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你怎么了？”阮襄小心翼翼地问，看到余以若被人围着，无视尉迟景简直是把她几日的阴霾都扫了去。


    尉迟景过去，范呈路被宋粒拉走。宋粒也不是没看到尉迟景和那个桃色纱裙的姑娘谈天说地，起码在她的视线中他们是如此，尽管她不知道尉迟景压根就没和阮襄说上几句话。她也知道尉迟景和余以若的关系不是表面上的样子，遂她还是急忙地走开。


    连大鸟都被她揪着脖子跑远。


    “余以若！”尉迟景把转身就跑的余以若叫住，“跑这么快，见到鬼了？”


    “也差不多吧。”余以若背对着他没转身，说完这话她拔腿就跑。


    尉迟景大步走到她身前拦下她，“我是鬼啊？”


    “我又没说是。”余以若不耐烦。


    “你怎么样了，有没有不舒服。”尉迟景抬起手想探探她的灵力，却被余以若一手挡住，客气道：“注意点分寸。”


    “余仙子，好巧，你也在。身子好些了吗？”阮襄适时地走上前，对着余以若好一顿嘘寒问暖，“听闻你好像受了挺重的伤，好在没什么大碍，要是真出了什么问题，我想我们应该会自责很久的。不过你竟然和我师兄认识，不过也对，我师兄人很好的，和他……”


    “闭嘴。”尉迟景冷道。


    阮襄被吓住，“师兄，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是不是因为有外人在，你不习惯了。”


    “这……你们聊哈，我就不打扰了。”余以若拍开尉迟景的手，尉迟景反倒是反手把她握住，弯唇笑得诡异，“谁跟你说你可以走了？”


    “师兄，你们这是……”阮襄料是整日修仙问道，也不会看不出来这两人是什么关系，她沸腾的心这个时候好像被浇了盆冷水，只余一点火星子还不肯熄灭，“余仙子要是不舒服，可以去我那里坐坐，我修习的正好和药学有关，要是仙子不介意，我可以帮你看看。”


    夹在他们两中间的余以若，说不上来的局促。尉迟景没给她回答的时间，拽着她就走，“你还不走，是真想去她那里坐坐？去她那里还不如来我的云宿殿，很不巧的是，我对药学也破有涉猎，寻常的，不寻常的，我都可以帮你看看。”


    留下阮襄暗自咬破唇角，僵立在原地。


    余以若被他拉得有些踉跄，尉迟景放慢了速度，“你没拿到卷轴？”


    “天旻说还要等一段时间。”余以若忽地感到脚下飘飘浮浮，胸口压着石头似的，喘不上气，“届时交接完一系列的手续才能给我。”


    “你不舒服？”尉迟景放开她，把手放到她额头探了探，余以若一把拍开，苦口婆心道：“你还是和我保持些距离的好，之前是因为怕你杀我，我才处处防着你，现在你也不打算杀我了。而且看你还是有道侣的人，作为男子，不应该朝三暮四的，这样会被唾弃的。虽然我们修道的，也不讲究这些，但还是要有点规矩的。”


    “余以若，谁和你说她是我道侣了，你好话不说，给我造谣的话倒是张口就来。”尉迟景发现她脸上的血色褪去了不少，便把她按到亭子下的石凳坐好。


    “我亲眼看见的……还有大鸟看见的……”余以若脑袋昏昏沉沉的，她甩了甩脑袋，尽量让自己保持清醒。


    “她不是我道侣，我没有骗你，我真的不认识她。”


    “你不用向我解释。”余以若知道，就像大鸟说的。出身又好，实力又强，容貌更是不用提，年纪轻轻就有无限的可能，像这样的人确实会惹起众多少女的爱慕。兴许是那姑娘注意到了他，误以为每日再普通不过的练剑，就能注意到对方，其实不过是虚幻的错觉。而他好像真的没说谎，余以若看到他极力辩解的样子，有些好笑。


    不禁笑了出来。


    “你不信？”尉迟景直接道，“她说她认识我，只是因为我们那一年，死了很多弟子，能活下来的没几个，不是下山不再接触仙道，就是走火入魔。算来算去，也就只有一两个弟子，还留在天玄宗。”


    话音一落，“噗”，余以若嘴巴里，鼻子里，耳朵里，蓦地喷出无数的血。


    沾染了鲜血的瞳仁把尉迟景都看成了血色。


    还有他焦急的，无措，慌乱的神色，都变成了瑰艳的红。


    ……


    “师姐。”


    “余师妹……好端端的，怎么会晕倒了呢。不是顺利把魂灵取出来了吗？”


    “老头，你让我背负骂名这事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要是死了，我把你挫骨扬灰！”


    “这我也没想到，她这之前是不是受过伤？”


    “没有。”


    “受过伤……她的剑……”


    她的剑怎么了？余以若脑海里灌进无数的议论，她有些理不清思绪。躺在床榻上的少女缓缓睁开眼，环视了圈，不是她的床，是陌生的地方。身边还放着她的青羽剑，思念了这么久的青羽剑没想到就在身边。


    但她不知道先高兴好，还是先悲伤。


    她拔不出它，准确地来说，她似乎连拿起剑的力气都没有。


    “哐啷”，剑从床上滚了下去，动静惊动了外头把守的人。过了没多久，一群人围了上来，焦急地把余以若上上下下打量，“师姐，你怎么样了？”


    余以若笑着对宋粒道：“还好，没事。”


    “师妹，你刚起来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范呈路脸上的担忧缓和了几分，脸上左一块，右一块的伤疤还没愈合。再看程舟怡的手背上，估计是他们的最新战斗成果。


    “没有。”余以若摇摇头。


    大鸟的眼睛都快肿成泡泡，“你干什么了啊余以若，像你这样要灵力不要命的，从没睡过那么久，你要是把我大鸟丢下了，我大鸟不会放过你的。”


    余以若扯起唇角，“肥鸟，我好着呢。”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堪堪聊到太阳落山，才舍得离去。余以若看着他们离开，本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直到宋粒和大鸟也走了。她才惊悚地用力拍了自己一巴掌，“我不会又在做梦吧。”


    “都睡了那么久了，还想做梦，梦里有什么，连醒都不舍得醒了？”尉迟景还是穿着一样的红色，但好似更加暗哑，他端着药，走到余以若床沿边坐下，“好些了吗？”


    也不知是黑夜的缘故，还是尉迟景身上的这件衣服没往日鲜艳，他脸上好像一点光都没有，暗沉沉的，活像被黑布遮盖着。对上余以若眼睛的一刻，他的脸才渐渐有了色彩。


    “我好多了，多谢你。救我估计又耗费了你不少心力吧。”余以若小口抿着药，偷摸着去看他的神色。


    “你明白就行。”尉迟景突然凑到她面前，贱兮兮地挑眉，“如果能有什么补偿就更好了。”


    “好呀，你要什么？”余以若喝完药，尉迟景又拿来蜜饯，余以若摆手说不用，就又把话题拉到了正轨，“我为什么会晕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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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因为我没有灵力吗？”


    “不是。”尉迟景还是塞了个蜜饯在余以若嘴巴里。


    余以若边嚼边道：“你破天荒地竟然把剑还给我，既然还给我了，可不能拿回去了哈。”


    “看心情。”


    “看心情？尉迟景，你还是不是个人，你心情时好时坏的，我的剑都快变成你的剑了！”余以若气势汹汹道。


    手却被尉迟景握住，尉迟景把她一拽，跌到了他怀里。尉迟景的下巴枕在余以若的颈窝，低声道：“抱歉。”


    “你道什么歉啊？又不是你的错？”余以若手上没力，早就放弃了挣扎，她一动不敢动。


    “要是我早点发现，结果就不会是这样。”尉迟景好像很自责，连声音都很低，很低，低到余以若都要摒住呼吸才能听清，余以若有种不好的预感，“我是不是要活不成了？毕竟我体内的灵力空缺一直没被填补。”


    “你要是死了，你知道后果的。”尉迟景恶狠狠威胁道。


    “我也不想死，能有什么办法呢？要不你说说看，还有哪里能救我？”


    正说着，手心被塞进了个冰冰凉凉的东西，余以若借着缝隙一看，竟然是卷轴，她喜出望外，就要展开，被尉迟景摁住，“现在还不是时候。”


    “为什么？”


    “你体内因为夺取魂灵损伤太大，需要用灵泉水温养，这样才能进去。”尉迟景把她扶好，“蓬花认主，只有你自己去取才可以。”


    “哦哦。”余以若点头，下意识就要把卷轴塞到乾坤袋，她摸索一阵，没有。


    尉迟景夺过卷轴，手一挥，就储藏在了虚无的空间，“我帮你保管。”


    “我的乾坤袋呢？”余以若道。


    “太烂，我丢了。”他这话说得可是轻飘飘的，余以若几乎一口血都要喷出来。那个乾坤袋跟着她出生入死，还是她师父亲手给她的，就因为烂，就被他丢到了不知道什么地方的地方。余以若登时怒上心头，“尉迟景！你胡乱动我东西！”


    手腕被串冰冰凉凉的东西套了进来，余以若一愣，抬头就见尉迟景温柔地看着她的手腕处，是青白相交杂的手链。有点像她在幻境里的那串花束，但手上的这个质地轻盈，光滑，恍如无物。


    “这是什么？”


    “和乾坤袋一样的功效，你乾坤袋里的东西都在里面。”


    余以若突然想起什么，小心翼翼地问，“包括我的那本手记？”


    “手记除外。”尉迟景也在笑，笑得余以若觉得有些冷，往后缩了缩。尉迟景把她拽了回来，“你好好休息，明天我们去下界。”


    “下界？明天？这么快，去干什么？”


    “余小仙子，你是不是忘了你自己睡了整整半个月。”尉迟景道。


    “这么久，大鸟还真没说错。”余以若嘀咕，又问，“是去找灵泉水吗？”


    “是。”尉迟景拉过被子帮她盖好。


    “这该不会是你的床吧？”


    尉迟景动作一顿，僵硬道：“不是。”


    余以若安心把被子拉起，转了个身，“那就好，要是你的床，我想我这晚都会睡不着的。”


    “我不会吃人，我的床也不会，余小仙子，你大可放心睡。”


    “这倒也是。”


    说完这话不久，耳边就响起少女微弱的鼾声，他唇角勾起一抹极浅的笑，“这不是睡得挺好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