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率看向她，欲言又止。


    “现在先写个纸条召唤小何同学呗。”谢知之提醒道，“好队员总是先到先得。”


    经过这几个星期的座位轮换，何光尘目前已经坐到了教室进门第一大组的第四排。


    裴率依言抽出草稿本撕下一角，嘴上却问：“这不好吧？传个小纸条都跨越大半个教室了。”


    “所以显得很重视，”谢知之说，“如果你觉得书面邀请不够有诚意，也可以约个晚饭当面聊？”


    “有道理。”裴率很快就把“Bro,要不要和我一个学习小组？”以及“今晚一起吃饭？”都写上，交给了前排同学开始麻烦大家帮忙传给何光尘。


    0807号道：“我有时候简直看不太懂用户的教学思路，上课传纸条真的好吗？是好学生该干的事吗？”


    “当然……是违反自习纪律的。”谢知之道，“但没和朋友传过小纸条的高中生活是不完整的。”


    她高中的第二任室友兼好朋友还是纪律委员呢，下午最后一节班会课她们也一样会互传小纸条问晚饭吃什么、有没有机会找老师请假一起出去……毕业后回想起来，传纸条的美好之处，或许就在于踩着违背规则边缘的刺激。


    以及，本质上违规也要写纸条给朋友谈些日常琐碎的情谊。


    不过说起“违规”，她想起自己高一时听闻的裴率无法无天的校霸风评……和过来后所见他的生活状态，完全两模两样嘛。


    别说呼风唤雨、招蜂引蝶，见谁不爽就拉帮结派弄谁……他连个传小纸条的朋友都没有，啧，怎么混的？


    班上他唯一互动稍微多一点的就只有何光尘。但篮球赛告一段落后，裴率又不得不一股脑专注半期考冲刺，最近也就大课间因为队列位置站在一起，两人会聊几句。友谊的小火苗忽明忽暗，还没有彻底燃起来。


    谢知之也说不好，是曾经的传闻将人扭曲变形，还是“学习系统”的出现干扰了他人生原本的走向。


    如果她没出现，白树的小树林约架，裴孔雀大概真会实诚地赴约……那之后，确实不好预料。


    递出纸条的裴率刚继续写了三道数学题，又忍不住质疑系统。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斟酌着道，“和全班第一组队学习这种事，系统你觉得没什么，是因为你过往成绩太好了，没有人会因为彼此之间的成绩差距太大而拒绝你……”


    可他不一样。


    换位思考，一个差生，曾有作弊嫌疑、上次期末考试还是倒数第一、这次虽有进步但也只是好学生眼里微不足道的进步……学习小组组队却邀请全班第一，他要是旁观者，都会觉得这很异想天开，真敢想敢碰瓷啊。


    “还有一种可能。宿主，但凡你当过从小成绩很好的女生……就知道我们再感觉这种‘好女带差男’不公平，也从小到大被迫地一路接受过来了。”谢知之平静道。


    “按照班主任公布的组队规则，学习小组还要各组之间平均分差不多……凌霜这次的成绩一骑绝尘，超出第二名二三十分，所以找队友的时候必定得带个成绩后排的中和一下。”


    “还有何光尘也是同理，找了两个名列前茅的，你就得从后往前看再找平衡的。”


    “但是，同为成绩后排的同学，比起你的竞争者，宿主你有两个极大的优势。”她伸出两根手指，“第一是，其实你不用他们真的花费心力帮扶、指点你学习，这重担本系统已经全责承包了。”


    “至于第二点……”谢知之示意裴率看向窗户上他自己的倒影，“你自己能看出来了吗？”


    “我应该看出来什么？”他难得谦虚了三秒，“好像……只能看见一张帅脸？”


    虽然她就是这个意思，但听本人说出来还是下意识地嘴角一抽：“对，就是这个。”


    “宿主，你想啊，以后座位将是按学习小组排列的。上课讨论问题、下课收交作业、每周打扫卫生……组员都绑定了。这种时候，能否和看得顺眼的组员们组合，是非常影响之后日常学习和生活质量的。”


    “审美可以是主观的，但美是客观的，干净无异味更是客观的。”她说，“要坐在一起绑定的学习小组诶，最怕就是遇到又不修边幅又不讲卫生的男生。尤其夏天马上要到了，坐在一起那个味儿……”


    “在干净方面有优势……好像也不太令人感到成就感？”裴率手抵着唇轻咳了一下，“系统你能把这种细节也列入考虑，是因为过往自己遇到过不怎么好的情况吗？”


    她不说，他肯定是想不到学习小组挑组员，也算某种程度上的找同桌……连对方卫生习惯也要考虑的吗？


    “除了这两点外，你也可以在其他方面再攒攒优势。”谢知之道，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经历过学习小组的她，现在已经手握血泪教训的经验总结。


    她都想好去邀请凌霜时，要怎么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了。


    刚拿到生活费不久，正是裴率手头最宽裕的时候。他请何光尘去了之前那家干锅店，很舍得地直接在店里冰柜拿了两瓶涨价的无糖冰可乐，而不是在校门口的超市里提前买好价格正常的饮料。


    小何同学一如谢知之预料，答应得极其爽快，和裴率讨论剩下组员要再找谁时，也很有见地。他表示目前他那成绩刚好卡在中间的同桌也很不错，为人和善，而且学习习惯很好，他可以说服他一起加入。


    裴率木着脸僵硬地报出系统建议的理想组员凌霜，对此，何光尘接受度极高，甚至主动请缨，可以由他去问问。


    “如果凌霜愿意加入的话，我们就有四个人了。剩下两个名额，可以等等看她有没有想带的人。”何光尘规划道，“感觉六人小组人数要合适些。”


    “是啊……”裴率话接到一半，蓦地想到教室里他座位旁的那一张桌子。


    在旁人眼里是空座，实际上却是他给系统准备的座位。


    接下来都按学习小组编排座位，三人一排的话，她坐哪儿？或许他其实应该再想想，凑个七人组？这样排座时，他可以继续编造理由带上那张桌子，本组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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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以分成两个三人座加一个两人座……


    由于还记挂着要抓紧时机邀请凌霜入组，两人的这顿饭在交谈商讨间吃得极快。


    他们回到教室时，教室里都还没有几个同学，凌霜并不在其中。


    决定了待会儿要一起去说服凌霜，何光尘现下顺势跟着裴率往他座位走。


    然而裴率在自己座位前停了停，却并没有自己进去坐里面，或者让何光尘进去坐一下的意思。何光尘自然地在他前桌位置上坐下。


    裴率等系统飘进去后，自己才落座。


    当初裴率抬套空桌椅加在自己单桌附近，其实是有小小地引起过一阵私下八卦的。


    作为班上和裴率关系最近的人，他倒觉得那些“裴率自己坐憋疯了，可能看见了大家看不见的东西，还专门给对方安排座位”“班上要来新的转校生，所以先把桌椅准备上”之类的猜测很无稽。


    就不能是裴率东西太多，又没有同桌，但教室里全是双人一排，所以他刚好可以再加一套桌椅，让教室整体布局看起来更和谐，同时他还能一人用两桌吗？


    至于裴率自己反而坐在外面，别人来找他聊天也不让位……那可能正是他个人的风格吧，领地意识很强。


    谢知之看了看裴率的手表：“奇怪，往常这个点凌霜应该已经和敖雪吃完饭回教室了才对。”


    她看向此时本大组的前排，敖雪同学挺直的背影已经矗立在那里。


    “可能她话剧社有排练活动？”裴率想到了周末和推理社通知短信一起来的说明，像推理社的社团活动固定时间是每周三的晚饭后。


    “有道理。”谢知之道，“不过说到这个，之前社团文化节好像也没见话剧社团招新……”


    裴率已经没什么印象，反正都是打发等待的时间，他问何光尘：“凌霜那个话剧团，是不是还挺厉害的？”


    “对，”何光尘看了一眼教室前面的挂钟，“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话剧团每周二四五下午排练……她估计要七点才会结束回教室了。”


    他再转回头就对上了裴率探究的好奇眼神：“你怎么了解得怎么清楚？”


    何光尘挠挠后脑勺，不好意思地解释道：“话剧社团不是比较专业、要求比较高吗？只有他们是高一军训结束后，就在选新生加入的，但很挑条件……我那时候专门了解过，但身高没到达要求。寒假以来倒是长起来了，但又没兴趣啦。”


    “那凌霜可真是太厉害了。”谢知之感叹道，“方方面面都很强！”


    裴率说：“这不是更加说明拉她一组的难度？”


    “也许是侧面降低了……你看，她又当班长，平时要协助老师管理琐碎的班级事务，又要忙每周三次的排练……”


    “宿主等下还是让我来说服她吧。”她说。


    在发布的学习任务之外，系统很少这样主动向他要求什么，裴率头脑一热，就在对方满怀期待的眼神中不经思索地应下。


    然而很快，他就为这么轻率的决定付出了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