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过后，除沈回渊外，其余单人都喝得微醺，在餐桌上侃起大山。


    几个人从比赛一路说到梦想、说到未来，甚至开始聊起了国家大事，这里数萧熠然喝得最多，刚发表完一段长篇大论，便从蒸腾的雾气后看见梁浅浅的影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酒精作用，女孩面颊微红，巧笑倩兮，两排小白牙亮得要命，好不诱人。


    萧熠然突然有了那种人类最原始的冲动。


    饭桌上的菜也被吃了七七八八，秦映关掉电，看着锅里沸腾的水泡一点点消减下去。


    萧熠然觉得就是现在了，冷不丁抓起梁浅浅的手，结结巴巴地说：“浅浅……我有话要对你说。”


    梁浅浅有些手足无措地看向他，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被他拉着往门外走。


    偌大的屋子只剩下沈回渊和秦映两人，沈回渊看一眼就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后者则低低地笑了，摇晃着酒杯，把下巴搁在他肩上，有些俏皮地说：“成了。”


    沈回渊把肩抬了抬，让秦映垫得更舒服些，看女孩碎发散落，又替她把那几缕头发别到耳后，饶有兴趣地说：“我们要不要也出去转转？”


    秦映早吃得肚子鼓胀，听着沈回渊这话，一点都没察觉出什么，当即点点头。


    屋外，一轮圆月低垂，从黑山腰处浮现出半个月影。


    夜未深，月色还没那么透彻，一路顺着山腰越爬越高，也越来越清亮，秦映看着那月，像是看到了沈回渊的眼睛。


    她突然有感触地说：“我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约会的那个夜晚，月色也如今日这般，平静又祥和。”


    沈回拉着她的手，把她的手又往里攥了攥，笑道：“怎么莫名想起这些？不过有一点你说的不对，那年月色不同今日，因为第一次约会的那个夜晚你没答应我的告白，我说了三次你才肯应。”


    沈回渊记得很清楚，当时他们还没在一起，他以感谢为由头请她吃饭，顺便隐晦地提了一下自己的心思，却被她找借口搪塞了。


    “有这回事？”秦映有些震惊地望向他，不敢置信，思忖一会儿，才从他坚定的眼神中琢磨过来一丝往事，好像确实是拒绝过来着，但决计没有三回，“哪有你说得那么离谱，你肯定又想从我这里占便宜，故意唬我。”


    沈回渊不否认，只是一味笑，月光在他眼镜下落上一层银光，仿佛藏了一片星河。


    “我唬你做什么？唬你有什么好处？”


    他问，轻扯唇角，忽地顿住脚步，把秦映的手放在自己胸口上，“还是你希望我从你这里占什么便宜？”


    “……”


    秦映脸上一红，不愿意同他玩什么文字游戏，强硬要把手抽出来，却没成功。


    她抬起头看向他的脸，那张脸在月色里忽明忽暗，阑珊的光影衬得五官更立体富满美感。


    秦映忽然心中一动，说：“沈回渊，我们去旅游吧。”


    这是她之前想给他准备的，盛大的惊喜。


    沈回渊内心微颤：“你说什么？”


    这些年，他一心扑在工作上，除了出差也没怎么出去旅过游，那些年最大的愿望就是等秦映完成学业，带她去毕业旅行。


    他只同她提了一嘴，不曾想那时二人的感情已经分崩离析，后来自然是没去成，成了一对分手的陌生人。


    “你不是一直想去么？”秦映道，“我们把那迟来五年的约定补上，我带你去。”


    沈回渊没想到秦映还记得这个，久违的肖想被满足，有种难言的感动：“去哪？”


    “马尔代夫。”秦映亮着星星眼说，“我都做好攻略了，什么时候去，你一句话的事。”


    她想去马尔代夫看沙滩、看岛屿、看海，感受碧蓝的海波拂过脚面。


    沈回渊难以抑制地嘴角上扬，仿佛这么多年的寂寞和苦楚都值了，有秦映这般真心待他，他再无所求。


    他把她轻轻搂在怀里，女孩的身体温软香甜，比街边花团锦簇的绣球花还要好闻：“我什么时候都有空，你尽管安排。”


    他把秦映又往怀里搂紧了些，像是根本和她分不开。


    “不过在此之前，我们还得先办一件事。”


    他说，秦映有些懵懂地把脑袋从他怀里离开，然后就看见他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个黑丝绒镶金的小方盒子，金灿灿的。


    秦映隐隐约约觉得那应该是她认识的某种东西，就见他打开盒子，里面有强光透出来，刺向她的眼睛，一个赫然的钻石呈现在面前，即便是在这般黑暗的环境下也亮得骇人。


    所以……他这是在求婚？


    在秦映震撼的眼神中，他单膝下跪，诚挚道：“秦小姐，你已经下定决心要和我一起共度余生了吗？”


    秦映被他问得一愣一愣，转而看到他土气的求婚仪式，差点笑出声。


    这人说了多少次要改，却还是跟古早偶像剧里的求婚片段一样老套，压根不以为这样真的很土。


    但他的语气跟月色一样魅人，眼中一舀就是一勺星辰，再舀是一勺柔情，尽数扬于广阔天地，化为了对秦映深切的爱。


    秦映却从来没觉得这样开心过，土里土气的动作也帅得非常，满心满肺的感情似乎都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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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溢出来。


    秦映听见自己说：“我决定好了。”


    把手伸出来，看着他把戒指给自己戴上。


    在他们看不见的尽头，圆月越升越高，把丝丝缕缕的银白光亮铺洒在大地上。


    二人的影子衬得愈发漆黑，街市安宁，只能听见扑簌的叶动声，仿佛也在庆祝这一刻。


    -


    考虑到两人在异国不好结婚，他们订了最近一班的飞机，火速赶往国内领证。


    他们从来没有那么着急，仿佛为了这一刻已经等待很多年。


    这段时间秦映就暂住在沈回渊的私宅，置备各种领证需要用到的物件，比如领证登记照、身份证、户口本、二人要穿的衣服、跟拍摄影……一一都要备齐，以记录下这最美好的时刻。


    因此，领证那天，沈回渊穿了身纯黑新中式西服，秦映穿了身白色轻婚纱，拿着手捧花，二人专门找人化了妆，做了造型，往那一站，就是一对金童玉女。


    他们比谁都着急，生怕过号，比预约时间提前一个多小时就到了。结果刚到民政局门口，却发现忘了带身份证，估计是太紧张，出门的时候把身份证落桌子上了。


    二人悔不当初，办理业务的工作人员却笑道：“小夫妻不要急，慌什么慌，早得很哩！”


    沈回渊把油门踩到八十迈，又带着秦映匆匆回去拿证。


    等再到了民政局，时间刚刚好，二人根据指示一步步走流程。


    他们都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完全不懂规则，填完一系列复杂的表格，秦映感觉自己的手都在抖，也不知道是因为激动还是什么别的情绪。


    直到看见那个小红本被盖上钢印的那一刻，她的心也随着“咔哒”一声，剧烈跳动。


    工作人员喊了秦映好几声，她才回过神，想起去接那个属于他们的小红本。


    “夫人，后悔了？”


    沈回渊没羞没臊地说了句，秦映终于驱散心中紧张，咯咯笑了，回怼一句。二人把各自的结婚证放到一处，那红彤彤的结婚证，像两朵开得正艳的火红的牡丹。


    上面，女孩笑得甜美，唇红齿白，眼睛弯弯得像月牙；男孩则笑得含蓄，沉稳儒雅，眉眼里的喜悦却分毫未减。


    他们最终并未得到沈回渊父母的支持，可这对他们来说已经不重要。


    看好或者不看好，来往或者不往来，也都无甚关系。


    他们决定不通知任何人，只进行一场属于他们的盛大的旅行婚礼，第一站就是马尔代夫。


    此后山高路远，他们再不分离。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