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8 章 · 第 118 章
作品:《混在三国当武将》 第118章·第118章
这日晡食刚过,难得早归的虞临,就看见郭嘉在帐门处探头探脑,面带哂笑,俨然已从之前的惊吓与训练中恢复了过来。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在做决定前,竟忘记问郭嘉了。
……有这等优良的人力资源随行,却未动用,实在浪费。
虞临默然自省,旋即颔首向郭嘉示意。
虽还抖着一双发软的腿,郭嘉仍神态大大方方地入了帐。
接着一边龇牙咧嘴地以手撑地,一边以滑稽而缓慢的姿态、缓缓地落了座,埋怨道:“子至今日好生心狠!”
虞临垂眸,淡定地看了他笑眯眯的脸一眼,并未回话。
郭嘉性情向来疏朗,确未将先前遭虎戏弄、当众丢脸之事放在心上。
他甚至满心认为,这世间陪那恶戾山虎嬉闹,却可毫发无损、全身而退者,除子至外,或是唯有他郭奉孝了。
待做完这日训练后,他刚洗浴过,就被营中骚动所吸引,只问得些许情况,便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
他一边意味深长地打量安静沉思的虞临,一边发自内心地感叹道:“子至悯兵若子,爱重至此,嘉心甚敬。”
虞临沉默一阵,才亡羊补牢般问:“不知依奉孝之见,此事可行否?”
郭嘉摇了摇手中折扇,又露出了那副高深莫测的笑模样,口吻笃定道:“善,甚善。”
岂会不善?
纵有雄师虎卫,亦视攻城为下,而攻心为上。
只不知虞临以家书为锋、破敌眷心神之举,究竟是无心巧思,又或出于深谋远虑?
郭嘉心念电转,面上却不显分毫,更似未注意到赵云微微蹙眉、静然踱至虞临身后、形若拱卫之姿。
他自能猜出几分赵云此举用意:非是认定他这体孱身弱的文官可对自家主公不利,而有意凭高大身形、向他暗暗施压,以免他背仗曹公、冒犯了子至。
对此忠勇护主之士所怀揣的小心思,郭嘉自不介怀。
他一手散漫凭几,上身慵懒斜坐。一边习惯性地揣摩其中细节,一边含笑、不甚上心地赞道:“子至心无私念,行无己欲,内无偏私之心,实乃雅人君子之范。且临兵以庄,自得其敬;待卒以慈,必萌其忠……”
他流畅自若地说着,视线始终定格在虞临面容之上。
却于此时,意外地捕捉到了一缕极其罕见的躲闪。
“唔?”
当意识到那意味着什么后,郭嘉的话便生生断了。
——子至,竟然在心虚?
与此同时,他原本歪斜的身板,也因浓郁的好奇心而缓缓地坐直。
“子至?”
他面上难掩惊奇,按捺不住地凑近了一些。
令他略感失望的是,虞临的破绽须臾即逝,已恢复了面无波澜、好似无懈可击的神态。
即便面对他刻意的迫近,也只是递去漫不经心的一瞥。
正当郭嘉以为他要对自己的疑问置之不理时,却听到一声淡淡承认:“不敢当奉孝谬赞。临今日所为,!
确曾徇私。”
纵使心中有所猜测,郭嘉仍是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
无需他再好奇追问,视线微微偏移的虞临,已老老实实地将自己没能藏好的那点私心、对这位仍在适应期的幕僚说了出来:“临今令文烈采买用纸,皆以闻喜纸优先。”
郭嘉:“……”
他茫然地睁大了眼。
……这也称得上是私心?!
“子至,你。”
看那微赧玉面,郭嘉嘴角抽搐,面容略微扭曲,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虞临疏忽的是,此城到底久经战乱,又非枢要地所,经济发展水平较为落后。
即便是最为物美价廉的闻喜纸,于此也销量惨淡。
明知需求不高,书肆中囤货便少——陡然间冒出万员家书所需,自非那些许囤货可应付的。
根本无需他去悄悄暗示什么,兵士们已争先恐后地抢购起了便宜又好用的闻喜纸来。
等它被抢购一空后,才轮到譬左公纸之流的名家纸张。
它们虽早有盛名在外,然不仅造价高昂,纸张质地亦大有不如。随闻喜纸问世以来,便越发沦入愈发乏人问津的窘境。
事实上,若非书信总量极为庞大、却不宜为送信商贾带去过多负担的话,性好节俭的兵士怕是会选择最为笨重、也最为廉价的竹简。
看郭嘉这幅呆若木鸡的模样,虞临渐渐有些恼了。
“闻喜纸,质地确属上乘。”
他禁不住补充了句。
结果他不开口还好,开口的下一瞬,好似忽然活过来的郭嘉不仅软绵绵地趴到了案上,还不住捶桌、放肆大笑。
虞临不由凝眉。
在这人吵闹的笑声中,他虽不解,却莫名笃定是在嘲笑自己。
“临乃闻喜令。”他盯着这个笑声猖狂、很是可恶的潦草人看了一阵,终归未能忍住,认真为自己辩白了几句:“纵非光明磊落,存些许私心,亦属情有可原。”
若是初初来这个时代的他,只要是同类,便将一视同仁。
可距他到来那日,已过去大半年了。
他心知此时人好结朋党、诸多派系林立:或以血脉宗族论,或以师承派系、举主荐官论,又有以县乡郡国论,甚至还可以政治理想、文学追求论。
那他入乡随俗,以自己官职所辖为基点,论几分远近亲疏,不也顺理成章么?
他为闻喜民之父母官,那作为父母,自得偏爱自家子女一些。
令虞临万般费解的是,自己这番合情合理的解释一出,非但郭嘉未曾消停、兀自更加明显地“哼哧哼哧”,甚至就连身后的赵云都隐约传来了发颤的抽气声。
虞临:“……”
他默不作声,只淡淡回眸看去。
赵云到底与这位主公相处时日更长,在意识到自己不慎发出声响时,便知大事不妙。
当那双若静水流深、透着莫名危险气息的纯然漆目瞥视过来前,赵云已火速自理仪容,恢复了往常淡然。
甚至还在短暂僵持后,若无其事地选择了先发制人!
:“主公?”
虞临若有所思。
他并未提醒赵云于称呼上又出了差错,只微微摇头:“无碍。”
不待后知后觉自己百密一疏的赵云开口,虞临已重新看向郭嘉,面无表情地提醒:“天时已晚,奉孝当歇息了。”
从明日起,可还有得辛苦。
——品出言下之意后,郭嘉总算不笑了。
因众兵士人人皆要口述家书,纵使人员安排充沛、曹休办事效率再高,大军仍较原计划多逗留了两日。
最终自告奋勇送信去的,则是几位同为冀地出身的商贾:也唯有多少沾亲带故的同乡,才甘愿冒此或有通敌之嫌、纵招来杀身之祸亦不稀奇的危险前往。
虞临在他们出行前,亲自见了他们一面。
在简单交谈几句、确定他们清楚此行风险后,他便让暂时替自己管钱的赵云、向这些人支付了一笔丰厚的酬劳。
这笔酬金,自然不是因袁军战败受俘、近乎丧失全部资产,如今一穷二白的这些前冀兵出的,而纯粹是虞临自掏腰包。
他从不求田问舍,至于作闻喜令时收到的俸禄,除少部分单独塞给固执地做他部下的赵云作为薪酬,其余的则给头两个月里积极加班、绩效出众的官吏作为奖金。
前往官渡时,他已是一穷二白。
但他大多都可自给自足,几乎不存在需自行购置物品的情形,是以从不觉窘迫。
在拜别主公曹操南下前,除闻喜人千里迢迢为他送来的物资外,他还拿到了符合新官阶品级的第一笔奉秩,较之前丰厚上一倍有余。
囊中难得颇丰的他,此刻出手自是阔绰。
这几名商贩却当即被吓得不轻,诚惶诚恐,拜在地上坚决不肯收。
眼见主公眉头微蹙,仿佛随时要将那头大虎请出来吓人的架势,赵云果断出面干预。
他将这几人带出去说了一通话后,他们遂不得不勉强收下了。
当赵云返回帐中时,却见并不完全放心的主公已另外召了几人,下令他们护送那些商人去。
曹操早前便考虑到虞临此去江东之地,若遇急势,音信难抵,又思及有郭嘉随行,索性暂时予以虞临“便宜从事,不拘科制”的特权。
现不过是区区十数名兵卒,自是随虞临做主。
乍闻虞将军这番话,那几人先是一脸茫然,旋即满是难以置信。
为首那人指着自己,一时间震惊得连惶恐都忘了,竟鬼使神差地问起主帅来:“将、将军,怎能由我们去?”
他们可全是冀人啊!甚至是新降的冀兵!
这与纵虎——呃,纵犬马归山何异?
虞临理所当然道:“此乃汝与同伴之家书也。以事托人,终归不若凭己,故择汝等护行。”连自己的事情都不够上心的话,又怎么可能全指望别人办好呢?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
踧踖许久后,一人终归是抵御住这要命的诱惑,将心中隐忧道出:“将军如此,便不怕我们趁机逃了么?”
闻言,虞临却只好奇反问:“汝真将如此耶?”!
因一众具深深俯首、维持拜礼不起,无法看清虞将军此时神态。
可从这轻快间隐带揶揄的口吻,他们都已知晓了答案。
将军信他们。
——将军竟信他们!
适才说话那人,更是过去许久,方难抑哽咽道:“吾等纵万死,亦绝不负虞将军之任。”
“不必。”虞临微微凝眉,认真地纠正对方满嘴动辄去死的错误理念:“倘真遇险,知不可战,弃车自归便是。”
见几人怔然抬头、莫名讷讷不语,虞临只得切成颍川郡口音,温和补充道:“信可再书,而命不复来……汝应自惜。”
赵云静静听至此处,心中触动,不禁无声轻叹。
接下来的情况,则让虞临感到始料未及——他不过是向呆呆木木的这几个人陈述了几句常识,他们明面上一声不吭,可刚抬起的一张张脸上,却都开始漏水了。
……这些人都怎么回事?
“吾尚有急务。”
好在此事并非头回发生,虞临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他并未细究缘由,只镇定自若地起身,在轻拍了下赵云的肩膀后,云淡风轻地吩咐:“余务便交由子龙处置。”
话音刚落,他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赵云:“……”
他忍不住揉了揉被那克制过的怪力拍得发麻的肩,长叹了口气,好笑道:“你们都听见了罢?还不速去。”
看着一脸无奈的赵将军,本无声落泪的这几人,忽就忍不住笑起来了。
虞临自是不知,赵云又在背后编排他什么话。
但他知道,周瑜与诸葛瑾或许很急。
只是这两人既未前来抱怨、只似在暗中观察什么……他便装作未觉。
待大军重新整发南下时,精神气貌,已较之前大有不同。
尽管不清楚书信何时能送到家乡,可光是怀揣着“信已捎出去了”一明确的盼头,他们便不再觉身若飘萍。
且经过此事,他们更清楚自家将军是何许人也。
在观察出众人皆处于空前饱满的状态后,再考虑到已耽误了不少行程,虞临遂决定接下来的路途中,除非必要,不再多做停驻。
而是全速前进,直奔广陵。
如此一来,反倒是习惯了先前走走停停、堪称优哉游哉的步调的江东使臣,一时感到难以适应了。
令他满意的是,据观察,越近广陵城,郡县的建设就越规整完善。
既因城池与江东势力接壤、长期处于警戒状态,更因他那位能力卓越的友人既悯爱百姓,经营亦尽心。
——不愧是元龙,很是辛勤能干。
估算着再有一日、他们一行即可抵达广陵城下,虞临并未让大军连夜前往。
而是在暮色未至前,便下令在野地扎营休憩,养好精神。
人皆忙碌。
尤其那烧饭伙夫,更是累得脚不沾地,恨不得身上多长出几条胳膊来端那大釜……于是无人注意到,有几位年纪较小、心却极细的小兵,正借着扎帐的功夫,聚在一起嘀咕着!
什么。
自打正午,他们中便有人敏锐发觉,那头被自家将军散养在外的山虎,好似不见了踪迹。
为免惊吓到军中兵士,虞将军并未让大虎公然入营,只让它在外自行随军。
许是此山君颇具灵性、知晓纵逃也逃不过,又或是根本不愿逃——总之在过去的大半个月里,它的确老实本分、任由虞将军驱使不说,还一直不远不近地缀在他们大军侧边。
每隔上一两日,将军便将自行外出一阵,特意为那虎狩猎一二:直将它喂养得越发油光水滑,眼见着圆润了一圈。
就连他们也分了好些肉汤呢。
“我不一早就说了么?”一人急切道:“那山君当真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