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深下意识道歉。


    张雅青：“……这不是道歉的事情！”


    “你这个月才花了多少钱啊，你知道被人骗了多少吗？你……”她十分愤慨，慷慨陈词，突然一顿，一改口风：“等等，意思是你在我家呆了一个月？”


    敖深老实点头：“嗯。”


    “我去，那你住在哪里啊？我床底下？！”张雅青大惊失色，这也太恐怖了：“而且我有时候会不穿衣服直接在客厅逛……靠！”


    以为家里就自己一个人——也确实只有一个人——张雅青一向自由奔放得很，现在一想……不，根本不能细想。


    敖深脸红得像煮熟的虾子一样，连连摆手，表示自己是正龙君子，绝对非礼勿视：“我，我做了饭就一直呆在厨房水槽里的！没有结婚之前我什么都不会做的！”


    他解释道，第一天晚上看到张雅青直接在客厅脱衣服，他就被吓回去了，此后只在张雅青早上出门之后才出来活动：“我、我很正经的！”


    张雅青：“……那你的意思是我不正经？”


    这也太荒诞了，这表情纯得让她想为自己的奔放玷污、冒犯了一个纯洁少年道歉：）


    “不、不是……”敖深讷讷：“是我给你添麻烦了。不好意思雅青。”


    张雅青：“……算了。”


    她有点不好意思跟敖深说话了。


    应真潇说金店骗龙的事情她会解决，问敖深下一步准备怎么办：“你父母是谁？回去找他们？”


    “我……走一步看一步吧。”敖深表情有点沮丧，老实交代了自己的来历，说：“我、我就不回去打扰他们了。”


    应真潇略微皱了皱眉。


    她本来以为敖深是个名声不显的边缘龙族家庭的孩子，没有拿得出手的家族领地——否则可以用父母的领地名作为自己的形式，就像小崽可以姓应真。


    但一打听，敖深出身居然还不错，父母都是有点名声的龙王，说不上显赫荣耀，也算是龙族的“高干子弟”了。


    她顿了顿，说：“你和父母关系一般？”


    一般是委婉的说法，应该挺差的，双方都不允许孩子使用自己的领地姓氏，这一般是积怨很深，互相报复，靠虐待孩子对彼此示威的恶劣行为。


    ——是的，龙族好面子，这在龙族内部是一种标准的精神虐待行为。


    “还、还好吧。”敖深下意识道，嗫嚅着说：“他们现在，现在都有家庭，我就不去打扰了，嗯，我已经是成年龙了，可以自己解决问题，不需要他们操心。”


    他又强调了一遍自己成年了，像是某种自我安慰的刻板行为，手却忍不住捏了捏衣摆。


    应真潇：……有点生气是怎么回事：）


    她突然理解了为什么敖深对龙族社会了解不多，甚至要从人类那里打听大龙们的行为举止，因为双方家庭的社交网络都不接纳他，他是事实上的边缘龙。


    应真潇当了妈之后真看不得这些，当然以前也看不惯，她一向是好龙，有点烦躁：“他们都不管你啊？你跟着谁生活的？”


    “没、没不管我。”敖深被她变得严厉的口气吓了一跳，忙说没有，说父母都管自己的，只不过领地里公务繁忙，没有时间探望：“他们找了妖怪照顾我的。”


    应真潇：……


    她深吸了一口气。


    这都什么爸妈啊，公务再繁忙能比四海龙王繁忙？她爸妈、舅舅舅妈都没有放养她和朱钰，相反两龙都和父母关系亲密。


    想说敖深懂事替父母遮掩，但是转念一想，可能也不是主动遮掩，不过是一种自我安慰，毕竟“父母工作忙”总比“有了新家庭都不管以前的孩子”要容易接受。


    可恶，更生气了：）


    小崽子感受到她的情绪，在口袋里拱她，试图安抚。


    张雅青也察觉到那股不对劲的感觉了，挠头，突然感觉自己罪大恶极，尽管没有主观恶性。


    一个被抛弃的小少年——妈的哪来的两百岁的小少年——因为渣女承诺给他一个家，就抛弃好不容易考到的岗位，死心塌地来大城市投奔，结果对方说只是个玩笑。


    他想要的到底是爱情还是只是一个家呢？


    简直不能细想，越想越唾弃自己：）


    “那、那你接下来准备去哪里啊？”张雅青说：“总不能真去大街上流浪吧。”


    敖深忙说不会的：“雅青你别担心，我有地方去的，真的。可能去应真湖或是东海暂时住一下吧，都可以的。你别担心。”


    四海是天下龙族的十方丛林，短暂留宿一下，是可以接受的，至于应真湖，这种“私龙领地”一般不收留外龙，但娘娘除外，娘娘是温厚宽和的龙，允许落魄的同族前去投靠。


    张雅青：……


    暂时住一下，这听起来还是居无定所的流浪啊？


    想到自己父母双亡，明明有房有产，却好像事实上无家可归，她忍不住动了恻隐之心，心里一软，脱口而出：“要不你别走了，先在我这住着？”


    说完张雅青就有点后悔了，这家伙是个非人生物，还是个试图和她结婚的异性，让他留下来和自己同居，怎么想都奇怪。


    但说出去的话像泼出去的水，张雅青觉得自己不负责任的言行导致敖深误解，辞掉工作来投奔，已经很尴尬了，现在又要反悔，更不合适。


    她闭上嘴，有点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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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应真潇看出来她有点后悔了，替她解围：“去我那里住吧，我那里地方大，你可以睡浴缸里。”


    “没事的雅青，谢谢你。”敖深也说：“也谢谢应老师，我、我自己会找地方住的，你们别担心。”


    说着，他微微咬了咬唇


    张雅青：……


    可恶啊，为什么这么惹人怜惜！更觉得自己面目可憎了！


    张雅青咬牙：“没事，就住我这里！虽然我不是故意骗你的，但不管怎么说，都是我惹的麻烦，我自己承担责任！”


    既然敖深可以住浴缸里，她提出可以给敖深拿个桶装点水，放在客厅或是阳台当作床，等敖深考上新的编制再走。


    “而且你不是现在在谈恋爱吗？”她对应真潇说：“他怎么说也是个大男……额，大公龙，被你那位先生看见了多不好。我已经够给你添麻烦了。”


    应真潇：……


    还真是，陆雁书那个醋精看到了肯定又要闹，她又不能直接跟他解释，敖深这家伙看起来人高马大，其实只是“邻居家两百岁的流浪小孩”。


    “也行。”她想了想，张雅青直接收留他，也算是亲自解决后顾之忧了，问敖深：“你愿意吗？”


    敖深嗫嚅：“会不会太给雅青你添麻烦了……”


    看起来也有点意动。


    “还好吧，就当是合租。”张雅青最大的优点就是乐观，迅速说服了自己：“就当是合租了，我搬到这里来之前也是合租的，另一个室友是气象局的男同事。”


    最开始是三个人合租，她、应真潇和男同事，因为都是体制内的自己人，其实还挺和谐的；敖深这家伙看起来也挺懂礼貌的，应该也不是讨厌的室友。


    敖深眼睛微微瞪大，略带喜悦：“那、那我跟你分担房租？”


    张雅青：“你就睡个水桶还房租？那也太亏了。没事，这本来就是我的问题，补偿你是应该的。”


    “谢谢你雅青，你愿意收留我真是太好了！”敖深说：“没关系，我可以分担房租的，而且我会做家务、做饭，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应真潇：？


    有这份孝心怎么不来给娘娘贡献一下：）


    一人一龙迅速达成了合意，张雅青付房租，敖深做家务，应真潇一看事情圆满解决了，也就满意地点点头：“那行，你俩自己琢磨，我先走了。”


    她让张雅青随时和她联系，如果实际操作中有不方便，自己可以随时收留敖深。


    “行，你走吧。”张雅青点头，突然想到什么，满脸急切，斗志昂扬：“敖深，我们也走，去金店把你的钱要回来！”


    再晚点金店都要关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