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有第二个翁法罗斯人出现在理应无法踏足的翁法罗斯外，塞勒苏斯就能进一步证明自己的结论。


    现在，这个人就摆在他的眼前。


    艾丝妲捕捉到气氛的变化，笑着问：“看来两位认识。不如我来把空间留给二位吧？”


    主控舱段下层的休息区吧台，涅斐勒和塞勒苏斯并排坐着。路上，二人简单交流了一下信息。后者向询问有何需要的服务生点了两杯冰镇橘子汁。在等待饮料端上的间隙里，塞勒苏斯向涅斐勒提问：


    “这里，感觉怎么样？适应得还好吗？”


    少年很不可思议。“哈？”


    “怎么了？”


    “我以为你会问些别的。”


    塞勒苏斯顿了顿说：“其它问题……也很重要，但「你」们的问题同样重要。”


    “先生，您二位的饮料。请慢用。”西装马甲发型整齐的服务生挂着营业性质的笑脸端上两只透明的水晶杯，橘色的橘子汁在吊灯底下闪闪发亮。


    塞勒苏斯点点头向服务生致意。他把一杯饮料推到涅斐勒面前，却没动自己那杯果汁。


    涅斐勒看着他，试探性地抓住杯子，叼住吸管啜饮一口——其实，还挺好喝的。


    “用这里的历法进行计算，从离开翁法罗斯起，我在这里待了大约半年时间。”塞勒苏斯双手交叠，“但是到目前为止，还是没有找到回到翁法罗斯的办法。”塞勒苏斯看着涅斐勒，“根据历史记载，这片星空是一个很危险的地方。我认为，你也要像我一样，做好在这里长期居住的准备。”


    少年严肃地点头，心里略带庆幸。传说中的学者都这么开口了，他肯定赞同。更何况，他也没什么回到翁法罗斯的理由。


    涅斐勒在空间站几小时感受到的好意比他在翁法罗斯十几年里感受到的都多。他看着亮澄澄的橘子果汁出神。如果他能出现在这里真的是那个「自己」做了什么，那么他现在，一点都不后悔把自己的命出卖给他。


    “话说，塞勒苏斯，你肯对我说这些，那就证明，你和「我」的关系，绝对不是翁法罗斯人认为的那么简单吧？”涅斐勒说，试图藏起内心的紧张。从听到熟悉的名字跟陌生人离开起，涅斐勒便一直在忐忑着。直觉告诉他，他大概见不到其它人了，只能仰仗这位塞勒苏斯对自己的态度。他本打算看情况不对就和学者解释自己不是杀害他的那个涅斐勒的……


    塞勒苏斯拿起另一杯果汁，“这件事，还是之后有机会再说吧。”


    涅斐勒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只隐约看出塞勒苏斯似乎不想谈这个话题。


    时间在安静中流逝了一会儿。


    “离开前，你有见过什么东西？”塞勒苏斯问。


    “什么东西？就是……咳。”


    想到「涅斐勒」向他伸手的画面，涅斐勒觉得全身的血管又出现了被挤压的感觉。


    使者脱下外袍，裸露在外的手臂皮肤上浮现出狰狞的黑痕，宛如玉石碎裂后留下的缝隙，密集而宽大。他耐心安慰着受害者的情绪，体表的裂隙慢慢渗出了黑色的血，那些血珠沿着破碎的身体边缘落下，在指节处汇聚，滴滴落下，掉在少年身上，慢慢越来越多，直至将少年整个人淹没。


    涅斐勒将这经过讲给塞勒苏斯听。


    学者听完，毫不客气地下了论断：“听起来，某人又在给自己找麻烦了。”


    涅斐勒一头雾水：“什么？”


    “抓着已经失去的东西不放，就是会有这样的下场。这次还把无关的人卷了进来。”塞勒苏斯扫了眼涅斐勒，“下次见面，我会严厉地教训他的。”


    虽然不知道塞勒苏斯在说什么，“好……但是你要去哪儿？”涅斐勒看着塞勒苏斯起身的动作问。


    “把刚才出现的灵感记录到专门记载如何打开外界与翁法罗斯连接通路的笔记上。”塞勒苏斯回头说，“虽然目前只是份不成熟的研究罢了，但未来，或许连你也会用到。”


    “我才不会回那地方……”涅斐勒下意识反驳，尽管这样说，却还是用手抵住吧台边缘，推开椅子，跟上塞勒苏斯的脚步。


    “我能一起吗？”他问。在空间站里，塞勒苏斯是唯一一个和少年存在关系的人。


    塞勒苏斯没有拒绝。“一起吧。”


    走出休息区的瞬间，整个主控舱段响起刺耳的警报声。


    涅斐勒咬着牙捂住了耳朵。一时不察，被从身边跑过的陌生科员撞到了肩膀。如果不是塞勒苏斯及时拽住了他的后衣领，涅斐勒就要很丢脸地在地上滚一圈了。


    “这个频率……”塞勒苏斯松开手，回想着黑塔空间站警报的声音特征与危害等级的对应关系。“大规模入侵？”


    塞勒苏斯的心底产生了一刹那对这个判断的怀疑。这抹微不足道的怀疑很快消失在学者对主控舱段窗外如蚁般密集的反物质军团的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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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意识一瞥下。


    涅斐勒晃了晃脑袋，耳鸣散去，终于也看到了这一幕。“那是什么东西？这里也有黑潮造物吗？”他看着窗外成百上千的怪物压低声音问。


    “它们有自己的名字，但就所过之处不留活口的作风而论，和你我熟悉的黑潮造物很相似。”


    塞勒苏斯回答，同时立刻按住涅斐勒的头向下闪躲，避开一支飞来的弓箭，带着少年跑回休息区，捂住他的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严严实实地藏到了吧台后面。


    在第一波进攻出现时就原地抱头蹲下的服务生眼睛一亮：“嗨，塞勒苏斯先生，你也准备在这躲一躲啊？”他朝里面挪了挪，拍了拍旁边的地板，眼里带着几分同病相怜。“正好还有地方，我们可以聊聊天，打发时间。”


    塞勒苏斯呆了呆。


    他没想到那位服务生也在这里，本想提醒他安静，但，好像已经来不及了。


    突然出现在空间站内，于主控舱段下层三三两两巡回的反物质军团士兵将头转向了这里。


    塞勒苏斯一把抓住服务生，一把拽住涅斐勒，启动耳廓上佩戴的未知微型装置。漆黑的球状以太混杂着异彩在身后炸开，爆破的气浪炸碎了底酒和果汁，破裂的地板散发着甜蜜的气息。


    反物质军团的先锋兵碾碎掉在地上的碎玻璃杯，向发出声音的位置举起武器，吧台连同背后的酒柜被一刀两断。


    粘腻的地板上空无一人。


    无名的连接舱段内，半空中突然出现一块污渍般的浅蓝数据流，装载了短途时空跃迁功能的终端起了作用，把躲避反物质军团三人转移到了安全舱段。


    服务生以头抢地，揉着脑袋感谢塞勒苏斯的救命之恩；涅斐勒在地上半滚一圈，卸力后立刻扶墙站起；和落地姿势多少有些不雅观的两位「乘客」相比，已经用这组功能完成了多次卡点上班成就的塞勒苏斯甚至没有沾上灰尘。他拿出终端，却发现因为刚才的爆炸空间站的网络受到了影响，根本找不到信号。


    学者皱起眉，他的第一个念头是：研究资料会不会出现损坏跟遗失？


    因为不习惯用电子设备打字录入，塞勒苏斯自己收集的数据，全都以纸质的形式存放在办公室上锁的抽屉中。


    “两位，我要回办公室一趟。”塞勒苏斯说，“这片区域虽然暂时安全，但一会儿也有可能被反物质军团入侵。我不放心你们的安全，所以，请和我一起。”