袅袅的烟火香，余以若许久未曾闻到，乍然走进恍若隔了很久很久，久到看到熟悉的灰白布衣的老者的背影，都有片刻的心悸。师父走了这么多年，总算回来了，日思夜想的背影再一次出现在她眼前，是不同于那晚看到的，是真真切切的师父。


    “师父。”余以若迈了进去，轻声喊道。


    “小余，回来了？”青阳转身，宋粒也转过身，“师姐，你总算回来了。”


    “是，我回来咯。”是师父，是他们，是余以若心心念念的再见，她欢快地迈步向前，“师父，是出什么事了吗？”


    青阳突然伸出手，掌心在她额面定住，探了探。余以若心下一颤，师父还不知道她飞升失败，灵力尽失。师父一向对她严厉，特别是对于她飞升的事情，要是让他发现，余以若不敢设想后果。看着师父舒展而又蹙起的眉头，余以若心里拔凉拔凉。


    做好了万全挨骂准备的她，没想到青阳却说，“你受苦了，小余。”


    “师……师父？你不骂我？”余以若愣住。


    “骂你又能如何呢，都已经木已成舟了，但是也不是说没有转机。然而恰巧是这样，这样才是你要走的路。”青阳背过身去，拨弄了下什么东西。


    宋粒朝她挤挤眼，余以若便斜着身子去看，竟然是每次浇着水的兰花，而且不止一盆，还有满满当当的一桌面。余以若可记得师父同她说这兰花天上地下仅此一盆，怎么又凭空出现了这么多。而且有一两盆已经有了小花苞，看起来好像是开花的兆头。


    “小粒！”


    “师父。”宋粒急忙把余以若推正站好。


    青阳没和她讲的事，余以若也不会多问，人总归偶尔傻一点，活得才久。静静地站着在旁边等，没一会儿，小福跑了进来，急急道：“道长，道长，天玄宗的宗门大比……”信函从小福的手上飘到了余以若手上，青阳道长收回手，看向一知半解的余以若，“你去参加，而且务必要赢。”


    “师父，你也知道，寻常时候我就不怎么打得过他们，年年都是老三，老四，好一点也是老二，那还是我灵力顶峰时候才可以达到，但是现在，我灵力丧失，可能一个都打不过……”


    “小余，凡事要以长远的目光，你可知道这次的奖励是什么？”青阳道长转身走到她面前。


    余以若摇摇头，青阳道长把拂尘重新搭到手上，“届时你就知道了，所以你一定要赢。”


    “所以，师父你把我叫回来就是为了这个？”余以若问。


    她是知道师父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但连没公布的奖品他都料到了？即便如此，余以若也不可能问他是什么奖品，因为天机不可泄露。


    青阳道长点头。


    余以若又问：“所以，师父我能赢吗？”


    “一定要赢。”青阳道长转身，脚步突然又停下，背对着余以若说道：“过几天再去，届时的比试地点不在天玄宗。”


    “哦哦，好。”余以若应完就回了自己的木屋。


    折腾来折腾去还是自己的窝舒服，大鸟也舒服地老早就躺下，一觉睡了个大天亮。第二天余以若是被宋粒叫醒的，甫一起来，就看到她师父阴沉的脸色，余以若好似什么被打开了似的，麻溜地爬起来，火速练剑。


    灵脉俱损，剑术也是不能荒废的。


    余以若练完剑就去吃了顿饱饭，饭后是有时间休息的。等太阳快落山，月亮快升起来的时候她就要起身去后山的山洞里打坐，在此之前她都是可以好好地享受享受初春的日光的。


    和煦的微风带着花香，还有未融化的雪的冷意吹到她鼻尖，她从未觉得有哪一刻是这样的悠闲，惬意。然而惬意了没一会儿，小福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上来的。


    余以若吓了一大跳，她赶忙从石椅上起来，把小福拉起。


    “小福，你怎么样了，怎么成这个样子了？”


    “师姐，你快看，你看。”小福哆嗦着手把一张纸塞到她手里，余以若狐疑地展开，看清上面的文字，登时呆住，她不可置信道：“这上面编排的都是什么？”


    “师姐，我虽然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和下界邪神有这样不清不楚的关系，但是你可知道无论是下界还是凡间都传遍了，大家都知道你爱尉迟景爱得死去活来，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和他生同衾死同穴，而且，而且这里还有佐证的材料呢。”小福连声音都是发颤的，他掏了许久才从衣袖口袋里掏出个水晶球。


    “你看，你和下界邪神……”小福想了想，还是改口的好，万一是真的呢，“你和尉迟姐夫亲密成这个样子，虽然我不知道这些消息都是哪来的，但是我知道师姐你一定是爱惨了他的。要不然这么多年谁都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就你知道，你还光明正大地把这些消息传遍大江南北，现在估计天上地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你爱慕尉迟景已经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


    余以若是不知道自己有着怎样强大的心脏把这些胡言乱语听完的，起初她还抱着都是胡说八道，没几个人能信的心态继续平静地练剑，打坐，吃饭，睡觉。直到连她爹娘都给她写信，连许久未曾见面的七大姑八大姨都开始问候她，就连只是有过点头之交的别派师兄也对她的行为遭际感到痛惜。


    忍无可忍，怎么还能再忍？


    余以若二话不说，提着剑，挎上包袱就去了下界。


    大鸟在后面死命地追，愣是活生生地把大鸟累瘦了几斤，它心疼地看着自己的肉，又心安理得地灌了几瓶灵丹，这才追上早已站到了尉迟景寝殿的余以若。


    “尉迟景，你可真是……”余以若笑着把手上的纸丢给在高坐上，洋洋得意地看着她的红衣少年。余以若竟然没发现，他今日的心情异常得好，连百年不变的衣袍都带上了金色的麒麟纹，把他衬托得更加朗俊仙姿，华光灼眼。


    “难道有哪一点说错了吗？”尉迟景玩味地剑起她丢过来的纸，细细地从头看到尾，末了还珍藏般地折好放到贴心的胸口位置。


    “你欺人太甚！我想问问，我怎么就对你爱得死去活来了？我怎么就想和你死一块了？”


    “要是不在意，你回来干什么，大可以把我丢在这里，不管不顾的。”尉迟景欠欠地说道：“但是人人都说眼见为实，耳听为虚，现在看来，耳朵听的也可能是事实，不是吗？我的……口是心非的倾慕者。”


    “你！”余以若被怼得哑口无言。


    尉迟景走下来拿走她手上的剑，把她揽在怀里，低声道：“我已经把那些人都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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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变回原样了，你能不能不要抛下我一个人走。”


    手里被塞进一缕头发，余以若还没问，尉迟景就说：“你的头发，也是你。”


    余以若这时便明白为何之前她的头发总会莫名其妙少上一截，却原来是他拿去……想到这个余以若就气不打一处来，她推开他，直接出门。


    “你又去找鬼王？”尉迟景突然道：“那你这个是不想要了？”


    余以若转身看到他自得地拿着余以若的信函，是去比武大试的信函，没有这个进不去，他什么时候？而且这个信函她可是在腰间夹着，这个人……


    “你什么时候？”余以若刚想说，“咻”的一支箭羽破空而来，尉迟景蓦地倒在了她的肩头，余以若顺势跌在地上。然而头却被他一手护着，使力把他推开，又看到他的手上，脸上都是鲜红的，温热的血。余以若心头一震，拔出他拽着的手就是跑。


    但是要是她跑了尉迟景没有人发现怎么办？万一箭有毒怎么办？她转身又去找人，然而也真是奇怪，平常不消多看，跟着她的护法就会把脑袋探出来，但是现在哪哪都没人。


    难道他是被人暗杀还是怎么的？余以若心底萌起不好的预感。


    她还是转身回去了。


    “尉迟景，你怎么样？”余以若试着叫了叫他，双目还是紧闭的，唇角的血却还一直往下，余以若扯过条布，帮他擦了擦。而后才打算把他扛到榻子上去，奈何她的力气着实是不大，尉迟景纹丝不动。


    余以若便放弃了这个念头，转而端了盆水，把尉迟景扶正之后，也不知道从哪先下手，她还是没放弃去找人的打算。但更可怕的是她一走到门口，门“哐”的阖上了，严丝合缝地阖上，再接着她再怎么去拉去推都丝毫动不了。


    什么地方啊？还有这样的功能？


    心里的那道坎过不去，活生生的性命摆在眼前，余以若咬咬牙，选择了直接上手，她打量了下他的腰带，而后闭着眼睛把他的上衣褪了下来。赫然显露的洁白的紧致的胸膛让余以若蓦地红了脸，纵然之前也看到过一点点，但瞧得这样仔细，还是有点负担的。


    一手撑着他的肩，一手去看他背后的那只箭。然而却在这时，尉迟景缓缓地朝她倒了过来。


    余以若来不及拉，被他的身子顺势压下。


    唇畔轻飘飘地落了个吻。


    浅浅的，温热的，还有淡淡的血腥味。


    余以若瞳孔大张，火速把他推开，他的脊背被她的力道一推，不知怎么的，背上还未拔出的剑猛地贯穿了他的胸膛。


    地上登时漫开大滩大滩的血。


    余以若焦急道：“你怎么样了，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找不到人，我记得我的力气没那么大的，你怎么样了……”


    “余以若……”地上的人睁开迷离的眼，就看到少女焦灼的目光，还有她唇畔的他的血，尉迟景微微勾了勾唇。


    “你怎么醒了？”余以若看到他胸膛的那只箭，还有哗啦啦使劲流的血，都开始语无伦次了。


    “我没事。”


    “怎么会没事，都这么多血。”


    “确实有事。”尉迟景点点头，看着她手忙脚乱地拿起帕子又放下，慌乱无措的模样，心底升起许久不见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