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栽赃
作品:《假夫君摄政王入戏后》 骡车吱吱呀呀,并没有直接驶向城中大道,反而绕行小路,穿街过巷,越走越偏僻,最终停在了一排废弃的老旧仓库前。这一排房屋均是门户紧闭,唯有最角落里的一个仓库,大门虚掩着,露出里面大片的漆黑。
吕和顺四下看了看,才从怀里掏出一串钥匙,捅开铜锁。
大门开启,几个壮汉迅速将骡车上的粮包扛进了那黑洞洞的仓库深处。
江月见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和谢徵玄交换了一个眼神——果然是在这里掉包!
天水城虽离雁门关不算近,但有现成的府衙,他们却鬼鬼祟祟将粮草运到这偏僻的废弃仓库,做贼心虚。
等了约莫半个时辰,骡车里的粮包终于卸空了。
江月见等得心焦,长久不动弹,连腿脚都快麻木了。
溯风却像变宝儿似的,从包裹里取出个小马扎,小声道:“流光,主子特地让我备的,派上用场了吧。”
谢徵玄笑笑,道:“掉包不会那么快,休息一下。”
江月见乖乖坐上了马扎,仰着头看谢徵玄。
“看我什么?”
“你还记得么?我们初次相见,就是在天水城。”
他自然记得,那时候,她被流民围堵,几欲丧命。
那些丧心病狂的流民都以为她柔弱不堪,不过是砧板上的鱼肉。只有他,看到了她蓄势待发,意图反击的凶兽般的眼神。
可那不是他们的初见。
她不知道,在嘉陵关的冬夜,他们一个在营帐里,一个在营帐外,已经见过了。
他轻声回:“记得,你那时的眼神,我一直没有忘记。”
又等了小半个时辰,那仓库大门终于再次被推开,壮汉们重新扛着一袋袋颜色、份量看似与原来一样的麻袋出来。
只是在清晨的光线下,若仔细观察,能发现那麻袋的磨损痕迹和红色官印似乎与刚搬进去时略有不同。
吕和顺拄着拐棍,又跟着清点了一遍,才松了口气,指挥着把货物重新装车。
“动手。”
——砰。
一声令下,道旁一处深草阴影中,两道身影猛地跃出。
定山和溯风动作快如猎豹,箭步上前,一个霎时擒住吕和顺,一个径直将他踹翻在地。
溯风的脚稳稳踩上他的背。
吕和顺措手不及,被巨大的力道扑得重重跌倒在地,扬起一片灰尘。他惊恐地抬头,却正好对上谢徵玄冷峻清贵的面容。
他已负手走到他跟前,身后跟着个戴着帷帽的女子。
“摄政王……”他吓得魂飞魄散,嘴唇哆嗦着,连句整话都说不出。
那几个壮汉脸色骤变,拔腿就想跑,却立刻被定山飞身制住,一箩筐捆住,系在了角落。
“吕和顺。”谢徵玄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没说一句废话,“这些年你们私吞的新粮,都去哪儿了?”
吕和顺抖如筛糠,不住地磕头,他……他怎么会知道……他是怎么发现的?
一旁那戴着帷帽的女子走近两步,蹲下身来,盯着他浑浊惊恐的眼睛,开口道:
“还有……去岁被烧的江家军粮仓,是你放的火,对么?”
吕和顺面无人色,浑浊的老眼疯狂地转动,连连吞咽着口水,嘴巴哆嗦着:“我……我……老爷他……”
巨大的恐惧似乎压得他透不过气。
谢徵玄眼神一厉,俯身揪住他的前襟,将他从地上提起来半尺,迫使他直视自己。
“我数三个数,全说了。否则,送你去死。”
他的话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吕和顺根本不用怀疑,若不说,他一定会杀了他!
巨大的恐惧终于压垮了他,他涕泪横流,崩溃地喊道:“我说,我说!是我放的,是我放的!可是,是老爷他……他让我……”
咻——!
一声短促尖利的破空之声,毫无征兆地,自对面一座废弃仓房的窗□□出。
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一截短小弩箭,精准钉入了吕和顺的脖子下方。鲜血瞬间从箭孔里飚射出来,喷溅了谢徵玄一脸温热的腥红。
尤嫌不够似的,那弩箭一个接着一个,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再次射出数发。
“有刺客!”定山怒吼。
谢徵玄瞬间将江月见护在身后,迅速撤离到一旁,拔剑指向弩箭射来的方向。
几息后,弩箭破空声戛然而止,再望去,那窗后早已空无一人。
而吕和顺,双目圆睁,眼中充满了惊愕和不甘,直勾勾望着灰蒙蒙的天,喉咙深处最后发出一连串意义不明的抽气声,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两下,手猛地一松,头无力地垂向了一边。
刚刚才开了头的供词,被这支突兀而来的弩箭,彻底终结。
寒风卷起尘灰,携着初晨河水的咸腥。
谢徵玄盯着尚有余温的尸体,脸上一丝表情都没有,只有那双眼睛,黑沉沉的,像结了冰的深潭,底下翻涌着怒火。
“好。好得很。”他抬头,锐利的目光扫过对面废弃仓房的窗口。
江月见还被护在他身后,脸色煞白,余光仍是不可避免的看到了吕和顺的尸体,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强忍着没吐出来。
可到手的证据就这么跑了?这群人就这样草菅人命,信赖的忠仆也可以随手抛去?
她急声道:“刺客是柳章派来的?”
“是。”他深吸一口气,压下了胸腔里沸腾的杀意,道:“临行前,我便料到会有人去报信,果不其然。”
那个在拐角不慎撞到她的伤兵,他查了,那人娶了柳章最得宠的儿子的乳母之女。
他未曾将此事告知她,怕她忧虑多思,但自己也暗暗留了个心眼。
他冷笑一声,眼神变得更加锐利冰冷,他看也不看地上的尸体,只冷冷道:“抬上他。”
话音未落,已牵着江月见翻身上马,动作干脆利落。
“去郡守府。”他勒转马头,嗤笑道:“他以为死个看门狗就能撇干净?”
马蹄声在寂静的街道上踏出沉闷的鼓点,惊扰了寂静的夜。
谢徵玄一马当先,身后是捆着管家尸首的溯风等人,快马疾驰,朝雁门关飞驰。
相隔太远,但必须抓紧时间,几日里众人不眠不休,累极时江月见便依偎在谢徵玄怀中小憩片刻,醒来后,他依然是神情肃穆,动作迅疾。
她时而有些恍惚,谢徵玄何时对父兄的案子如此上心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在为自己家人翻案。
四日后的黄昏,他们终于重返了雁门关关城。
暮色四合,郡守府那扇漆皮剥落、透着股寒酸气的大门,已被黑压压的摄政王亲兵团团围住。
亲兵们玄甲铁卫,手持火把,噼啪燃烧,跳跃的火光将府邸照得亮如白昼,肃杀之气令人胆寒心惊。
“他们早就守着郡守府了?”
“嗯。”
谢徵玄声音有些哑了,连日御马疾行,眼底也有些乌青。
“你还记得出发前夕,你撞到了个伤兵么?”
江月见想起来了,那时她刚和谢徵玄分析完柳章的问题,着急收拾行李出发去天水城,无意间撞到了个小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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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我便怀疑此人有异,派人暗中跟随,果见他夜探郡守府。”
“所以,他杀管家也在你的计划之中?”
谢徵玄冷哼一声,“杀或不杀,这个账,我都是要同他算的。区别不过在于,是带着活人来,还是尸首来。”
他勒马,踏雪乌骓长长嘶鸣一声,定山高声喝道:“开门!”
守门的小厮吓得腿肚子转筋,哆哆嗦嗦地拉开沉重的门闩。
一行人策马直入中庭。
郡守柳章被摄政王亲兵围了几日,心中早有不祥的预感,但好在他派去灭口管家的人是在亲兵围困之前,料那摄政王也无力回天。
思及此,柳章又心安了几分,披着一件半旧的棉袍,从内堂跑出来,脸上堆满了恰到好处的惊愕:“摄政王驾临,所为何事?”
谢徵玄却未下马,只平静地抬手。
身后的溯风冷笑着自马上扔下了个麻袋,手一掷,一个人形的染着血污的麻袋堪堪落在柳章眼前。
他踉跄着退后两步,不解道:“这……这是……”
“哦,没认出来?”溯风笑了笑,提剑,好心地挑开了麻袋的口子,一张惨白尸首的面庞霎时暴露眼前。
苍老干枯的瘸腿管家,早已因失血过多成了腐败干枯的干尸,唯有喉间一道贯穿的箭伤狰狞开口,能清晰瞧见豁口处猩红的血肉。
谢徵玄勒住马,高坐马背,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冷得像冰:“柳郡守,认得他吗?”
柳章身体猛地一晃,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老吕?!他……他怎么……”
“他怎么死了?”谢徵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打断他,“柳章,是你派人去杀了他,你忘了?”
“大人!冤枉啊!”柳章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下官手无缚鸡之力,又被围困多日,哪里能手眼通天,派人去杀人?杀的还是我多年信赖的管家啊!”
这时,马上一头戴帷帽的女子适时开口,道:“没事,柳郡守,莫要担心。”
她探出头来,清淡如画的脸上绽出一抹诡异的笑。
“还好吕管家都招了,我们也不算白跑一趟。”
柳章遽然一滞,目光如电,惊慌地劈来。
“招……了?”他顿了顿,又扑地拜道:“不知老吕犯了什么错,还请摄政王看在他忠心耿耿侍奉我多年的份上,饶了他的家人啊!”
“那是自然。”江月见继续说道:“又不关他家人的事。柳郡守,我们呀,是来抓你的。”
“什么?”柳章喉咙发紧。
谢徵玄冷道:“吕和顺招供,你指使他掉包军粮,贪污腐败,构陷忠良,欺君罔上。”
“摄政王!冤枉!天大的冤枉啊!”柳章涕泪横流,捶胸顿足。
“下官两袖清风,俸禄微薄,连件像样的官袍都置办不起,怎会……怎会做这等丧尽天良之事!定是有人栽赃陷害!请摄政王明察啊!”
他哭得情真意切,那身洗得发白的旧官袍和袖口的磨损,在火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两袖清风?”谢徵玄嗤笑一声,“好一个两袖清风!”
他根本不给柳章再狡辩的机会,大手一挥,斩钉截铁道:“来人,将郡守柳章及其府中一干人等,全部拿下!押送大营,严加看管,听候审问。封存府邸,所有文书账册,片纸不得遗漏。”
摄政王亲兵扑上,不由分说地将哭嚎喊冤的柳章及其家眷、仆役尽数捆了,推搡着押出府门。
偌大的郡守府瞬间被贴上封条,灯火通明中,只剩下翻箱倒柜的搜查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