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0 章 · 第 120 章

作品:《混在三国当武将

    第120章·第120章


    一群人轮番开过为自家认养虞临的玩笑后,还是诸葛亮轻咳一声,先恢复了正经神色。


    他略作思忖后,看向虞临,温言建议道:“以亮愚见,子至自起家以来,皆以陈国武平虞氏子自领。操性多疑,恰逢子至领军在外,倘贸然纠错,恐惹猜忌,致凶祸立加。不若顺水推舟,认虞绪为族,日后有其作保,外人孰知真假?”


    陈国虞氏久无芳兰,失势多载,必然迫切。且主系因错去徐州、恐已兵屠罹难,旁系多不知里情。


    纵子至以其嫡自居,亦无人可证其伪——即便真有愚人大语其伪,亦是无人会信。


    况,以虞氏余子流离寄寓、飘萍无依之状,若非蠢钝至极,又岂会凭势不借?


    今世人皆知子至文武纯备,自官渡之役威震四海,既具骁虎之勇,更怀贤者之仁。


    且倍受曹司空信重,掌二军之兵,孤身南下。


    ——以陈国虞氏如今落魄,又有何势值得那堂堂虞子至去借!


    譬他们三人:若非念及其为子至族亲,于顺手搭救过后,至多将其送至临近县城。又何至于精心接纳,一路护送至此。


    虞临对三友素来信重。


    听诸葛亮分析后,他先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又虚心求教道:“孔明所言甚是。然此到底非临一人可定,还需虞绪相佐。不知以孔明之见,我当如何说服此人?”


    他当初不过出于惫懒方便,方将错就错,默认友人替他编造的陈国虞氏子身份。


    而事到如今,更正起来确将更费唇舌:若不维持现状,他恐怕就得认领另一个更为周密、经得起推敲的假身份……否则光刚才那番含糊说辞,必令那位小矮人主公心生犹疑。


    他虽不在乎前程如何,但一想到这或许影响日后申请耕种经费,或也会令举荐自己的文若与元龙二人惹上祸事,便不得不慎重几分。


    见虞临眉宇微蹙,显是颇感难缠,徐庶不禁微微侧首,无声看向刚才同自己斗嘴的崔钧。


    果然从好友眼中,清晰望见一缕相似的了然笑意。


    事实上,救下孤身飘零的虞绪这一事,唯他们一行知晓。以子至勇势,真为断绝后患,大可就地格杀、灭失其口便是。


    然子至纵苦此事,仍循勇略仁惠,宁取言说之琐——足见其辨察仁爱,可谓与性俱生。


    同作此想的诸葛亮,亦是欣然一笑。


    “关于此事,”他神色从容笃信,足令闻者安心:“子至尽可安心,真正心切者,恐另有人在。”


    若他所料不差,那虞绪认下这所谓主系嫡子、以获其威名庇护之心,怕是远比子至急切上百倍。


    ——事实也正如诸葛亮所言那般。


    当半信半疑的虞临,初与那虞绪逢面时,便见上一刻于兵卒面前仍做贞贵矜持状的这位世家子,下一刻即面露怔楞、旋即似乳燕归林般迫切投身而来。


    托诸多友人与主公动辄挲手抚背之举所赐,虞临现对寻常肢体接触,已不复最初那阵极为抵触。


    且此人身形清癯,毫无威胁性可言,更!


    是完全未令他萌生丝毫反击抵御的反应。


    只迟疑瞬息,便将对方接住了。


    “阿兄,竟真是阿兄!”


    这位自遇战荒便流落在外,可谓饱经沧桑、面容憔悴者,却是眼也不眨地紧握虞临双手,好似当真见着一位暌隔多载的血亲。


    他身形颤巍,原显苍白的面色遽然充满血色,热泪早已盈睫而出。


    无人知晓,他此时实觉万千彷徨:只恨旁系与主系虽同居陈国武平,往日相交却少,他竟从未亲眼见过此等洵美且都、威仪棣棣之瑰杰,更无亲谊交情可套。


    见虞临神容冷淡,他心下更沉。


    可倘若对方不愿认自己这族亲,于此世道,无依无靠的他还能有何活路可言?


    “自武平冠礼遥见阿兄,佯瞻光灵,竟已契阔数载!恨秽恶满朝,群凶豪起,绪驽怯偷生,忧瘁惨惨,随亲流离荆南。途遇疾疠,浮涉沧海,颠仆者众,相持亦艰,苦无分托。待至蛮貊,计为兵害及病亡者,十遗一二!”


    说到此处,往日惨状一一于眼前浮现,本存几分夸大之念、好博取这位从未闻面的主系嫡子心怜的虞绪,不知不觉间切实落下泪来。


    起初确是十遗一二,后竟是百中存一。


    他难耐哽咽,不得不中断片刻,粗暴以袖拭泪后,继续情真意切道:“吾纵悬心阿兄,存北上归返之念,奈何道闭路塞,欲行靡由。幸闻君忠义奋发,志匡王室……”


    见虞绪那般情真意切,直令不知情的营中兵士感同身受、目中含泪。


    天下崩乱,资财乏匮。诸侯并起,互相残杀。


    除曹操大兴屯田外,皆无长远之计——多作饥则寇略,饱则弃余之举。


    如此荒残,群寇纵横,连陈国虞氏之族子尚且如此悲惨,更遑论寻常黎庶?


    “今日复见阿兄,方知天尚佑我虞氏,”虞绪嗓音沙哑道:“纵绪泯躯九泉,将复何恨?”


    看着这个一番自说自话、又开始悲伤漏水的人,虞临神色沉寂,实则已然浑身僵硬。


    若虞绪不过装腔作势,他最多忍上几句,就可敷衍着将对方强行掰开。


    可他却不难听出,除偶尔掺杂几句心照不宣的谎言外,虞绪所阐,确为亲身经历。


    尤其其途受艰难险阻,亲见骨肉至亲魂销体灭,那刻骨悲戚,亦无半分作伪。


    见痛苦不堪、几欲昏厥的这人,他僵着迟疑许久,才试探着抽出被对方紧握的双手。


    一边以日渐娴熟的手法轻抚其背,一边出神细忖。


    最后,他未切至颍川郡口音,只以本音低声道:“君之忧惨,吾已尽知。”


    他想了想,又道:“既已抵此,君可将余事安心相付,安心歇憩。”


    ——殊料话语刚尽,虞绪非但未止泪,反倒从连绵小雨骤转为嚎啕大哭。


    虞临彻底无计可施,只得抬眸看向一旁的孔明几人。


    诸葛亮忍俊不禁,仍应命挺身而出。


    他心知虞临虽看似不擅唇吻、却天性纯然,尤以真情动人,方令虞绪失态至此。


    见诸葛亮不过三言两!


    语,便将虚弱落泪的虞绪安抚得当,又遣仆从二名,将虚脱的对方搀入帐中歇息……虞临这才明显地舒了口气。


    四人沉默地重新入帐,诸葛亮微抬下颌,挑眉看向虞临:“亮适才所言,可曾有假?”


    “孔明果智士也!”


    虞临发自内心地称赞道:“临从未见博学渊识、明察事理、聪哲明允、雅识经远……似孔明者。临得友如此,复欲谁求?”


    原还故作矜持的诸葛亮,在听得好友发自肺腑的这通溢美之辞后,实在未能忍住,当场大笑起来。


    三友久别重逢,自是有数不尽的话欲相叙。


    在久违地洗漱、稍作修整后,三人神采奕奕,好似彻底一扫之前惫容。


    见他们如此兴致勃勃,虞临口中未提,实则也做好了与朋友们同榻而眠的准备。


    只是在赵云进帐,亲自为精神抖擞的三人铺设床席时,虞临终于想起了之前被他所遗忘的一桩重要事情来。


    “孔明。”他看向诸葛亮,歉然道:“临有一要事相告。”


    此话一出,本姿仪放松的三友具是一凛,诸葛亮更是正襟危坐起来:“还请子至直言。”


    就在几人神经紧绷时,却见面无表情的虞临抿了抿唇,目光略微偏移一瞬后,微赧道:“临忘告君,汝兄子瑜正于邻营。”


    不论是见到友人,还是友人所携诸多珍贵种子的惊喜,都让他难得思绪有些紊乱,竟忘了将这么重要的事情相告知……实在令他有些愧疚。


    诸葛亮的的确确被惊住了。


    “吾兄亦在此?”


    他双目微微睁大,不可思议地重复了一遍后,又不由将心里话脱口而出:“子至此话当真!”


    这世间,怎会有此等巧合!


    自父丧以来,阿兄因年岁较长,遂决定独自离家,南下避难。


    他彼时尚幼,则与姊弟同行,随叔父诸葛玄往豫章就官。又因朱皓已代其职,不得不改投荆州刘表。


    万幸荆楚平和,而闻各地州府倾覆、道路阻绝,纵去信亦无途……他虽心系兄长安危,实则已不怀此生或可再见之念。


    又何曾想此番为寻子至而来,却连分别多载的兄长亦一并见了?


    虞临肯定地颔首。


    见诸葛亮破天荒地失了平日稳重老成的架势,活泼地流露出满心欢喜来,他既感到几分有趣和稀奇,又真心实意地为好友感到高兴:“子瑜今为江东使臣,故与临同行。据临所见,子瑜体甚康健,心情甚佳,所食亦多。”


    想了想,他又慎重地补充道:“我观子瑜之貌颇类孔明,定非作假。”


    相比起虞绪这位被好友们认错的假亲戚,诸葛瑾可是经得起他亲眼分析认证的。


    虽脸长一些,个头也矮上些许,爱好也不近相同——可五官特征却极相似。


    “子瑜此时应于邻营休憩,”见诸葛亮表情空白,虞临微微歪头,主动提议:“若孔明欲去,我即可送君前往。”


    至于时间稍晚了些,诸葛瑾或已就寝这点……根本不在更重视友人心情的虞临的考虑之中。


    诸葛亮!


    险些张口应下,然于思考片刻后,在虞临饱含鼓励的注视下,反倒改了主意。


    他朗笑道:“何须劳烦子至?既已知阿兄在邻,身处安逸,便无需急于一时,亮明日再登门造访亦不算迟。”


    听到意料之外的答案,虞临缓缓地眨了下眼。


    他提醒道:“我军明日便将重新开拔,直往广陵城去。孔明欲与兄叙话,眼下便是最佳时机。”


    届时江东使臣也将与广陵太守陈元龙会面,宴会断然是逃不脱的,一时间恐不得闲。


    等在广陵逗留数日后,他们便将渡江继续南下,去见现今的江东之主孙策,商榷操练水军、及助其牵制刘表之事了。


    闻言,诸葛亮紧了紧捏住扇柄的手,神光始终豁达明朗:“纵只遥知阿兄无恙,亦可解注望之苦,况今比肩同行,时刻可见,更不必过于心急。”


    崔徐二人对视一眼,心知缘由自远不止于此。


    与血亲阔别多时,现明知近在咫尺,孔明又岂会真不迫切?


    其有意保留、未曾对子至言明,不外乎因他们到底不过初来乍到,所知有限。


    托往来人脉,确可略知局势一二,然战况瞬息万变,又岂可一概论之?


    况操秉性多疑,即便再重子至,于其领兵一万南下时,也必将置放眼线。他们连这位眼线名姓尚且不知,又岂当以子至友人之身亲近江东使臣?


    子至贞良方正,不识人心险恶,他们更当精心护持。


    若因己欲造致祸事,反连累子至……又有何颜面言履先前之诺?


    对三人心思,虞临自是不得而知。


    看着笑眯眯地在这渐冷的天里还摇着自己早前赠送的那把折扇,连嘴角的弧度都近乎如出一辙、看似老谋深算的三友……他半信半疑。


    出于对诸葛亮智情双商的信任,他还是勉强接受了这一解释。


    甚至在看到好友因长期奔波、稍显消瘦的面颊,亦认可地颔首道:“那先歇下罢。”


    待养结实一些再去见诸葛瑾,好似也不错。


    见赵云忙完后正要出帐,虞临便叫住了他,不解道:“子龙何不留下?”


    赵云动作一顿,面露微愕。


    在怔忪少顷后,他一边手脚利落地为自己铺了张席,一边泰然接受虞临三友光明正大地投来的友善检视:“喏。”


    他作为虞临不久前才口头任命的军司马,自是紧挨着主公躺下。


    诸葛亮看似悠然,实则手脚极快,理所当然地抢占了与虞临紧挨着的另一张席。


    徐庶懊恼道:“孔明!”


    怎又是这般!


    与子至初见那回亦然:孔明状若不急不缓,实则每回都恰恰赶在他开口之前抢下时机,总能与子至更加亲近。


    唯有崔钧对此毫不意外。


    一行人刚躺下,诸葛亮却忽长叹一声,直抒胸臆道:“此天以子至予亮也!”


    因得益友而获明主,又因循主而复见兄。


    接连奇遇,岂非天作?


    虞临:“……”


    他飞快地瞥了眼神情无辜的赵云,又看向烛芯摇曳、灯火明灭下笑容含蓄、仍显愉快心境的诸葛亮。


    他不由欲言又止。


    惯犯子龙,也就罢了。


    怎博学多识如孔明,也莫名学他说话?


    噢。


    虞临很快又反应过来:确切地说,他们都是学曹操说话。


    那便无事了。


    他淡定地熄了烛,规矩卧下——比起浪费宝贵油脂的秉烛夜谈,他果然更倾向于节能减排的抵足共眠。


    【??作者有话说】


    注释:


    以下词汇都出自《三国志·蜀志·许靖传》里的许靖与曹公书:


    1.蛮貊=少数民族居住的边远地区


    2.颠仆=跌倒,也代指死亡


    3.分托=通过人情关系拜托。


    4.计为兵害及病亡者,十遗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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