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 第 101 章
作品:《太后娘娘,你前夫回来了》 宫墙朱色未改,宫门再度为他开启。可当他独自走在熟悉的宫道上,却是觉得空荡荡。昔年簇拥的随从、逢迎的笑脸都已烟消云散。此刻还能走在他身侧的,只有看着已是迟迟垂暮的王太皇太妃了。
“阁老已是多年未来洛阳了吧。”王太皇太妃缓步走着,语气温和如同老友叙旧,“阁老多年未至洛阳了。上次来时,李宣还是个孩子,未曾登基。”
王太皇太妃脸上笑意更深,像是想起了什么极有意思的事,“昔日的崔大人,也不过在陛下面前初初得脸,是个小心翼翼的侍郎罢了。”
“谁曾想……如今连尸骨都被蛆虫争食了。”
王太皇太妃轻轻笑了一下,好像是真的被裴昭靖的话逗笑了。裴昭靖的脸色也瞬间阴沉,耷拉下去的皱纹,像是上好的瓷器表面炸裂的纹痕。
王太皇太妃仿佛全然未见他的怒色,依旧缓步前行,“近来的那位苏太医,苏寒清,倒真是得了陆扶摇的青眼,成了跟前离不开的心腹。”
说到此处,她停下脚步转头看向裴昭靖,“裴阁老识得他吗?”
裴昭靖紧抿嘴唇,终是一语不发。王太皇太妃倒也未曾计较,仍闲闲踱步。
“定是不识的。他是云州人士,又是娘娘来了洛阳后才来服侍的。阁老不识的,也是人之常情。若是识得,那才叫怪异。”
许是深宫寂寥,太久未见生人,王太皇太妃的话匣一开便再难合上,絮絮叨叨说个不住。而一旁的裴昭靖,却只垂眸,仿佛身旁并无人在言语,那些话语飘至他耳边,便如微风拂过磐石,未留下半分痕迹。
“后悔吗?”直至太极殿的飞檐已清晰可见,王太皇太妃方缓下脚步,侧首看他。
她问得含糊,裴昭靖也未曾回应。他只是抬起眼,最后望了一眼近在咫尺的太极殿。
王太皇太妃几乎是以怜悯的眼神看着裴昭靖独自走入那深沉的殿影,而后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终是迈步,跟在他的身后,一同步入。
“宣——裴昭靖,觐见——”
黄门的传唤声,依旧是那般刺耳,与多年前她跪在殿下时所闻一般无二。如今,高踞御座之上的陆扶摇漠然想着。
她并没有理会走进来的裴昭靖,任凭那曾经权倾朝野的阁老僵立在殿中,只是冷眼看着跪在大殿之下的苏寒清。
他没有穿戴任何官服品级,仅以一袭青衫蔽体。昔日她赏下去的玉佩、金冠等种种彰显恩宠的珠宝皆已卸下,只用一方素净的头巾将头发包起。这身打扮,俨然是一副请罪的模样。
事实也是,他今日也确实是来请罪。
今日宫门方开,那登闻鼓便响了,直扰得六宫不宁,清梦惊散。
见朝廷的一群饭桶都来齐,陆扶摇这才从御座上微微前倾,嗤笑出声。
“刑部尚书。”陆扶摇的指尖在御案上轻轻一叩,“今日这登闻鼓,倒是热闹得不亚于东西两市。”
先是苏寒清,后来又是裴昭靖,再到黄昏,莫非连百姓家的猪走失了也要来击鼓?
她说出来的话语虽给刑部侍郎留了颜面,字字句句都点到即止,没半个重字,却依旧把人吓得长跪不起。
他“咚”地一声将额头重重磕在金砖上,伏在地上半天,才从牙缝里憋出字句,“娘娘明鉴。二位……二位所言之事,却是关乎国本。”
陆扶摇眉梢微挑,“动摇国本之事,近来难道还少么?”
轻飘飘一句反讽,激得刑部侍郎伏在地上的身子猛地一颤,冷汗涔涔而下。
见敲打得差不多,陆扶摇方漫不经心地将目光投向裴昭靖。
“本宫原以为,裴阁老早已是崔贼帐下幕宾。”
“臣平生最耻者,便是与宵小同列朝班。”裴昭靖屹立不跪,脊梁挺得如一棵绝壁青松,任凭殿上霜雪般的目光压来。
陆扶摇闻言不过淡淡一笑,随手一点跪在一旁的苏寒清,“此人今日敲登闻鼓,状告你三年前弄权瞒报军情,致使三千骑兵惨遭屠戮,无一生还。”
“裴昭靖,你可认?”
裴昭靖对陆扶摇的指控置若罔闻,死死盯着御座,嘶声道:“自你这妖后摄政以来,便在先帝耳边吹风鼓弄权势!先帝临终托付禁军,实乃受你蒙蔽!这天下兵马本就不该归于妇人之手。如今边关三千白骨未寒,你不想己过,反要文官为你担这亡国之咎。”
闻言,陆扶摇竟不气不恼,反而侧首看向一直安静的苏寒清,“苏卿,裴阁老……可不认你这个罪。”
苏寒清抬起头,目光清正,不闪不避,“三千忠魂岂是微尘?裴公不敢认下这泼天血债……倒也合乎常情。”
“只是,若位居庙堂者,人人皆可为一己私心,致令无辜将士血染沙场,那天下百姓,又如何能信这社稷安稳,不是筑于流沙之上?”
苏寒清不再多言,后退一步,于殿中正位肃然下拜,三叩九拜,“微臣苏寒清,谨代边关三千未寒之骨,代天下翘首以盼之民,恳请娘娘,秉公执法,判裴昭靖之罪。以正视听,以慰冤魂,以彰青天。”
“老夫何罪之有?”裴昭靖枯指如戟直指御座,“倒是你这妖后设酷狱构陷忠良,开妇人干政之先例,如今为除我这前朝老臣,更不惜编造三千人命的弥天大谎。”
“这累累血债,究竟是谁的罪?”
“裴阁老果然文采斐然。”陆扶摇不咸不淡地赞叹,“只是这般锦绣文章,不用来著书立说,反倒用来给狼子野心画皮,倒是浪费了。”
裴昭靖踉跄后退两步。
“啊,还有一事。”陆扶摇像是忽然想起,“前日,你的刑部尚书,差点就在这殿内,血溅玉阶,为你喊冤。”
裴昭靖顺势停住。
一时间,太极殿内,无人说话。
“三千将士并非小事。”尚义稳步出列,“可裴阁老毕竟也是三朝老臣,若任人空口攀扯,恐寒天下士人之心,于朝廷体统实在不妥。”
她从容转身面向御座,“臣请折中,由苏大人当庭呈上证据。真伪立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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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显陛下圣明。”
尚义的话音未落,裴昭靖先是冷笑,“娘娘也是混账。宠信这等身世如谜的浊流,用来构陷清白老臣。我裴昭靖纵有万般不是,也是先帝亲点的进士及第,岂容这来路不明之徒攀诬。”
苏寒清并未动怒,只是端正了身姿,坦然应道:“微臣祖籍云州,三代耕读传家,虽无功名傍身,却也算家世清白。寒门白衣,亦知尽忠报国。裴阁老质疑臣之来历,莫非认为,唯有高门子弟,才配为朝廷效力?”
“一介白衣,居然知当年军事机要。”
微微垂首,苏寒清像是回忆什么,“当年微臣治过一个病人。穿甲配剑,是我朝主将。”
陆扶摇的眉毛又压了下来。
当时的主将,是李宣。
她微微抬了一下下巴,“是非虚实,本宫会着人详细探查。”
“裴阁老若不放心,那本宫就为你破例一次。刑部尚书尚未出洛阳,召回来便是,让他查完你这桩‘要案’再迁官。”
然而,此言一出,裴昭靖的脸色非但没有好转,反而肉眼可见地又灰败了一层。但他还是独自强撑着。
陆扶摇微微眯眼,看着下方那道硬撑的身影,恍惚觉得有些不对。
然而,苏寒清的声音已然响起,“陈瑜,是亡于毒。”
“怎么可能?”先出声的竟是一向冷静的尚义,她甚至下意识地上前半步,“怎么可能?她不是……”
后面的话戛然而止,但所有人都知她那未说完的话——当日楼衔霜在大殿上斩落的人头,千真万确就是陈瑜,绝无可能是假。
难道还有两个陈瑜不成?
“陈瑜,从来都只有一个。”苏寒清迎着众人惊疑不定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尚义,最终落回御座,“只是一个曾为朝廷立下赫赫战功、深受将士爱戴的将领,为何会‘无缘无故’地走上谋反这条必死之路?”
“谋权?谋钱?”苏寒清笑着反问裴昭靖,“裴阁老觉得呢?”
陈瑜钱权皆无,形同废人,那她为何还要以必死之身,再度卷入宫变?
像是骤然想通关窍,陆扶摇无意识地摩挲着腕上佛珠。一颗心直往下沉……
“裴阁老,年初崔玉楼的案子,是太皇太后娘娘所为吧。”苏寒清脸上最后一点笑意也隐去了,“此事来龙去脉,尚义大人最为清楚。”
尚义立于御阶之侧,迎着裴昭靖难以置信的目光,点了一下头。
“陈瑜的尸骨,齿缝间却有乌黑。而崔玉楼……”
“死于毒发。”陆扶摇突然开口,甚至未看裴昭靖一眼,只抬手吩咐左右禁军,“送裴阁老下去休息,务必……招待周全。”
“尚义,搜检裴府。”
扔下这句话,陆扶摇拂袖而去,珠帘在她身后剧烈晃动。大臣们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而苏寒清也起身回看,他看见裴昭靖唇角掠过一丝几不可见的笑意,那笑里带着难以言喻的讥诮。
像毒蛇吐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