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茗星晃着酒瓶躺到杂草上，听周围的鸟鸣，看天上的星星，忽然感觉这样的悠闲也不错。


    当然，上班也不错。尽管也有许多乱七八糟的糟心事儿，但是，能够像沈出墨说的那样做自己，已经足够令她满足了。


    她跟沈初墨搭话：“巧克力甜吗？”


    “嗯。”


    见沈初墨还在捏着花瓣不言不语，为了防止气氛冷掉，杜茗星绞尽脑汁，没话找话，


    “对吧，就很神奇，你保存得这么好，我找到时都惊了，想着怎么样也要跟你分享一下……”


    “你还会离开吗？”沈出墨开口。


    “啊？”


    他重复道：“星星，你还会离开吗？”


    杜茗星讶然转头，他深色的瞳孔里有些她读不懂的情绪，她只能低头，避开那双眼，几度欲言又止，最后只能干笑了下，


    “说什么呢，心魔的设定就是，执念消散我也就消失了。”


    碍于系统规定，她无法剧透，也不能透露自己的真实身份，这些显然都会被视为剧情的重大偏差，会对整个小世界的运行造成影响。


    她小心试探：“而且，这不正合你意？”


    沈初墨说：“执念不会消散。”


    杜茗星微愣，慢慢蜷起了腿，说不上的酸味在腹中翻涌，退一步越想越气：“为什么，我不就捅了你一刀？至于这么小气？这么恨我。”


    “我都跟你道歉了……而且，你不是也捅回来了？我当时还敞开让你捅，你自己没动手。”


    “还是说，因为我以前的那些行为？你只是被霸凌了，但我……我可是给你买了练习册，就那些密卷模拟题，为了你的未来前途着想，我多么用心良苦呀。”


    她喋喋不休地抱怨着，闹走了鸣叫的鸟儿，仿佛自己才是被辜负的人。


    杜茗星说着说着，看着自己清晨精心准备的那束花就来气，一把夺过，丢到远处：“退货了退货了，反正不管我怎么舔，你都不原谅。”


    沈初墨的视线随着花束的抛物线下落，花朵重重掷到地面时，枝叶与花瓣七零八落，他忍不住蹙眉，眼神惋惜。


    “……不是我不原谅你，”他终于开口，语气艰难，“但在此之前，你必须回答我一个问题，我想听实话。”


    杜茗星连忙正襟危坐，摆出洗耳恭听的姿势：“你说。”


    “以前的事，我记忆有错乱和混淆，暂且不提。”


    他神色郑重，如同一根绷紧的弦，


    “我就问一件，最近发生的，你说过‘高考后全都丢光了’是什么意思？”


    沈初墨抬眸直视杜茗星，墨色浸染着瞳孔中的人影：“这个世界，我们还没经历高考，污染就爆发了。那为什么你说的是‘高考后’？”


    杜茗星一时愣住，完全想不起自己何时说过这番话。苦思冥想之后，才勉强从记忆的角落里翻出，那是她刚穿越过来，成为心魔的时候。


    她因自己生物知识的匮乏，随口提了一嘴，没想到因此被沈初墨记上。


    这再次涉及到杜茗星穿越的秘密，她无法告知，但……


    杜茗星看了沈初墨一眼，他前所未有的慎重，像是在打开魔盒前，不知道里面放着的是巧克力还是瘟疫。在这种情况下，假如她插科打诨糊弄过去，似乎对他有些……太残忍了。


    他好不容易放下戒备，认同她是本人，还唤她小名，同意她入住曾经的沈家，这相当于已经在她的死磨硬泡下展露些许信任。索要的，也不过一个问题的答案。


    和盘托出？这个念头刚浮起，就收到系统的警告。


    杜茗星为难之际，沈初墨忽地出声：“有人在跑向我们的方向，后面跟着三只野兽，血腥味很浓。”


    她下意识：“啊，那我们赶紧……”


    “换个地方？”沈初墨顺理成章地答。


    “救援。”杜茗星急切道。


    她拉住沈初墨衣袖，拜托地望向他，正当她思考用什么理由请这尊大佛出手时，他浅浅叹了口气，


    “解决了。”


    “啊？”


    杜茗星还想追问，就听见不远处传来急匆匆的奔跑声，女人声嘶力竭朝他们呼救，


    “救命——！”


    杜茗星大喊：“没事没事，已经安全了！”


    女人性命攸关之下，耳膜只有呼啸的风声，以及自己凌乱恐惧的脚步声，根本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自顾自往两人方向冲刺。沈初墨皱起眉，


    “我们换个地方。”


    “别啊，”杜茗星忙摇头，阻止他离开，“这荒郊野外的，她一个人多不安全，而且也不清楚有没有受伤，总得稍微照顾下吧。你放心，只要不是打怪，其他事情都让我来处理，不会麻烦你的。”


    “不是麻烦，是打扰。”


    嘴上嫌弃，但沈初墨最终还是拗不过她，坐回原地。


    杜茗星一边朝着女人招手，一边安慰沈初墨：“我不会让她扰你清净的，到时候我跟她睡一边，我俩聊天尽量小声，保证绝对不烦你。”


    不知为何，在杜茗星体贴的劝解过后，沈初墨脸色更不善了。


    女人冲到两人面前：“救我！后面有……”


    “有……”


    女人忽地察觉不对，这里安静得异常，连鸟鸣都没有，她往身后看去，却连那三只怪兽影子都没看见。


    她面色煞白，跌坐到地上，脸上泪水与汗珠混杂在一起，尘土与同伴的鲜血蹭在脸颊，看得出经历了怎样一番恶斗，模样凄惨又狼狈。


    女人捂着脸，身体抖如筛糠：“污染源……完了，我肯定进入了污染源的领域……”


    “别怕，”杜茗星蹲下身，拍拍她的肩，“你安全了，后面的野兽已经被解决了。”


    “不可能！秒杀野兽的污染源，我死定了……”


    女人蜷成一团，早已吓破了胆。


    “星星，你让她安静会儿，她会理解现状的。”沈初墨突然开口。


    不过，要是理解不了，趁机逃跑最好。他暗中寻思。


    杜茗星闻言觉得有理，便掏出水和巧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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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力，放到女人脚边，自己举着手缓缓远离，表示没有恶意。怕吓到女人，她自女人能看到她时，都用得腿走路。


    杜茗星添了点柴，借着光亮，她上下打量女人。这人身上的羽绒服已经脏得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只剩下鲜血和泥土混合的颜色，下身牛仔长裤和球鞋，冻得瑟瑟发抖。


    不过，这身装备虽然寒碜，但总体看起来，应该不属于特别底层的幸存者。再加上能够在基地外过夜，团队应该也有点实力，虽然现在已经团灭。


    女人灰头土脸的，冻得鼻尖通红，眼角有些皱纹，年纪看起来35上下，最多不超过40。


    与此同时，女人也缓了口气，一边低着头，一边用眼角余光观察地形。而后，她看到了脚边的水瓶，整整一满瓶，里面是透明到看不出杂质的液体。


    ……纯净水？


    强大的污染源根本不屑于做局，而是直接用恐怖的实力将她吞噬；而不怀好意的幸存者，哪能随手掏出一瓶假纯净水，就为了骗她？


    她忽然浑身的力气卸下，吞了口唾沫，才发觉喉咙里满是甜腥与干涩，快要喘不上气。


    求生的本能占据了上风，她一把抢走水瓶，拧开瓶盖就往嘴里灌。喝得太急呛了出来，有个熟悉甜美的女孩声音还温温柔柔的安抚着她，


    “别急，没人跟你抢。”


    “咕嘟咕嘟”灌了一半纯净水进腹中，女人才后知后觉地不好意思起来。毕竟未经污染的纯净水作为宝贵的战略资源，又是在野外，更是弥足珍贵，她一口气就喝了一半，未免太不礼貌。


    除了感激与羞愧，她无话可说，只能重重低下头：“谢谢，谢谢你们。”


    女人抬起头，首次认真打量自己的救命恩人，不远处身着华丽连衣裙的漂亮女孩宛如天仙下凡，神态亲切，浑身仿佛镀了层柔光。


    “……天使？不，不对，”女人瞳孔收缩，脸色煞白，身体颤抖着不停往后退，“你是鬼？！”


    杜茗星感觉受到了冒犯，又不知道自己哪里出了错，让人一眼就看出不对劲，


    “喂！你看清楚！我双脚着地站着呢，可不是飘着的！”


    “你是半透明的！”女人大喊，望着眼前拥有熟悉面孔的女孩，眼神渐渐有些悲伤，“而且，你已经死了，这是不是代表……我也死了？”


    “啊？”杜茗星愣住，这点她自己还真不清楚，于是扭头，求证似的望向沈初墨。


    沈初墨点了点头：“在其他人视角，你是半实体。”


    “不早说。”


    杜茗星嘀咕了一句，放弃伪装飘到空中：“放心，我不是鬼，而且，你也没死。不信的话，你可以摸摸自己的脉搏？”


    女人下意识听从她的提示，摸向自己手腕，又确认似的摸摸左胸，感受到心脏的律动后，仍有些惊魂甫定。


    一晚上遭遇了太多，从团队被野兽袭击，到全灭后独自逃亡，最后再遇上心软的神，奇迹般幸存，抬头一看，发现神竟然是……


    “沈怀欣，是你吗？”女人红了眼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