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夜色

作品:《入高门

    但很快,这念头就被他压了下去。


    贺庭州低头用膳,一语不发。


    雁翎寻思,两人同桌而食,太过安静难免尴尬。


    因此,她有意活络气氛:“我尝着这汤不错。二郎,你要喝一点吗?”


    “可以。”她主动开口,贺庭州自然接着。只是他口中答应,却没有立刻行动。


    雁翎干脆拿起旁边干净的盅帮他盛汤。


    盛好汤,她顺手递过去:“你尝尝,好喝呢。”


    伴随着这个动作,她的袖口略微上移,露出了一小截白皙的手腕,以及手腕上戴着的绞丝镯。


    灯光下,玉白的绞丝镯有些晃眼。


    贺庭州微微眯了眯眼睛。


    昨天她戴的还是臂钏。——这是近几年京城流行的新戴法,将臂钏戴于腕上,叠好的手帕则放置于臂钏中。


    今天就换成绞丝镯,自然也不见了手帕的身影。


    察觉到这一小小的变化,贺庭州眉梢微动,不难猜出她这么做的缘由。


    他拂了她一眼,意味不明。


    见他视线扫来,雁翎不解何故。她想也不想,立时冲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她今日特意装扮过,眉更翠,唇更红,不曾修饰的眼睛仿若盛了一泓清泉。一笑之下,眸光流转,更增丽色。


    贺庭州眸光轻闪,垂下眼帘。在她期待的目光中,尝了一口清炖鸽子汤。


    平心而论,定国公府的厨子厨艺很不错。但贺庭州平时吃惯了,并不觉得有多新奇。不过他仍点一点头,很给面子地夸赞一句:“嗯,是很鲜。”


    “我就说嘛。”雁翎眸中笑意更浓,“那你多喝一点。”


    面对她的殷切,贺庭州不置可否。


    雁翎也不以为意,反正她只是随口一说。喝不喝都由他。


    一顿晚饭,两人吃的还算轻松。


    饭后,简单漱了口,雁翎提起正事:“二郎,你昨天……”


    不料她刚起个头,就被贺庭州打断:“出去说。”


    杯盘碗碟刚被撤下,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说完,他当先向外行去。


    “哦。”雁翎只得先咽下到嘴边的话,随他来到院中。


    此刻的西院和她来时已不一样。


    明月高悬,洒下清冷的月辉。夜风吹过,台阶下的一丛翠竹轻轻晃动,发出“沙沙”的声响。


    空气中还有不知名的暗香浮动。


    站在这里,雁翎感觉周身似乎轻盈了一些。但她仍记得自己的来意,定一定神,轻声开口:“二郎,昨天你说让我来找你呢,我人都过来了。”


    月光朦胧,少女轻柔的话语莫名多了一丝缱绻的意味。


    贺庭州双手负后,没接她的话,只说一句:“今天月色不错。”


    “嗯,是不错。”雁翎点头附和,也像他那样抬头看向半空。


    此时还不到月中,月亮缺了一角,但皎洁明亮。一时间,雁翎脑海中竟涌现出来许多古人吟咏月亮的诗篇。


    想到诗篇,她心思一转,不知怎么竟想到身侧之人十九岁被点了探花。


    唔,能当探花的应该都是长得好看的。


    不过不是说,科举前三甲一般都去翰林院么,怎么他去了大理寺?


    她正神游天际,耳边已响起贺庭州的声音:“走吧,去画斋。”


    “嗯。”雁翎回过神,打起精神,同他前往画斋。


    月光皎皎,但画斋里漆黑一片。


    贺庭州点了灯,才示意站在门口的雁翎入内。


    几案上零散放着几幅卷轴和几张未装裱的画。这是雁翎今天抱过来的,先时用饭前交给了锦书。


    没想到已经放在画斋里了。


    贺庭州缓步近前,不打开画轴,而是先拿起雁翎新画的那几幅。


    “怎么样?”雁翎站在一旁,脸上适时地露出几分期待和紧张。


    她一直有注意把控进度。


    贺庭州抬眸瞥她一眼,低头看画。


    书斋里安安静静,只能听到他翻动纸张的声音。


    雁翎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


    终于,贺庭州翻完,抬起头,评价一句:“嗯,有进步。”


    “是吧?”雁翎嫣然一笑,“我也这么觉得。可是,二郎,这几幅我都钩摹好几天了,我想换几幅。”


    今晚氛围好,她有意放柔了声音,轻柔婉转。若能一举成功,那就太好了。


    “想要什么,你自己挑吧。”贺庭州随手一指不远处的画缸,甚是大方。


    雁翎的视线随之转向画缸。


    那里的画轴,她都一一打开细看过,并没有她想要的那一幅。但她仍十分欣喜的模样,走过去作势找画。


    贺庭州站在她身后,静静地看着她。


    从他的角度,能看到她乌黑如云的发髻,看到她雪白纤细的后颈,以及那一对翠绿色的滴水样耳坠,轻轻摇晃……


    雁翎看了几幅,回过头,幽幽地叹一口气:“二郎,我想学画活物。”


    “嗯?”贺庭州眉梢微动,饶有兴致,“什么活物?”


    少女认真思索:“鸡、鸭、牛、马,或者鹿、鹤什么的都行。嗯,最好是鹤。”


    “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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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听说大夫人的生辰快到了,阿萦她们都在提前准备贺礼,我也想送点什么。可我人在贺家,衣食皆由贺家所出,实在不知道送什么好。正好我不是在跟你学画嘛,不如献上一幅亲手所做的画,也算是我的一点心意了。二郎,你意下如何?”


    灯光下,少女清亮的眸子里写满了期待,心里却满是紧张。


    贺庭州微微一笑,慢条斯理:“嗯,那你可要好好学了。母亲出身大家,眼光很高。”


    听他应允,雁翎心中一喜。


    很好,又近了一步。


    她笑吟吟道:“不怕,这不是有你教我吗?我好好学,好好画,等到大夫人生辰那一日,我把画往她跟前一献。她若觉得好呢,我就说是你的功劳。若是不好,我就说是自己画的,绝不把你供出来。”


    “这么说来,于我而言,倒是笔划算买卖。”贺庭州慢悠悠道。


    看他微微含笑,似是心情不错。雁翎大着胆子乘势道:“划算的。人都说松鹤延年,我画一副松鹤图怎样?”


    “松鹤图?”


    “对,松鹤图。”雁翎睫羽不自觉轻颤,又补充一句,“正好府里就有个松鹤堂呢。”


    松鹤有延年益寿之意,许多画作里,都有松、鹤的身影。是以松鹤图并不少见,只是定国公府恰巧有两幅特殊一些的。


    贺庭州定定地看着她,黑眸幽深似潭水。


    雁翎心口一紧,忽然有些疑心他知道了什么。


    却见他轻轻点头:“嗯,可以。”


    雁翎松一口气,觑着他的神色,继续道:“可是我从小到大,都没见过鹤,要想画好,还得二郎你帮我。”


    她琢磨着,话铺垫到这种程度,要借那幅松鹤图,应该容易多了。于是,她稳了稳心神:“你能不能借……”


    不等她说完,贺庭州就爽快道:“行,明天我就带你去看鹤。”


    “啊?看鹤?”雁翎一怔,刚生出的欣喜瞬间转为疑惑。


    他教她学画,一直从钩摹学起,不应该是看鹤图吗?


    “你不是没见过鹤吗?贺家养的就有,只是远在城外。明天我休沐,可以带你去看看。”贺庭州似是察觉到了什么,狭长的凤目微微眯起,“怎么?不想看?”


    “我……”雁翎胸口一刺,实在没想到会这样。但他说的合情合理,她若拒绝,反倒让人生疑。


    于是,她笑得更加明媚,诚恳极了:“没有啊。我想看,特别想看。真的,这不是怕麻烦你吗?”


    “不麻烦。”贺庭州笑笑。


    比起她的秘密,这点麻烦算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