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应该足够远了。奥赫玛城成了远处一颗镶嵌于黑夜的白玉。如此一来，涅斐勒便能够确保：无论接下来发生什么，都不会卷入无辜的人。


    “直面纷争的神王尼卡多利，已经证明了你们的水平。”人类站在山丘旁。


    “所以，来用我试试手吧，二位。”


    奥赫玛城内的状况早就在阿格莱雅的组织下有了好转，但城外的荒野可没有一位称职的领袖完成这些工作。涅斐勒脚边，山羊的尸体已经腐烂了一半，是他的脚步声驱散了一群啃食大肠的乌鸦。


    报死鸟从穹和丹恒头上飞走，抛下一片重叠的阴影。寒意出现。从人类的衣袍下爬行出一片蛇群般的黑影，直逼二人脚下。


    持明青年的枪尖在眼前的草地上划出一道圆弧，激荡的力量将黑影排斥在外。穹得以看清黑影的本质——一片被某种力量聚合在一起、蠕动起伏的黑色血浆。


    “穹！”丹恒甩去击云染上的污血，他在空档中喊。


    忽而，炎枪现形，被少年握在手中刺入地面。人类的眼前掀起一片沸腾的烈火，黑血被拦在火墙外，冒着蒸汽，蒸腾殆尽。


    “果然了不起。”涅斐勒赞叹道，这两人比怎么也学不会剑术的他强多了。


    进攻无果，黑血飞速倒流恢复为人类的手臂。手掌处的神经断裂又愈合，短暂的疼痛早不被频繁破坏身体的人类放在心上。他张开五指，再度握住。


    人类走到收起武器的两位无名客面前，信步踏过一丛燃烧的野草堆。他将手放于灰发少年肩膀，在少年疑惑的眼神中平静道：


    “你的那把炎枪可以伤到这具躯体。接下来，如果你感到危险，请用它脱困。”


    丹恒皱起眉。“请等一等，联络星穹列车是那么危险的事吗？”


    涅斐勒摇头。“我不确定，这是次尝试。所以，如果你们感觉危险，完全可以拒绝。”


    “……”


    丹恒沉默着，将选择的权利留给了穹。


    在涅斐勒的目光里，穹点了点头；人类松了口气。“感激不尽。”他走近少年，五指覆盖住他的面部。他知道穹一定看到了这具躯干溶解的样子，听到了来自体外的血液沸腾的滋滋声。


    “这时会出现身体被吞噬的感觉；我还是那句话，有不适的话随时可以挣扎，我会及时停止。”


    整个头部已经被黑血淹没的少年听清人类的话语后，默默地竖起一个大拇指。


    涅斐勒：“……”这是可以继续的意思？


    丹恒冷静地指导道：“不知道该怎么办的话，微笑就好了。”


    涅斐勒抽了抽嘴角。“……哈哈。”


    原来他没那么危险吗？涅斐勒一边有种被小瞧了的不爽感，一边又觉得穹的活泼能保持下来真是不错。


    手臂的形体彻底消失，然后是四肢、躯干、头脑。涅斐勒深吸一口气，一步步走向看不到表情的少年；他的身体碰撞少年的身体，在那一刻，犹如利箭射中了空中下落的墨盒，黑血迸裂，四散的液体如网张开，捉住灰发少年的身躯。一人重的黑水带着巨大的冲力从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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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扑向穹。


    在穹因液体的腐蚀性感到疼痛前，黑浪迅速将他引入深渊。


    ……少年沉入水底，气泡从口中冒出，涌动着飘向乘起一片天光的水面。


    他的灵魂跟着那串气泡，越过星海，越过无数星球，回到了星穹列车的所在地。列车停泊在某个地方，那个地方也很熟悉；他好像长出了翅膀，能在宇宙中飞翔。


    他漂浮向熟悉的列车。却在此时，穹被谁用力地拽了一把。他的灵魂霎时跨越千万光年，回到了与世隔绝的翁法罗斯，回到了奥赫玛城外生着野草的荒野之上。


    风吹草动，从扎人的草地上坐起，穹感到一丝失落。


    身上多出了整整一人的重量，包裹他的液体倒流向掉在地上的瓦蓝衬衫。少年默默将从不明物质复原成人类的使者扶起来。


    手臂传来粘稠湿冷的感觉。穹顿了顿，看到了涅斐勒颤抖涣散的瞳孔。


    涅斐勒回过神，咬紧牙关，推开搀扶的少年独自站起。


    “你还好吗？”“刚才发生了什么？”开拓者少年和他的同伴分别问。


    涅斐勒揉着发痛的脑袋。“我还好。幸好停止得早，但是……很遗憾，穹。”


    “在不破坏灵魂完整性的前提下，让你短暂地看到天外的景象——现在来看，这就是我能做到的极限了。至于联系上你们在外界的同伴，我做不到，抱歉。”


    那一瞬间的瞥视——


    那带着压迫的视线——


    那不是「浮离」。


    那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