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第 24 章

作品:《逢娇

    袖中的手指缓缓攥紧,白荔平静垂下眼眸,淡淡道,“奴婢不会。”


    “不必装听不懂,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白荔沉默下去。


    过了一会,她盯着深色的楠竹地面,缓缓道,“前尘往事,奴婢都忘记了。”


    牧临之静静看着她。


    “是吗?”


    他长久地看着她沉默的面容,半晌后,似是极轻极轻地叹了一口气,“忘记了就忘记了吧。”


    “忘记了也好。”他喃喃道,直直看着她,过了会,又对她笑了一笑,提高了声量,“既然你忘记了,那我就负责记住,连带着你的那一份一起。”


    白荔心间一动,但仍是神色淡淡,保持着沉默。


    她已经不再是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了,经历了一系列的家破人亡和丧亲之痛,轻易不会有什么再令她掀起波澜。


    她就像是一颗被蚁虫啃食的空心的树,外表上看上去年轻鲜活,一派生机勃勃,可是看不见的树干里,早已被蚁虫啃食的面目全非,摇摇欲坠。


    气氛一时有些僵持下去。


    牧临之如何看不出,随意一笑,又恢复了那一副混不吝的样子,自然转移了话题,问道,“对了,你刚才去哪了?”


    “去了落枫姐姐那边,说了一会儿话。”


    “是吗?”牧临之有些意外,问道,“她们没有为难你吧?”


    “没有,她们都对我很友好。”


    “那就好。”牧临之松了一口气,对她解释道,“她们都是沦落青楼的歌妓,我看她们可怜,就收留了一些。你放心,过几天我会把她们送到其他的地方去的。”


    其他的地方?


    白荔疑惑,那是什么地方?


    不过,转念又一想,他没有必要跟自己解释这些吧。


    “她们在这里放肆惯了,我也懒得管,性子上可能有些张扬,她们没有对你说什么奇怪的话吧?”


    “没有。”白荔回道。


    想了想,她盯着楠竹地面,又加上了一句,平静道,“她们让我安分守己,不要打公子的主意。”


    “嗯?”这次轮到牧临之惊讶了。


    “她们是这么说的吗?”他勾了勾唇,笑出声来,又转眸看向了她,一双含情的丹凤眼如同湖水波纹,“那你觉得呢?你觉得她们说的对吗?”


    “我觉得姐姐们提醒的对。”白荔目不斜视,淡淡道,“奴婢定牢牢记下,不会僭越雷池一步。”


    “是吗?”


    牧临之轻笑一声,说罢缓缓从罗汉床上起身,懒洋洋的走到白荔面前。


    眼底出现一双金丝黑靴,白荔移开目光,默默往后退了一步。


    然而她后退一步,却眼看着牧临之也追上来一步,羽睫抖动,心下有些慌张,又往后退了一步,牧临之却紧追不舍,缓缓逼近过来,直将她困于博古架前。


    他身上的味道很特别,很好闻,橘皮的清香又加上些淡淡酒香,就如同那一天坐的马车上的味道一样,霸道地直冲她的鼻端。


    白荔进退两难,心里慌得直打鼓,只能捏紧手指,垂下眼睫,掩饰住眼底的慌乱。


    “……公、公子,你做什么?”


    牧临之见白荔只能困在自己身前,再也无处可去,这才满意地停住,不再朝前逼迫,伸出手来,指了指自己,“你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白荔有些疑惑他怎么突然问这么个问题,为难地咬了咬唇。


    这个问题同样进退两难,教人不好回答。


    若是在别院的这几日,依她亲身经历过的,他实在是一个好脾气的主子,对下人宽宏大度,对她和长微也照顾有加;


    若说是放在以前,他也是令她下意识想要去亲近的好哥哥。


    但若从旁人口中听到的,他摇身一变,又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浪子、万花丛中过的风流公子,是个尤其要小心应对的存在。


    这个问题,白荔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实在别无他法,她只能垂着眼睛,折中回答道,“公子是我和长微的恩人,是……是一个好人。”


    “好人?”


    牧临之一愣,被这个回答打的有些措手不及,“我在你眼里……是个好人?”


    就这?


    白荔心神不定,不知道他此刻戏谑的语气是个什么意思,只能犹豫了一下,又小声补充道,“公子宅心仁厚,救我于水火之中,若不是当日公子的侠义之举,奴婢早已……”


    牧临之轻笑几声,摆了摆手,懒洋洋地打断了她,“好了,行了。”


    被扣上好人这么一大顶帽子,牧临之忍俊不禁,有些哭笑不得,慢悠悠走回到了书案前,拿起笔山上的狼毫,饱蘸了墨汁,便利落地挥墨起来。


    他虽然没有再继续开口说话,但是侧脸瞧上去不像是心情不好的样子,达官贵人多是阴晴不定,难以揣测,白荔心惊胆战地站在一旁观察了一会,发现他始终没有什么别的举动,一颗心才慢慢地平静下来。


    牧临之笔走龙蛇,专心致志,不到半柱香的时间便完成了画作,画完之后,他将手里的狼毫随意一丢,拿起镇纸下的宣纸仰头欣赏着,满意地点了点头,“嗯,不错。”


    他向她发出了邀请,“过来,瞧瞧我这幅画如何。”


    白荔一怔,也有些心动之意。


    牧临之的水准,她是知道的,他的工笔精妙绝伦,小小年纪造诣便超出常人,远在她之上。


    也是因为这一层原因,幼时的她总爱黏着他,对他十分崇拜。


    不知过了这么多年,他的工笔是否更上一层楼,不过凭着郡公府时那几个公子哥对他的交口称赞,应该已是臻致化境了。


    有的时候白荔听着他风流多情的传闻,忍不住在想,牧临之此人,本就是个潇洒随性的性子,这么多年就没有变过,上天给了他得天独厚的家世,英俊不凡的容貌,还有一身琴棋书画的好本事。


    这样的一个人,实在不知是他将风流天下的名声带动了起来,还是风流的名声令他更加声名大噪。


    白荔这样想着,缓缓朝他走去,期待看到他手中的将是怎么样的大作,可是目光触到宣纸,她一怔。


    随即目光飘忽,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只见洁白的宣纸上,寥寥几道功底精炼的笔墨,勾勒出湖中荷叶、一一风荷举,花团锦簇的小亭上,一名白衣女子正在抱琶弹奏,整张画作看上去浑然天成,又引人遐思。


    画中女子的面容留白,看不清是谁,但是白荔一眼便认了出来,那画中的女子,便是自己。


    她脸色一变,盯着画作,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不一会儿,玉面爬上了淡淡的红晕。


    她张了张红唇,实在是夸不出口,踌躇了半晌,才讷讷道,“……公子的工笔精妙,炉火纯青,奴婢拜服。”


    “是吗?这荷风送香,亭中美人,的确是不错的景致,可我觉得还不够好。”牧临之左看看右看看,摆出一副不满意的样子,懒洋洋道,“好像还缺了点什么。”


    白荔不知道他又在搞什么鬼名堂,不安地顺着回应,“缺了……什么?”


    牧临之放下宣纸,转头看向白荔,托着下巴,缓缓地凑近她,身上那独有的酒香和橘皮香又萦绕在了她的鼻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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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荔呼吸一顿,下意识地就要往后退。


    没想到牧临之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男人颀长的身躯低下来,拱起腰身凑近她,如同一头精准狩猎的豹子,手指迅速地伸出,捻了捻她的红唇。


    白荔愣住。四目平视,牧临之一双笑意盈盈的丹凤眼潋滟多情,透着些玩味,又透着些无赖的轻佻。


    等到她回过神来,他的手指早已离开了她涂着朱红色胭脂的唇瓣,笑着直起身,转身用饱蘸着胭脂的指腹,缓缓涂抹在了宣纸之上。


    一池墨色的水面清圆,点缀上了一抹昳丽的红,像是活了过来似的跃然纸上,仿佛被风一阵吹过,就要随风轻拂。


    牧临之收回手,终于满意了,“万叶丛中一点红,这不就有了?”


    白荔面红耳赤,反应过来之时,才发现自己心脏砰砰直跳,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手足无措之际,长林如同天降救星一般,正好从外面跑了进来,催促道,“公子公子,李公子来了,正在前厅等您呢。”


    长林说完便顿住了,看着白荔红扑扑的玉面,一时有些语塞。


    与这位白姑娘相处了几日,他还算是清楚,这位白姑娘虽然长得貌比天仙,身段也妖娆,但却总是冷着个脸,没有太多的表情,仿佛任何事情在她眼里都是淡淡的、倦乏的,犹如高岭之花一般,教人不好亲近。


    可此刻的她,玉面染霞,眼尾发红,一双愠怒的水眸美目生春,半点看不出怒气,反而犹如一把小勾子般勾的人心里痒痒的。而他家公子则还是素日里的倜傥模样,一脸的春风满面、言笑晏晏,像是得逞了的一只狐狸,俨然就是罪魁祸首。


    他是不是进来的不是时候?


    李公子?


    李皋!


    白荔快速从羞赧里走了出来,一双又羞又怒的美目变得激动。


    李皋他来找牧子衿了,会不会他的身边还带着丹樱?


    一想到丹樱,她心绪激荡,难为情什么的暂时抛到了一边顾不上。


    牧临之看了一眼她难掩克制的神色,便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想带着她一起前去,转念一想,还是作罢了,只淡淡吩咐,“你在这里候着,若是有事的话,我会传你的。”


    若是丹樱真的被李皋带了来,他自然可以领她去姐妹团聚,但若是没有的话,他还是不想让她一个人去面对其他的男人。


    白荔并不清楚牧临之的想法,玉面哀柔,强忍下满心的不愿,点头安静称是。


    她听从他的吩咐,安静地待在书房等待传唤,渴望能够见一面丹樱,结果这一等便是从傍晚等到了天黑,直到辰时末,牧临之仍是一去不回。


    就在她枯坐无果,渐渐心灰意冷时,长林终于披着夜色出现了,说公子叫她过去。


    白荔大喜,立刻起身,揉揉酸软的小腿,跟着长林快步去往了前厅。


    可惜踏进前厅,她只看到了一桌子的杯盘狼藉,牧临之一个人懒洋洋地趴在桌上,李皋已经离去了。


    白荔看着眼前的画面,失望至极,按捺下满腹的委屈,不情不愿地来到牧临之跟前,柔声唤他醒来。


    耳边听到轻轻柔柔的声音,趴在桌上的牧临之慢慢抬起头,看向眼前的佳人,勾唇一笑,含糊道,“唔……你来啦?”


    他一身的酒气,看样子又喝了不少,白荔来到别院之后已经对他这幅样子见怪不怪,平静道,“公子稍候,奴婢去给您端醒酒汤。”


    刚要起身,便被他伸手一把攥住,“芮芮,你别走。”


    白荔脸色一变,刹那间忘记了接下来的动作。


    芮芮,是她的乳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