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3 章 · 第 83 章

作品:《混在三国当武将

    第83章·第83章


    一进帐中,虞临便下意识地抬眼,直往主座方向看去。


    双方相隔尚有近十步之遥,然主座处于一处台阶之上,且无屏风等物遮挡,加之此刻尚是白日、帐中亮堂,视野毫无阻碍。


    他与座上那人的视线,当即便对上了。


    虞临脚步一顿。


    居于主帐主座上之人,除曹操外,不做他想。


    可曹操……


    这曹操……


    看着这即便身着稍能夸大身形的银光铠,也能看出至多不过六尺半的人,虞临难得有些生疑。


    ……人怎么能是这么小一只?


    他不由得多与对方对视了一阵,才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


    让虞临又感意外的是,帐中此刻除了曹操与其身后二名虎卫外,并没有他来前所担心的谋士济济的情形。


    看来,这回只是对他们三人的私下召见。


    虞临正思索着,忽闻前方传来一阵异响。


    他本能循声看去,却见是曹操手中的铜壶似未被拿稳,砸至地面,又“骨碌碌”地滚了一圈。


    因帐中寂静得落针可闻,不论是那水洒一地时的泼溅声,又或是铜壶滚动时发出的一连串响动,都显得尤为瞩目。


    虞临心生犹豫。


    他不可避免地忆起在广陵时跟陈矫对话时、陈登故意躲在木屏风后偷听的情景,多少有些相似。


    主公身量虽很是娇小,但到底是频频亲身冲锋陷阵、身先士卒的武将,断无可能连一只盛满水的铜壶都拿不稳。


    既如此,那多半是故意为之:或是以这只铜壶为道具,针对他这名新入职者进行力量测试?


    虞临正准备俯身拾起铜壶好进行武力展示时,跟在虞临三人身后进来的许褚,却立即做出了反应。


    他一改方才木愣模样,当即加快脚步,以不符壮健身形的灵活不假思索地奔至案前。一声不吭地将铜壶拾起,并着人取了新的来。


    虞临面不改色,若无其事地挪回了刚迈出半步的右脚。


    ……看来只是误会一场。


    自始至终,曹操都一直注视着入帐之人,纹丝不动。


    他似在思虑,久久未曾言语。


    直至荀攸领二人行礼,他方如梦初醒,终于有了些微动作。


    他不经意地愈发端正了原先略微前倾的坐姿,嗓音低沉道:“劳诸卿至此,快请就坐。”


    观荀攸和郭嘉晏然致谢后,虞临敛眸,有模有样地学道:“多谢主公。”


    下首有空席三张,他自觉官职最低,同主公也最为疏远,因而挑了最远的那张。


    他正要坐下,却不料被郭嘉抢先一步。


    因郭嘉身形称得上娇小,原本慢吞吞地走着,他之前并未做任何提防。


    现却突然地加快了移动速度,骤然敏捷起来。


    虞临不设防下,在遭那股微乎其微的力道挤碰时,顺势做了避让。


    ——便叫对方占了先。


    对郭嘉这抢座位的幼稚行径,虞临自是不解。!


    然而他探询性地看向郭嘉时,却只得来对方眼神无辜的粲然一笑。


    ……这难道是潦草人的固定位置么?


    在二人短暂对视的这一会,荀攸则已在中间那张席上自然地落了座。


    虞临别无选择,唯有在距主公最近、只得一臂之遥的那张席上坐下。


    曹操忽长长地叹了口气。


    虞临循声看去。


    然而曹操显然并无对部下多做解释的意思,只微侧上身,换了个稍松弛舒适些的姿势——这回是一手支案,指骨抵额。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近在咫尺的虞临,含笑道:“虞卿至时,远速诸君先前所料。想必途中很是辛苦,不知可曾遭遇阻滞?”


    虞临略一回想,实话实话:“多谢主公关怀。临此番行来,途中极为顺遂。”


    只有虎兽略微难寻。


    帐中他人自是不知,虞临虽是即日启程,但并未直接往官渡赶,而是先亲自护送将士回到闻喜,再折道往官渡来。


    曹操闻言,不禁抚掌一笑:“甚善。以子至之迅疾,足媲妙才!”


    虞临自然记得妙才为夏侯渊的表字,其作为诸多夏侯将军之一,擅急行军,有“三日五百,六日一千”之美称。


    只是就客观事实而言……这样的速度,其实并不能称得上是对他的赞美。


    但他作为部下,不应拂主公美意。


    虞临只顿了一顿,便谦逊道:“临不及夏侯将军多矣,不敢当主公谬赞。”


    对先前骚动,曹操显然已曾听闻,于是笑道:“听闻卿晓御虎之术,驭山君而来,吾只憾未能亲睹此神异风采。”


    提及这场误会,虞临仍有些郁郁。


    他实事求是道:“临费此周折,盖因临谬解虎豹骑之名,为减轻营主负担、方自行物色坐骑之故。”


    虞临认为,这场误会产生的缘由,无论如何都不在己身。


    只为不辜负荀彧的千叮万嘱,他纵使心下失望,也没有对曹操进行任何哪怕是含蓄的口头指责,甚至还很是违心道:“无论如何,是临轻率了。”


    曹操一默。


    少顷,方一边微妙地凝视着那张目光清扬、神色坦荡的光润玉容,一边缓缓道:“……乃尔?此非子至之过,不必介怀。”


    虞临本就认为错不在己,闻言自是坦然受之。


    听着身侧人一本正经的一番答复,这才知晓那场惊吓的来龙去脉的荀郭二人,隐蔽地对视一眼后,皆觉不可思议。


    虞临悠然御虎入营,非是为扬武耀威、震慑众将,却纯粹是为入虎豹骑做筹备?


    ——即便荀攸素来不像郭嘉般好事,此时此刻,他亦极想知晓若虎豹骑主曹纯得知此事,将会作何表情。


    文若,文若。


    ——汝究竟是于何处,觅得如此奇英怪才!


    郭嘉浑身微颤,只觉忍笑愈发艰难,唯有使劲攥拳。


    不过观虞临如此纯粹天然、不谙世情之姿,确让他体会出几分荀彧之忧。


    此君或真为栖居神山之谪仙,方有“非梧桐不止,非练实不食!


    ,非醴泉不饮”之仪。


    虞临不知身边二人的古怪表情,兀自认真听着初次见面的上司说话。


    经过短暂的措手不及后,曹操很快恢复常态。


    他和颜悦色道:“幸得子至智勇兼具、力战有功,速断平阳之祸,去吾腹患。且子至所制之子龙车,今方制成,便已见成效。”


    近数月以来,袁绍军结营逼前,又高铸箭楼试破坚壁。


    箭楼虽凭霹雳车逐一击破,然其结营众多,霹雳车便力有不逮,正是僵持不下。


    现有子龙车横空出世,直打袁绍军一个措手不及——十车同发下,仅用区区三漏刻之久,便将连攻数日未下之高营摧破!


    袁绍军必将思议对策,然在此之前,子龙车仍可所向披靡。


    曹操苦于战况焦灼多时,终逢转机,不禁大喜。


    而原以为还在路途中的虞临,不足旬日便至官渡,顿时令他心情更佳。


    至于亲自见面后……


    心境波澜万千,曹操一时难以细言。


    ——他只知苦扰己身多日之头风,于见此玫琁美玉、美逾子都者后,瞬然而愈。


    此时亦然。


    曹操一瞬不瞬地看着虞临。


    即便面无表情,仍犹天光日曜,他在旁观之,仿佛连气血都畅通几分。


    曹操欣然道:“绍营今日之破,子至居功殊美。古有原思辞粟,子路拒牛,而仲尼不允,盖因功者逃禄,素餐得利……”


    虞临聚精会神,听小矮人主公滔滔不绝地说了一通,并很快提炼出了核心思想:曹操准备赏赐他,并且不希望他辞让。


    他安静等曹操说完,才在那带有鼓励笑意的注视下,实事求是道:“临功微末,已于此前受赐,安敢以此再膺厚赏?区区匈奴单于,无智无德,边鄙贼虏而已。纵有祸黎庶之流毒,其本与草寇无异,并无久据一方之能,盖时势适然,方趁隙作乱。何足为明公之后顾忧?纵临不与,统孟起所部铁骑万骑前驱,胡虏亦必立破。实情如此,临不敢妄自居功。”


    虞临确实如此作想。


    匈奴自从内部分裂为南北二部,又随北匈奴彻底遭到驱逐,单凭南匈奴一部已然势力衰落,早非昔日驰骋北地之雄者。


    之所以得以祸乱平阳百姓,所仗不过中原群雄并起、忙于逐鹿,无暇北顾一胡虏小贼:譬双虎争锋,先以碎肉驱豺犬,平一时之烦。


    相比起荀彧与郭嘉那振奋人心之袁曹胜负论,虞临此言只显平铺直叙,虽有义理贯串,却无慷慨激励,神色更是始终波澜不兴。


    偏偏落入曹操耳中,便显非同一般。


    他只觉眼前之人非但容颜赏心悦目,且极其谦逊守礼,话语亦分外悦耳入神。


    他面容舒展,大悦道:“若真如卿所言,吾复何求!然论功行封,是循王道,今卿功殊美,有目共睹。倘若贸辞,或有狷介违道之嫌。”


    帐中人只当虞临固辞,不过循谦退之理而已,而主意殷勤,语已至此,自当应俯身拜谢,感而受之。


    虞临却道:“以临之见,今日之功更在营中匠人。若非精详周至、技!


    艺上佳,纵有图纸在手亦是空谈,更难叫子龙车得尽其用。”


    他略作停顿,又补充了更符合其曹营利益的一点,好增加话语说服力:“况子龙车日后护持颇费心力,若主公颁赏于工匠,施恩布惠于其家眷,定得其感激涕零。匠人愈发勉力,于主公之业必有良助,临心亦得安。三者莫利,愿明公熟虑之!”


    早于从征平阳时,他静观其他军队,便发现了一件令他不甚认可的事。


    军队的正常运转,分明既脱不开卖命的兵卒,也离不得后勤的民夫,更不可缺少维修兵器、制造和维护攻城器械的工匠。


    后二者随征所面临的危险境地,多时并不亚于前者。


    可即便是军中颇有威望的马超,袍泽之情也仅限于将士,却将民夫与匠人彻底排除在外。


    岂能只共苦而不同甘,却理所当然地迫使其人为己卖命?


    虞临始终不能理解,也不愿理解。


    帐中一时安静。


    曹操思忖片刻后,神色渐渐和缓,颔首道:“子至思虑良苦,当如卿言。”


    又话锋一转,口吻笃定道:“物赏姑且不论,我欲拜卿为偏将军,封关内侯,卿可愿意?”


    闻此,荀攸始终轻蹙的眉头,终于微松。


    他能明显察觉出,适才那些隐含剑拔弩张的氛围,随主公此言陡然散去了。


    确保自己仍是闻喜令,只是兼领了一个军职,又顺带当了个意义不明的侯外,虞临自无反对之理。


    至于关内侯究竟是什么……他准备回头再问问荀彧推荐的大从子。


    他礼貌谢过主公后,又听对方迫切询问:“元常亦曾提及,于平阳一役,子至还曾用一奇火破旗,可有此事?”


    横竖赵云此时并不在场,虞临神色坦然:“确曾用子龙火。”


    子龙车,子龙火。


    ……为何都是子龙?


    帐中人心中皆生此疑虑,又觉此非细究之时,遂暂且掠过未提。


    钟繇所书军报中,曾大赞此譬霹雳携神火凛凛天降,噬旗而破敌心魄,若仙灵道法。


    因相持日久而愁苦不已,曹操难掩急切,直白询道:“子龙火,究竟是为子至仙法所化,抑或为凡间造物所生?”


    虞临断然道:“临不晓怪力乱神之法。”


    听出言下之意,曹操眼睛一亮。


    然而虞临又解释说:“子龙火之重制固非难事,然所需材物,一时难求,还需占用多名匠人之劳。仓猝之下纵可制成,其数恐未能多。且观似声势浩大,实则羊质虎皮,华物而已,不具杀伤敌躯之效。”


    此话半真半假。


    现有的火药,的确威力极其有限:一是材料纯度限制,二是配方原因,三则是虞临用意如此。


    那充其量是他利用随手搜集的一些现成副产物、为讨幼崽欢心所制的烟花,自然只存华表。


    要一定程度上增加杀伤力,也并不困难,只是虞临并不愿意这样做。


    曹操丝毫未起疑心。


    闻言,他略微失望,又隐有所思,一时未语。


    荀攸亦!


    若有所思,于此时开口道:“单凭子龙火,确难溃敌人。然佐以奇兵,并击敌于不意,或可有奇效。”


    郭嘉微微颔首。


    毕竟袁曹二军相持,已有近一年之久。


    期间双方缓搏急战、高橹蒙楯、地道长垒,可谓计策百出。


    旷日持久,眼下麾下士卒皆是疲乏不堪,辖下百姓困于税赋劳役,纵袁军于粮秩一事略丰裕些,亦处强弩之末。


    郭嘉当即道:“恰如文若所言,‘情见势竭,必将有变’。子至携子龙车火,正乃应变而来。如若运作得当,主公大事必济!”


    曹操抚掌,疲惫面容上终于露出松快笑意:“军师此言大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