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赫玛一役殆，云石天宫内，领导奥赫玛的黄金裔接见了外来的客人。


    “……”


    礼节性的寒暄略过不表。阿格莱雅察觉到，这两位自言「来自天外」的客人对翁法罗斯竟并非一无所知。


    “两位贵客似乎在他人那里听闻过翁法罗斯的故事。对翁法罗斯，二位知道多少，能告诉我吗？”


    她娓然道。旷日持久的「锻炼」让阿格莱雅的心智炉火纯青，未表露出一丝一毫对这件事的真实看法。


    丹恒知道，自己作为外来者没有资格拒绝回答当地管理者的问题。


    他点头。


    “当然。但是，我们知道的不多。如果可以，还是希望能从阿格莱雅女士这里得到更完整的情报。”


    周围很安静，只有潺潺的水声。


    金线并未颤动。阿格莱雅的笑容真诚了几分。“那是自然。二位对奥赫玛出手相助，我也理应回以同样的善意。就二位与奥赫玛的问题，我们不如去往更适合聊天的场所，花点时间详谈。”


    穹不想回忆浴场精灵讲述的故事，那东西让他犯困……幸好有丹恒在，和自己不一样，这种记录情报的工作他最拿手了。


    在上层浴场的流水中，阿格莱雅将更多不为人知的隐晦慢慢道给了他。对比离开前涅斐勒忧心忡忡地讲给他们听的故事，翁法罗斯的悲命，如书般展开在穹的眼中。


    同一时间，云石市集内。


    两个男人站在街角。金发的男人体格高大，衣着奔放，而另一个黑衣黑袍，难辨容貌。以二人为中心，热闹的市集展开了一块真空地带。路过的市民看到那两人便选择绕道行走，压根不希望和他们扯上什么关系。


    二人似乎刚刚结束一番交谈，金发的男人微微皱起眉，阴沉地转身离去。黑袍的使者按了按鼻梁，看起来很是苦恼。


    转角处的铺子里，临时雇佣的服务生哼着歌收拾餐具。使者迈出脚步拐进巷子，声音回荡在空无一人的小巷。


    “赛法利娅，别看我笑话了。你虽然没有声响，但你的贼灵已经桀桀桀地笑起来了。”


    “什么嘛，我说你为什么有胆走这条路，原来是发现我跟着你了。”


    盗贼有些懊恼地说，她忿忿于看起来直脑筋的家伙居然能捉到她的脚步。


    猫儿的黑影迅捷地出现，布匹投下的阴影将小巷内的阳光分成两份，赛法利娅出现在两条光带之间的阴暗处。她挂着漫不经心的笑脸，指尖抛玩着她从不离身的硬币。


    “嗨～黑漆漆的死脑筋。”赛法利娅抖抖耳朵，满脸得意。“那些小尾巴呢，在你们进入市集之前，我呀，就用一点小办法把他们甩掉了。”


    猫儿翘起尾巴。所以啊，你该给本姑娘献上崇拜的眼神咯。


    市集的路错综复杂，元老院奉命监视黄金裔的侍从严肃地盯着前方的使者和战士。


    一个拐弯后，伶俐的黑影拖着飘逸的长袍在他眼前闪过。他愣了一下，急忙追了上去，却在跑了十几节阶梯后眼睁睁看着那被他想象为使者的黑影嗖地消失在了眼前。


    “奇怪，人呢？”


    他撑着栅栏朝底下的街道看去，完全没注意猫儿嘻嘻的笑声从头顶上传来。


    恐怕是用「诡计」的权能做了什么吧，再加上神速的能力，不知道她是从多远的地方赶到了自己身旁。


    所有的好意都应该被珍重以待。涅斐勒耐心道：“谢谢，我知道你会出手的，阿格莱雅的请求你向来会努力做到，这次也一样。”


    赛法利娅耳朵上的绒毛蹭地炸了起来，她搓搓胳膊，受不了地看着涅斐勒。


    “咦呃，肉麻死了，可别跟我说谢。还有，千万别误会，我做这些和裁缝女可没关系，我一点都不关心她说了什么，只是看那些阴沟里吱吱叫唤的老鼠一样的人不顺眼而已。”


    盗贼说，她的尾巴无规律地甩动着。


    换作往日，涅斐勒不会对赛法利娅与阿格莱雅的关系有什么过多的看法——原因有二。


    第一，他仅仅与阿格莱雅有一些相识相信的关系，和赛法利娅并不熟悉；第二，他真的不知道那二人间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仅仅是一眨眼，那只调皮捣蛋、却又亲近阿格莱雅的猫儿就变成了现在玩世不恭的飞贼。


    但今天，他刚刚体验过被以前认识的孩子用「那种」语气说话的感觉，就再度见证赛法利娅对阿格莱雅的「不屑」。这不禁让涅斐勒感慨：阿格莱雅，有时间的话一起去读读书吧，在这方面我们同病相怜……


    “那听你的。就和之前一样，我们不提这个。”涅斐勒顿了顿，“那我问你……我和迈德漠斯的谈话，你听去了多少？”


    “你是说，在你那些「障眼法」遮挡下的展开的家庭伦理剧对话？”


    涅斐勒叹了口气，“赛法利娅。”


    “喂喂，先警告你，就算你是我保护的对象，但不代表你能用大道理对我管东管西。我最讨厌这样了。”


    赛法利娅没好气地说，随后，她挠挠耳朵，扬起靴尖踢飞脚下的石子，不经意道：


    “你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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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话我是都听去了……但是，我没太明白。”


    “这样吗。”


    涅斐勒的脸色不太好看，但为了缓解气氛，还是用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口吻对赛法利娅说：


    “那聪明的飞贼赛法利娅，能用她灵活的脑袋给「黑漆漆的死脑筋」一点建议吗？”


    果不其然，浮夸的话语令猫儿翻白眼似的瞥了他一下。


    “你但凡多上上网，都知道老人家逗孩子早不用这套了……不对，不对不对，我怎么被你带跑偏啦。”


    “我其实想说，你这上年纪的家伙为什么总是一副「我不想过多干涉你们的事」的样子。我听那些老资历的黄金裔偶尔提起，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猫儿的耳朵机灵地立起来。


    “所以你以前到底是什么样子？难不成不是黑漆漆，是白花花？不是死脑筋，是跟我差不多灵活的有趣人类？或者不是老人家，是小伙子？那得是什么样啊？”


    涅斐勒：“……”


    可以不用再强调黑漆漆、死脑筋还有年龄大这三件事了，赛法利娅。


    至于她的回答，使者自己也有所察觉。“你是在说我的态度吗？只是在岁月中慢慢认清了自己的局限而已。”


    “我弱小到连自己的使命都要靠着阿格莱雅的「理想」才能完成，就算得他人信赖，但要让我这样什么都做不到的人去插手别人的命运？”


    使者微微一笑，用漫不经心的口吻取笑记忆里钉装进画框，下注「败者」的自己：


    “谁知道结果是更好还是更糟。”


    使者的眼神很冷静，冷静到让赛法利娅耳朵一跳。飞贼常与循规蹈矩的守卫斗智斗勇，她比谁都清楚：言语可以是利剑，划破拙劣的谎言。总是能制造出惊天诡计的半神少女看得出来，使者在她这小贼的面前所说的话全部为真。


    “这、这些话，你还真跟我说啊。”


    猫儿磕巴了一下，咳嗽了两声很快调整回来。她不喜欢这让她感到尴尬的气氛，但是被坦诚以待的感觉……不坏。


    “……”


    涅斐勒弯起眼睛对猫儿笑笑，看出来她不擅长回应这类问题，于是便说：


    “你听一嘴就好，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对了，正好是饭点，也不知道你从哪里赶回来的，肚子饿了吗？我用阿格莱雅批给我的经费请你吃饭如何？”


    赛法利娅的眼睛亮起来：“哦？用裁缝女的钱？真的假的？走啊！”


    二人离开，鸟儿从灌木丛上飞起，带走了透明的幕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