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4 章 · 第 84 章

作品:《混在三国当武将

    第84章·第84章


    虞临只觉莫名其妙。


    他歪了歪头,仔细端详曹操一阵,确定对方是认真的:“谋非临所长,不敢妄言。”


    “乃尔?”曹操宽容一笑,又问:“子至所长者,又为何也?”


    虞临眼睛微亮,毫不犹豫道:“临不才,唯农本之道,确颇有一番心得。”


    如此一位貌若玙璠、皓譬和璞者,偏道自己擅农事?


    曹操下意识地垂目,看了那净直若柱、瑳骨洁质的指一眼。


    ——莫说是疤痂,连些微茧质也无。


    他缓缓皱眉。


    子至再不愿画计,又何必如此胡言乱语?


    郭嘉与荀攸不着痕迹地对视一眼,皆替虞临感到几分心下难宁。


    万幸主公并未因此动怒。


    曹操默然片刻,旋即发觉,自己委实难对这张面容怒火中烧。


    于是眉目很快重新舒展,甚至心平气和地赞同道:“谷为民命,食为政首。子至所擅,可谓国本。”


    只是长久之基再稳固,也解不了燃眉之急。


    虞临欣然颔首。


    曹操继续说:“吾闻‘知道者必达于理,达于理者必明于权’。况庙胜之策,本无常规。子至晓天人之行,岂会一路行来,心中却一无所得?”


    言毕,他极自然地伸出一手。


    于虞临定定盯视下,他神情自若,亲密拊其背道:“山虎与人异类,尚媚子至。吾不敢以德者居之,亦不至于譬似禽兽无方,不闻善言!还望卿愿推诚相交,莫身在庙宇,而心犹曳尾于涂中。”


    因坐席离得过近,虞临避无可避,顿时被抚得浑身僵硬。


    他微微垂目,知晓主公对他的答案莫名感兴趣,遂决定令对方如愿:“临管窥筐举,所识偏怀浅戆,若有不当之处,还往主公海涵。”


    听闻此言,郭嘉饶有兴致,难得挺直腰杆正座,作洗耳恭听状。


    荀攸却是眉心狂跳,莫名有种不祥预感。


    “吾必不纠。”


    不待荀攸设法解围,曹操已满口应下,爽朗道:“子至尽可畅言!”


    必须认真些敷衍了,虞临想。


    既然曹操如此好引经据典,他便不能似对马超般随意简略。


    虞临在脑海中略微整理了一下曾读过的兵书,再充分运用荀彧的惯常模式,娴熟地先以夸奖开题:“兵法有言,‘兵非贵益多,虽无武进,足以并力、料敌、取人而已。’观主公以十分居一之中固守官渡,已逾半载之久,袁军纵粮多兵众而始终无法寸进,足见主公用兵若神,正合兵法之道。”


    曹操抚须笑道:“吾虽感子至所誉,然尤自知,子至真所欲言者,必非此等华词美饰。”


    虞临颔首,继续道:“眼下敌众我寡,且待以严阵,旷日持久。依临之见,宜避其锋芒,再乘人之不及,以急兵行不虞之道,攻其所爱。”


    此言虽无不出自兵书,听似有理有据,然有生搬硬套之嫌。


    既无新意,也略显空泛。


    曹操赋闲家中时,不仅熟读!


    兵书,将其条陈烂熟于心,甚至曾为其做注,又岂会不知虞临所言?


    然而此时追根究底,到底是他强人所难,且虞临之言虽无功,亦绝无过。


    曹操并未心生失望之意,只定定望向虞临,耐心教曰:“子至所言不假。然围地则谋,死地则战。官渡乃不可不争之地,绍军为避无可避之军,现近在眉睫,唯有死战一途,又何谈避让敌锋?”


    眼见军粮只余一月之数,他亦曾屡思,何不弃官渡而还保许都。


    然当他就此事去信荀彧时,得其极力反对,并建议静心等待,谋划以奇制敌。


    得此回信,曹操实则并不觉意外——弃前阵不守而先退居后方,必殆士气。


    且许都无险可守,他纵逃得一时,也不过饮鸩止渴,注定逃不过袁绍乘胜追击之势。


    即便侥幸得以身免,亦是前功尽弃,恐怕再无复起之会。


    思及此处,曹操不免意兴阑珊。


    虞临看出这点,却只觉正中下怀,于是顺水推舟地不再言语。


    然他才止语片刻,适才一直沉思的郭嘉便出了声。


    “子至方才所言,分明未竟。”


    郭嘉眸光明亮,直觉有什么不得了的东西还藏着。


    他好奇道:“不知依子至见来,‘攻其所爱’之爱,具体所指何处?”


    虞临不料郭嘉还在这里等着。


    答案随时可脱口而出,他却忽然想起荀彧于信中嘱托,便下意识地看了荀攸一眼。


    目光甫触,本就莫名不宁的荀攸,已然会意。


    他轻咳一声,当机立断地解围道:“奉孝为何明知故问?绍军所爱,自非邺城莫属。”


    将士一旦出征,家眷必将悉数留于本营。


    既为庇护,亦为软禁——兵士若胆敢于大军出征后私逃,其妻室儿女便将被拷问致死。


    虞临恍悟。


    荀攸这回并未回避虞临的视线,从容还以微微一笑,娓娓释道:“然邺有审配重兵把守,城池坚固,地势亦险要难攻。况主公本就兵少粮乏,并无分兵之能。”


    此等分兵绕后,抄其本营的策略,实则极其适合兵多粮足的袁绍军:成可使曹军溃灭,即使不成,亦可使曹军首尾难顾、疲于奔命——只不知袁绍为何不愿采取如此举措,而固执于官渡死持。


    反之则不可。


    曹军即便勉力分兵北上攻邺,亦难克其城,且袁绍兵员充沛,鏖战十月后仍有八万之众,随时可分数军支援。


    曹操长叹一声,扼腕道:“正如公达所言。”


    虞临则若有所思。


    原来,“绍军所爱”的正确答案,竟是邺城么?


    ——他一直认为是袁绍。


    郭嘉观虞临神色,虽仍满腹狐疑,但毕竟与荀攸颇具默契。遂在再度得了荀攸警示性的眼神后,笑眯眯地安静下来,未再度发问。


    今日的话说到这里,已当尽了。


    曹操已是一宿未眠,纵因子龙车大展所用而欢喜不已,此时也不过强打精神,现已极其疲惫。


    见主公倦意浓浓,荀攸未曾!


    多留,很快便领二人起身告退。


    “请虞君留步!”


    一行三人刚出帐门,忽闻身后传来呼声,原来是刚下值的许褚便领二虎卫追了上来。


    许褚黢黑的肤色仍有不明显的泛红,一双虎目东看西看,唯独不偏移至虞临处。


    他阔掌紧攥着支帐用的铁棍,更显那物似稚童玩具般细长,似是察觉到虞临的目光落到了他身上,声音愈发闷重:“褚奉主公之命,为虞君设帐,还请虞君稍候。”


    见是同自己住所有关,虞临驻足致谢。


    郭嘉却目露探究。


    许褚侍主极忠,此话断然不假。


    众人不晓的是,当曹操于就寝前下令时,只对许褚道可遣二虎士前往以示亲厚,却绝不曾指明总领虎卫之许褚亲去。


    需执掌宿卫的许褚亲自动手扎的军帐,往往只得主君所居的那顶。


    不提心思明颖的郭嘉,在荀攸面前,光是心性单纯率直的许褚那难得一见的躲闪神色,就已将那点小心思暴露无遗。


    慕美之心,可谓人之常情。


    荀攸忍俊,尚未出声作答,郭嘉已按捺不住心中遗憾,发出一声叹息:“怎会如此!”


    他还当虞临将带子龙与他们同帐呢!


    虞临宛若未闻。


    虽相识不过半日,他却已被迫飞速习惯,如何去忽略潦草人说的一些怪话了。


    更从荀攸身上学会了一点:不必每回都去接郭嘉的话茬,或会使自己陷入麻烦的境地。


    他一向觉少,连树上都能睡得,自不挑剔住处。


    只思及需自己照顾的赵云,他还是稍微关心了下许褚扎帐的地方。


    结果却发现,许褚才走了几步,就指挥虎卫放下帐具,开始忙活。


    虞临微怔。


    他看了眼在轻车熟路的虎卫下、很快便具形状的军帐;又抬眼看向相距至多不过五六丈、连散步都嫌太近的主帐;最后又看了看主帐原本很是空荡、如今却突兀地多了他这顶军帐的四周……


    他很快确认了一点。


    若不是主公无端喜爱自己,便是想要亲自就近监视他。


    不过无论是哪点,都不至于令虞临心生波澜。


    ——真是个精明的小矮子。


    虞临公允地评价道。


    他漫不经心地思索着接下来的打算,一边分神盯着许褚领人将军帐扎完。


    在那灼灼目光的监督下,这位营中大名鼎鼎的虎痴动作虽偶有无缘由的抖动,但总体效率颇高,成品也无可挑剔。


    虞临进帐简单巡视一周,确定对方没有偷工减料后,很是满意,遂彬彬有礼地冲对方再次致谢。


    随后步履轻快地回返帐中,认领赵云去了。


    他想,可惜荀攸此时已然歇下。


    只能待其醒来后,再寻对方个闲暇,按荀彧建议的那样,先跟这位很是早成的从子讨论一番。


    赵云入帐后,却未忙于打量四周,而先询道:“若蒙主君不弃,云愿即刻返乡,为主君合募骑众,应可得数百人。”


    “招兵?”


    !


    虞临重复了一遍。


    得了赵云肯定的回复后,他反而愈发困惑。


    虞临一边关切地打量着赵云的脸色,一边不解询问:“子龙何出此言?”


    赵云下意识地要采用委婉说辞,下一刻便改了这长久习惯,直截了当道:“曹公帐下急缺兵卒,而不缺将帅。无兵之将,纵似主君神勇无双,于旁人眼中,多半亦不过作一夫之用,不受其贵也。恐难有出头之机。”


    虞临受曹操召时,赵云自不是无所事事地呆坐帐中,而是仔细观察了一番营中情形。


    他确定此时曹营并不缺良将,亦不缺以一敌十之勇士。


    众人之所以待虞临态度审慎,既因其与荀彧等人亲善、有累功在身、貌若天然,更因行事神异莫测。


    而在赵云见来,虞临最难能可贵之处,更在于那怜悯区区黎庶之心。


    时日再久些,撇开容貌不提,虞临或被视作空有匹夫之勇,又或擅机巧造物被视作匠人。


    ——赵云决计不愿苦苦寻觅已久的心中明主,遭有眼无珠之辈小觑。


    比起虎将狼士,曹营更缺兵,亦缺粮。


    纵加上西凉马超稍后将领来归附的万骑,欲与兵员十倍于曹营之袁军抗衡,仍远远不足。


    赵云道:“主君亦知,云曾幸受乡郡推举,领数百乡人投入公孙将军麾下。若云返乡,纵无一呼百应之能,也定可为主君召来善战精骑。”


    “不必。”


    确定赵云不是神志不清、也不是说梦话后,虞临断然回绝。


    他所给出的理由,也自认很是充份:“以我之能,堪护子龙,再顾不得旁人了。”


    这当然不是实话。


    虞临虽有信心能完全庇护住十数人,但他决计是不会跟赵云说实话的:光赵云这条不愿被甩脱的顽固尾巴,就已令他烦恼了,又哪里愿意再来更多的人。


    见主君彻头彻尾地误会了那百骑的作用,赵云可谓哭笑不得,偏又无从反驳。


    “子龙若有闲暇,不妨多加锻炼躯体。”


    免得下回还叫半扇猪给打晕了——虞临心地厚道,未对着赵云直接说出后半句。


    毕竟,他在见过稍微多走几步都能累得气喘吁吁的郭嘉后,又觉赵云体能或许还算不错了。


    “况我并无借此战擢升之思。”虞临一边发散思绪,一边理所当然道:“只等战事速了,你我二人便可返回闻喜,或能赶上岁终傩礼。”


    此事尽快了结,曹操应再无势均力敌的对手,领地便可得久安。


    他便也能专心致志地带人种地,继续修那被迫停滞的农人工具书了。


    依汉俗,每逢季冬之月,便会举行傩礼。


    虞临原本都已经计划好了。


    夏大豆已然丰收,惦记的冬小麦也已顺利种下。


    有会算账、很是能干的副手裴二鹅在,加上平阳一役所获颇丰,这必是粮仓禀足、家家殷实的凛冬。


    人人都能穿上新制的麻衣,一些运气好的人还会分到一些羊毛,由心灵手巧的家人织成诸如围巾一类的小部件,又或是衣内里细!


    心地填满绒羽草絮。


    而在傩礼上,他则打算由赵云扮演方相式。


    待赵云手脚笨拙地跳那驱鬼逐疫的傩舞吸引县民的注意力、叫人们彻底沉浸在节庆的喜悦中后,他再在岁首到来之际,亲手点燃新制的烟花,使绚丽华彩瞬间曜亮像邓艾一样的幼崽们一张张惊喜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