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幽香
作品:《入高门》 夜里躺在床上,雁翎还在回想今晚在画斋里的情景。
真是可惜,话题都引到鹤上了,却没能借到松鹤图。还要去城郊看真鹤。
鹤有什么好看的?能有义父养的鹰好看吗?偏生她还得做出欢喜又期待的模样。
雁翎长长吁一口气,将脑袋埋在枕头里。
罢了,成功哪有那么容易?就当是为以后做准备了。
有之前经验积累,下次一定能成。
雁翎惯会调整心情,自我开解一番后,心里舒服许多。
次日清早,雁翎梳妆打扮,换上出门的衣裳,去向老夫人请安。
——毕竟在贺家住着,要出门总得和老夫人说一声。
听说她要和贺庭州一起去城郊庄子看鹤,老夫人很高兴。怕她路上无聊,特意让人取了一些解闷的小玩意。
雁翎含笑接过,心想:还是老夫人想的周到。
一坐上马车,她就拿了个鲁班锁出来。
——她小时候没玩过,今天乍一看见,颇觉新鲜,打算在路上慢慢拆解。
不料,刚拿在手上,车帘就被掀开,竟是贺庭州弯腰进了车厢。
雁翎有点懵:“你也坐车?!”
她还以为他会骑马过去。
“我不能坐?”贺庭州眉梢微动,径直在她对面坐下。
原本宽敞的马车顿时显得逼仄了一些。
“能能能,当然能啦。”雁翎粲然一笑,眸中笑意盈盈,不着痕迹地往旁边避了避。
她心里暗道可惜,看来这一路都要打起精神了。至于鲁班锁,以后有机会再玩儿吧。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贺庭州好像并没有与她交谈的意思。
马车刚一驶动,他就双目微阖,似要静静养神。
雁翎见状,悄然松一口气,拿着鲁班锁研究。
毕竟是第一次玩,难免有点不得其法。她琢磨了好一会儿,才渐渐摸出一些门道。
雁翎心中欢喜,不禁弯了弯唇角,好像也没有很难嘛。
“以前没玩过?”贺庭州的声音冷不丁响起。
雁翎一惊,下意识抬眸,正对上一双漆黑深邃的眸子。
贺庭州不知何时已睁开了眼,目光锐利,视线在她和她手里的鲁班锁上逡巡。
“你说鲁班锁吗?我没玩过。”雁翎摇了摇头,“你玩过?”
贺庭州眼皮微动,漫不经心道:“你手上那个鲁班锁以前是我的。”
此言一出,雁翎手里玩具顿时有些烫手。她白玉般的脸颊腾的一下就红了,讪讪一笑:“是吗?我不知道,这是如意姐姐拿给我解闷的。”
其实除了这个,还有本风俗志。但她不想在行驶的马车里看书,就拿了更感兴趣的鲁班锁。哪想到这原本是贺庭州的?
早知道是他的,她就选别的了。
“你要玩吗?”雁翎迟疑着递过去,“给你。”
原本只是缓解尴尬地随口一问,没想到他竟然还真的伸手去接。
城中街道平坦,可马车行驶中,难免会有颠簸。两人一接一递,少女的指尖不小心划过他的掌心。
像是有一根松软的羽毛划过,痒痒的,麻麻的。那股异样仿佛从掌心一下子蔓延到了心脏。
贺庭州眼皮一跳,拿着鲁班锁的手不受控制地晃了一下。他拂了她一眼,随即垂下眼帘,手指飞动。
不过须臾之间,鲁班锁就被他拆解开来。一眨眼的功夫,他又重新装好。
雁翎一双杏眼中满是惊异:“这么快!”
“有关窍的,玩多了就会快一些。”贺庭州眉目淡然,没直接递还给她,而是将它放回小几,“你再试试。”
两人差距太大,雁翎不太好意思当着他的面再试,有些生硬转移话题:“这鲁班锁做的可真精致。”
“嗯,我祖父做的。”
“老国公?”雁翎讶然,“他居然有这手艺?难怪老夫人一直保存着。”
“随先帝起兵前,他是个木匠。”贺庭州挑眉,“你家里人没和你说过?”
雁翎心头一跳,睫羽快速颤动:“我爹娘去世的早,奶娘,奶娘也不太和我说这些。”
义父倒是知道定国公贺宝山,但义父一直很忙,时常心事重重的样子,很少对她提起朝中的人和事。贺家的基本情况,还是她进京前才知道的。
“就连和你的婚事,我都是去年才知道的。”雁翎定一定神,轻声补充,“要是早知道,我就……”
少女面庞雪白,欲言又止,黑白分明的眸子宛若被风吹拂过的清泉。
贺庭州心口蓦的一缩,陡然生出丝丝气闷来。他轻“嗯”了一声,合上了眼睛。
见他兴致缺缺,似是不愿多谈。雁翎很知趣地没再多话,低头继续摆弄鲁班锁。
车厢内重新恢复了安静,各种感官变得格外清晰。
一股不知名的幽香萦绕在鼻端,若有若无,勾勾缠缠。贺庭州不动声色,稍稍离她远了一些。
马车辚辚,出城后又行驶十来里,终于到了贺家的庄子。
管事提前得知世子过来,早已备好瓜果糕点,热情招待。
贺庭州笑笑:“不用太麻烦,今天主要是为了看鹤。”
“是。”管事口中应着,却丝毫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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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怠慢,亲自引着他们前去湖边。
雁翎原本对鹤兴趣不大,可真到了这里后,好奇心不由地被勾了起来。
也不知道这边养的鹤是什么模样?
刚一走到湖边,就看见湖面波光粼粼,两只白鹤正在湖畔用长长的喙梳理羽毛。
雁翎心中一震。虽然都是禽,但它们和义父养的鹰截然不同。
洁白如雪,优雅高贵。
大约是因为有人近前,两只鹤突然振翅飞走。鹤鸣之声,高亢嘹亮,几入云霄。
雁翎一惊:“飞走了。”
“无妨,家养的,还会再回来。”贺庭州神色平静,“你注意多观察它们的形态、动作。”
“嗯,知道了。”雁翎眼睛追随展翅飞翔的鹤,眨也不眨。
直到彻底看不见,她的视线才又被另一对鹤吸引。
原来庄子上共养了六只白鹤。
雁翎细细观察,看它们起舞、高歌、捕食,又了解一些白鹤的生活习性。
两人在庄子上逗留许久。将近申正,才打道回府。
同来时一样,雁翎与贺庭州共乘一辆马车。
马车驶动,雁翎仍在说着白鹤的事情:“皎皎仙家鹤,远留闲宅中。怪不得说是仙鹤,果真优雅清贵,不似凡尘之物。”
“你若喜欢,可以在这儿多留几天。”贺庭州只抬了抬眼皮。
雁翎连忙摇头:“那不行,我明天还得去女学呢。”
而且,最要紧的是,她还有正事要做。
贺庭州挑了挑眉头,轻“唔”了一声,没再说话。
见他合上双眼,雁翎也不出声了。她没再玩鲁班锁,而是和贺庭州一样闭目养神。
不多时,她便觉困意来袭,靠着马车壁睡了过去。
而贺庭州却缓缓睁开了眼睛。
对面的少女已然入睡,脸颊嫩红,红唇微张,脑袋一点一点的,头上的发簪也跟着一晃一晃。
贺庭州看在眼里,眸中漾起浅浅笑意。但很快,他就神色一顿,移开了视线。
突然,外边一阵喧闹,疾驰的马车一个巨大的趔趄,骤然停下。睡着的少女身体一晃,不自觉地朝他扑来。
贺庭州反应迅疾,长臂一伸,已帮她稳住了身形。
雁翎惊醒过来,睁眼一看,发觉自己结结实实扑进了贺庭州怀里。
抬眸对上的是就是他墨黑的眸子。他目光沉沉望着她,眸子黑如点漆,意味不明。
“我……”
雁翎才刚说一个字,便被贺庭州轻轻推开。
他掀开车帘,沉声问道:“出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