结合最基础的糟糕要素，值周，本组是相当于直接少一人的，但清点作业和算考后平均分的时候是一人不能少的……


    除了增加学生主业学习上的压力，还有卫生习惯极差、个人素质极差，连日常学习体验也祸害的。


    谢知之道：“宿主你其实可以这样理解，遇到不好的学习小组成员，体验就像小学班主任非要安排你和贾周当同桌，还捆绑你说必须带他起飞。”


    幸运的是，作为女生可能早已习惯了“好带差”的套路，要么练就了不被磨损的强大心境，要么领会了摸鱼划水技巧。学习小组的规则，至少公平地同样会折磨成绩好到得当组长的男生。


    不幸的是，对她们来说，遇到老师安排不好的学习小组成员，就像小学遇到贾周之流的差生同桌，本就是无妄之灾。而规则是规则，现实就是班上成绩好的靠前名次，几乎都已被女生承包，男生也许就十分之三。老师又格外青睐，让成绩相对更好的学生能者多劳……


    谢知之沉痛道：“哎，伤心事，不提也罢。”


    眼见凌霜眼里的满意就要破冰而出，她像是又忽然想到了什么，从校服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写画着红色朱砂纹路痕迹的黄色三角，贴在掌心对着谢知之手臂一拍。


    无事发生，符纸晃悠悠地飘落，又被凌霜眼疾手快地接住收回了。


    事情发生得太快，何光尘只来得及瞪大眼睛，裴率也：“？？？”


    “好吧，算你检验合格……居然不是被好心女鬼热情夺舍之类吗？”凌霜小声道。


    谢知之摸了摸鼻子，真不愧是敏锐的女孩子啊。


    但还差最后一步，她道出杀手锏：“我们还准备邀请敖雪一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