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0 章 · 第 90 章

作品:《混在三国当武将

    第90章·第90章


    于众目睽睽下失了主帅,河北袁军悲怆万分。


    除袁氏死士外,寻常将兵可谓斗志尽丧,任人蹂躏。


    ——更遑论曹操智奇谋深、岂会错失如此良机?


    纵袁谭强忍悲痛,于郭图等人扶持下仓促行主帅事,又有良将张郃等人始终奋战,仍难挽败局。


    平心而论,袁绍数度身执矢石、亲自拓土四州,八载所积之威,是为虎父。


    而袁谭为青州刺史亦有多时,行军旅事,忠心耿耿佐君父之业,绝非犬子。


    倘若假以时日,又或是袁绍肯予其嗣子之名,亦能成就一番事业。


    然在军心彻底灭失之际,堪堪居长,难以服众之袁谭,又岂能力挽狂澜?


    望着心犹不死、试图助袁谭负隅顽抗的郭图一行,荀谌一言不发,心中却如明镜。


    ——即便袁本初死而复生,对此兵败如山倒的局势,恐怕也无力回天!


    显得尤为漫长的朔日,终于结束了。


    越到后头,曹军便越无需多言:只消以一力士取极长银枪,高挑袁绍头颅,驰骋招摇往返、四下传示,便足令袁军溃散。


    降者无数,臣属流离。


    情况最为危急之时,袁谭别无他选,只得于郭图辅佐下,灰头土脸敛四千残卒连夜渡河,暂且退守黎阳。


    黎阳营寨坚固,一时攻之不下,且余者多为袁门死士,绝不愿降。


    心知这点的曹军遂见好就收,未叫这场弥天大胜冲昏头脑——除极少数被近在眼前的军功迷了心智、忽略军令往前冲的卒子被斩杀外,余下的多听金号,似百川归海般回到各自将领麾下,有条不紊地朝后营撤去。


    只不过这时的曹军后营已非官渡,而为原先袁绍驻营所在了。


    袁谭于高台处亲眼见证张牙舞爪的曹军如潮水般退去、留下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惨状外,才稍稍相信,自己当真得了喘息之机。


    他端正坐于阿父曾坐的毡席之上,听着郭图辛平等人的苦口婆心,心下却唯余空茫。


    就连往日充斥着谋士间的唇枪舌剑、总令阿父头疼欲裂的帐中,如今也仅剩寥寥几人了。


    何至于此?


    他喃喃自问。


    他堂堂汝南袁氏,世布恩德,为天下士人所附!


    凭阿父八载经营,如今更据四州之地,凭重资强实而来,讨曹理应易如反掌,缘何久持至此,又何故于一夕之间落入如此悲惨境地?


    袁谭思来想去,唯得一解。


    ——只怨那取阿父性命的可恨刺客!


    只是心中一角,又忍不住无声埋怨听信刘氏女谗言、始终青睐三弟袁尚,而不愿立身为长子的他为嗣的阿父。


    按袁谭的想法,应驻守曹军一时难以强攻而下的此地观望一二,并即刻遣人去信镇守邺城之地袁尚,将阿父受曹军一无名将领所害之噩耗告知。


    纵袁军数载内再无南下之力,此富饶丰沃之河北诸州,却断不可丢了!


    袁谭稍稍冷静下来后,知晓一些不过慑袁氏之威方假作臣服!


    、怀诡归降之郡县,必将逢风而起,高举反旗。


    此时正如身寄虎吻、下履薄冰之危,需即刻由邺增兵守于大河北岸一带,方可稳住袁家基业!


    然他此念甫一冒出,便听见郭图那道似鬼魅般蛊惑人心的声音道:“今明公已薨,谭公子功高劳苦,侍父如一,且寄身军旅,蹈履水火,立战功赫赫,威望无媲。观公子尚,空予美言虚誉,不见亲至险境,而安然于后方。倘若贸然告知,审配逢纪贼心甚重,其盘算可谓不言而喻,必害袁青州!此何其不公也!”


    袁谭心乱如麻之际,曹军则忙于清点战果。


    于兵荒马乱中,有幸且有能随袁谭渡河之人,自是只在极少数。


    至于那愈八万未及渡河者,多由张郃、高览等将率众降,少数星散四落,踪迹难觅。


    绍大将沮授、谋臣许攸等亦被俘。


    压抑多时的曹军将士蜂拥入袁营。由河北那膏腴之地所送来的一车车粮食,自是连同诸多辎重、图纬与珍宝一同,归了胜方。


    苦熬近一载,终于得此大胜,曹营上下皆喜出望外、或是涕泣,难以自已。


    曹操亦爽快,当即下令设宴赏军以表庆贺,而除当值者外,皆以大飨犒劳。


    出征时固然不可饮酒,然收缴来的大批粮肉,却可叫饥肠辘辘的将士们终于可以敞开肚皮,美滋滋地吃上一顿带满满肉荤的饱饭了!


    普通军士所求,莫过如此。


    而在众人忙于大口吃肉喝汤时,除了“再添一碗”嚷嚷声外,被人们念叨得最多的,自然还是此战当之无愧的最大功臣。


    若不是虞将军天威神勇,只身凭风跃入千军万马、于幽冥之翳轻取绍贼首级而归,他们还不知要被困在官渡这鬼地方多久!


    “虞将军可好?”


    “怎不见虞将军?”


    “我听闻虞将军伤得可厉害!要早知晓,我——”


    很快便有人听不惯他的自吹自擂,当即揭穿:“你能如何?似赵将军那般威勇,出来都跟个血人似的,你倘真去了,此时锅里盛的肉里,怕还有你的一份!”


    “哎,你个浑小子,偷偷藏肉作甚?这够你吃的!”


    能养活十万绍军的粮食,又岂会喂不饱如今不足万数的曹兵!


    被点破小动作的那人支支吾吾,满脸通红,半晌才在好事同袍的逼问下,吞吞吐吐地道出实情:“……这不是不见虞将军么?我寻思着过一阵便去寻寻看,倘若真寻着了,总不能空着手罢!”


    对他们而言,这油乎乎的大块肉,可是几年里都不见得能吃上一回的,也是一时间所能想到的好礼了。


    “呿!”


    见他突露这扭扭捏捏的羞涩状,同袍倒未嗤笑他。


    只在讪讪搓了搓那傻乎乎的脑袋后,挠头道:“你还不知晓么?因虞将军伤重,又恐有余党贼心不死,乘隙害了他,主公索性命虎痴将军亲自把他搬到主帐里头去了。”


    “且似你我二人,具能混个饭饱肉足,虞将军为此仗功首,日后必要晋职升侯,如何会少了这块肉吃!”


    这话一出,那人才满脸失落地!


    暂且作罢。


    令许多人牵挂不已的虞临,此时的确安眠于主帐之中。


    昨日还归属绍军的营地,现已彻底为曹军所收,而袁绍那顶尤为宽敞舒适的军帐,自也叫曹操笑纳了。


    众所周知,曹营兵乏粮绝,彼时已濒临绝境。


    因而虞临先前所建,正可谓西江之于枯水鲋鱼,以不世之功相誉亦不为过。


    ——身侧有此追电逐风、英武绝伦之神将在,主公大业,又何愁不成!


    况众人心照不宣的是,此时此刻,令主公曹操最为在意之人,除虞临外不作他想。


    甚至在确定彻底锁定胜局后,曹操并未亲自领兵追那穷寇、继续扩大战果,而是在令行军至急之曹纯与夏侯渊前往,立即旋身返回本营,亲自查看虞临伤情。


    见虞临已然陷入昏睡,连周围人来来去去发出的些许动静、亦未能将他唤醒,曹操不禁心下一沉,先前近乎洋溢的喜悦也一下褪去大半。


    “子至伤势如何?可有大碍?”


    他急问仍忙于为虞临清创的华佗。


    华佗累得连满额的汗都来不及擦,闻主公垂问,也未露恭敬相,只头也不抬道:“甚重。”


    又毫不夸张地补充道:“他人若受如斯重创,恐早已殒命矣!”


    只是这世间除眼前这位外,又有何人有那勇武胆略、胆敢只身闯入万敌之阵、亲枭敌帅之首,还当真能做到全须全尾而退?


    曹操深深凝眉,难掩忧虑。


    他屏息注视睡容平静的虞临一阵,之后却未转身离开,而是静静地在塌边坐了下来,目光始终未曾从虞临身上移开。


    主公突然督看,华佗却丝毫不受影响。


    先前亦然——来看望虞临的人堪称络绎不绝,他起初还随口应付几句,后便不予搭理,只专心治疗眼前这极其棘手的伤患了。


    横竖大多来问虞临状况的,也并不喜欢他所给出的真实答案。


    华佗面色沉沉,继续剔除箭毒,手稳当如故。


    其他医工却未有这等好定力,唇齿颤动,暗暗心惊,下手时也愈发小心犹豫。


    曹操心事重重地坐了一阵,指节轻敲膝头,不知在想什么。


    少顷,他抬手召来侍立帐门处、隐蔽朝内张望的许褚,低声令他遣人往袁营库储一趟。


    “凡有药材,悉数取来。”他沉声补充道:“尽快!”


    望见帐中惨状的许褚早已心急火燎,闻言虎眸一亮。


    “喏!”


    他甫一领命,当即就似一阵飓风般刮出去了。


    听着这番顺耳之言,华佗才得暇抬眼,看了忧心忡忡的曹操一眼。


    曹操又坐了许久,直到需他亲自决断的事越积越多、谋士武将不得不频繁进出伤兵帐,知晓如此下去、必会扰了虞临休息时,才不得不起身离开。


    只他离开之前,还一言不发地带走了虞临原先所着、现已破烂不堪的碎甲,与那满是刀口箭创的血染里衣。


    华佗于此不管不问。


    当他远远望见虞临唇无血色、眸光微涣时,就已隐隐预感大事不!


    好。


    昨日见虞临时,对方容仪闲雅,若清风朗月,谈吐沈静内明,翩然若神。


    ——时隔不到一日,气血怎亏得这般厉害?


    当那远看还算完整,近看实则被砍撞得支离破碎的铠甲彻底离了身,露出底下同样千疮百孔的里衣时,帐中人无不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倒抽一口凉气。


    就连见惯生死的华佗,都眼前为之一黑。


    左下臂是断的,由上至下,哪怕只是粗略一数,少说亦有五十多处刀疮!


    最为醒目那处,当属近乎贯穿右臂那道枪痕:深可见骨,血仍徐徐渗出,皮肉外翻。


    华佗木然地望着那迅速汇聚的一小滩血。


    如此沉重伤势,常人必因疮痛甚难忍,无法动弹,更有甚者,或早已因失血过剧而亡:譬身边这位赵子龙将军,已属极能忍痛一流,然受剔毒肉时,亦有片刻咬牙闭目,大汗淋漓。


    再观虞临。


    他适才是如何做到,顶这一身触目惊心的沉重伤势,既若无其事地自行站立行走,又云淡风轻地问候他起居的?


    华佗百思不得其解。


    思及虞临已陷入昏迷,又考虑到伤处众多,耗时必久……华佗迟疑片刻,大胆决定,先不动用麻沸散。


    他于是一面小心观察虞临反应,一面指挥其他医工协助自己处理虞临伤势。


    本应痛极,然虞临始终睡容沉静,皎容若画,仿佛对此无知无觉。


    ——但又怎么可能真的无知无觉?


    华佗起初还觉安心,后反倒更加担忧,疑神疑鬼。


    当见虞临平静如初,不闻痛吟或蹙眉时,华佗反倒更紧张了。


    他反复探取鼻息,又频频观其胸口起伏,难得一边去毒清创,一边如此提心吊胆。


    连见多识广的医工都难以从容面对的情景,更遑论旁人:当华佗以小刀剔除少许患处血肉、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时,连原本坐得最稳的曹丕都彻底坐不住了。


    他非觉画面可怖,而是实在无法容忍虞临遭受这血肉淋漓的酷刑。


    在深吸几口气后,他用力闭了闭目,旋即带着涔涔冷汗,略显蹒跚出了帐门。


    华佗也未在意这位丕公子的去留。


    因虞临疮口甚多,纵他再轻车熟路,也需费上好些时候。


    似虞临这般耐痛者,他当真闻所未闻,想必古来亦未有之!


    伤兵帐中除同样接受治疗、已服药睡去的赵云外,其余人要么被这血肉模糊的情景惧走,要么则因大军连连告捷、落了事务在身,不得不前往处理。


    噢。


    华佗忽然想起,期间还接诊了个莫名添乱的郭祭酒。


    他不禁嘀咕。


    也不知这人怎么闹得,好端端地坐在营中,竟也能撞得额上起老大一个包。右眼还似叫人狠狠揍了一拳似的,眼眶周遭发红发肿。


    倒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华佗并未多想。


    待将大小疮口具清理干净,敷上药,精心包扎好,天业已黑透了。


    他仍未觉轻松。


    毕竟今夜是否!


    发高热,才是虞临可否好转的关键。


    他刚准备歇上一阵,便被许褚客客气气地请到了新营地里——至于虞临,已早一步被虎卫众星拱月般围着,连人带榻地送去新营了。


    待华佗换下沾满虞临鲜血的长衣,欲寻伤兵营时,却是被一留守帐外的护卫毕恭毕敬地请到了主帐处。


    此显是主公之令:要问偌大曹营何处至安,自非主帐莫属。


    主帐内应有尽有,外则随时有十数位人高马大的虎卫严密拱卫、可杜绝袁门死士复仇之心。


    且主公所在处,无人胆敢喧哗——再适合伤患不过,华佗自无不满意之处。


    万幸,朔日之夜一切安宁。


    待虞临重新睁眼,已过一天一夜。


    他茫然望着陌生的帐顶,沉思片刻,又抬起被干净的布条裹得密实的手臂看了眼,很快猜出自己此时所在。


    随神智彻底回笼,他不免感到几分惊奇。


    自己非但当众睡过去了,连被疗伤和搬动时,也未曾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