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5 章 · 第 115 章
作品:《混在三国当武将》 第115章·第115章
徐庶没曾想,自己不过随口一问,竟真叫向来聪慧敏达的好友吃了瘪。
面对倏然沉默下来、紧抿薄唇的孔明,半晌未等来回复的他回过神来,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他一时间未能按捺住,垂头“吭哧吭哧”地笑了几声。
不过笑完以后,他又忍不住叹气。
——折腾了一大圈,最终竟将回原点去!
他无奈道:“早知如此,不若留于家中等候!”
闻言,诸葛亮尚未有什么反应,崔钧已极不赞同地挑了眉。
他意味深长盯着徐庶看,慢条斯理道:“元直当真如此以为?”
徐庶顿时一个激灵。
他赶忙拱手一礼,致歉道:“吾言谬矣。若未至闻喜,庶时至今日,恐仍作井蛙!”
崔钧听他语气真诚,这才勉强点头。
徐庶此言,也的确出自真心。
他们这一路行来,唯有起初那段最为坎坷:因三人皆怀揣着长期投奔的心思、几将全副身家都带于车上,如此醒目阵仗,自躲不开流匪滋扰。
得亏崔钧对此早有准备,雇请好些健仆护卫,加之徐庶早前游侠出身、从不惧与人生死相拼,一路行来才未出大事。
然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许是匪尸甚众,又或是腥气过重之故,未过几日,他们便发觉队列最后,竟不紧不慢地缀着一只身形雄伟、正值壮年的斑斓山君。
——人终有惫时,何来多日防虎的道理?
遂诸葛亮与二友一顿合计,当即决定设下圈套,欲将此虎诱入其中,设法杀之。
然就在此时,那虎却似觉察了什么端倪,竟于当日夜里忽盈跃近前。
众人被打个措手不及,当即惊呼出声。
幸有徐庶及时出面大呼,才令他们重振精神,并持兵械齐身聚拢。
任他们严阵以待,那山虎却似失了兴趣般,一眼都不曾多看。
只毫不犹豫地走向其中一座车驾,于人们的惊呼声中跃入其内,俯身探头。
借朦胧月色,屏息静观的一众,只见那大猫自顾自地绕着诸葛亮那衣匣缝隙行走,仔仔细细地闻嗅着,似在确定什么。
与此同时,它身后长尾则用力地不住甩动,赫然颇为焦躁。
随那虎尾摆动的弧度越发明显、速度也愈快后,它忽抬起了头。
人们都清清楚楚地看见——那张毛茸茸的虎面上,竟露出几分极近人的怔忪与恐惧之色。
不待他们细想,那虎似已笃定心中猜测,悄无声息地跃下马车,旋即似尾巴着了火般,头也不回地窜入了远处山林。
众人又屏息候上一阵,确定那山虎并非耍诈、而当真是彻底离去后,才一边心有余悸地各自归位,一边怀有敬畏地望向那只其貌不扬、却怀退虎奇效的衣箱。
得了孔明的许可后,徐崔二人毫不犹豫地将那匣锁打开,将里头几件衣物逐渐拿起、仔细查看一通,却全然看不出奇特之处来。
徐庶自言自语道:“倒是有些!
眼熟。”
可既是好友的衣袍,他稍熟悉些,也合情合理。
倒是诸葛亮在思索一阵后,渐渐忆起一个令他颇觉不可思议、却又足以服人的事实来。
“今夜之奇,恐是衣,亦非衣。”他娓娓道来:“匣中衣物,吾昔曾假子至所服也。”
此话一出,二友皆是恍然大悟。
——令山虎闻风丧胆者,必是残存其上、属于虞临的那缕浅淡气息。
而无论哑然无声的仆从是否相信,那一匣子衣袍仍默契地受了瓜分。
不仅每驾车上都特意放了一件,作为衣袍真正的主人、诸葛亮还罔顾一众嫉妒的目光,坦然自若地披了一件在身。
也由不得他们不信:自那日起,他们的旅途的确就顺遂了起来。
虽仍偶遇山匪侵袭,却再未受过兽患之苦。
只是待一行抵达闻喜后,徐庶又开始看不懂孔明的行径了——他既不肯遣人送信于子至,也不曾对其余闻喜人表明身份。
反倒优哉游哉地装起了南地商贾,将一些从荆州带来的行李当做货物就地变卖后,便开始成日四处游荡。
在不知情的外人眼里,这几名器宇不凡,比起身强力壮、因常受风吹雨淋而皮肤黢黑的商贩、更像士人的年轻男子,好似显得漫无目的。
他们起初还有些警惕,屡屡向卫兵暗中检举这几名行踪诡异的男子。
待同样警醒的卫兵亲自盯梢一阵、彻底排除这些人嫌疑后,通风报信的人才渐渐松了戒心。
到后来彻底见惯了他们成日不务正业,只知瞎晃悠后……偷偷观察着这一切的闻喜人,态度便再度发生了转变。
“也不知是谁家的懒蛋,瞧着与咱们廷君差不多的大好年纪,却这般游手好闲!”
“不如廷君多矣!我打自娘胎里出来,便从未见过似廷君这般勤快的人!”
“害,莫说他们三个了,似廷君那般的神仙人物,这天底下任你去寻,又能寻出几个来?”
三个“懒蛋”哪里知道,这些瞧着老实巴交、沉默寡言的田父,借贬损他们之机,又轻车熟路地夸赞起自家廷君来了。
他们跟在诸葛亮身后看见的,是城郭外那陇陌纵横、井然有序的翠绿田地;是立于水边、随风“吱嘎”转动的一台台龙骨水车;是热闹极了的集市,上有来自贩夫贵贾、天南地北的商品,又有本地人以闻喜纸亲手所制、叫人琳琅满目的各式物件;位于原属豪富二氏的庄园中的,则是忙得热火朝天的造纸工坊,还有初初开工的印刷工坊;甚至还有散布于城中各处、对百姓态度极其和善、甚至时常主动为元元解决一些难缠的小问题的小官杂吏。
喔,还有那刚生出半指新毛来的羊群——头回撞见那月余前被剃去长毛,如今半长不短、瞧着怪模怪样的牲畜时,他们甚至被结结实实地骇了一跳,根本未能认出那一颗颗行走的毛桃。
这些在别的城镇里瞧不见的稀奇光景,无不令他们看得津津有味。
只是这些奇景,哪怕全加起来,也抵不过那闻所未闻的“印刷工坊”来得震撼。
三人起初根本不!
解,“印刷”究竟是为何意……直到亲眼见见不过一漏息的功夫,便经由几位除认得标注在页角上的简单文字外、全然不解书中内容的匠人之手,轻轻松松地印出数十张密密麻麻、足够凑成三册经书的纸张。
待墨迹干透,再交由另一位工匠穿孔引线、娴熟装订,一册书就此完成了。
竟这般轻易?
岂能这般轻易!
字由模具印成,工整有序,辨识清晰,形态别无二致。
饶是曾游历多年、自认可称得上见多识广的三人,都不禁面面相觑。
他们当即想到,这一旦正式传开,究竟意味着什么:哪怕是最离经叛道、敢于“铜臭”之父断绝关系的崔钧,也被虞临不声不响间即将掀起的这一阵阵惊涛骇浪,而感到一阵头皮发麻,被震得许久说不出话来。
一行三人,崔钧自是出身豪望,而诸葛氏虽稍逊一筹,亦世为族姓。
唯徐庶出身单家,更于早年为任侠,一度因名声败坏、求学无门所苦。纵如今学有所成,轻鄙于他、不愿于他相交者,仍大有人在。
徐庶亦对此杜口吞声,习以为常。
士庶之别,历来有若天隔——阀阅自矜之士,钟鸣鼎食之家,无论清浊之分,又何曾肯与群小贾竖为伍?
崔钧怔然道:“子至他……”
岂能,岂敢?”
待印刷术一经推举,必毁冠族久加之桎梏、成寒士腾飞之辅翼,微子攀天之云梯。
且闻喜纸如此易制,只消假以时日,那当真是人人皆可持书、家家皆可就读!
单是想象着如此强劲冲击,他便觉浑身毛发洞开,又心鸣骤如疾雨。
“当真了不得。”
徐庶目含敬畏,喃喃自语。
他们忍不住又想,距纸生之日,已有百年之久。
而时至今日,有力造纸者,仍不过那区区几户大族——此既因纸质低劣,造价不菲,更因世族心照不宣。
子至却要凭一身悍力,亲手将此局势打破:那一家家势力盘根错节、根深蒂固的豪门望族,又岂会缄口不言、袖手旁观?
必为怨本!
如此迫切粗横,恐将过于莽撞了!
适才久久未言的诸葛亮,却仿佛于此刻彻底恢复了冷静。
若非他目生异彩,手背更因紧攥扇柄而略微发白,胸口的起伏也略显急促——二人仅听他沉稳有力的语气,怕要错以为友人临此轩然大波、仍这般镇定自若了。
诸葛亮斩钉截铁道:“子至真知灼见,识此良机。”
以他之见,此着固然凶险万分,然确已为近百年……乃至数百年来,最为和宜之机。
且这世间,恐怕也只有子至能这般做。
凭子至之绝勇,寻常剑客自是奈何不得,且事若不成、甚至将倒授其柄,诸族必不欲轻举妄动;而曹操意在九州,求才若渴,且有意制衡麾下诸势,或将予以推协;再则遭世凶荒,风雨飘摇,名豪大族纵仍屹立不倒,亦难免元气大伤,势力锐减,大多自顾尚且不暇。
崔钧莞尔:“仲尼有言,君子欲讷于言!
而敏于行。”
若子至非君子,则此世间,又有何人可为君子?
诸葛亮从善如流地接了下句:“子亦言,‘德不孤,必有邻。’”
应见贤思齐焉。
——
“元直何所思?”
徐庶倏然回神,正对上崔钧好奇询问的脸。
他摇了摇头,一面戏谑地使了个眼色、示意对方看向孔明,一面则轻咳一声,不怀好意地提醒年少老成、此刻却面色难得有些郁郁的好友:“仲尼曾道,‘古者言之不出,耻躬之不逮也’。”
他们昔日“当助子至成此大事”的豪言壮志,今犹在耳。
结果数月下来,却连子至的人影都未见着。可不正值羞愧么?
遭二度挑衅的诸葛亮,对此的答复则很是直接明了——他眼也不抬,却精准无比地将原本一直揣在怀中、用于暖手的皮壶砸到了笑眯眯的徐庶身上。
一行人只在此处逗留了一夜,便决定赶在冬雨再沛前,继续南行。
这日恰巧较为暖和,官渡人瞧着零零散散的,却具从家里出来,站在不远处目送这群生人。
“他们怎赶这时节往南边去?”有人不解:“刚入冬的这阵子,最易发疫病哩。”
那些身体较弱,或是吃食太少的流民,大多都死在冬日渐寒的这一阵。
倒毙路途的尸身一多,所滋疫病,也就随步履匆匆的行客扩散了。
待天更冷些,虽仍会陆续有人死去,至少病一时半会将难传出去:不仅出门的人少了,风雪渐厉,死躯被冻得彻底,或受埋于深雪下,反倒安全许多。
“真怪得很。”
看着这行人渐渐走远,他们既安心,又忍不住总结道:“怎会有这样的人呢?”
——“确有几分古怪。”
本一心急着赶路的江东使节,亦渐渐觉得同行的虞将军,不仅人生得光耀美极,行事作风也怪得很。
他们一行满打满算,也不过三十员,且满载曹操所赐,走得并不快。
而虞临所携人与辎重更多,即便行得更慢些,亦是情理之中。
可眼下情形,却并非如此简单。
在虞临的亲领下,这万人走得时快时慢:行路途中与露营野地时具快,而每当借宿沿途城中、或于城外临驻时,则至少要留上一两日,才会再次动身。
起初为免有刺探之嫌,江东诸使都装作不知,更不曾遣人打听。
可眼见行程被明显拖慢,主公必将等得心焦,疑心中途或出变故。
诸葛瑾遂于请示过周瑜后,决心仗亮弟的几分薄面,前往委婉问询一二。
他虽隐约知晓虞临因阿弟待他与众不同,但在发觉自己竟可一路长驱直入、人皆放行时,仍抑制不住心中惊讶。
如此不设防备……竟较他主公孙将军更甚。
诸葛瑾思绪发散间,已经其亲卫接领、带到刻意划了好些弯曲线纹、也不知作何用处的一片地前。
“将军,客已带至。”
随此扬声复命共同入耳的,则是一连串如若闷雷、低沉震赫的虎吼。
诸葛瑾一怔。
他猛然抬眼看去,映入眼帘的,便是叫自己如在梦中、须发炸开的诡谲一幕。
——他都看到了什么?
一只莫名透着愁苦气息的成年硕虎,在虞临的冷眼旁观下,正小心翼翼地以敛起利爪的那毛绒阔掌、戏耍般不住搓揉……一衣发皆潦、狼狈不堪地抱头呜呜的“人球”。
【作者有话说】
注释:
1.君子欲讷于言而敏于行
《论语》【译文】孔子说:“君子要出言迟钝而行事敏捷。”
2.子曰:“德不孤,必有邻。”【译文】孔子说:“有德之人不会孤单,必定会有与他亲近的人。”
3.应见贤思齐焉。
《论语》子曰:“见贤思齐焉,见不贤而内自省也。”【译文】孔子说:“看见贤者,就想着向他看齐;看见不贤的人,就反省自己做得怎么样。”
4.古者言之不出,耻躬之不逮也
《论语》孔子说:“古人不轻易把话说出口,因为他们以自己的行为跟不上为可耻。”
第116章·第116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