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小姐以远高于市场估值的价格向甘宁抛出了橄榄枝。


    风声一出，方为文立刻跟进。


    他和X小姐在港岛打了个照面，不料对方不仅没有接茬，甚至还开出了更高的价格，并且和甘宁约了最快的见面时间。


    与此同时，台风的间隙让甘宁得到了喘息机会，一通迅猛的发货操作和网络好评，让方为文误以为她就要缓过这道气。


    前有狼后有虎，情急之下，方为文下了两步臭棋。


    第一臭，企图用家族丑闻将甘宁拖下水，可惜观众不买账，他引火烧身。


    第二臭，就是利用了顾一天。


    “六、六千万。”


    “！！！！！！疯了吧！！！！！！”


    “不过对方有个要求，希望可以当面先聊几句……你可以帮我约一下甘总吗，沈主管？”


    顾一天话音刚落便忍不住连打了三个喷嚏。


    大雨将小破车的车身敲得乒乓作响，沈晴山伸手关掉空调，对顾一天说：“后座有件外套，你自己拿一下。”


    “啊，好……”


    “聊当然是可以聊的，”沈晴山继续刚才的话题，“可这么阔绰……到底是谁啊？”


    “方为文。”


    小车一个急刹。


    幸好这个路段人烟罕至，身后没有车辆。


    因为冲力太大，沈晴山埋头在方向盘上。


    比起方为文的六千万，顾一天的坦诚更让他感到冲击。


    顾一天没有理会沈晴山的错愕。


    头一次，他没有避开沈晴山坦率的目光，而是迎了上去。


    “沈主管，你应该有看到吧，除了移动银盘，我还放了一把钥匙在你的枕头里。”


    “啊……是看到了……”


    “那里放着方为文犯罪的证明，我想把它们交给甘总，由她来决定要不要见方为文。”


    结果可想而知。


    审讯室里，方为文看向杨文斌：“不过是一个潦草的笔记本，能说明什么？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给我看这个。”


    “当然不会，”杨文斌打开另一个证物袋，“和这个笔记本放在一起的，还有一摞账本，里面记录着你所有的犯罪支出。”


    “区区账本，有什么意思？”


    “有意思的是，如果将上面的数目和你向税所提交的账目以及原始凭证做仔细审查，将会发现有上亿的资金对不上。那些钱去哪了？又是通过什么途径出去的呢？这时候我们发现了一件事。”


    说到这，杨文斌刻意停顿半晌，将指尖一点一点地敲在桌面上。


    他的双眼一瞬不瞬地盯着方为文，直至对方喉结滑动，不自然地移开目光，他才说：“你很喜欢做慈善，全国各地的福利院你都有捐款。当然，你不是直接用自己的名义，而是通过你的供应商，一手接着一手倒过去，又一手接着一手地倒回来，最后回到你手上，好让你继续运作你的欲望。”


    方为文的眼球在闪动，他一时想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如果说那本笔记本是何顺安准备的，那他又是怎样拿到账本的呢？那些东西，他一直都放在书房书柜里，除非是拿到了搜查令进去查，否则不可能找得到。


    关键是，警察至少得有九成的把握才能申请到搜查令，也就是说，杨文斌在搜查之前，就已经得到了确凿的依据。


    可依据是从哪来？唯一的解释是，有人偷偷将他的账本复印了出去。


    是谁？！


    家里的仆人？


    不，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方为文反问杨文斌：“即使你说的都是真的，我为什么要杀方临溪和方景云，那可是我的大哥和父亲啊！”


    “是啊，我也想知道，”杨文斌耸耸肩，“不过，比起我，有人更渴望知道这个真相，于是我把她请了过来。”


    咔哒一声，房门打开，甘宁出现在门后，杨文斌上前朝她颔首：“我在隔壁。”


    “谢谢。”


    甘宁坐到女警身边，对方朝她微微一笑，像是传递出鼓励。


    她也报以一笑，随后看向面前的方为文。


    那一刻，方为文醍醐灌顶：“是你故意的！”


    甘宁没有说话，只静静地注视着他。


    方为文：“你其实一开始就知道夏小姐背后是我，对不对？你明知道那郊区别墅有诈，也依然愿意进去，束手就擒，为的就是把我送进来！！！你太狠了，囡囡！！从你出生到现在，我对你不好吗？你怎么可以恩将仇报！！！你忘了到底是谁救你于水火的吗？你忘了你和你妈是怎么走到今天的吗？！”


    对比起甘宁的冷静，方为文一改方才的态度，突然变得十分激动，女警官不得不出声喝止，他才有所收敛。


    甘宁：“叔公，你有没有发现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方为文扭过头，不去看他，像是故意要用肢体语言冷落她。


    幼稚。


    甘宁：“你一向冷静自持，威风八面，可一旦对上我，你就总是容易失控发疯。宣读遗嘱的那晚如此，家宴的时候如此，就连现在坐在审讯室里，你依旧如此。


    “叔公，我到底哪里得罪了你，让你对我如此上心，如此心狠手辣？”


    方为文：“你就忘了我对你的好了吗？”


    “我没忘，我曾十分感激你，感激你在我爸妈闹掰的时候，给了我们容身之所，让我可以顺利长大，让我妈和我外婆可以安享晚年。”


    “那你……”


    “我更不会忘记，你才是我一切苦难的来源。我外公是你害死的，甘家的所作所为是你授意怂恿的。你利用甘家的手，把我外太公逼上绝路，好让你可以顺理成章地成为天降救星，从我妈手中夺走我外公的财产。云涧实业很快成为了你的天下，可你还是觉得不够。


    “你以我做饵，将外太公引到危险之中……你害他躺在床上十多年，只为了让你夺得公司的霸权。现在，你又要置我于死地……叔公，你的心……好毒啊。”


    “我没有！”


    方为文一声嘶吼，就连隔壁房间的杨文斌也被吓了一跳。


    “都是那个老古董的错！方临溪死了，兄终弟及难道不是最浅显的道理？可他还是没有看向我，他把对方临溪的重视原原本本地转移到了你身上。你才多大一点的小娃娃，竟然也敢和我争？”


    听了方为文的话，甘宁终于明白，当年的方景云为什么要当着众人的面狠狠将她推开。


    恐怕，他早就发现了小儿子的心疾，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减少自己对甘宁的关注，好让她避开嫉妒的眼光。可这个做法显然没有用，方为文的心疾早已成魔。


    谁能想到，百亿身家的富豪竟然败于一个在旁人看来可有可无的执念，太可笑了。


    甘宁：“于是，你就干脆把你父亲杀了？”


    “那是意外，我本来只是想要拿你来吓唬吓唬他……我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方为文说着，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可你还是成为了最大受益人，不是吗？”


    “……”


    甘宁看着他的脸，可惜看不出半点落泪的征兆。


    她的任务已经完成，她一刻都不想再在这里待下去。她扭头朝身后的单面镜示意，转身离开了审讯室。


    就在她打开房门的瞬间，方为文忽然开口问她：“这世上根本没有X小姐，对吗？你在别墅里故意拖延时间，是为了满足二十四小时的定罪条件，对吗？你本就做好了局，故意从二楼跳下来，制造伤痕和证据，对吗？”


    甘宁没有回答，只留给他一个轻蔑的眼神，走了。


    “好一个苦肉计啊，甘宁！”


    房门在身后关上，将方为文的咆哮禁锢在了有限的空间里。


    甘宁没有告诉方为文的是，X小姐确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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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存在，只不过并不是什么传闻中的职业投资经纪人。


    她是隐世的画家，是设计师。


    她的全名叫肖文雯。


    她是甘宁的恩师。


    她从未想过拿自己的事去打扰师父，可就在她被舆论轰炸的第二天，肖文雯带着她的助理出现在了小院门口，一看就知道是薇薇安通的风报的信。


    肖文雯与她合谋来了一场Cosplay，玩过瘾了，人就又回丰都了。


    自然，那场原定于今天上午的会面，也不过是场额外加演的戏剧罢了。


    至于所谓的苦肉计，是天时地利下宁莨云裳联合基围、南州两地警方请君入瓮，赌方为文一手狗急跳墙的臭棋，没想到还真堵成了，怪谁？


    走出审讯室，卜思凡向甘宁迎面跑来：“怎么样？那个混蛋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卜思凡的伤口已经得到了处理，好在有防护网的存在，都不是什么严重的伤。


    甘宁笑了：“那么多人在，他哪敢？”


    她看了一眼四周，发现顾一天和沈晴山也都还在，说：“你们怎么还不回去？”


    沈晴山指了指身边的人：“他咯，一声不吭，就是不愿意走。”


    甘宁走上前：“怪我吗？明明一开始就知道，还假装自己没认出你。抱歉，我利用了你。”


    顾一天什么都没说，只是一个劲地摇头。


    沈晴山忍不住问：“那你还愿意继续留在宁莨云裳吗？”


    顾一天忙将摇头改为点头。


    沈晴山一拍双手：“好咧，现在扯平了，恩怨两清，互不拖欠！”


    就在他们聊天的时候，叶雅苓和隋小姚成为了他们的法务代理，全程跟进相关手续。


    此时，她们把事情处理好，叶雅苓走到甘宁身边，说：“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休息吧。大家也都累了好几天了。”


    甘宁：“现在几点了？”


    隋小姚一看手机：“快五点了。”


    一阵铃声响起，是程小鹏的来电。


    “甘总，你们事情都办完了吗？你叫我留意天气，现在好了，雨停了，大晴天要来了！我现在就在晒地，要不要一起看日出？”


    雨停了？


    甘宁看向门外，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


    手机的天气预报显示，今天的日出是五点四十三分，从这里到小铺……来得及吗？


    她扭头看向大家：“去吗？”


    “去吧！”


    “反正醒着。”


    “走走走！！！”


    凌晨的路灯还没灭，映在湿漉漉的马路上，铺成了花路。


    她们一行三辆车，沿着高速往远在郊区的小铺跑去，迎面都是被打湿了的风。


    距离小铺还有两公里的时候，天边微亮，一排薄薄的云层被打上了黄色的光，然后渐渐成了橙色，红色，一如香云纱的变化，组成一只翱翔天际的不死鸟。


    路边，先到一步的程小鹏朝他们招手。


    她迎风而立，刚洗过的长发被甩在了脑后，看来，她还没来得及吹干头发就往这边飞奔而来。


    他们站在路边，看着越来越耀眼的东方。


    不稍片刻，广袤的草地上迸发出了一道火光，将不死鸟的身躯燃尽，照亮天际。


    甘宁：“我好像很久没有看过日出了。”


    叶雅苓：“你确实睡太晚，也起太晚了。”


    隋小姚：“又来了，宁儿可不喜欢这种老气横秋的说教。”


    沈晴山：“嗯，我也不喜欢。”


    程小鹏：“问你了吗？”


    “……”顾一天不语，只一味拍照。


    甘宁享受着吹来的河风，忽觉手臂一沉，垂眸一看，竟看到卜思凡正抱着自己的手臂打瞌睡。


    那一刻，甘宁的心里没来由地感到一阵不安。


    ……老祖宗她……什么时候需要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