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1 章 · 第 91 章
作品:《混在三国当武将》 第91章·第91章
许是面上瘀伤仍隐隐作痛,唇边裂口亦有些刺疼,郭嘉一手凭几,难得颇少言语。
他一边心不在焉地听初初归降、或因内心不安而卖力表现的许攸发表那通高谈阔论,一边视线游移,不时往屏风处投去。
他固然知晓,纵自己目光再炙灼,也无法越木屏而视内间之人,却难抑此无用功。
当郭嘉不知第几回看向那木屏时,略显散漫的目光,却突跟一双静深漆目对上。
——当场被骇得心漏跳一拍。
因虞临身形极为高挺颀长,胜那扇可完全掩盖常人身形的高大屏风些许。此时即便只是寻常站立,也将现出上半张面容来。
他起身时未发出任何动静,刚盯着其中一名陌生人观察片刻,就被郭嘉发现了。
郭嘉居然这般敏锐么?
虞临意外之余,不免生出几分赞赏。
他冲不知为何变得鼻青脸肿、显得有些滑稽的对方微微颔首,简单示意。
郭嘉缓慢眨眼,这才确定了眼前非是幻象。
——子至当真是醒了!
在张口之前,他遽然坐直了。
荀攸最先察觉到了郭嘉的表情变化。
他当即循其目所视处望去,便同样对上了那自屏风后悠然探出头来,宛若静水流深之目。
荀攸陡然睁大了眼,脱口而出道:“子至!”
虞临虽不解荀攸为何如此激动,但还是颔首一礼,应道:“公达可好?”
此声一出,帐中骤然止声。
连同原本背对屏风的曹操在内,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若无其事地从屏风后探出头来的虞临。
听到“子至”二字,许攸倏然一惊。
尽管虞临昏迷不醒了一整个日夜,其摧锋挫锐、勇者为先之举,却早再由那颗鲜血淋漓的袁绍头颅所伴,一夕威震四方。
——虞临虞子至之名,如今足令袁卒挫锐,北军惧竦,冀地丧胆,幼儿止啼。
许攸难掩防备地望去,下一刻却彻底怔住了。
他满心以为,此具一夫绝勇者,必生得一副豹头吊眼,戾颈鸢肩,凶神恶煞的模样。
为何会……
许攸一阵恍惚。
……其容仪,为何会这般叫人心醉?
纵知虞临已醒,然对方浑身鲜血淋漓、几无生气地卧于床上的可怖情景,却仍历历在目。
“仲康!速召华佗来!”
曹操断不敢疏忽大意,扬声呼许褚道。
话音刚落,他甚至连鞋履都来不及穿,动作空前灵捷地在案上一撑而起,率先往屏风后疾行而去。
在仓促看了虞临一眼、确认其当真是凭一己之力站起后,却立即调转方向,似一阵小旋风似地刮出帐门了。
众人哑然片刻,却心照不宣地未问主公为何如此事态,只神态自若地重新往内间行去。
郭嘉走得最急,荀攸紧随其后,就连一向慢慢悠悠的贾诩,都与初来乍到的前袁营谋士,极其自然地跟了上去。
!
等孤零零被落下的许攸反应过来,内间的虞临已被谋士们似众星拱月,叫团团包围了。
虞临才刚站起来、还来不及多走动几步,下一刻便被这群熟悉面孔,一副如临大敌状地强行按回了床上。
虞临:“……”
他也是头回发现,当几位清癯单薄的文臣携手同心时,竟然能凑出这么重的手劲来。
他迟疑片刻,到底顺从了他们的力道,而未出力抵挡。
甫一躺下,他便凑巧对上了那陌生谋士的视线,当即得来对方彬彬有礼的微笑致意。
虞临下意识地回以颔首。
观这人年岁应与郭嘉相仿,身量则与荀攸更加接近,较为修长。
其眼尾与嘴角具都微微上翘,像是天生一副笑模样。
还一看就有些狡诈——像是混了狐狸基因的变异人。
虞临在心里如此评价。
但真正令他在意的,倒非这点:此人无论修长身量、面部轮廓、又或是所用熏香,都无不隐隐约约地透着一股似曾相识感。
虞临从不质疑自己的直觉,也不怀疑自己的记忆力。
他光明正大地端详了对方好一阵后,渐渐得出一个有些不可思议、偏偏又极为可信的结论来。
撇开那点像狐狸的特征——这人形仪气貌,分明同荀彧极像!
但仅就他而言,自投身曹营以来,已足足见过三位荀氏子。
相较于其他世家而言,颍川荀氏于曹营的人口密度,已不是普通的高。
难道真的又钻出来一个荀家人?
虞临起初还想装作毫不在意,但视线却不住地往那人身上瞟。
在迟疑片刻后,他终归按捺不住好奇心,当面问出了口:“虞临虞子至,陈国武平人也。敢问,君可姓荀?”
这口吻正经八百、内容却无不显失礼突兀的话语一出,叫本还怀揣着满心愧疚的郭嘉,都当场“噗”地笑出了声。
他一边被嘴角扯动的伤口疼得“嘶嘶”叫,一边眉眼弯弯地夸奖道:“子至好眼力!”
虞临暂时没空搭理郭嘉。
他一瞬不瞬地盯着狐狸眼谋士看,下一刻便见对方与身旁的荀攸,几乎是同时做出了瞧着一模一样、轻轻挑眉的动作。
那人由衷一笑,适才因上翘眼角而带来的黠慧感便淡去几分,而添了几分似荀彧的真挚温和。
他彬彬有礼地向虞临拱手一礼,亲切友善道:“某颍川荀谌,字友若。诚如虞君所言,文若确乃家兄。”
对上虞临难掩震惊的目光后,荀谌又含笑道:“自文若处,谌慕虞君馨望久矣,只憾所效非一,多时未能得见。今终见君,幸甚至哉!”
许攸似游魂般飘进来时,正巧听到往日冷淡寡言的荀谌、忽似变了个人般所说出的这等蜜言。
他惊疑地瞥了一反常态的荀谌一眼,心中暗骂不已。
这惺惺作态的荀门子好生无耻!
平日里故作清高,缄默矜持。待至美之人时,却会作如斯谄媚之态!
虞临仍将信将疑,只下意识地回应了这份善意:!
“如友若不嫌,唤临子至即可。”
——在写给荀谌的信里,荀彧为什么会无端提到自己?
虞临忽想起了钟繇的反应:对方亦是一早就经由荀彧的书信介绍,认识了他。
难道……
荀彧已将与他成为朋友之事广而告之,令身边亲朋好友全都知晓了么?
但观郭嘉的反应,又不像曾听闻过他。
虞临认真思索时,眸光清透,那些逐渐涌现的疑问,几乎清晰地写在了眼底。
在场之人皆心聪沈慧,岂会看不出来?
他们只会心一笑,默契地不予解释。
反而自入帐以来便多是沉默、不似许攸好表现的荀谌,忽又开了口。
话分明是同虞临说的,荀谌却反倒笑眯眯地看向郭嘉:“唯独不料亲见子至时,子至竟伤如斯之甚。”
郭嘉目光飘忽,荀攸则笑容淡去,轻哼了一声。
——三人似在打什么哑谜。
虞临探究的目光在三人间来回一阵,最终落在了面带青紫、狼狈又可怜的郭嘉的身上。
他略一定睛,看清潦草人脸上的伤势后,当即判断出并不严重。
但考虑到对方体质较弱,他仍不禁皱眉,一眨不眨地盯着郭嘉,语气遽沉:“何人凶戾,竟欺奉孝?”
此话一出,帐中众无不神色微妙。
即便虞临未曾明言,然任谁闻此关切隐怒的语气,皆立知言下之意——只待郭嘉道出那凶徒名姓,他必会代为复仇。
可仅这帐中,亲眼见过虞临遍体刀疮箭伤、血淌满榻,又于昏迷中受医工银刀剜肉去毒、无异于活刮之刑的惨烈情状的,便足足有三人之多。
现不过稍稍好转,便关怀起身侧友人:甚至还是间接促成这九死一生之事、令他涉此险境之人。
郭嘉一怔。
等彻底反应过来虞临所问后,他未觉自己面上习惯性带着的淡笑,彻底消散了。
他心下骤暖,偏又抑制不住的发软泛苦,万般滋味破天荒地一同涌现,着实难以言喻。
好个陈国虞子至。
……定是瘀伤作祟,他无端觉眼眶发烫起来。
莫说先提出那大胆建议者为虞临本人,即便先谏者当真为他,见官渡之围终于得解之局,他亦问心无愧,丝毫不悔。
他未往,非他不愿,而因他不成。
若他有此绝世武勇,为主公赴死一场,又有何难?
他心中坦荡,是以纵明知友人必将暂生不满,只消危局破解,主公大业可成,他亦从容受之。
他甚至还做好了虞临濒死险生后、难免心存懊悔,或会迁怒自己的准备。
唯独不料虞临见他时最先所问的,却是那胆敢伤了他面容的凶徒!
郭嘉嘴唇翕动一阵,却发不出半点声音来。再直视虞临双目时,更破天荒地感到些许羞窘。
他不解。
同是生于世间之人,为何子至心地,竟可纯粹明净至此?
莫非子至当真是那不食五谷、吸风饮露的姑射仙,方可有此将旁礴万物以!
为一的胸襟气魄?
见郭嘉久久不答那凶徒名姓,虞临凝眉更深,不由催促道:“奉孝?”
“喔。”
对方的声音却莫名变得有些瓮声瓮气的,目光也稍稍躲闪:“小伤耳,不足挂齿。况追根究底,乃嘉罪有应得,子至无需挂心。”
虞临自不会信。
但郭嘉身为军师祭酒,地位于军营中已算超然。
能让这样一位受害者这样遮遮掩掩,不敢说出名姓来报复的凶徒……
难道是主公吗?
虞临灵感乍现时,华佗已至。
却说华佗适才刚睡下,就被人高马大的许褚不由分说地一把扛到肩上,又由那刚背上莫大凶嫌的曹操一路风风火火,亲自在前开路。
这一路被生生扛过来,他不光是被颠得欲要呕吐,潦草须发也顾不上整理。
若非为了虞子至,若非——
饶是仙风道骨的医者,在须发蓬乱如那山兽的情形下,也抑制不住咬牙切齿。
等亲眼见到虞临苏醒后的状态后,华佗那口怒气刚泄,便有疑惑油然而生。
……前日状若濒死,今日怎就神光焕发了?
华佗心下震惊,面上先按下狐疑不表。
然这帐中人实在太多,叫气浑浊不说,还令他颇觉碍眼。
因而除曹操实在赶不动外,余下那些凑热闹似的谋士,都叫华佗毫不客气地暂且驱赶出去了。
然等他闷头检查过至为严重的那些患处,心下茫然却是不释反增。
他定定地凝视虞临晏然面容一阵,又转头看这已几近完全愈合的疮口。
依如此神速,怕是再过数日,连疤痕都要淡去不见了!
华佗百思不得其解。
此岂为凡躯?此何为凡躯!
若不是亲手为其清创包扎者非是他人,正是自己的话,华佗几要以为或是调换了伤患,又或是自己先前误诊了。
——可他又岂会误诊呢?
华佗凝眉捋须,断然否决了这一猜测。
子至身上,必有神异之处。
见他时而蹙眉沉思、时而震惊不解,神色堪称变幻莫测,一旁难得耐着性子等待的曹操,便再无法维持缄默了。
曹操目光精炯,直视华佗,直截了当地询道:“子至伤势究竟如何?”
华佗捋须之手一顿,只觉失语。
他当如何作答?
虞临失血深剧、刀疮遍体,静卧于床,似奄奄一息状,众仍记忆犹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