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阳光斜射到沈初墨脸上时，他睁开眼，发现杜茗星正在推着小推车到处游荡。


    他不解：“在干什么？”


    “逛超市啊。”


    杜茗星摆出一副“这不是很明显吗”的表情，在杂草丛生的货架上挑挑拣拣，仿佛真有货物似的。


    一处早已废弃的超市，且不说在十年前就被幸存者搜刮完物资，就算物资还在，也早已因为年代久远而不能使用。


    沈初墨坐在原地，看着她在超市中飘来飘去的忙碌身影，恍惚间，有种回到了末日之前，与她一起逛校园周边小店的错觉。这感觉温馨得让他放弃了催促，耐心等待着杜茗星逛超市。


    杜茗星指着窗台上的冰蓝色苔藓问：“这是什么？”


    “谵妄苔衣，”沈初墨见她一脸茫然，解释，“夜晚会发出低语，入侵梦境，严重的会让被入侵者陷入永眠。”


    杜茗星悟了：“懂了，原来是‘吾好梦中杀人’。”


    “那这个呢？”她指向另一个悬吊于藤蔓之上，看起来颇像熟透的红苹果的果实，仿佛一口咬下去，满溢的汁水就会从表皮下溢出，“闻起来好甜，看起来也很好吃。”


    沈初墨瞥了眼：“禁果。”


    杜茗星动作微微一滞。她记得，原作中可是有女主误食禁果，惹得浑身上火，最后男主们纷纷舍身救火的名场面。


    原来长这么好吃，难怪会误食。


    “好啦，”搜寻结束，杜茗星拍拍身上的灰尘，到沈初墨面前，“购物完毕，请沈先生支付小费。”


    “没钱。”


    杜茗星想了想，退而求其次：“那你支付我一个笑容吧。”


    沈初墨抿了抿唇。


    杜茗星捏着下巴：“好吧，虽然弧度不太标准，不过看在你已经尽力的份上，这次就放放水吧。”


    说罢，她从货架后拿出藏着的一束鲜花，递给沈初墨：“请查收你的礼物，这下我们钱货两讫了。”


    沈初墨盯着这束野花，五颜六色，还沾着清晨的露珠，看起来都是新采的。不知她偷偷准备了多久。


    他接过，简陋的塑料包裹着花束，尽管有一层塑料作为防护，但其中的枝叶与尖刺仍被小心地折断，只留光秃秃的花枝。


    “沈……”沈初墨改口，“星星，我也有东西给你。”


    杜茗星愣住，呆呆地看着他，几秒后，混沌的脑子才恢复正常。


    他刚刚叫她……星星？


    那种感觉，像是在与现实世界的她对话，无比真实。


    沈初墨手指在虚空一划，空间瞬时扭曲，徐徐裂开道缝隙。杜茗星睁大眼睛，在他的示意下，跟他一同踏入这块虚空。


    他解释道：“污染源都有各自的领域，在领域中，实力会得到增强，这片空间，你可以简单理解为我的领域。”


    这个她懂，杜茗星点点头，就连她形成的F级污染源也有自己的领地。不过她还以为沈初墨的领域是他的识海呢，看来两者不是一个概念。


    随时可以开启的领域，不就是相当于只要在战斗中张开，无论何时何地，都可以发挥主场优势？


    不过，很快她就意识到，沈初墨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战斗脑。


    这片天地，并不是用来战斗的。相反，他打理得井井有条，几块区域按照各自的功能分布，他们最先进入的，是长得像酒窖的储藏室。


    储藏室中，物资分门别类地摆放在货架上，一尘不染，像是前世最普通不过的货舱，然而在这种末日环境下，如此充足的物资显得弥足珍贵。


    “你的房间在里面。”


    沈初墨没有看她，径直走向更深处，杜茗星紧随其后，跟着他穿过熟悉的走廊与楼梯，到达自己的房间。


    推开房门，杜茗星鼻腔已经有些酸涩了。


    不是恨她入骨么？


    为什么仿造了跟沈家一模一样的房子，为什么小心贮藏着当年她为全家人收集的物资，还补上了属于她的那份？


    沈家那栋别墅，早就在沈母的污染下面目全非。杜茗星意识到，这不是识海，不是幻景，而是真实存在的，所有的装饰、物资都是实体。


    与其他污染源的领域截然不同，他像拼积木一样，一点点拼凑出实体。那他究竟花了多久，找到相似的材料重新搭建，杜茗星不敢想。


    沈初墨本人却没有意识到，语气轻描淡写：“你要藏的物资，按照约定，我都藏在这里了，随意取用就是。”


    他想了想，又走到卧室的梳妆台，拉开抽屉，取出张泛黄的纸，上面密密麻麻的字：“这是物资清单，我重新编了号，你按照上面的编号去储藏室拿。”


    “既然是你本人，那……物归原主。”


    杜茗星揉揉眼睛，问：“为什么你不用？我是给全家人采购的，我不是要你替我保管。”


    “我不需要，”沈初墨顿了顿，“我可以不进食。”


    杜茗星不依不饶：“那我也不需要，不是吗？别忘了，我可是心魔。”


    “……”沈初墨意识到她在杠，但不明白具体在杠什么，“你想说什么？”


    杜茗星从拉开的抽屉中，取出一块糖，像以前那样，微笑着递给沈初墨，


    “我想跟你一起分享。”


    杜茗星这下确信，沈初墨真的把自己养得很差。


    本着“不干不净，吃了没病”的心态，杜茗星从地窖改装的储藏室中，取出一盒过期10年的巧克力，拆开包装，竟然是熟悉的巧克力色，仿佛跟10年前一样。


    杜茗星不知道沈初墨用的什么储藏方法，竟保存得如此完好。看着诱人的色泽，她反而舍不得自己吃了。


    想了想，又偷偷飘去卧室里，打开衣柜，看到都是以前穿过的衣服，只是款式落后最新流行趋势十年，显得复古了些。


    再仔细翻翻，她搜到一些新衣服，估计是沈初墨路过服装店时顺手摘的，只是内衣不多，而且码数偏小——他对自家姐姐胸围没有足够的认识。


    不管怎样，杜茗星还是很开心，终于可以脱下沈初墨刻板印象中的校服，换上身日常点的衣服了。只是，她刚把校服衬衫扔到床上，就看到它凭空消失，不由愣了愣。


    杜茗星捏着下巴沉思片刻，猜测原因是这件衣服是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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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拟的，所以当心魔本的体脱下它后，它就无法独立存在于真实空间了。


    她取出挂在衣柜中的桑蚕丝混纺连衣裙，裙子表面整体呈现雾面香槟金，暗光处渐变为燕麦色，显得高端大气上档次，更衬得她肤白貌美，身材窈窕。


    她对着全身镜扭动身体，欣赏原主纤细的腰肢，裙摆随着身体摇曳泛起水波般的微光，她不由发出真心的赞叹。


    到底是小说，真人哪有这般毫无瑕疵的美貌。也不知假如沈初墨看到真实的她，是否感到落差。杜茗星虽然与原主有几分相似，但就颜值来说，只能算低配版。


    不过，她不打算现在就让沈初墨看到。


    杜茗星躺到自己床上，伸了个懒腰，睡起回笼觉。毕竟为了准备花束，她一大早就起来搜集了，都没睡多久，此时有绝佳的休息地点，自然要好好补偿下。


    【杜茗星：雷电法王，你还在吗？好久没见你出场了。】


    【系统：在，电量不足，无事请勿联系。】


    【杜茗星：有事，有大事，之前事情有点多，没来得及问。我发现，沈初墨有原剧情的记忆，就是与原主的。】


    【系统：计算中……】


    【系统：计算结果，符合逻辑。谢谢宿主提供的宝贵情报，由于角色人设具有唯一性，因此，无论哪个世界的反派，都是同一个人。】


    【杜茗星：即使重置时空，身处平行世界，也是同一个？】


    【系统：正确。】


    【杜茗星：那他最初的世界，现在怎么样了？】


    【系统：因剧情崩坏，已完全坍塌了。可以类比为人类世界的火车轨道，维系小世界的法则是，让原有剧情的偏差值在一定范围内，尤其是重要角色死亡这种剧情，不能崩坏，否则整个世界将坍缩。】


    尽管之前已经了解过，杜茗星还是不禁唏嘘，喃喃自语：“这种法则，真是残酷啊。”


    小世界的运行逻辑，并非拯救苍生，或是圆满大结局，而更像是“尊重角色命运”，让重要角色校核到该走的轨迹上。


    入夜，杜茗星化好妆，把白天精心挑选的巧克力、压缩饼干和酒装进包里，背到身上，穿越空间裂缝。


    她虽然对原主的颜值十分自信，但在沈初墨面前，这点自信轻易就滑坡了。


    借着夜色，看不清对方的脸，她的勇气有少许的增加。现身后，杜茗星先蹲在树后悄悄瞧上一眼，观察形势。


    沈初墨正在抚摸花瓣，她送的那束。


    他颀长的手指摩挲着花瓣那层薄软细腻的瓣叶，指尖寒芒忽闪，花瓣渐渐冰封，水晶似的冰晶覆盖上去，棱角处在月光下折射着梦幻般的色泽。


    “一天，它就快枯萎了，”沈初墨背对着她，自言自语，“漂亮的事物总是稍纵即逝。”


    杜茗星接过他的话：“但是比起毁灭，人们更应该珍惜当下。”


    她像朵云般靠近，在沈初墨看清她的时候，那抹明媚已经印到他的脑子里，挥之不去。


    杜茗星受不了他的眼神，把包打开，递给他一瓶葡萄酒。


    “你辛辛苦苦存的，喝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