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3 章 · 第 113 章

作品:《混在三国当武将

    第113章·第113章


    大军开拔之日,正值风和日丽、水软草阔。


    关于随行人选,曹操却难得有些举棋不定。


    虞临直到临出发时,才终于见到了那位被塞到自己军中任参军,主要担任曹操耳目的那位曹姓族人——曹休。


    他面色无澜,心里却有些微的意外。


    ……于他而言,这位半大幼崽,其实并不算陌生。


    曹休虽为曹操族子,血缘上实则已隔了好几层,并称不上多亲近。


    早年因世道纷乱,曹氏宗族四散,曹休年少失怙,更一度被迫携老母流落至祖父曾任太守之吴郡,自寻生计,很是艰苦。


    直至听闻曹操举兵,他毅然改名换姓,艰难辗转,绕经荆州向北而奔。


    他甫一投身阵中,即因骁身毅勇,颇受曹操器重。


    不仅将他视若亲子、时与次子曹丕同住,还常于宿卫与虎豹骑兵职级上轮转。


    尤其宿卫一职:虽官阶较为低微,却可长随主公身畔,向来被视作肥差。


    光是虞临,就记得曾见过曹休好几面。


    无论是被盛情的曹丕邀请去其军帐参观时;又或是斩袁绍首级、唯一在虎豹骑处露面的那日;甚至连偶被操召至主帐议事的那几趟,他都碰巧与曹休打过几次照面。


    不过虞临也记得,之前每次碰面时,这位身量上不如其他虎士高大雄壮、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的半大幼崽,都总是紧抿着嘴。


    并不言语,几与初见时的曹丕如出一辙的冷淡疏离。


    虞临走近时,他要么垂目看地、要么偏移别处,好似漠不关心。


    但虞临又发觉,自己一旦开始同虎卫长许褚说话,这只鬼鬼祟祟的幼崽,就会自以为隐蔽地投来目光。


    忆起曹丕也曾有过类似暗中观察的举动,虞临略作思索后,便将此归类为曹氏习性,体贴地未对视回去。


    而在曹操看来,曹休年纪虽轻,性情却是颇为难得的稳重。


    此往南镇军主帅,必非子至莫属:他昔重嘉子至,既是论功行封,亦有扬威助势之心。


    如今正盼借其威势,震慑南地群小,尤其令孙策、刘表二势不敢轻举妄动,又岂会蠢至派资历深重者碍其手脚?


    然帅远镇在外,既需有家眷留都城作质,又应有曹氏嫡系随征。


    既为提防,亦为保护,尤其于孑然一身的虞临而言,还无质可取——饶是曹操难得心存信任,也不愿违反此例。


    毕竟子至日后所领,必远不止区区万人。


    思来想去,除年纪略轻些外,性情沉稳、于虞临跟前竟也不曾失态的曹休,便成了曹操心目中最为合适的人选。


    且曹休曾流寓江外、寄身荆州,于二地局势略有了解的过往,更值得看重。


    曹操自是不知——自打从自己口中得了准信,曹休便觉得眼前一片空白,直将掌心掐出个印来,才忍住了未当场欢叫出声。


    待他勉强维持着神智,于族父目送下故作淡定、实则手脚虚浮地出了主帐后,便再难掩那一瞬快咧到耳后根的嘴角。


    !


    那不知叫几人明争暗抢、连曹丕亦屡屡向从父恳请的虞将军参军一职,竟是他曹休得了!


    曹休对外尚能绷紧面皮,等回到自己帐中后,立即便原形毕露。


    到了临行前夜,更是兴奋得寤寐无为、辗转伏枕。


    同帐的曹丕本就有暗火中烧,见他欢天喜地、情难自抑的模样,愈发不快。


    在子至来前,曹休这位族兄,本与他近乎形影不离、很是亲密。


    可此时此刻,分明只剩面目可憎了。


    他不禁抱怨道:“文烈好生吵闹!”


    想到自己屡次请缨、却皆叫阿父回绝……他既晓此为阿父关怀自身、仍颇感懊丧。


    曹休这得意忘形的情状,也愈发扎眼了。


    曹丕面若寒霜,强忍着气恼,沉声威胁道:“子至此行南去,身系重任,正乏能士辅佐。然观文烈这般轻妄……”


    ——阿丕都在那叽里咕噜些什么呢?


    作为得利者,曹休只觉不痛不痒,过耳即忘。


    见他非但未曾收敛,还傻乎乎地嘎嘎乱笑,更惹得曹丕怒火中烧、频频瞪视。


    曹休只觉,自己今夜可作这世间最为大度之人——即便阿丕再气急败坏,能与“那位”虞将军同去南边,少说也能朝夕相处上数载,终归是他。


    幸甚至哉!


    若非曹休未曾读过几本书,简直恨不得长啸数曲,以歌咏志。


    饶是他激动得恨不能当晚就去虞临跟前自报名姓、以表亲近,幸得一丝理智尚存,记得事以密成。


    他苦苦忍了一夜,直到天光未亮,确定族父未改主意后,心中那口大石才彻底落了地。


    虞赵二人,自是不知曹休这番心路历程。


    他们刚将统一换上冬装,形容抖擞、气势一新的军卒整顿完毕,便听到一阵急促马蹄声。


    二人不约而同地静静侧身,抬眼望去。


    一溜烟地快马赶来后,曹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无比利索地滚下了马背,仰头看向虞临。


    “某姓曹名休,字文烈,幸见虞将军!久仰将军大名!”


    他不知自己满面红光,双目晶亮,倾慕之心可谓溢于言表。


    他奋力挺高胸膛,无比洪亮地自报名姓后,又扎扎实实地冲虞临深揖一礼。


    虞临:“……”


    如此热情奔放,真的与之前那只冷冷淡淡、都不愿正眼看他的幼崽是同一人么?


    经他仔细观察,这位才刚满十五岁的曹家儿郎,毫无疑问地继承了曹氏的血脉……单见其体态娇小、行动却极为灵敏这二点,就足以证明。


    对曹操在他军中安插嫡系的举动,即便无友人提点,他亦心知肚明。


    只是他始终懒洋洋的,既不在意其背后的复杂动机,也实在生不出任何戒备来。


    毕竟,莫说曹操麾下——即便泛论此世,恐怕也难以寻到能真正威胁到他的事物。


    虽不解曹休一反常态所展现出的热情,对于新部下,已有过许多接纳经验的虞临,仍不假思索地展现出宽和的一面。


    何况还!


    是幼崽。


    在赵云习以为常的凝视下,虞临温和颔首,娴熟地切换成了所向披靡的颍川郡口音,予以简单回应:“临早自主公处听闻文烈‘曹氏千里驹’之名,今日一见,果真名副其实。军已齐整,文烈可愿入列?”


    闻言,曹休的双眼,一下便变得更亮了:“喏!”


    他瞬间就窜回了马背上,又小心翼翼地催马数步,直至落后虞临半个马身、几与赵云齐平的位置。


    不仅待虞临恭然,对身份为其裨将的赵云,亦不失礼——以其曹氏子身份、所任参军之任而言,不可谓不谦逊。


    赵云若有所思地垂目。


    饶是他自知心存偏隘、始终以锐目审视对方的一言一行,但在亲眼目睹曹休那堪称毕恭毕敬、近乎虔诚的态度后,实在挑不出任何毛病来。


    他甚至不禁想:无论怎么看,曹休待他的主公,好似……过于狂热了。


    即便撇开这过于亲近的态度不提,以曹休那乏善可陈的战绩,尚显稚嫩的年齿,恭纯无备的心性……便绝无可能盖过他家主公。


    他不禁感到诧异。


    难不成那狡诈多疑的曹操,当真未曾防备主公反叛?


    ——又或是此人年纪轻轻,却极擅做戏,才故意做出毫无心计、假意敬慕主公的情状来。


    “子龙,诸务可已完备?”


    虞临一边垂目检查临时手写的那份清单事项,一边询道。


    赵云思绪被迫中断。


    眼前这一万兵卒,虽名义上为虞临统领,近半月来却始终由他亲手操练,他自是把握十足。


    譬如现下,他不过淡淡以目梭巡一周,视线所及处兵士便浑身一凛,背脊愈发挺直。


    与多少难掩萎靡忐忑的其他军部相比,这支部曲浑然不似一群新降之卒。


    赵云铿锵有力地答道:“然!”


    虞临满意颔首,言简意赅道:“善。”


    他未曾言明的是,在习惯了子龙的帮助后,他倒是越来越不后悔留下对方做副手的决定了:尤其相比起他于闻喜县遇上的那些只知尸位素餐、资质平庸的属下,子龙的才干,实在称得上出类拔萃。


    若无子龙协助,他虽兴趣缺缺,也需肩负起这一万人的日常训练来——哪里能像过去半月那样随心所欲、四处垦田建屋?


    子龙实在功不可没。


    思及此处,虞临飞快而隐秘地瞥了气宇轩昂、极具风范的赵云一眼。


    他遂大方决定,待自己拿到第一份镇东将军的月俸后,就与对方平分。


    ——不过,若是子龙哪日改变心意,欲为前程转投曹操麾下,他仍会鼎力支持。


    微风徐徐,带旌旗轻扬。俪鎶


    无论内心是否情愿,那一张张或坚毅从容,或忐忑茫然、紧张不安的面孔,具都随一声响亮军号,随各自主帅开始前行。


    虞临自然行在最前。


    可将出营门那刻,他若有所感,忽于马背上转身回首。


    他好似漫无目的,遥遥望向那支人数更众、徐往西向的主公部曲。


    又似在找寻什么,!


    目光略微游曳,旋即于某处定格。


    因相隔甚远,又为他所领这二军之八倍之众,饶是他目力过人,也费了一番功夫,才成功捕捉到那骑于高骏青骐之上的清癯身影。


    更巧的是,对方亦不知因何驻马勒缰,上身明显侧偏,亦正往他这处望来。


    只是荀彧的目力,到底远不及他:因而虞临能清晰看见,对方正正看往自己处,神光却显散漫,未能聚焦。


    ——这已足够了。


    “主公?”


    见主公倏然止步,神容淡然莫测,赵云不明情况,不禁关切询道。


    曹休亦跟着勒缰停马,紧张又暗含期待地看了过来。


    “无事。”


    虞临收回目光,下意识地将适才那唯他知晓、短暂相融的视线,当作一个无需外传的秘密。


    他正欲催马继续前行,余光便恰巧掠过那辆堪称鹤立鸡群、极为醒目的辎车,遂随口关心了一句:“奉孝处如何?”


    他们此行除必要的粮草和少许辎重需车运送外,唯一还需要乘车运输的贵重物,就只有柔弱的潦草人这一独一无二的人力资源了。


    考虑到郭嘉那才刚开始锻炼计划、进度稳定而缓慢的羸弱体质,虞临自不可能异想天开到让对方随同骑马。


    ……就连年岁与主公相仿的华佗,都可身负沉重药箱,轻松骑上一天一夜。


    为安全起见,他未让郭嘉使用此时盛行、亦是过去一贯乘坐的普通轓车,而是不顾好面子的对方强烈反对、令军中工匠打造了一座宽敞舒适的辎车,又亲自为其增加了避震系统,并在内铺设大量软垫。


    为避免郭嘉突然暴毙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就连车厢中储存、供郭嘉沿途使用的食物,也完全避免了容易导致呛咳的颗粒形状。


    等亲身体验过新车驾有多舒适后,本还念念叨叨的郭嘉,也彻底不吱声了。


    乍听虞临提起郭嘉,赵云的面色忽掠过一缕微妙。


    虞临虽捕捉到了,但处于对子龙的信任,并未逼问,只是耐心等待对方回答。


    赵云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无奈道:“郭祭酒……道子至体贴周道,车中很是舒适,只叹车中唯缺了至关重要的一物。”


    虞临好奇道:“譬?”


    “酒。”赵云嘴角微抽:“郭祭酒道,他为祭酒、又岂能少了那杯中宝物?”


    他隐约知晓,这位郭祭酒很是好酒,先前不知攒了多少年,酒藏极其丰富。


    军营向来禁酒,但即便是再刚正不阿的军正,也多在曹操的默许下,对这位重要谋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那些叫郭嘉爱之如命的珍藏,却不知因何于一夜间荡然无存、还不肯道明缘由。


    许是见南下路途漫长枯燥,才又惦记起酒来了。


    赵云之所以未将此事汇报,绝非疏忽慢怠于这位随行的重要谋臣,反而是出于对昔日所见那封计划书而生出的怜悯。


    以他对主公的了解,虞临绝不会叫这位郭祭酒得偿所愿:若郭嘉非要坚持饮酒致醉方可捱过路途艰苦的话,只怕主公会直接以拳叫对方失去意识、同样达成昏!


    迷的效果。


    虞临自是不知,赵云已将他的潜在反应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此乃无稽之谈。”


    他只微微蹙眉,单纯针对郭嘉的疑问,实事求是予以反驳:“子龙不欲饲龙,元龙亦是无龙,且虎卫非虎,连虎豹骑亦无虎豹为骑。”


    因曹休在场,虞临姑且撤回了那句几乎脱口而出的“孟德亦可无德”的大实话。


    在赵曹二人莫名呆滞的注视下,他面不改色地顿了一顿,很快完成了这番发言:“可见名不副实,于曹营……于此世间已是常理,或成风尚。奉孝既为曹营祭酒,不也应入乡随俗、同理以待?”


    赵云:“……”


    道理确似有几分。


    ……但他更能听出来的,还是主公那平静口吻下,隐隐约约透出的怨气。


    【作者有话说】


    注释:


    1.曹休的身世和早年曾任职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