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3 章 · 第 123 章

作品:《混在三国当武将

    第123章·第123章


    待那蹄音远去、扬尘渐息时,集市方如梦初醒,陷入一片沸腾。


    听着广陵人激动地讨论适才所见,早一步醒神的虞翻兀自啧啧称奇。


    “盛名之下,果无虚士!”


    他发自内心地感叹道。


    因虞姓本就少见,堪称衣冠者更是凤毛麟角,当虞临于一夜间扬名奋声时,他当真未少受友人调侃,甚至一度因此烦不胜烦。


    后听得回数实在太多了,连他从父皆心神难宁,竟真归家仔细翻阅起虞氏族谱来——以免遥枝旁系粗心大意、或将此等瑚琏之器遗失在外。


    如此荒谬举动,自是无功而返。


    纵无外人知晓此事,虞翻仍觉面上无光,心下烦闷不已。从此更不喜友人以此为戏,甚至逐渐落了个谈“临”色变的名号。


    连此次身诣广陵,他亦觉不情不愿,盖因主公孙策相邀,方勉强为之。


    之前尚感懊恼,如今却只觉释然。


    若非主公坚持,他又何以亲眼目睹那近来名声鹊起、耀威大河之虞子至真容?


    如今,既知其风采盛美、威仪棣棣,日后再逢旁人提及此事,他倒是能平心静气地应对了。


    尤其那些单因同姓、便试图将那恐已覆灭之陈国虞氏子窃为己有者的族老……虞翻想,或许应于广陵城中顺手购入几面铁鉴,好令其自照尊容。


    ——以会稽虞氏之蚌,可生不出隋侯之珠来。


    他不禁发笑。


    待虞临越他们眼前而过,随之而来的,便是周瑜一行。


    见主公竟置身于此,周瑜霎时失了风轻云淡之姿。


    “伯符怎会在此!”


    他愕然道。


    虞翻心知主公必将因粗莽挨一顿批训,顿时面露促狭。


    他下意识地侧眼看去,正欲提醒一二,顿时便怔住了。


    适才还不住将“公瑾”“子瑜”挂在嘴边,念叨个不停的主公,此刻却浑似忘了近在咫尺的总角之交。


    反倒虎目大睁,口也微张,难掩满面震惊地朝向后方,口中喃喃着“怎会如此”。


    虞翻犹疑道唤道:“主公?”


    鲜为人知的是,孙策行事惯来稍显粗莽,记识实则颇佳。


    经史固然读不进眼,可对于心仪之物,他总能深刻铭记:譬那昔于深林出手相救者,唯一一次开口,简短道出的那声“策”,他便深记于心。


    知其不告而别后,他既钦慕洒脱,又憾未曾得见其颜,以至于几宿未得好眠,自认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记错的。


    ——可那位甚至不愿留下名姓、便翩然远去的恩人,怎会是操贼当今麾下最受器重的爪牙!


    纵山河如砺,孙策也断然不信操贼于他暗图许都时,还会特遣壮士,不远千里前来护他!


    即便因机缘巧合救了,又怎会不留名姓便去,而非挟恩图报?


    孙策脑海中一片混乱,得虞翻与孙权同时追问时,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伯符?”


    周瑜眉宇深锁,利落下马。


    !


    他极少见伯符这般恍惚失态,以为军中于他身诣官渡时出了异况,一时心急如焚。


    然身为外使,无论如何,也不应于大庭广众之下细询缘由,他只得按捺住心下竦然,令颇感手足无措的虞翻带领,先返回临时居所,再设法细问。


    待听得孙策颠三倒四地讲述过事件缘由后,周瑜的面色亦空白许久。


    他怔怔坐下,扶额良久,忽长长地舒了口气。


    ——相较于对此深感怀疑的其他人,下意识地忆起沿途见闻的他,已彻底相信了此说。


    周瑜曾亲眼看见,虞临如何以身为范,对内厚善待卒,对外仁惠爱下,至为宏雅宽仁。


    如此品德贵重、光明磊落、又具侠之勇毅者,若曾路见不平,非但救伯符于危难,翩然远去……倒是恰适其风。


    至于伯符始终不解之事……


    周瑜当即便经时日差隙、敏锐地洞悉了其中缘由。


    只是,看着面露困惑犹疑的好友,不由面露微妙。


    他欲言又止数番,到底委婉地道出了猜想:“以瑜愚见,子至相救之时,尚未事曹操也。”


    曹操纵得了失心疯,也绝无遣这等勇士相护的道理。


    救伯符之举,必是出自虞临本意。


    而据他所知,虞临于曹操麾下初以守闻喜令起家时,已是六月。


    ——远远晚于四月负伤的伯符。


    孙策仍沉浸在震惊中,一时间未体会到挚友话中关窍,只随口问道:“若真如公瑾言,虞君彼以只身至丹徒,所为何也?”


    周瑜不说话了,只静静地注视着他。


    既虞临彼时无势,仍四处漫行,立游侠义举……其孤身至丹徒之由,岂不一目了然?


    诸葛瑾几人,亦逐渐从惊愕中恢复过来。


    许因身处局外之便,他们对视一眼,当即明白了周瑜的言下之意。


    饶是这群人中性格最为稳重的诸葛瑾,也不禁为主公已然迎面错失的无双异才,感到前所未有的痛心。


    孙策却仍面容呆滞。


    “啊!”


    当终于听见主公发出极短促的一声后,身躯剧震,眼睛瞪大……


    他们便知,主公也彻底明白过来了。


    在一片突兀死寂中,孙策高大壮健的身躯,忽徐缓地下塌,上身几乎在膝上蜷成了一团。


    他闭着眼,沉默地以双手捧头,好似这样便能缓解“突突”的阵痛。


    又是一番良久的寂静后,他终于吸了吸鼻子,稍稍抬头看向周瑜,又顶着深重鼻音开了口。


    “公瑾。”


    他隐含希冀,仍试图求着反证:“应不至于罢?”


    啊?啊!


    他不曾行甚么滔天大罪,不过是如往常那般,寻了战事间的闲暇出营猎了个鹿而已啊!


    被孙策可怜巴巴地看着,周瑜无奈地叹息一声。


    他虽至今还因主公昔日轻莽犯嫌而生怒,但见其前所未有的沮丧之姿,仍软和几分,不置可否道:“乃尔?”


    知晓此为自欺欺人的孙策,只肉眼可见地!


    变得更蔫头蔫脑了。


    “策……策罪不至此啊!”


    孙策欲哭无泪。


    孙权双目呆滞无光,虞翻则怜悯地看向不愿接受事实的主公,伸手拍拍其肩:“还望将军节哀。”


    这如何节得起来!


    一想到自己因此错过了什么,孙策就全然抑制不住满心懊恼,忍不住用力抓挠自己头发。


    “怎能如此,岂会如此!”


    上天竟曾如此厚爱于他,将虞子至这可扭转偌大战局的大才送至眼前,却叫他生生错失了!


    鬼哭狼嚎间,也不在乎仍有四人在场了——若非有一丝理智尚存,他当场怕是恨得要原地打滚。


    猎鹿,猎鹿,猎什么鹿!


    莫说是他了,若阿爹尚在,一旦知晓他曾为一时之乐错失如此大才、甚至还因死里逃生而沾沾自喜——定也只会气得对他当头一箭!


    虞临自是不知,看起来有些呆笨、做事又粗莽的孙策,竟仅凭一个“策”音,就完全锁定了他的身份。


    他先亲自送诸葛亮几人到了临时住所,在临走前,又忍不住委婉地规劝了执迷不悟的友人们一番。


    要不是他们皆不愿意投身曹操麾下,又不似赵云、暂未领正式职事在身……就不至于落到无资格赴宴的地步了。


    只是三人听他说完后,非但未面露悔意、改变主意,甚至还像听到了什么莫大趣事一样,无缘无故地笑成了一团。


    明明在他的印象中,笑声应是传递快乐的媒介,是令人欢喜的……


    可此刻听友人们如此欢乐,虞临却只觉体表热度略微攀升,攻击欲也好似无端跃升了。


    ——幸好子龙及时介入,提醒他元龙还在外面等着,才避免了这股来得奇怪的冲动化作实质。


    被陈登领着来到府衙后,距筵席开场分明还有一阵,江东宾客亦未到来,陈登却不准备离开了。


    虞临也随遇而安。


    他耐心陪倾诉欲十足的陈登叙了番旧,又替对方与郭嘉做了引见后,才估摸着时机差不多了。


    遂向身畔赵云使了个眼色,令其悄然趋出。


    见状,郭嘉本能一凛,不由自主地坐直了几分。


    不过少顷,他就猜出些许来:确定矛头并非冲己而来后,他投向尚无所觉的陈登的视线里,便隐约带了一丝怜悯,又掺了些微幸灾乐祸。


    陈登的确未曾在意沉默寡言的赵云的去向,也未察郭嘉投来的诡异目光。


    见其忽然奉命离去,他礼貌地提也未提,只亲自为虞临满上那不过少了两口的酒,雍然笑道:“子至可还记得?登曾有言道,‘君无需称谢,当谢登者另有其人’,事果不出登所料哉。”


    虞临尚在思索陈登话中含义,郭嘉倒先一步被提起兴趣,主动询道:“元龙此话何解?”


    因虞临自起家以来,便是孑然一身,除以荀氏诸子为友外,几乎毫无牵系。


    曹营众再怀亲近之心,也受其冷淡神容所慑,实近者少之又少,对其故往之事,更是所知寥寥,只觉高深莫测。


    郭嘉亦然。


    他好奇!


    心本就极其旺盛,待心友更是如此。


    只是稍知内情者,据他所知,除荀氏诸子外,好似就只余尊其为主、追随日久的赵子龙了。


    叫他无奈的是,这几人皆生性谨慎,对子至之事,无不三缄其口,连待同为子至友人的他亦不例外。


    如今远在广陵处,却忽窜出个与虞临有旧、最早为其举荐的陈元龙不说,还主动提及旧事,他岂将不心存振奋?


    陈登朗声一笑,意味深长道:“自子至抵许以来,仅令君之优谢,我已收得八封之多!”


    事实上,所获答谢信件之多之繁,饶是一早便猜出令君必喜子至的他,都不由得深感意外。


    他虽敬慕令君为人,然所辖甚遥,交情浅淡,更鲜为向其举荐贤才之事。


    初得荀彧优谢书时,他虽诧异于字里行间之真挚,却只以为令君为人向来严谨方正,替曹公求贤若渴。


    感叹之余,并未多心。


    他本以为到此为止,却不料随着有关虞临的书信并未断绝,反倒接二连三地抵达。


    内容也从最初的诚挚答谢,到之后详尽阐述其政之英、其志之伟,其成之巨,字里行间颇以为荣。


    在提及虞临爱好为耕种殖物后,又向他客气求索农书。


    陈登读得津津有味,也的确四处搜罗一批农书命人送出。


    但随着信件不住增多,他也渐渐感觉不同寻常来。


    他理广陵诸务,已觉殚精竭虑,疲惫不堪。


    而荀令执掌中枢,纵有瑰杰天资,其公务之猥,较他只将远多不少。


    又何来精气神,去对每位受荐之人这般上心?


    直至他某日与故友蒋济偶聚,不经意间提及荀令君此举时,却惹来对方极其诧异的一眼,脱口而出道:“向言戏之耳?令君上侍陛下,下掌宫廷,内持中馈,外佐曹公,思竭筋力,几忘寝食,何来这等闲暇!”


    陈登只觉此控诉来得莫名,哪里愿友人误会,当即将所得书信之事相告。


    二人一合计,这才知晓他之前误会深重——荀令君此举,哪止“甚重”?简直前所未有!


    就连那频繁来信,更似证荀令爱屋及乌。


    无论如何,见自己所荐之友如此得荀令看重……撇开那几分难以言喻的微妙不提,陈登终归是发自内心地感到欣慰的。


    向郭嘉解释一番后,陈登又谦虚道:“昔行举荐者,实乃刘从事与其兄,登不应妄居全功。”


    “喔~”


    郭嘉尾音曳长,微微颔首。


    他想,看来陈太守所知,并不比文若多上几分。


    于是重又歪坐回去,一手慵懒凭几,另一手则以柔软指腹、无声轻击尚且空空如也的食案,倒越发期待着见那尚在忙碌的刘从事兄弟了。


    虞临听到这里,也被勾起几分旧日回忆。


    可惜他当初实在不喜曹操,因而并未真正将陈登的建议放在心上。


    才导致在抵达许都后,也只是进宫看了一眼年轻的皇帝,再直奔袁绍的邺城大后营。


    ——要是当初选择听从友人提议,直接面见同在许都的文若的话,肯定就不必走这么一大圈弯路、浪费上这么多时日了。


    “元龙多智。”思及此处,他主动举起耳杯,真心实意地向陈登致意道:“临不及也。”


    之前一直只敷衍抿上几口的他,这回为表诚意,却是破天荒地一饮而尽。


    ……这反而叫陈登感到有些不知所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