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裔的领袖将银发的俘虏带到了创世涡心。眼前的男人挂着迷惑性的笑脸，冲她轻轻点头。锋利的金线犹缠着他的手腕，他却毫无所觉似的左看右看，像只野猫，毫无拘束地说：


    “天上的那些东西就是「逐火之旅」收集的火种？我能看到这东西，你这女人不会不打算让我活着出去了吧？”


    阿格莱雅了解过悬锋城一行发生的所有事，以及这个男人在其中发挥的作用。“我想，和阁下的所作所为相比，一死了之的处刑对你来说算得上一种宽容。”


    果然，就男人表现出来的性格，这种程度的威慑毫无效果。他笑着摊开手——被金线束缚的手。“别这样说，我也是帮了你们一把的。”他为自己辩解，只字不提是他一手改造出了那座炼狱般的王都。


    这双手沾染的人命早已不计其数。任何辩白都无法改变血淋淋的事实。


    阿格莱雅能感受到金线的平静。“那么阁下不妨回答，你为何要对我等出手相助？”


    “这个啊，你应该看出来了吧，还要从我这里得到回答吗，金发的女人？”男人摆出无奈的样子。“没想到你这么怀疑我的真诚——对不起，请别再收紧这些金色的丝线了，我这就回答：我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阿格莱雅淡笑着。“果然如此么？”句末的发音、衣着的特点……这些细节，将男人的身份放在刻法勒的眼皮底下炙烤。


    “当然。这都不相信我吗？这些丝线应该告诉你答案了吧？”男人笑着说。可阿格莱雅却根本没有告诉他金线的作用。


    换作常人，猜想被证实后仍会继续追问的不过寥寥。而阿格莱雅的审慎则使她对真相的察觉远超常人。


    “我相信阁下所给出的回答。但——”阿格莱雅微微停顿，压迫着男人的思绪。


    “怎么？”银发的男人笑着歪过头。金线平静无波，海浪声从岸边拍来。阿格莱雅慢慢品味出，这个男人对一切都无所畏惧的样子来自于他对生命的漠视。也许即便被金线勒住脖子，那双被冷漠冻结的眼睛也不会流泪吧。将自己当做死人去活，这副样子，竟和她有些相似。


    “……呵。但阁下若真是那位悬锋城的祭司，眼下的一切应该是对你来说的未来。”


    阿格莱雅指出道。


    “对这一切如此了解，真的是一个来自过去的人能做到的事么？”


    男人哈哈地笑了两声，阴沉的眼神却让他看着像一具开朗的尸体。


    “这个嘛，谁知道呢，反正我的确诞生在那个混乱的年代。至于我为什么会知道「未来」——我只是某人的影子，这问题就算你现在杀了我，我也只能回答不知道。”


    阿格莱雅听罢，将意识探入男人腕部的金丝……结果令人遗憾，看起来没有一句真话、始终在试探审讯者底线的男人，这一次说的是实话。


    “是吗。下一个问题，你口中的「某人」是谁？”既然如此，阿格莱雅便按计划追问。


    如果男人只是谁人的影子，选择了投下他、给翁法罗斯和逐火的旅途带去一片黑暗的「光」，那人会是谁？


    “这位女士，你的控制欲真的很强；证据如此确凿，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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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案早就映在你那明镜般的心里了。非要等我回答，是抱着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侥幸吗？我不介意，我喜欢成人之美。”


    男人的笑容真实了一些，愉快里带着恶意。简直就像对阿格莱雅说：我无比期待你听到答案时露出的有趣表情。


    男人看了看靠在一起的双手，挑了挑眉用眼神示意阿格莱雅走近。他附在女人耳边说出了一个名字，而后乖巧地后退半步，留住可供对方自在思考的安全距离。那双眼睛含着笑意毫不偏移地注视着女人的反应，目光中藏着一丝兴味和怜悯。


    “……”阿格莱雅闭上眼睛。“是吗？金线平静无波，看来，你说了实话。”


    戏谑的面具从男人脸上滑落一刹，他开口：“是啊，我当然会说实话。因为，这位女士，我也想从「他」口中得到一个真相，关于我和我可笑使命的真相，过往的几万个日夜无不如此。”


    金线感受到男人绷紧的手臂，那十根手指紧握在一起。现在，阿格莱雅知道了他置生死于度外也要试探她「火候」的理由。


    “比起死亡，你更在意无法获得想要的真相。”阿格莱雅说，“这值得吗？”


    男人愣了一下，笑着说：“第一次有人问我这么深刻的问题。我想想——怎么说呢，我本来就是「死人」，某个存在用自身记忆捏造的、不存在于真正历史中的幻影。我没有未来，仔细想想，和那个灰发的小朋友一样。”


    “所以，「死亡」从诞生起就成了我的一部分；既然是避无可避、害怕也无法改变的东西，谁会为它放弃一个重要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